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梦华胥07

    北境雪谷内,阿晚与云松已等阙如言多时了。

    阙如言见到这两人不免微讶, 但还来不及细问, 便先被花语扑了满怀。

    阙如言伸手轻轻拍了拍花语的背, 轻声细语道“好了,好了。”

    花语自入阆风后, 从未与阙如言分开如此之久, 北境一行魔域一行,她在跟着秦湛时虽表现的坚强勇敢,但这些坚强勇敢到了阙如言面前就成了委屈害怕。她松开了阙如言的手,却依然抓着她的衣袖一摆, 站去了她的身后。秦湛见了, 也不觉她娇气, 反而轻轻笑了一声。

    阙如言安抚了花语,这才开口问道“你们俩不该在云水宫么怎么也来了这里,云水宫内当真出事了”

    阿晚与云松虽离开的早了些,但消息却要比阙如言灵通多了。阿晚将他们在云水宫内收到秦湛信件的事, 还有后来云水宫内再下天上城来客的事情, 以及最后正道内讧,现已崩成一盘散沙的事都一一告诉了阙如言。

    阿晚顿了一瞬,方才说“小越已不是小越了。”

    阙如言先前已在司幽府君处将事情得知了个大概,如今细听阿晚从头至尾讲来, 越发心惊。

    阿晚最后道“温前辈已为我们走出了最难的一步, 剩下的, 也该由我们来做了。”

    阙如言沉默片刻, 方才说“那需要我做什么”

    秦湛道“按我原本的想法,本是想请阙师姐与绮师姐一道先逼出知非否,再想办法诱导道尊共掌正道。但如今天梯下的突然,天上城人也来的突然,原本的法子便不能再用了。”

    “好在天上城的人大多都轻视我等,他们任凭知非否驱逐了一部分正道人士,反倒为我们添了一分助力。”

    秦湛说“阙师姐,阙氏在修真界中有极高的声望,你又是药阁阁主,如果是你说出的话,那些已逃出云水宫的修者大概会听。”

    阙如言问“你是要我为你作证吗”

    秦湛摇了摇头“不,禅然一事,我实难洗清。就算是天上城目的暴露,正式与我等为敌,有这无法彻底洗脱的疑点在,我为领袖,也难服众。与其届时再出状况,不如一开始便不做。”

    阙如言困惑“那我还能帮你什么”

    秦湛道“我不行,但绮师姐可以。”

    “绮师姐统领桃源数十年,素有决断。她足以将已成散沙的正道重新聚拢,保存实力,以待最后时刻对抗天上城。”

    阙如言“你希望我证明绮澜尘的确是被你所擒好让绮澜尘回去顺利接手四宗统领的位置吗”

    秦湛微笑“对。”

    阙如言说“这倒是没什么难的。只是你若不回去,又打算做什么”

    秦湛道“知非否。”

    她的手指点了点桌上一角“他若是不死,怕是会先看出我想做什么,从而横加阻拦,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所以我需要在暗处,先拔去这颗钉子。”

    阙如言闻言思忖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好,我会与绮坞主一道,先将四宗重新聚集起来。”

    秦湛听阙如言如此说,便也放心了。阙如言却不太放心她,直到她替秦湛亲自做了诊断,发现她虽伤重,但也在逐渐康复中,并不会留下何种后遗症后,方才放她去做别的事。

    阙如言叮嘱道“你既叫了我与绮坞主,有些事便放心让我们去做。你虽天赋甚高,但却也仍是肉体凡胎。如今修为暴涨,怕是对你周身灵脉带来不小负担。除了伤,这才是最需要注意的。”

    阙如言犹豫着说“你该小心调养数月才好,这样庞大的修为,一个不慎,反倒会伤了你自身。”

    秦湛笑着应允“我知晓,朔先生也在为我调养,师姐总该信得过他。”

