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羞红了脸,只觉得心头砰砰,匆忙低了头,正好错过了皇帝眼中一掠而过的一丝淡淡笑意。
既然两人都醒了,皇帝干脆拍拍元央的屁股,径自掀了被子起来“朕已经吩咐他们备膳了,赶紧起来”
元央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拍过屁股,顿时像是猫咪炸毛似的坐正了身体,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先不说屁股的“尊严”神圣而不可侵犯,她之所以被饿了半天估计也是因为下面的人担心吵到皇帝不敢进来叫人。
皇帝倒是很少见着元央这般模样,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元央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被他这么一摸一揉,肚子里的那点儿气都散了,于是仰着头对着皇帝甜甜一笑。
她如今正是十七岁,恰是少女最好的年华,现下又是刚好睡饱,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从皇帝的角度看去双颊白嫩,纤长的柳眉如翠羽,一点红唇好似藏在绿叶里醉红的樱桃,引人采撷。
皇帝一贯冷漠淡定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揉着她头顶的长指也跟着缩了缩,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擦一擦脸。”
本还觉得自己正在使美人计的元央闻言不由得瞪大眼睛,心下顿觉不好,急匆匆的去拿床边的菱花铜镜。她一边看镜子,一边伸手往脸上一探,立马就明白了面上的红印和嘴边的口水都还在呢
元央虽说不上是爱美如命,这时候却也几乎要掩面痛哭起来这就好似你辛辛苦苦的找好造型师,选好正装,一脸庄严肃穆的参加宴会,结果却发现那是化妆宴会。五颜六色的灯光照下来,你倒是成了全是笑话的一群人里真正的笑话。
皇帝不易察觉的弯了弯唇角,本来宛若刀刻的面部轮廓也显得柔和了一些。他就这么看着元央羞窘的抱着被子、捂着脸装鸵鸟。
恰在此时,外边的人已经摆好晚膳,识时务的苏公公隔着门禀报道“陛下,晚膳已经备好了。”
皇帝口上淡淡应了一句“朕知道了。”话声未落,目光便转向了元央。
元央不好再装鸵鸟,只得磨磨蹭蹭的从床上起来,伸手拿了一件莲青色团龙云纹的袍子给他换上,然后又低着头替他理好领口和袖口。
她刚从床上下来,脚上汲着钉珍珠的绣鞋,身上则穿着寝衣,因为睡姿不好领口打开了一些,胜雪的肤色几乎与雪白的寝衣一色,低头动作的时候不免有些春光显露。
皇帝目中的眸光微微暗了暗,目光往下一转,却又撞见着元央小巧精致宛如羊脂美玉雕出的脚踝。他不觉的抿了抿唇,心头添了几分躁意,不待元央替他理好袍角便急步往外去,淡淡吩咐道“你自己换好衣服再出来。”
元央实在无法理解皇帝这比少女心还要千回百转的小心思。等皇帝出了门,她干脆扬起声唤了碧叶领几个小宫女来侍候她更衣。
因为是皇帝驾到,几个宫人都不敢轻忽,特意拿了新的纱袄替她换上,顺便解开她已经松散的发髻,重新梳了个飞仙髻,用一对祥云头的玉簪固定,鸦羽似的发髻后面则是插着一支小流苏钗,垂下三挂的用珍珠和珊瑚珠串成的流苏,在发后微微晃动,更添几分灵动之美。
元央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眨了眨眼,见着镜中美人秀美明丽一如画中仙,适才那一点羞恼便如轻烟一般的散开了。她在半人高的铜镜前转了一圈,拖在地上的织金绣绿牡丹裙摆也跟着打了个旋儿,便如一朵初绽的花,绚丽至极。她面上带了笑,好似炫耀雀屏的孔雀似的,转身往外走去。
结果这时候的皇帝却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和尚模样,连眼角都不给她,听到脚步声也不过是淡淡道“坐吧,陪朕一起用膳。”
桌案上已经端上了菜肴。因有皇帝在,元央又是个无肉不欢的,桌上倒是有好些肉菜。元央只是挑眉扫了一眼,顿觉肚子饿得有些受不了的。
只可惜每回和皇帝一起用膳都好似打仗一般。元央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忍着烫喝了一碗冰糖燕窝粥,然后便先后干掉了小半糯米鸡、翡翠排骨、葱爆牛肉、爆炒肚尖等等
到了最后,皇帝慢悠悠的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喝菌菇龙骨汤,元央倒是兴致勃勃的让人又端了一碟的杏仁豆腐来。
杏仁豆腐装在豆青底染金蝶恋花的小碟里,因为是冻过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琼脂一般的白腻,凉丝丝的,上头还冒着白气。
皇帝本不想理她,但是瞧了一眼便蹙起了眉“刚刚用过晚膳就吃这么凉的东西,担心闹肚子。”
元央抿了抿唇,撒娇似的道“可这会儿妾就是想吃点甜甜的东西啊”她双眼一弯好似月牙,那点儿甜蜜也跟着流了出来,笑声又轻又软,“那,加点儿热的蜂蜜和果酱,也是好吃的。”
皇帝扫她一眼,干脆随她去了。
于是,元央让人拿了桂花酱和蜂蜜来,温热了之后倒在杏仁豆腐上面,然后才夹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果然不错。她一连吃了好几块,舌尖一时冷一时热得折腾着,都有些发麻了,可那点甜味却依旧叫她心满意足,不一会儿就吃的只剩下一块了。
