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费力地把两条触手搭在玻璃壁上, 探出湿漉漉的脑袋,“海洛茵,你刚才跟德莱特说的话, 都是真的吗”
阮笙窝在藤椅上,捧着一本书, 看似在认真地浏览着文字, 其实指尖滑动着系统面板。
“当然是真的。”
克莱因一直呆在她的包里,所以她去哪里, 说什么话, 这只傀儡章鱼都知道。
一个小时之前,她向德莱特表达了自己体术很差, 想要德莱特为她找一个体术老师的请求。
“你想要学习体术,可以来求我, ”克莱因“啪嗒啪嗒”地用触手拍打着容器,“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阮笙没忍住发出了笑声。
克莱因气得故意把水花溅得老高“海洛茵, 你瞧不起神虽然我现在实力在诸神里垫底,但是也不是你这种人类可以随意取笑的”
“你体术专精多久了”
“哼, 也就三千多年吧冕下当时要求诸神提高综合素质, 我可是每天都有在海底努力地练习用触手捕鱼呢”
“”果然不应该对这只小章鱼抱有什么期待。
阮笙戳开瓦丽塔的个人页面。
这一次, 解锁羁绊值需要5000金币。
她点击那串黑色的字母。
解锁。
德莱特对瓦丽塔的羁绊值已解锁
是否查看
是否
选择是。
阮笙稍微诧异了一下。
7
她记得, 上次查看的时候还是十几来着。没想到跌得这么快,是瓦丽塔的用意表现得太明显了吧她想努力藏起自己的情绪,可是想要的东西却都忍不住全写在了脸上。
她能看出来, 德莱特能看出来, 德蒙特公爵没理由看不出来。
要么,就是德蒙特公爵真的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无比深爱自己的妻子, 对瓦丽塔一见如故。要么,他就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德蒙特公爵,地位尊贵,家世煊赫,深得皇帝的信任,同时跟神殿的关系处理得更是不差。这样一个如此深谙心术的人,阮笙不相信他是真的纯粹为了爱情才娶了公爵夫人。
更深层次的东西,她不知道,游戏里也没提。当然,如果阴谋论的话,游戏里关于公爵府所有的设定都能够推翻。
阮笙出神地想着,甚至都没听到克莱因的喊声“喂、喂海洛茵,你魂飞了吗”
阮笙回过神,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你打算怎么行动这都几天了,我也没看出你准备做什么。虽然你一直带着我出去晃悠,还给我买小丸子吃,还让我在镜湖里呆了一中午但是我有理由怀疑你消极怠工”
克莱因大声控诉。
“你说得对,我马上就准备出门一趟。”阮笙不假思索地点头,从藤椅上跳下来,踩着毯子,准备去挑出门穿的衣服。
“呜呼去哪里”
“我一个人去,不带你。”阮笙头也没回地翻找着衣服。
“什么审判、审判居然不带威风凛凛的海洋领主出门,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出去做什么坏事我要闹了”小章鱼把玻璃容器当鼓面一样击打着,发泄自己的不满。
“塞缪尔还在睡觉,如果你想吵醒祂,让祂看着你发疯的话。”阮笙扶着衣柜门,回头瞥了一眼克莱因。
后者一瞬间噤声,乖巧地沉入水底,只是圆圆的眼睛里横瞳还在愤怒地瞪着对方。
门被敲响。
哈蒙提着抹布、拖把和水桶进来,“小姐您在找什么吗我来帮您”
“不用了,找一件出门穿的衣服哈蒙,你怎么来了”
哈蒙把门合上“之前我原本准备来这里打扫,但是新来的侍女打扫过了后来我知道小姐您的同学当时在这里,我不放心她,就想着进来重新打扫一遍。”
“那你打扫吧,我继续挑衣服。”阮笙应了声。
哈蒙点头应是,先手开始检查起枕头和被子起来。她细致认真地一寸寸用手覆过,阮笙看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哈蒙”
“啊,小姐,我在这里。”哈蒙抬起头,从工作中抽回神,解释道,“小姐的那个同学,似乎是之前和小姐一起排练过音乐剧的。我担心她居心不良,在小姐的房间里留下声影石,或者在床上藏针之类的”
“应该不会吧”阮笙沉吟了会儿,“时间那么短,她大概率来不及。而且她的心理素质也没有做了那些事还好到这种地步,论胆量的话更不可能。”
“小姐说得对,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没有,我也要彻底排除这种可能。再说,尽管她可能不敢,但是假如她被什么人指使了呢”
说得也是。
阮笙想起了罗兰。
她之前跟瓦丽塔讲的那番话,不知道她听完后有没有跟罗兰决裂
