第26章 蜃楼07

    风平浪静后,风泽先一步从船头跃去了海岛, 阿晚见状也是指挥小妖们极快的将蜃楼停稳在海岛边, 接着同越鸣砚一起,两人皆匆匆忙忙的上了岛。

    两人上岛后, 便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三人中的气氛不大对。

    秦湛对风泽道“所以逍遥仙到底是被吃了,还是坐化飞升, 只需瞧一眼她的肉身便知道了。你这些年来费尽心思入岛,也是为了这个吧。”

    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样, 猜测在此时都没有意义, 这是逍遥仙飞升的岛, 也是应龙降落的岛。只需要去瞧一眼逍遥仙坐化的尸体, 当年如何便都一清二楚。

    秦湛说“我见过当时的温晦,所以逍遥仙若是飞升了, 我能看出来。”

    风泽道“若是她不在, 就是我的猜测了。”

    秦湛犹豫了一瞬, 从风泽得到温晦的话来说, 她是偏向于风泽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风泽寻了这么多年, 若是真想当真如他所猜,也未免有些太过凄凉。

    她低声道“前辈既然了解逍遥仙, 大约也知道她会在哪儿。”

    风泽当然知道她会在哪儿。

    这岛虽大,可逍遥仙喜欢的永远是鸟语花香, 哪儿春色最浓, 哪儿鸟儿爱叽喳, 大约便会是她选着飞升的地方了。

    他看着这座岛,微顿了一瞬,向一个方向走去。

    秦湛与一剑江寒互看了一眼,刚打算跟着风泽去,秦湛却先见着了越鸣砚。

    她顿了一瞬,对一剑江寒道“你随风前辈去,我安顿一下小越。”

    一剑江寒也看见了越鸣砚和阿晚,他点了点头,对秦湛道“我给你留讯,你沿着来找便是。”

    说着一剑江寒先迈步去了。

    秦湛看了看死去的应龙,又看了眼背着眠冬的越鸣砚,向他招了招手。

    越鸣砚走了过来,低声问“这龙是师尊击败的吗”

    秦湛道“还有一剑。”顿了一瞬,她和越鸣砚解释“你以为他为什么来寻我,我们俩加起来绝不是单纯的多了一份力而已,若是我们两人加起来都杀不去这条龙,那温晦当年来去自如也是个笑话了。”

    越鸣砚问“师尊和一剑前辈加起来,大概有多厉害”

    秦湛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拿温晦当度量单位比较合适,所以她说“大约是入魔前的一个半温晦吧。当年我毕竟没能杀了他,现在他修为如何,我却不知了。”

    越鸣砚困惑道“我听师尊和风前辈的话,昔年也来过这里,为何当年没有直接杀死这条龙呢”

    秦湛想到当年温晦诸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径,沉默了片刻后说“大概是怕麻烦,也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吧。他那十年的行径我实在猜不透,也不想猜了。”

    越鸣砚见秦湛神色淡然语气冷静,却从中莫名的察觉到一丝疲惫。他顿了一瞬,上前握住了秦湛的手。秦湛先前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手指间有些发凉。越鸣砚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在惊讶之余,倒察觉了一丝流淌过血液的暖意。

    越鸣砚道“那就不猜了,弟子会陪着师尊的。”

    秦湛笑了,她看了看越鸣砚“你这孩子,倒真的有趣。”

    越鸣砚微微红了脸,秦湛抽出了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退后些。”

    越鸣砚不明所以,还是退了。秦湛寻到应龙头处,直接握着燕白一剑割下她提着两只龙角,丢在了越鸣砚的脚前,像丢下了两棵树。

    秦湛道“收进乾坤袋里吧,这是个好东西,回去请你徐师叔给你做个剑鞘。”

    越鸣砚手忙脚乱地给收进了乾坤袋里,他看了眼秦湛,想起秦湛之前对一剑江寒说的话,又说“我能和师尊一起入岛吗”

    他飞快道“我不想待在蜃楼等着。”

    秦湛有些惊讶,不过此时的海岛已经没什么危险,她思量片刻说“当然,你想去的话,就跟着。”

    “不过无论你之后会看见什么,且记住稳固道心。”秦湛到底担心逍遥仙的事情会对越鸣砚产生冲击,仍是叮嘱了一句。

    越鸣砚抿着嘴角应了,他看起来是高兴的。阿晚看着他们,不发一言却也跟了上去,秦湛心想她和风泽都走了,蜃楼无主没关系吗不过阿晚都没有说,秦湛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她领着两人寻着一剑江寒留下的信引向前。