    提到朔夜爵,阙如言当然是相信的,她没有别的能再劝秦湛,也只能让秦湛先离开,留她与花语共处。

    秦湛前脚刚一离开,便碰上了等着的朔夜爵。

    这里本就是朔夜爵的家,秦湛自然也不能指责对方偷听这样的小事。她略向对方点了点头,便打算去找绮澜尘。

    朔夜爵却叫住了她。

    朔夜爵懒懒道“你没告诉阙如言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秦湛道“我已经将该告诉她的都告诉她了。”

    朔夜爵挑眉,笑了声“除了你打算斩天梯”

    秦湛顿了一瞬,方才说“这和阙师姐其实关系不大。”

    朔夜爵道“关系是不大。她是阙氏,又是丹修,除非你死都不让她把脉,否则她当然看得出来你的状态在短期内实在是不宜全力而出更何况你打算做的还不止是与道子相战,你还打算去砍断那条都不知道能不能被砍断的东西。”

    秦湛闻言语气平淡道“朔先生了解阙师姐,也知道她的性子。自然明白若是她知道,便绝不会让我去了。”

    “有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必说的详尽。”

    朔夜爵看了看阙如言在的方向,阙如言的性格惯来是外冷内热,因着变故而迫使自己立于众人身前,硬着心肠成为一个保护者,实则却是这天下最容易心软,也最是该被保护起的那一个。

    对于朔夜爵而言,秦湛不想让阙如言心忧,他自然只有赞同没有反对的理由。

    但他古怪的脾气性格却改不了,还要对秦湛嘲笑一句“你如今的行事风格,倒让我想起温晦了。”

    他本以为这句话说出秦湛会发怒,却不想秦湛依然平静地回望了他一眼。

    朔夜爵哑然无言,秦湛慢慢道“当年他在,这些事情是他要考虑的,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只拿一柄剑便往前去。”

    “如今却不行,我的命、我的剑需得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一分也不能错漏。”

    “朔先生,我欲斩天梯一事还需得你的帮忙。比起阙师姐,您更精通修真者的灵脉构造,您能帮我更好的将我师父留给我的东西化为几用,甚至更上一层。”

    朔夜爵看着她,心思再复杂不过。

    他是最早知道真相的那个,选择的却是自暴自弃的人生。以命抗天他不如这对师徒。

    朔夜爵低声道“帮你是应当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受温晦所托要护你周全,便定然不会让你死了。”

    秦湛向朔夜爵拱手,她笑道“那我便先谢过先生。”

    朔夜爵目送秦湛走远,他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门却迟疑在原地,既想要进去瞧一眼,却又不知为何无法迈出那一步。

    直到那门先打开,花语见了她转头对阙如言道“师父你看,我说了曾祖爷爷在的,他果然在吧”

    朔夜爵“”

    朔夜爵下意识便要走,阙如言也跟着出来了。她见到了朔夜爵,眉眼都忍不住弯起,笑着说“对呀,祖爷爷在。”

    朔夜爵“”

    朔夜爵蹙眉,语气不善道“我说过别这么称呼我,我早不是阙氏了。”

    自从朔夜爵叛离阙氏,他与阙如言已是数十年不见了,每逢年节寄去的信也不过是怕她依然如同小时一般缠闹,方才一寄多年,以致养成了习惯。朔夜爵再见阙如言,要不是她的一些习性没有大变,怕是也难相认。

    但对阙如言而言,朔夜爵却是分毫未变过。那些每年一封的信对她而言,就好似积攒起的时光,使得她再次见到了朔夜爵,也不觉得时隔日久,仍是将他当作昔年教导自己的长辈,语气里并无太多生疏。

    阙如言闻言分毫不恼,只是心平气和说“那也是祖爷爷。”

    朔夜爵“”

    朔夜爵有些不耐,他转身便欲离开,阙如言却叫住了他。

    阙如言道“祖爷爷,我有一个病人他的情况有些麻烦,我想请你看一看。”

    阙如言说话的口吻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急不缓地,只有在求人的时候才会放的尤为慢。从前朔夜爵尚还是阙夜月的时候,每每被这个小辈缠上,她便是用着这样的口吻,试探着向他询问着些在他看来简直容易到使人发笑的问题。

    朔夜爵应该不答的。

    可就像从前一样,他还是转过了身,不耐烦道“谁,司幽府君么”