“小姐,您快去换衣服吧,这里我来就行了。”哈蒙把阮笙推进隔间,“有什么需要,喊我就好。”
克莱因怨念地瞪着隔间,被哈蒙看到之后,扯了一块黑布遮住了透明的玻璃容器,隔绝了祂的视线。
克莱因“”
海洛茵,你们主仆俩都一样没有心
阮笙要去找的是卢修斯。她一两天没见到对方了,正好今天找祂去问问关于公爵夫人的事情。
她听说公爵夫人生前信仰的是黑暗神,因为精神生活极度匮乏,大部分时间除了喝下午茶就是去神殿参拜。
卢修斯没理由不清楚她的事情。
去学院之后,被工作人员通知埃卡特院士不在这里,祂去了神殿。
黑暗神的神殿。
阮笙坐在马车上,说出地址,扯了根橡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
好热。
九月份了,即将步入十月,树叶渐渐开始染色脱落,风一天比一天凉,气温有时却仍旧居高不下。
十月份底,就是药剂师大赛。十一月份深秋,赫尔曼会因为剧情杀强行离开沃米卡,前往精灵之森寻找自己的身世。十二月份,初冬的季节,第一场小雪落下的时候,各神殿的圣女大选拉开序幕。
而海洛茵,死在了一月份的大雪中。
绞刑场上,她冻得出现了幻觉,在雪中微笑着走向了死亡。皇宫里,她被一剑穿心,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地面的雪籽。镜湖边,她被魔药炸成飞灰,与纯白的雪融为一体。魔域里,她被抽取魂魄,痛苦又痴狂地撞死在祈魂柱上,她死后,魔都降下了持续六个小时的飞雪。
阮笙想看见春天。
如果能够挺过这个寒冬,迎接来春天的话。
不管是她,还是海洛茵,都会由衷地感到喜悦的吧
马车停了。
带着这样的决意,她下车,走进神殿。
神殿很大,比月神的神殿色调更偏暗一些,大部分神职人员的袍子都是黑色,偶尔也有镶着金边的神父抱着资料目不斜视地匆匆走过。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神职人员抱着记事板凑过来“小姐,您也是来报名参加圣女大选的吗”
“不是,”阮笙的视线在建筑内绕了一圈,这里是一个圆形的大厅,楼层是凌空设计,一共七层,每一层的扶手边都能看到最底层的大厅中央,很像是舞台剧剧场的设计,“我来找人。”
“您要找谁”
“卢修斯。”
阮笙的视线顺着楼层往上爬,“卢修斯埃卡特。”
神职人员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们没有这个权限替祂决定小姐,您要不然写一封署名信,说明来意,我们帮您递给祂”
在七楼。
阮笙看到顶楼上,玻璃栈道边青年闲适地正在喝咖啡的身影。
“我找到了,谢谢。”
阮笙提起裙摆,飞向楼梯。
从咖啡的甜度来说,至少加了四块方糖,牛奶也添加了杯子三分之一的容量。
阮笙嗅了嗅空气中的甜度。
“公女,下午好。”
卢修斯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怎么看起来气喘吁吁的别这么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来,我一直在这里。”
祂看着少女走进遮阳伞下,脸颊上的汗珠从下颌滚落,用指节抵了抵墨镜“这么热,需要我帮忙吗”
阮笙喘着气“呼,呼怎么帮忙”
青年眯着眼睛笑,也不说话,只是用汤匙敲了敲咖啡杯的杯壁,周遭的温度一瞬间下降了五个度。
凉风往阮笙的衣领子里钻,她一时没习惯,打了个哆嗦,瞪了卢修斯一眼“院士您可真是有闲情逸致。”
“别叫我院士,”他竖起手指,做了个中止的动作,“现在的我,可是神明。当众嘲讽神明,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阮笙“会怎么样”
卢修斯笑得如同狐狸“神明会给你的期末成绩扣绩点。”
可恶。
“下去说吧,我看你来找我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卢修斯施施然从躺椅上起身,手放开,咖啡杯直线下坠,在落到地面的前一秒钟化作一地星光。
又被祂装到了。
阮笙跟在黑发青年的后面,听祂一路上絮絮叨叨。
诸如这几天没去找祂,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导师,诸如明明已经有了史上最强药剂师做导师却还是去听了别人的讲座,诸如从浮月森林九死一生回来居然见面都不潸然泪下热情拥抱只是冷漠地报了个平安云云。
阮笙“”
塞缪尔真是好脾气。
