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姐还记得,这是在皇宫,而不是在你们家后院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
阮笙一抬头,就看到了赫尔曼那张漂亮又欠揍的脸。
她倒是宁愿跟奥琳娜多吵几句,也比看到这张脸要让人心情舒畅。
奥琳娜的脸色很差,因为玻璃杯的碎裂吸引了她们周围一部分的目光,更因为坐在对面玫瑰色头发的少女一脸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她感觉只有自己像是小丑一般。
她掐着掌心,死死地咬着下唇。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好像扎在她身上的针,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她是想吸引他人的目光。
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赫尔曼助教,这是在干嘛呢”
阮笙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交叠着腿,掌心支着脸颊,微微歪头看向少年,开口“你刚才的动作,就好像奥琳娜小姐敬我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杯毒药。”
诶
赫尔曼眉梢挑起来“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难道不就是想要毒杀对方吗”
“亲爱的,真该让所有人都看一看你这副自信的模样,”阮笙指尖散漫地点着脸颊,“不愧是帝国最尊贵的药剂师呢,即使不经过实验鉴定,也能够认定奥琳娜小姐递给我的那杯就是毒药。”
“比起鉴定那杯酒,我认为鉴定公女你的话的有毒剂量才更加有意义。”
“药剂师大人说得没错。”阮笙微微笑了一瞬,就好像那是他的错觉,“若是我的话语真的能够毒杀一个人,那我一定每天分秒不离您的身旁,即便是睡觉的时候,我也绝不停歇。”
赫尔曼发出轻慢的笑声“你认为你能够接近我吗德蒙特,你这可怜的毒蛇。”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想要接近你,对你有其他的想法呢”
赫尔曼这次,确确实实地看到她噙着的笑容。
“艾利克斯,你这自负又可笑的败犬。”
奥琳娜“”
围观的人“”
是她的错觉吗在她的印象里,海洛茵不是一直都死心塌地地爱着赫尔曼的吗
这就是她表达爱的方式吗
那刚才她也这么跟她说话了
奥琳娜感觉自己晕晕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海洛茵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消失,还吸引了赫尔曼全部的仇恨值。
她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阮笙整理好裙摆衣褶,缓慢起身。
从赫尔曼的表情来看,这场嘴炮他应该是败方。
他烦躁地扯了扯嘴角“海洛茵,宴会还没结束,你又想上哪里去”
“去休息室清理衣物。”阮笙回过头,“怎么,你要一起吗”
三三两两的哄笑声传来。
“”
赫尔曼抬手按在脸上,似乎在掩饰自己愤怒的神情。他透过指缝冷冷地瞪了少女一眼,对方理都没理他,像一只轻盈的群青色水母一般离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赫尔曼快被气疯了。
只有站得离他最近的奥琳娜看到,他手掌下微微染上殷红的脸颊,和瑰丽的眼尾。
奥琳娜在刚才那一刻突然理解了,她曾经听过的海洛茵和赫尔曼的传闻。
他们年幼的时候是青梅竹马,那个时候,不仅仅是赫尔曼,伯爵一家人都喜欢海洛茵喜欢得不得了,他们甚至还准备去找公爵家给两个孩子订下姻亲,伯爵夫人在两个孩子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准备送给海洛茵的彩礼。
听说,赫尔曼还曾经特地问伯爵大人要了一张西部翡翠矿脉的契书,准备送给海洛茵当做生日礼物。
只因为那条矿脉的成色像极了她澄澈干净的湖绿色双眸。
奥琳娜原先无法理解。在她的印象里,海洛茵纵然漂亮,却是个十足的废物,周身气压很低,身旁半米内都环绕着阴沉灰霾的气场。
然而当灰霾滤镜消失的时候,奥琳娜才意识到,海洛茵的美丽,只会让人觉得,纵然她是个毫无天赋的笨蛋,那也只会令人心驰神往。
她刚才的那一句“你要一起吗”,与其说是一句嘲讽,倒不如说是一场美丽的邀约。
是的,一场勾人心魂、令人神魂颠倒的午夜的邀约。
被酒色晕染得有些绯红的脸颊,深粉色又湿漉漉的嘴唇,微微有些凌乱的裙褶。
好像一张印着唇印的诱人请柬。
很明显,不只是奥琳娜一个人这么想。
赫尔曼遮掩在头发下的耳垂依旧发烫,心跳的速度还没有恢复如常,他闷闷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到同伴捧着两杯果酒乐颠颠地过来。
玫瑰色的果酒好像她的头发不知道尝起来又是什么味道的呢
“嘿,赫尔曼,看我新调的酒,亨瑞教我的,等我们成年了就可以调制度数更高的酒了喂你干嘛把我两杯酒都抢走给我留一杯,我亲手调的还没喝过呢”
赫尔曼转身飞快地灌下两杯果酒。
他无视了耳边吵闹大声的哀嚎,开始回味它的滋味。
糟糕,好像喝得太快了,什么味都没品出来。
阮笙的心情难得地变得开心。
她原本还在苦恼要怎么离场,奥琳娜就送给她一个绝佳的理由,还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她在心底勾画着默记的皇宫地形图,一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前进。
清脆又软糯的声音却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耳朵里。
“父亲就这一次,好嘛,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求求您啦,我这是第一次来皇宫,您不能让我什么都没看到两手空空就这么回去”
海洛茵感觉自己脑袋嗡了一声,耳鸣了两秒钟。