    阙如言迟疑着点了点头。

    朔夜爵下意便想说“不治”。但他这句话最终又没能说出口,他只能阴沉着脸,往司幽府君在的地方走去。

    司幽府君见到朔夜爵,还觉得奇怪。他尚未想好要用什么来打动他求医,朔夜爵怎么自己先来了

    朔夜爵坐下后也未给司幽府君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查看了对方的伤口,又检查了阙如言的医治方式。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道“你做的已经很好。”

    跟来的阙如言迟疑说“但也只能保他的命。”

    朔夜爵道“灵脉被断,能保命已是不错。你以六针护他修为,三针保他行动如常,换我也不见得能做到更好。直面道子一剑,难不成还想要什么事都没有吗”

    司幽府君听得满头雾水,他看向阙如言“什么意思”

    阙如言迟疑,片刻后还是回答了他“你受的那一剑未要了你的命,却断了你的灵脉,你的修为尚在,但日后怕是难以使出了。”

    灵脉便如同灵气运转的轨道,仙术也好剑气也罢,都是靠灵脉运转而发。灵脉毁了,就好似江河被截了支流,任凭你都多大本事,都只能困限于那一处,施展不出分毫说的残酷一点,也就是路被截断强行到了头。

    司幽府君怔住了,他似乎全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反应。

    阙如言嘴唇蠕动片刻,说了声“抱歉”。

    这声抱歉听得朔夜爵忍不住蹙眉,他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司幽府君猛地看向朔夜爵。

    朔夜爵站起了声,冷漠道“灵脉在前期是可以重塑的,只要你舍了这身修为,随便一个阙氏,都能替你重塑灵脉,让你重头再来。”

    这样的法子阙如言当然知道,可是要让一个已经站在巅峰的人放弃所有的成就重新归于山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对于司幽府君而言,修为尚在或许仍可震慑敌人,但若散去修为以他在魔域树敌之数,怕是离了北境就会被挫骨扬灰。

    她看了一眼司幽府君,果不其然,他一时未能开口。

    朔夜爵道“办法我说了,用不用在你不在我。走了。”

    朔夜爵起身欲走,阙如言见朔夜爵没有出手的意思,便也只得跟上他。两人尚未离开两步,司幽府君竟然开了口。

    他道“那就重来。”

    朔夜爵回头瞥了他一眼。

    司幽府君好似刚理解朔夜爵先前话中的意思,他淡声道“不就是重来一次,我耗得起。”

    朔夜爵看他的眼神微变,他道“你可想好了,这事没办法回头。修为若是散了,就是真的没了。”

    司幽府君点头“我知道,从头开始罢了。”

    朔夜爵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

    朔夜爵在北境雪谷一个人活了这么些年岁,见过的奇葩还没有这一个月来的多。先是温晦,再是秦湛,最后是魔域的司幽府君,他看他趁早得学着桃源的绮澜尘立块牌子,就写“不医剑修”

    这都是些什么人

    朔夜爵冷漠瞧了司幽府君一眼便走,司幽府君愣了一会儿,看向阙如言问“他这是治还是不治”

    阙如言垂下眼,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瞬“治,这代表他愿意帮你治了。”

    “但是司幽府君。”阙如言依然笑着,声音却冷了起来,她抬眸看向这位魔道的高手,“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你愿与道子敌对,是因你选了秦湛。所以,重织灵脉后,你应当会帮她吧”

    司幽府君一时不明。

    阙如言接着道“你若是之后如知非否一般,认道子为尊我会杀了你。”

    她看着司幽府君,一字一顿说“你记着,我能救你,便也能杀你。”

    司幽府君看着她,他嗤笑一声,回答道“就算我修为尽散,要被一个丹修杀死,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你的威胁我记下了。”司幽府君道,“若我当了那首鼠两端的小人,你尽管来取我命便是。但有一点,我也要同你说清。秦湛杀魔尊,这仇我终究是要报的。”

    司幽府君神色淡然“我帮的也不是秦湛,我为的是魔尊。”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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