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被石室里的物件晃瞎了眼,至今犹在震撼之中,“你还要继续扮金临么那个内鬼找着了吗”
金词萱的回答却极巧妙地避开了几个关键,“买家是个心狠手辣且杀伐果决之人,他在我身上没有寻得想要的账本,却敢不计后果地取我性命,说明他很有把握,知晓即便我死,也能将其找到。”
“不过天寒落草为寇确实是在我意料之外。”她语气忧心忡忡的同时,又带着点微小的幸福,“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人推波助澜。”
“让金家和朝廷对立,于他而言有利而无害。江湖草莽终究是抵不过千军万马的,届时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查抄金府”
燕山轻飘飘地打断,“是因为账本就在山庄里吧”
金词萱怔忡一愣,良久才笑道,“燕侯这样在意此物,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那边派来的细作了。”
青年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话,漫不经心地一声哼笑。
她把这段插曲当调剂,迅速收敛神情,再抬眼便仍旧是运筹帷幄的金氏当家,“明日你们已劝得天寒接受官府的招安,那么,我想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
“买家的真实身份能不能查清,也就在明天了。”
观亭月跟着轻轻颔首,随即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二嫂。”
“你尚在人世的事,不告诉二哥吗”
金词萱闻言顿了一下,她不自觉地伸手抚上面颊,“先先不要,我会找个机会亲口对他说的。”
翌日是个大晴天,冬阳暖照。
虎头山除了守在关卡的护卫,其余人马倾巢出动,乌泱泱地站在山庄外,俨然等候多时。
在金府养大的仆从大多对主家感情深厚,故而心甘情愿地任凭观天寒调遣。
他依然握着自己那把串着钢环的大刀,一脸的疲累和生无可恋,默默环顾众人,没精打采地道“人齐了,就走吧。”
说完,先扛起刀,有气无力地越众而出,径直走下山去。
观行云见状,忙在他身后打圆场,“咳承蒙诸位好汉信赖,
在下且代我二哥向各位先行谢过。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他朝左右抱拳,乍然装模作样起来,倒还挺像那么回事。
金词萱和观亭月慢慢吞吞地跟着冗长的队伍,刻意放缓脚步,落在不远处说悄悄话。
“你觉得二哥对此事,有没有过怀疑”观亭月仍不死心,“好歹是多年夫妻,你扮金临时也同他朝夕相处,我不信他就一点没动摇。”
后者望着前面并肩而行的几个男人。
观行云正卯足了劲手舞足蹈地同他二哥讲着什么趣事,收获了对方从一而终古井无波的眼神。
金词萱叹了口气“你认为,他的心思在这上面吗”
观亭月“”
倒也是。
她抱着双臂出神,突然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
“等等”
“二嫂,你明明顶着个冒牌的身份,怎么我们刚进山庄那会儿,你那么反常地同我示好做戏而已,至于这么投入么”
她略显不满地抿唇,愈发认为自己是被嫂子故意调戏了。
金词萱要长她几岁,此刻就更多出些许长姐的游刃有余来,高深莫测地一笑。
“阿临好歹是我堂弟,偏你又正好未嫁,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得替他试试未来的媳妇么”
观亭月只得无奈地摇头,意有所指地开口“好一个姐弟情深。所以,你最后试出什么来了”
二嫂的纤纤细指在她面颊上一戳。
“都给了我那么大一个下马威,还好意思问呢”
金词萱无不感慨,“你这个姑娘呀,聪慧是聪慧,可心思复杂得很,不是我那傻弟弟消受得起的。”
“我哪里心思复杂”
观行云借他二哥的肩膀作掩护,瞧得是明明白白,他作为一个不知前情后果的局外人,登时如临大敌地疯狂用手肘捅燕山。
“诶诶,他俩什么时候走得如此近了这感觉也没认识几天哪”
对方仅仅瞥了一瞥,显然兴致不大,“许是相见恨晚吧。”
“相见恨晚”
观行云心说,这还了得,“你就光看着”
他浑不在意地反问“难不成还要我去给她们唱首曲子助助兴”
观行云“
”
这位妹夫也很不对劲
他严肃地低头琢磨,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约定的地点并不真的在寨门口,而是离此不远的另一处山腰,不知是否因襄阳知府对此前摆下的奇门遁甲心有余悸,唯恐这帮亡命之徒又搞出什么古怪的阵势,他特别寻了片开阔之地。
众人约莫赶了两炷香时间的路,远远的便能望见大军黑压压的人头,而李邺正端坐在马背之上。
朱管事一把年纪,累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向众人道“大当家咱们、咱们快到了,对面即是官府的人。”
“观公子,金小少爷”李邺中气十足地亮了个嗓。
观天寒正要点头,就在这刻,燕山猛然从空气里捕捉到了某些异样的动静。