她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无比肯定,声音的主人的身份。
只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个娇生惯养,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少女。
阮笙很快镇静下来,她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屏住呼吸,走到离声源不远也不近的地方,藏在隐蔽的树干后面。
“这样是不行的吧,瓦丽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是你说只想看看帝都民间的庆典,我才同意带你来的你这样偷偷跟着商队进了皇宫,骑士兵团要是发现名单上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严厉,但是其实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和责备,只有满满的担忧和焦急。
“父亲放心,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啦瓦丽塔刚刚进宫的时候那些笨蛋骑士们就没发现嘻嘻,说实话,这一路上,除了父亲您,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碰见瓦丽塔呢”
阮笙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探头看了看说话的人。
金发的少女,一头温暖灿烂又和煦的长直发编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湛蓝色的眼睛天真无邪,樱花色的嘴唇饱满可爱,她扯着她父亲的衣摆晃着,一脸撒娇的少女姿态。
啊,这么一看,完全就是从小没吃过半点苦的大小姐嘛。
皮肤是健康的白里透红,衣服款式虽然不是帝都最时兴的,材质却是从他国特地运输过来由专人剪裁而成,价值不菲。衣袖下露出的半截小臂白皙圆润,体态健康有致,充满了这个年纪少女的朝气蓬勃。
阮笙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手背露出浅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手指和小臂都很瘦,几乎没什么肉,腕骨突出,指尖也不是粉白,而是青白色的
“海洛茵。”
这声音几乎如同一声平地炸雷,猛然把阮笙从混乱的思绪中扯出。
心跳急剧加速,惊呼声被她咬住嘴唇才死死卡在喉咙里,惊慌中,她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是熟悉的干净的气息。
怀抱的主人身体僵直了片刻,几乎是机械地伸手虚揽了她的腰。
阮笙被青年胸前金色的麦穗徽章狠狠硌了一下,眼泪都差点冒出来。
她咽下嗓子里的呜咽,飞快地抬起头,撞进一汪深海里。
德莱特的眼睛是湛蓝色的,在夜色和树荫的掩映之下,仿佛变成了天幕一样的黑色,仔细看,又像是午夜的大海,一路铺到天际。
她来不及多想,生怕被女主发现,直接环住德莱特的腰,把他带到树干后,直到确认不会被对面发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当然没有松下来。
德莱特纤长的睫毛近在咫尺,每一次呼吸都因为过分接近的距离变得炙热起来,连心跳声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
阮笙甚至觉得,德莱特原本冰冷的怀抱也在逐渐升温。
你在干什么
德莱特用嘴型问她。
“”阮笙飞快地从大脑纷乱的思绪毛团里扯出了线头,她扭头看了看不远处即将结束对话的父女二人,快速地用嘴型说,“我去休息室整理被酒水弄污的衣物,路过这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边的少女不在这次皇宫的准入名单上,被你手下的骑士们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放进来了。”
德莱特好看的眉头蹙起,就在阮笙满心期待他的回应的时候,他却开口。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阮笙“”
瓦丽塔快走了。
不能让她走。
绝对不可以让她抢先一步。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她没有任何迟疑地抬起手臂,勾在德莱特的脖子上,让对方弯腰,而她自己则踮起脚尖,嘴唇贴在德莱特的耳廓,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德莱特感觉脑海空白了一瞬间。
少女身上玫瑰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腔,柔软的手臂如同恋人一般亲昵地勾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他几乎埋在她的发间,听她在夜幕下对他诉说的窃窃私语。
湿润的嘴唇在说话的过程中总是碰到他的耳廓,痒痒的,像是在亲吻,轻缓的话语好像甜蜜的情话。
“你听清了吗”
甜软很快离他而去。
空落落的。
德莱特走神了半秒钟。
她又重新和他拉开了距离。
德莱特的神色在阮笙眼里就是没听清的表现,她按捺着心底的不耐烦第三次重复,这次德莱特的表情终于恢复如常。
阮笙怀疑德莱特耳背。
这父子俩,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她毫不客气地腹诽,作着口型
履行你的职责去吧,少公爵大人,我先走啦。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轻盈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德狗,达咩,那可是你的妹妹啊双重意义上
瓦丽塔我亲哥亲手逮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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