“对了,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关于公爵夫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阮笙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对方没有任何意外地转身,停住脚步,阮笙一头撞进祂的胸口,鼻子疼得差点掉眼泪。她后退几步,抬起头看着对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卢修斯”
“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
“你想要问我的,我都知道。”
这是卢修斯的回答。
二十年前,公爵与公爵夫人进行了政治联姻。公爵夫人的弟弟把一半的兵力调到北方,支援公爵。当年的德蒙特公爵在北方进行奴隶贸易,北方的几个小州联合起来发动起义,因为公爵夫人弟弟军队的支援才得以镇压。
后来,他把自己妻子的弟弟调动去了北边做领主,说是领主,实际上只是每年给他收租交贡。北方黑死病横行时,他不幸死于疫病,公爵夫人的家里也因为他寄回来的物品感染了瘟疫,不幸逝世。
公爵夫人从那以后,把所有的精神支柱都寄托在了神明身上。她不再买成箱成箱的珠宝首饰,不再订购一衣柜一衣柜的锦衣绸缎,而是把数以万计的金币流水一样地送进了神殿。
“听起来,像是你会做的事情。”阮笙说道。
“虽然我做过这种事,但是那次跟我可没关系。”卢修斯无辜地说,“要是真是我做的,怎么可能就只死几百个人呢”
阮笙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准备转身下楼。
卢修斯伸手臂拦住她“就这件事”
“暂时还没有其他的。”
“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吗”
青年眨了眨眼睛,祂黝黑的瞳孔好像一汪化不开的浓夜和不加牛奶的苦咖啡,明明有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也总是笑着,却浑身都带着疏离又傲慢的气场。
“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阮笙回答。
“我有其他的事情。”卢修斯神秘地说,“我带你去看星星吧,公女。”
阮笙抬头看了看这大白天。
“这是我的星象研究室,”卢修斯在空中画了一扇门,拉着少女推门走了进去,里面是浩瀚无垠的星空大海,两个人脚下踩着银河,顺着金色的长河前进,“怎么样”
星星像一簇簇火焰燃烧在夜空中,散发着永不熄灭的光束,阮笙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几亿立方米的夜空让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只能任由卢修斯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青年高兴地跟她介绍着星座,看她有些呆滞,还拿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公女,想看流星雨吗”
阮笙甚至忘记点头。
时间的尽头划过流星,带着火苗的光束,直面她而来。
像是火球。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流星以光速在阮笙眨眼的每一帧都在放大、放大、放大。火光冲进她的视野,炙热的温度和热浪冲起了她的头发,让她甚至以为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
手脚都没办法动弹。
只是张了张嘴唇,阮笙就觉得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流星却好像走过了一个世纪才来到她的面前。
阮笙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会在这里被流星雨砸死。
然而
“咔。”
青年把右手伸到她的眼前,四指并拢,和拇指做出开合的动作,放大无数倍的流星在接触到祂的前一秒化为黑暗。
祂的嘴里发出“咔咔”的拟声词,然后愉悦又轻快地笑了起来。
“看,”祂摇了摇手,“流星雨都被吃掉了。”
数以万计的流星紧接着冲刺而来,却都在靠近祂们的一瞬间被撞碎,化作漫天摇曳的星光。
星光碎进卢修斯的黑眸中,祂的眼睛都笑弯了“公女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真的被吓傻了吧”