元央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问皇帝道“陛下可要尝尝味道不错的,也不是特别甜。”
皇帝已经由着苏公公服侍,用茶水漱过口,这会儿正端着一盏茶慢慢的抿着。他听到这话,不置可否,倒是垂了眼看元央,想了想后干脆伸手将她搂到怀中,低头吻了下去。他体温偏低,偏偏唇间一偏滚热,好似渡了一口火过来,烧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热,便是骨头都有些酥软了。
元央舌尖本还有些发麻,凉飕飕的。可这时候被那团儿火一烧便好似被焐热了似的,软软的、热热的,那一点残留的甜味也好似散了开来。
皇帝好一会儿才放开她,手上的茶盏搁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好似玉碎的声音。他少见的弯了弯薄唇,本就冷漠的面容犹如冰雪消融,缓缓开口道“还是甜了些”
元央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说什么。她厚着脸皮靠到皇帝怀里,面上羞红不肯应声,却又动手动脚的玩着皇帝的袖子,故意挑了眉悄悄睨他,眉梢眼角清艳动人。
皇帝本就忍耐许久,见她这般模样,干脆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起身往内室走。
此时,殿外有脚步声急匆匆的接近,小太监慌忙跑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凑到苏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本还守在门口的苏公公面色微微一变,显出几分踌蹴的模样,他看着门窗上映出的那两个几乎要交错在一起的人影,犹豫了又犹豫,还是轻轻的敲了敲门,口上道“陛下,兰心宫出事了。”
兰心宫乃是惠妃寝宫,既是出事,那就只能出在惠妃身上。自从惠妃“病”了之后,兰心宫便被皇后借着让惠妃安心养病的借口令人看管了起来,层层护卫,便是连只鸟都难飞进去。这时候的出事,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元央闻言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抬起头,正好能看见皇帝慢慢抿起唇角,下颚弧线冷硬如同冰雕,冷漠的近乎没有人情。
皇帝伸手放下怀中的元央,站直了身子,隔着门问道“惠妃如何了”
苏公公的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的应道“太医已经去看过了,只说是回天乏术。皇后娘娘现下已经往兰心宫去,特意令人来和陛下说一声。”
皇帝沉默片刻,神色显得有些复杂,许久才开口道“行了,朕去看看。”
元央悄悄握住皇帝的手,小声道“妾陪陛下去,此事实在古怪,说不定就是那些人做的。妾若在,或许能帮到陛下。”她口中的“那些人”指的自然是那些考生。
皇帝深深的看了元央一眼,忽然用力的握住元央的手掌,拉着她径直往门外去。
秋日夜里风凉,元央本又是呆在温暖如春的内室之中,迎面冷风一吹,不由有些瑟瑟。皇帝好似叹了口气,半搂着元央上了龙辇,随后又吩咐苏公公去拿件披风来。
苏公公实在是天下第一的贴心人,明明就在兰漪宫的殿外,他偏偏不去找元央的宫人去取元央本人的披风,反倒是拿了一件皇帝惯穿的藏青色镶银狐毛的披风递过来,殷勤解释道“瞧奴才这记性,今日竟是只带了这一件。”
元央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故作羞涩的靠着皇帝不出声。
皇帝倒是看了苏公公一眼,接了披风替元央披上,不轻不重的敲打道“朕看你是榆木脑袋,不打不长记性。”
苏公公悄悄端详了一下皇帝的面色,见他并非真的气恼,连忙笑着道“陛下这话说的,奴才这脑袋要真是榆木做的,一准儿是木鱼,一敲一个声儿。”
元央被这俏皮话逗得一乐,倚在皇帝的肩头笑得颤颤,适才那点儿因为惠妃而起的紧张倒是散去了一些。
皇帝的龙辇倒是抬的人多,走的也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兰心宫。
皇后领着一众妃嫔上前见驾,眼角余光扫过披着皇帝披风的元央,眼色微微一沉,红唇跟着抿了抿。
皇帝倒没注意到皇后的变化,他只是粗粗扫了眼在场的诸人,然后便伸手扶起皇后,随口问道“惠妃怎么样了”
皇后闻言,眼眶微红,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道“陛下来得晚,惠妃妹妹现下已经往生了太医说,惠妃妹妹所中的药性凶猛,她倒也没受多大的罪。”她顿了顿,用袖子掩住脸,好似有些悲痛的叹口气,婉转的语调好似碧波上轻轻拂过的莲花清香,久久不散,“她临去前倒是留了几句话,要妾和几个妹妹告诉陛下”
皇后好似不忍说下去,侧头去看宸妃,目光盈盈好似强忍着泪。若是端看这般情景,旁的人还真要以为惠妃是皇后的亲妹妹。
宸妃面色也有些凝重,只得接口道“惠妃临去前只说了一句话,”她抬头望了眼跟在皇帝后面的元央,深吸了口气,慢慢道,“她说是元贵人下的毒,求陛下明察。”
惠妃自回宫后便一直被关在寝宫“养病”自然不知道元央已经是元嫔了,口上还是按照旧日的习惯,称呼她为元贵人。
冷风习习而过,浸骨寒凉,即使裹着披风,元央也依旧冷的打了个哆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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