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斐一连摁了几下拍摄按钮。
将照片拍好之后,他将搭在邬声肩上的手松开。
邬声也在这一刻比较出了谢知斐与他小友的不同他小友比谢知斐要缠人得多,不出门摆摊时骨头格外的懒,能不好好站着就不好好站着,要是身边有人,一定要像挂件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邬声的心脏忽然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他低头翻起了剧本,没看几页,一旁响起谢知斐的声音“声声,今天拍完,你就杀青了是吗”
邬声点点头“对。”
“谢老师什么时候杀青”邬声看向谢知斐。
“我比你多一场戏,在你之后杀青。”谢知斐问邬声,“今天这场戏,心里有底吗”
今天是沈惊淙的最后一场戏。
现在的剧情进度是,在沈惊淙离开小木屋,踪迹隐匿半年之久后,江湖上又有了他活动的踪迹。
而半年之后,萧和光血海剑的水平更加精进一步,这半年间,他来到望剑宗,找到了梅如雪,可与太祈宗交好的望剑宗并不认可萧和光的存在,要让梅如雪与另外的青年才俊定亲。
离梅如雪的婚期还有半年,要想扭转这一局面,萧和光就得杀了沈惊淙。
沈惊淙音讯全无好几个月,再出现,又卷起腥风血雨。
“都说沈惊淙之前已经足够肆无忌惮,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肆无忌惮。他绑走了太祈宗宗主的小孙儿,废了千鹤宗爱徒的功夫,烧尽流光阁的藏书,挖了三清派祖师爷的老坟诸如之类,不胜枚举,总之,短短一个月内,惹下仇敌无数。逼得十大宗全部发出追杀令,共同对他发起围剿。”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感叹道“十大宗门啊,沈惊淙独自一人,独木难支,这回可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咯。你们说,他能不能活到今年冬天三更斩,怕是要落幕咯。”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声脆响响起,说书先生闻声望去,只见一黑衣束发的年轻人手拿木剑,自昏暗的角落中走出来,说道“老先生,向您打听个人。”
“血海剑,萧和光。”江槐将一把碎银塞到说书先生手里,“先生可有听说过他在何处”
说书先生问“你找他作甚”
江槐停顿了一下,继而勾起笑来,说道“他是我的旧友,我想找他叙叙旧。”
片场,邬声提了个小板凳坐在娄金良的旁边,一边等着自己的戏份开始拍摄,一边围观谢知斐拍戏。
他看着屏幕里的江槐露出了和平时面对沈惊淙时完全不一样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诧异。
江槐在沈惊淙面前一向是沉默的、听话的、目光老实的,但没想到面对着说书先生的江槐,嚣张、狂傲,还和沈惊淙一样,狡猾,喜欢骗人。
说什么要去叙叙旧,分明是要去杀了萧和光。
谢知斐将江槐骗人时的表情处理得很好,既能和江槐真正笑起来的
样子区分开,能看出来是在骗人,但却又真的是一脸正派的笑容。
“谢老师演的真好。”邬声小声感叹。
娄金良捕捉到了邬声的这句感叹,他道“其实要是换了几年前的谢知斐来演,估计更合适。”
“几年前的谢老师”邬声好奇起来,“导演为什么那么说”
娄金良道“十八九岁的角色,如果能让十八九岁的演员来演,当然更合适了,不过可惜了,那两年谢知斐不怎么拍戏。”
剧里的江槐不过十九岁,虽说谢知斐依旧能演出少年的感觉,但十八九岁时的谢知斐还没完全长开,残留着少年稚气的年下感更重,娄金良私以为那时的谢知斐的脸加上谢知斐如今的演技,在这个角色上能表现得更好。
不怎么拍戏那确实可惜了。邬声看过的谢知斐的作品都是他获过奖的电影,有些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如果谢知斐十八九岁时也在拍戏,那他能拿到的学习资料就更多了。
邬声重新将视线转向片场里的谢知斐。
“原来如此。”说书先生道,“我听人说,萧和光萧少侠如今正在南城的长河郡,与望剑宗的人一道,在前往追寻沈惊淙的路上。”
江槐笑道“多谢老先生。”
他转身离去,一转身,却换上一脸杀意浓重的表情。
他来到长河郡后,萧和光又去往银江府。
江槐追到银江府。
是夜,萧和光与望剑宗的少宗主商量着要用什么办法引蛇出洞,引出沈惊淙。望剑宗的少宗主离开后,萧和光独自一人,冥思苦想。
他要杀了沈惊淙,还要想办法赶在其他几大宗门前头。
