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名义上还属于荣王的军队中,愿意继续为厉氏卖命的将领并不多。
他们对前主公的了解比戴滤镜看人的张能更为深刻。
那是个排除异己,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狠心的人, 跟着对方干更有机会往上走是不错, 但对方一倒,他们的好日子也容易到头。
荣王风光的时候, 他们去哪儿都有人奉承。
荣王没了,他们就是过街的老鼠。
在没粮没钱的情况下,没人愿意为了荣王父子这两个死人去跟朝廷的人血战到底。
剩下的几个将领围着商谈该怎么劝张能对朝廷的态度软和些。
皆是唉声叹气, 面有愁容。
张能一掀开帐子, 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没好气地说“行了, 都别装,我是那种会拉着你们一起送死的人吗”
他最多考虑自己带着剩下的几支亲卫队去。
众人听了他今日跟朝廷那边的商谈结果,皆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至少我们现在都不是乱党了。”
“不就是修路么,以前行军的时候没少开过道,这比那容易。”
“还给粮给药,张将军您的谈判水准见长啊”
张能没好气地瞪了说这话的人一眼,没往自己身上揽功劳“是太子殿下主动提的。”
有人听出他对太子的态度不错,转了转眼珠子,出言试探“那我们把路修完,又该去哪儿呢”
张能看了一圈,所有人也都在看他。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也没有多掩,选择直说“六爷不喜欢我,我也要留在京城, 想办法托人继续找蕊儿。再有就是厉氏以后不能养超过五千的兵,你们可以带着兄弟们回乡各奔前程,或者在城外等朝廷调派。”
几人皆是沉默。
下任荣王是个窝囊的,也跟他们关系不好,肯定不会用他们。
回去后他们不会太好过。
就算现在朝廷愿意粉饰太平,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也依然是叛军出身,身份尴尬,留在京城似乎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那出言试探的人再次问“你以后要替太子做事”
张能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奉任何人为主,若有机会,也是入朝为官。”
“那你觉得太子如何”
“比那些沽名钓誉,沉迷享乐的蛀虫强,行事不拘手段但有自己的底线。”
张能给出一个比较高的评价。
他平等地看不起京中所有位高权重的人,目前只有太子除外。
另外几人神色微动,各自将想法藏进肚子里,只讨论起之后的修路安排。
前任主子尸骨未寒,手头的事情还未办完,现在就谈找新老板的事情不太合适,到时候默契地私下各奔东西便是。
萧云深知如今的世道,大部分人活得很不容易,对这些人来说,活着比忠心更重要。
她每天热饭热菜,伤药大夫地往城外送,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效果。
但是她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才送了一天的饭,回城的人就给她带了一封投诚信。
大意是从前识人不清,跟了个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老板,不得不助纣为虐,现在心中很愧疚,如果太子不嫌弃的话,自己很愿意弃暗投明。
萧云对着这封字迹很糟糕的信看了半天,没看到对方说想认干爹之类的话,缓缓松口气。
这弃暗投明得也太快了。
怕是心里没有“忠心”这俩字。
但再怎么说,本事也比禁军里的那群酒囊饭袋强,所图的也不过是高官厚禄,心思浅好拿捏。
虽说如此,她没有立刻给人回复,决定晾一晾对方。
等他们的路修完再说。
现在还是赶紧招几个靠谱的文职人员,以免她被即将到来的朝政累死。
八月十二,太子府夜宴在万众期待中到来。
尽管宴请的只有男客,太子府内也是宾客众多,锦衣照夜。
除了萧云特意指名的忠勇侯到场之外,其他人家都默契地只派了还未入仕或是仕途坎坷的年轻小辈过来。
也就是说,光是想在太子府找工作的人就有这么多。