祂凑近阮笙的耳畔,笑吟吟地“是不是心动了”
阮笙没搭话。
卢修斯去牵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腿软了,她不敢坐,眼神甚至都停滞不动,浑身僵硬,唇色惨白。
卢修斯连忙去扶她,撤销了幻境“公女,你没事吧你后背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
如果不是因为语言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阮笙真想狠狠地骂卢修斯一句脏话。
回到阴暗敞阔的楼梯间,阮笙才浑身卸力,整个人再也无法支撑,往下一跌,就要坐在地板上。
活、活下来了。
卢修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把她往上提“还能站起来吗”
阮笙沉默着摇摇头。
看出她的虚弱和有气无力,卢修斯只好把她抱起来,往楼上走“想喝水吗”
嗓子干涩疼痛难忍。
经过祂这么一提醒,阮笙才点点头。
“腿、腿好像”
卢修斯“腿好像什么”
“好像抽筋了”阮笙喘着气,难忍地皱着眉头。
卢修斯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腿怎么了痛吗”
耳廓碰到冰凉的、柔软的触感。
下一秒,被牙齿狠狠地咬住
阮笙抱着祂的脖子,用牙齿模仿刚才卢修斯手掌开合的幼稚动作,一下一下地咬着祂的耳廓。
“嘶”
卢修斯吃痛,却没有松开手“公女,你是属狗的吗目前为止,你咬过多少人了”
阮笙松开祂的耳朵,表情终于松快了一些“假如给我一把匕首,我都不会使用牙齿来作为凶器。”
“那现在,满意了吗”
卢修斯疼得眉梢抽抽,无奈地问。
阮笙没说话。
祂到了六楼的休息室,在长沙发上把阮笙放下来“哪里抽筋”
“骗你的,没抽筋。”阮笙说。
“”卢修斯笑着说,“你要不是我学生,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碾死。”
“你不会那么做的。”
神明不会浪费力气做对自己没有意义的事情。卢修斯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就不会那么快杀死自己。
在价值被消耗殆尽之前,她可以在他的原则线里占地为王。
“我去给你拿水,你安分点。”
卢修斯从蹲在地上的姿态变为站起来,视线一下子就拔高不少。压迫感也指数级别增长,祂叹着气走出去,阮笙才浑身瘫软地窝进沙发里。
祂真的很高。
一点都不像神明一样会好好穿衣服,内里穿着高领衫,外搭束腰长袍,领口和腰带处都缀着星象装饰,五指上四根手指都戴上了戒指,头发精心地打理过,甚至连翘起来的每一个弧度都堪称完美。
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才到祂胸口,一般她抬头看,只能看到祂的下颌,那祂低头的时候,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头顶吧
阮笙出神地想着。
门这时被敲响。
好快。
“门又没锁,直接进来就行了,”阮笙头都没偏,虚弱地说,“居然还破天荒地敲了个门,良心发现”
差不多的身形在她的身旁坐下。
阮笙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右手手腕被拎起来,捏住,扯了过去。她跌在青年的双腿上,看见对方瀑布一般的金丝吹落在肩膀和沙发上,雪蓝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拿起她的手腕,贴在脸颊上,无视了她惊惧的眼神。
头顶的数字,不停地跳动着。
15,14
1210
“好久不见,”罗兰的语气难得没那么冷若冰霜,“公女。”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
“这样的天气里,你的身体,依旧还是这么凉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卢修斯bkg之kg,没有人比我更懂如何装13
笙q累了,毁灭吧
不知道为什么,债越还越多,补了前几天的又欠下了这两天的,这就叫债滚债,字数超级加倍吗tqt
感谢在20210804 00:25:3720210805 00:1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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