可如今江湖上消息纷杂,真假沈惊淙的事件频出,他已经杀了好几个在小地方为非作歹的人,都是戴着与沈惊淙相仿的面具,就在冒充沈惊淙的“假沈惊淙”。
萧和光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忽然听到一声鸦叫,紧接着一身汗毛竖起,飞快将立在桌边的剑拿了起来。
一柄剑破开窗户纸朝他而来,萧和光看着破窗而入的那人,先用未出鞘的血海剑挡住这一遭,看清来人的脸。
他的表情相当平静。
“沈惊淙让你来的”萧和光问。
江槐“我自己来的。”
萧和光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一条好狗。”
“是我看错你了。”萧和光将剑拔了出来。
正要与江槐杀个你死我活,这时两人双双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道疾风破空声,一支箭擦着两人的脸庞而过,“铮”的一声钉在房间的木板上。
箭尾端的羽毛中插着一封信。
江槐手疾眼快,将信拆开,看到上面的字迹,他目光一凝,又从窗户飞出,像是追着什么人的身影而去。
萧和光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张纸,念道“三月初四,巧巧山,我沈惊淙在这里等着你,决一胜负,只许你一人赴会。”
信纸尾巴还贴着一截断发与发绳,
是梅如雪的发绳,萧和光脸色大变,紧接着望剑宗少宗主也破门而入“妹妹我妹妹她又不见了”
江槐追出去,没有追上沈惊淙。
他这半年,想找沈惊淙想到快要疯了,如果不是没有半点沈惊淙的消息,他也不会先来了结了萧和光。
巧巧山是吗
江槐昼夜不分往巧巧山赶去。
到了巧巧山下,他果然遇到被其他几个宗门围攻的沈惊淙。
见沈惊淙力不能敌,江槐连忙飞身而出,替沈惊淙击退周围几个人后,他转身看着披头散发的沈惊淙。
夜色中看不清沈惊淙的脸,江槐道“你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吗”
“报复我是吗今年想追杀你的如过江之鲫,这一路上,我替你拦了不知道多少明枪暗箭,我知道你是想用那些宗门的势力来分散我的精力,让我阻拦不住你。可你看看,你将自己弄得多狼狈。”
却听眼前人抖着一把嗓子,用筛糠似的声音说道“少少少侠。我我我,我不是三更斩。”
那人将面具摘下“他们都说,戴上这个面具,说自己是三更斩,别人就会害怕,做很多事都会方便,我以后再也不扮演他了。”
不是沈惊淙。
江槐心里一惊是调虎离山
沈惊淙是故意的,故意将假消息透露给他,让他误以为沈惊淙在巧巧山。
现在的萧和光八成已经找到沈惊淙了
江槐连夜赶回银江府萧和光曾经下榻的那间旅店,一路问过去,得知萧和光在两日之前,前往凤凰山下一个叫凤凰镇的地方。
在他上次走后不过三个时辰,萧和光就收到了第二封信。
将地点从巧巧山,换成了凤凰镇。
江槐快马加鞭,前往凤凰镇。
“舒适区,完全的舒适区。”拍完谢知斐的戏份后,娄金良笑着对谢知斐说道,“之前看你在那些大导手里拍一些死了老婆的戏份,我就觉得你比谁演得都好,一直在想是那些导演会调教还是你演得好,今天让我过了把这瘾,我算知道了,你演的好。”
邬声琢磨着谢知斐刚才的表演,心里也觉得好。
娄金良忽然转头看向邬声“待会儿下一场戏就是你们的对手戏了,也是你最后一场戏,要不要清场”
“清场”
“对啊,清场。”娄金良道,“太多人看着的话,我担心你太羞涩,放不开,发挥不好。”
羞涩
邬声想了想剧本里的内容,不觉得有哪里是值得他羞涩的地方。
只有被夸好看时邬声才会害羞,其他的事情,邬声从未羞涩过。
邬声“不用清场。”
谢知斐“”
谢知斐“我要清场。”
“那清场吧。”娄金良道,“这是邬声的最后一场戏了,辛苦两位老师了。”
“action”拍摄开始了。
沈惊淙支着脑袋,卧坐在马车里。
刚刚,梅如雪偷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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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聪明姑娘,能看得出他故意露出的破绽,长着的两条腿也有用,不等着人救,会自己逃跑。
算一算时间,再过两个时辰,萧和光差不多快要到了。
前面的马匹突然嘶鸣一声,沈惊淙睁开眼,下一刻,马车一停,马车上跳上来一人。
那人浑身发抖,进来就抱住了沈惊淙。
“沈惊淙,不可以,沈惊淙。”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一般的惊惶。