在场的不乏行伍出身,对于危险的气息尤为敏锐,一家子观姓人瞬间举止一致地挺直了腰背。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周遭的山树无端剧烈摇晃。
伴随着惊飞的鸟群,一声浑厚而低沉的嚎叫平地而起,响彻四野
“冲啊”
观亭月凝眉,急忙往左近扫视。
只见大片扬着长刀的人自两旁潮水般冲着此处涌进,对方并无玄甲旁牌在手,也无坐骑傍身,竟是清一色穿着虎头山金氏守卫的衣裳。
一行人犹在怔愣之际,对面的朝廷大军似乎也刚反应过来,就听有声音恼怒道“这些山匪不识好歹,阴险之极,居然趁机使诈”
“将反贼统统拿下”
带头的骑兵们当即拍马离队上前,不明真相的驻军见状,也纷纷随大流地紧跟在后。
李邺拽住缰绳,安抚受惊的玄马,扯着嗓子咆哮“跑什么滚回来”
“谁让你们上去的”
然而他还得顾及着原地里弱不禁风的知府,喊得简直快破音,可惜一人之力如何能盖过千军万马。
“杀啊”
“杀”
“我杀你奶奶个腿妈的,一帮王八蛋。”他咬牙切齿,“让老子逮到,不扒你们一层皮”
除了天罡营的兵将,其余驻军已然被莫名其妙地带偏。
两边人马就此陷入混战当中。
此时此刻,观亭月再迟钝也知道其中必是被什么人浑水搅局了。
这群山贼出现得未免太巧合。
谁安排的人充作金家守卫
肯定不会是二哥自己。
对方打的便是要朝廷和山寨乱作一团的主意,这样一来,哪怕金家同意招安,如今却已是骑虎难下了。
亦或许
驻军里也有那边的人挑事端
说不定最开始交锋的两路人,压根就是一起的
但这会儿整个山腰间,兵将和草莽各自打得难舍难分,恨得深恶痛绝,谁都没功夫来琢磨其中的弯弯绕。
观天寒自不知另有旁人从中作梗,眼见杀出来一批全无印象的“金家守卫”,便立刻想当然地以为是朝廷故意布局,待他们集结于此,找了个“山贼使诈”的借口,好将其一网打尽。
他于是立马就出离了愤怒,将手中的大环刀狠狠一抖,作势要把所有狗官杀到伏尸满地,流血千里。
毕竟是朝廷兵马,观亭月不敢下死手,长鞭一出,大多击倒掀翻,尽量不伤其筋骨肺腑。
“二哥”
她隔着人潮唤道。
观天寒的身法并不快,但他多年如一日地磨练自己的刀,硬生生练就了极稳极厚重的基本功,寒铁甫一亮刃,近乎能掀起两丈长的劲风。
他戾气灌顶,正好有三个不长眼要来送死的兵,大环刀威力不减,直接冲对方四平八稳地砍去。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劈斩,带出来的杀意却有股迫人的威压。
好在斜里一道银亮的钢鞭架住了刀刃,饶是如此,那三人仍被刀风掀得摔倒在地。
观亭月的虎口险些让他这力道崩得失去知觉。
就见她二哥盯着自己的凶器颓丧“我真没用”
“我居然中了官府的奸计。”
他说话间面无表情地将左右两个欲上前偷袭的士卒一刀震开,“我真是个废物。”
观亭月“”
她心情委实复杂。
观亭月从刀光剑影中脱身而出,飞奔到他面前,“二哥,快别废物了,你这手功夫早几年留着去刺杀秦王都够了。且想想办法,让你的人先停下”
观天寒“停下”
他思绪慢半刻,大概犹在不解为什么要叫停,冷不防旁侧一个金家的护卫让朝廷官兵刺中了小腹,惨叫着喊“大当家
”
观天寒本就未剩多少理智,现下更是给激得分毫不剩,双目充红着提刀,“我杀了他们”
“二哥”观亭月没能拽住,眼睁睁看着他煞气冲天地往李邺那边跑,心头暗道不妙。
旁的驻军残了伤了都好说,因为到底是违反了军规,他们解释起来还算占理。可倘若他直接同李邺拔刀相向,后果便不堪设想
金词萱由于不懂武艺,事端一起就藏于树后,她本是留意着整个战场,企图发现什么头绪。但将观天寒的反应从头到尾看在眼中,知道事情已经非同小可,终于忍不住。
“天寒”
那嗓音不大,落在满山喊打喊杀的吵杂里,和掉一根银针没什么两样,刚开口便让怒骂嘶吼冲得风流云散。
可他偏偏听见了。
清晰得,像是从远处笔直刺入耳中。
此前还杀气腾腾的男人周身蓦地一僵。
他如遭雷劈似的,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处,须臾才猛地转过身来,眉宇间透着惊惶茫然与不可置信。
金词萱在撞上他神情的刹那,心头就软了大半,一直以来的犹豫不前,转眼让铺天盖地的内疚所取代。
与几位兄妹不同,这些年观天寒练武未曾松懈,体格结实又健壮,即便走在街上,也是个会令人畏惧的人物。
而如今,他拎着刀站在数丈之外,诚惶诚恐,模样几乎是有些笨拙可笑的。
可金词萱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伸手卸下伪装,立于暖阳之下,歉然地冲他微一颔首。
下一刻,青年便不管不顾地朝她跑来,与几道剑风擦肩而过,展开双臂,一把用力拥住她。
背后是“哐当”的金石之鸣。
串着环的大刀应声而落。
作者有话要说刀终究是错付了。
恭喜两位嘉宾牵手成功
本来以为这章可以写完这段剧情的,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果然周末使人堕落啊
算算看山妹和月哥就快在一起了,终于感觉也有了点盼头。
虽然本文的感情线已经被糊成了背景板,但还是要自信的挺胸,我这是篇言情文
buyao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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