    阿晚发现了这一点,便等不及秦湛他们慢悠悠的走,寻着信引便飞快的去了,秦湛不拦,越鸣砚心里隐隐察觉阿晚对风泽特殊的情感,也未曾去拦她。

    没有外人,燕白便唧唧喳喳的和越鸣砚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明明先前还在嫌弃秦湛让他刺进了龙眼睛里不舒服,如今却满口再夸秦湛有多厉害。

    越鸣砚笑道“师尊厉害,我知道的。”

    燕白道“没关系,你以后也会很厉害的,还要飞升”

    越鸣砚这两天听到的事情大多都是逍遥仙和飞升,听着燕白这么鼓励他,不免对上界也产生了好奇。他问“燕白先生,您是从天上坠下的,想必知道天上是什么样的吧天上的神仙多吗”

    燕白听越鸣砚这么问,却支吾了起来,最后道“这个不好说,不好说。”

    越鸣砚有些惊讶“为什么”

    燕白道“哎呀,大家多少都有规矩的嘛,我掉下来已经很倒霉了,你就不要再问了。”

    燕白这么说越鸣砚自然也不问了,这些问题想必秦湛当年也问过,燕白回答的也大致不离。他不肯说上界有关的情况或许和上界的规矩有关,秦湛并不喜欢强人所难,燕白不肯也就算了。

    “反正天上挺好的。”燕白嘀咕着说。

    走在前方的秦湛眼前渐渐展露了一副春图,她瞧见了一剑江寒的影子,停了脚步,对一人一剑道“到了,且安静些。”

    燕白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要安静,当他看见了逍遥仙坐化于石上的身体,以及站在她面前的风泽后,便嗖忽噤声。

    风泽站在逍遥仙的面前。

    她面色鲜活,唇角含笑,身上落满花叶青苔,安静地像一场梦。

    风泽伸出手,替她一点一点儿清去了身上的青苔枯枝,一点一点儿的捡出了她原本的模样。逍遥仙的裙子在数千年的风吹日晒中,早已脆弱的像纸片一样,只是压在青苔的下面,尚且维持着最初的形状。

    风泽极为小心又极为认真的替她打扫着周围,像是在做件尤为精细重要的工作。

    秦湛看向了一剑江寒,一剑江寒低声说“没有元神,肉体仍活着,的确是坐化飞升。但是”

    若是真正的坐化飞升,那合该和温晦一般,可逍遥仙身体虽活着,但身上却呈现一股极为脆弱的气息,甚至比不上坐化而亡的那些修者留下的躯体清净她的身躯仍然留着,但脆弱的当真似一场梦。

    一剑江寒说“风泽猜她被吃了,温晦说风泽猜得没错。可你看,逍遥仙坐化在这里,她并未葬身龙腹”

    秦湛说“她的确飞升了,但在飞升的那一刻,天降应龙,吃了她的元神。所以他们都没说错,我们也没看错。”

    “一剑,她身体护体的仙气淡的很和温晦当年全然不同,这大概就是因为她的坐化飞升不算完全。尸体尚未全然与元神脱离干系,她未达上天的时候,便不小心撞上了下界的应龙,遭遇了意外。所以她的身体才会呈现在这般非生非死的状态,只需有一点外界刺激,便要碎了。”

    “温晦飞升过,所以他只需看一眼逍遥仙的尸体,并能明白她是怎么回事。”秦湛道,“唯一让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回去找风泽说这句话。”

    秦湛低笑了声“难不成还是死了的逍遥仙请他为风泽捎的口信吗”

    仿佛正要印证秦湛的话,风泽面上即使装的再镇定,见到了这样逍遥仙,他周身的剑气仍然有些控制不住。他的封疆悲泣了一声,而就是这一声,逍遥仙周身笼着的仙气乍然溃散,风泽的手指尚来不及触碰,原本阖眸浅笑着的姑娘便在他的指尖化为了一捧沙。

    数千年过去,若非逍遥仙是以坐化飞升的方式死去,又停留在这样的一座孤岛,由应龙守护着,谁也近不得身,怕是早就已化为砂砾了。如今等到了风泽,让他见了最后一面,也不知是不是逍遥仙最后的愿望。