沈惊淙面若冰霜“巧巧山距离这里得有八百里,你是怎么这么快找来的”
“难道你这七日里一刻都没合过眼”
江槐一味呢喃着“我要带你走,我要带你走。”
“你以为七日未曾合过眼的自己会是我的对手”沈惊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你能阻我一次,阻拦不了我第二次。”
江槐嘴唇一颤“你当真从来没有想过我吗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留不了你一日,总能多留你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再多几个时辰,一辈子也就留住了”江槐咬牙切齿,恨极了一样说道,“我不让你现在去送死,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你怎么就不想想我”
沈惊淙盯着江槐激动的神情,一脸漠然地将自己肩头的衣服褪下去。
“我想过你。”沈惊淙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将衣服往下扯,露出光洁的肩头,又用与咬着杏子勾引江槐时别无二致的轻佻语气说道“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
“我想过了。”沈惊淙道,“给过你一次,你也就不用再惦念着了。来拿吧。”
江槐一脸羞愤地将他的衣服拉上去“我想要你活着”
“我只想让你活着”江槐手忙脚乱地系着沈惊淙的衣服,一边吼道,“哪怕你我今日就此分道扬镳,让我与你此生再不相见,我也想要你活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惊淙惊了一惊。
他大抵是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人,会愿意给他真心这种东西。
可是震惊之后,却是苦笑。
“你知道吗”沈惊淙道,“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就给自己下了慢性毒药,如今已经到了见效的时候,药效今年春天开始发作,三月底功力尽消,四月开始白头,五月身体如被蚁虫啃食,六月身体会从脏腑开始消溶我早早就给自己断了回头的路。”
沈惊淙声音轻了许多“我并非不在意你的感受我只是我只是连自己都要防上,何况是你。”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
“阿槐,阿槐。我知道你怕寂寞,你从小就怕一个人,我对你不起。”沈惊淙摇了摇江槐的手,“可你最了解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不要拦我。”
江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人,他最是心窍玲珑,却也最是残忍。
知道他怕寂寞,却还是要留他孤身一人。
“有办法的,有办法的。”江槐忽然从怀中拿出沈惊淙之前的面具,颤巍巍地扣到自己脸上,“我替你去见萧和光,我替你去你去药王谷找谷主要解药,他什么解药都有,你一定能活下去的。好不好”
沈惊淙愣了一下。
江槐扣好面具,又去解沈惊淙身上的衣裳,似乎是想将沈惊淙的衣裳也换到自己身上,可沈惊淙却抓住了他的手。
他衣衫滑落于腰间却不顾,白皙的身体露出大半,抬腿骑跨上去。气息贴近,以全部的身体重量压制江槐不准他乱动“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好。”
感受到什么,沈惊淙又愣了愣,抢面具的手停在半空“你居然”
“cut休息几分钟”
谢知斐尚且沉浸在戏中,双眼微红,听到导演喊卡,也不知道出戏了还是没出戏,总之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眼疾手快,先是把立马将邬声褪下来的衣服唰一下给拉回到他的肩上,再把邬声往下走的手给抓住,一连串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最后抱着邬声的胳膊紧紧压着布料,把邬声裸露的背全部遮严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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