    风泽看着手中砂砾怔了好久。

    过了好久之后,他才慢慢的、慢慢的跪在逍遥仙坐化的石台前,低声道“我来赴约了。”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风吹散砂砾后,石台上留下的,只有逍遥仙的天华万宝囊。这样宝贝并未被千年时光腐蚀,仍是多年前风泽见到的那样。

    风泽按着逍遥仙教过他的方法打开了这样法器,从中寻到了剩下半壶的酒,还有剩下的一小包炒豆。

    风泽忍不住笑了。

    他已兵解,自然是饮不了酒也吃不了东西。

    风泽说“千年前,应该陪你将这壶酒喝尽的。”

    秦湛和一剑江寒在一旁看着风泽,心知这时候不是他们该说话的时候。两人安静地站着,可阿晚偏生忍不住。她看着风泽,低声问“主人是要离开了吗”

    风泽微微侧首。

    小姑娘看起来快哭了,她说“主人走了,我该怎么办呢我爹虽是东海碧霄谷的弟子,可他因为和我娘在一起,早已被除名了,碧霄谷不会要我的,你若是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风泽说“我有一场长约,拖了上千年,如今也该去赴了。你不必担心,蜃楼的所有我都已交接给了你,你日后便是蜃楼的主人,蜃楼永远是你的家。”

    阿晚显然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她尖锐道“你不在了,蜃楼不是我的家它只是船”

    风泽叹了口气,他想要多说句什么,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他坚持了这么久,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答案,只是为了最后见一面,也足够疲累了。

    风泽拔出了自己的剑。

    阿晚尖叫道“你不要拔剑,你不要再拔剑了”

    她要冲过去,可风泽若是要拔剑,她根本连拦的动作都来不及。

    秦湛说“小越,你看,这才是真正的风止。”

    越鸣砚抬起头,整座岛在这一刻都是静的。无风、无声,甚至连草叶花木都不在动了。

    风被斩断了。

    封疆叮的一声坠在石台上,搁倒在了石台的周边,阿晚哭叫了一声,扑过去却也只能抓住那柄剑。秦湛看到这里,大约也能明白对于阿晚而言,风泽的存在不单单只是蜃楼楼主而已。其中的故事或许十分复杂,但这世上永远不缺复杂的故事。

    风泽寻了一辈子的逍遥仙,最后他找到了。于他而言,也算是赴约了。

    秦湛走了过去,她取了那壶酒,递给了阿晚。

    她说“喝一杯吧,喝完了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阿晚看着她手中的那壶酒,她夺了过来,猛地灌了几口,又被呛出了眼泪,她擦了擦泪,又接着喝,最后竟然将这壶酒喝完了。

    她低着头,捏着风泽的封疆,她问秦湛“一剑江寒前辈,是昆仑传人,用的是昆仑寒剑对吗”

    秦湛微微颔首“对。”

    阿晚抬起了头,她对着秦湛勉强笑了笑,说“我想学昆仑剑。”

    秦湛看向了一剑江寒。

    阿晚紧紧地握着风泽的剑“主人教过我一些基本的心法,我已经入门了,不会特别的难教。我也不是要纠缠,只是想多学一点,学着能握住这柄剑就好了。”

    秦湛问“你想要继承封疆”

    阿晚咬着唇点头,她看向了一剑江寒。

    一剑江寒道“你是风前辈的弟子,要学昆仑剑我自无二话,但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因我入昆仑,昆仑方凋零至此,你若是跟着我学,怕是性命有危。”

    秦湛听见一剑江寒的这种话嘴角忍不出抽了两下,但这话确实得说在前头,她也打算听一听这位蜃楼的继承者怎么说。

    没想到阿晚闻言,确实十分奇怪,她反问一剑江寒“你不知道吗”

    一剑江寒怔住“什么”

    阿晚作为蜃楼的继承者,对蜃楼诸多信息十分了解,她见一剑江寒如此,便也不犹豫,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昆仑凋零,主人曾查过。这非天灾,乃是人祸。只是主人那时已很虚弱,加上不哭阎王行踪诡谲,他才不得不放弃为昆仑复仇。”

    一剑江寒听得全然愣住“等等,你说什么,不哭阎王”

    阿晚点头,她的声音还有着哭后的沙哑,但十分坚定“枯叶宫宫主,不哭阎王知非否。昆仑传人接连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他一手促成包括您的师尊林谷真人,其实都是死在他的手下。”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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