爵位和好的官位数量有限,大人们生的孩子却不少,在家产大头给继承人的情况下,其他儿子的发展基本都要靠自己。
萧云刚登场,半数人便投过来热切的目光。
她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么热门。
明明之前派帖子的时候,大部分回复都模棱两可,持观望态度都叫好的,有些自诩清正的还阴阳她几句。
转念一想,她这段时间干出来事情不少,还都是重量级的。
只要不傻,就知道她不仅是前景不错,而且现在就能拿到不小的权利。
变成热灶啦。
在心中狠狠地夸奖了自己,萧云保持太子的高冷,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坐在高台的主位上,俯视众人。
人是挺多。
但看起来没几个顶用的。
有不少人来的时候带了自己的文章或是字画作为礼物,萧云随手翻了十来篇文章,以现代人的朴素审美做出点评写得很好,下次不要写了。
歌颂功德的太假,谈论时事的太浅,针砭时弊的太愤世嫉俗,写景叙事的堆砌辞藻还都是一些写烂了的内核主题。
她写一篇我的皇帝父亲都比他们动人
为了防止有沧海遗珠,萧云还是让人将剩下的好好收起来,准备以后没事就拿来折磨上官迟。
刚想到某乐子人,对方就出现在眼前。
萧云收敛表情,保持姿势,没有给他们过多的眼神。
她现在可不是“杨环”,而是太子,跟他们不熟。
上官迟可不是谢攸那样不喜欢无意义地在别人身上费神的性子,他喜欢挖掘乱七八糟的细节,还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
她之后也有招募他的打算,所以此刻最好给对方一个与“杨环”完全不同的印象。
有了初印象后,之后再慢慢固化形象。
时间越久,他的怀疑就越少。
她曾经对谢家兄弟便是如此做的。
台下。
上官迟对早闻大名的太子自然很好奇,一进来便看向了主位。
遗憾的是幕篱令他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从姿态来看,是很典型的那种长处高位者的俯视,带着些傲慢与唯我独尊。
此刻的心情大是冷漠,厌倦,嫌弃。
眼光很高,看不上在座的大多数人。
好,他就喜欢眼光高的人。
上官迟自信地上前几步,与太子打招呼。
太子颔首,继续厌倦地看着虚空,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
这也就算了。
等忠勇侯带着自家十四岁的世子出场的时候,太子霍然起身迎上去,十分热情地说“侯爷和世子来了。”
上官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我爹喊到京城,带我一起来。”
他旁边的谢攸眼中闪过细碎的笑意“伯父恐怕不会愿意。”
而且太子也并非是因为忠勇侯的身份才对他们父子另眼相看,而像是一开始就在等他们。
打完招呼,萧云目光矜持地扫过忠勇侯世子。
原著的男二,女主未婚夫,师宣。
少年身形单薄,外表清秀俊雅,比谢大公子更为秀气,比同龄的谢衡更是少了许多攻击性。
眼中还带着一种聪颖早慧但未经世故的清澈。
原著对他的形容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个一等一的好人。
要是给她打工,一定会“老板不走我不下班”的吧
尽管某人十分收敛,老狐狸如忠勇侯还是看出她对自家儿子有种诡异的热情,心里生出警惕。
太子该不会是好男色,还看上他儿子了吧
忠勇侯拉着儿子猛退一步。
萧云迷茫地看着他俩“侯爷”
忠勇侯“殿下盛情相邀,深感荣幸,但我早与丞相有约,只好亲自向您道歉。”
她“那您去吧,孤会招待好世子的。”
忠勇侯“丞相也想见一见宣儿。”
看来是要谈定亲的事情。
那她就更不能让他们走了。
萧云语气阴沉“侯爷的意思是,丞相大人的邀请比孤的更不能推拒”
“不,当然不是,只是有些事要商议。”忠勇侯说得含糊,不好当面说是要去谈儿子的亲事。
因为一般都是主母操持这些,他亲自上门替儿子求娶人家才十岁的女儿,说出去不雅。
萧云“孤也不是突然下的帖子,侯爷未曾回拒的,你这么做是在落我的面子。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这便派人去请丞相来,如何”
忠勇侯干笑“那就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丞相下次休沐再去也不迟。”
“既然如此,请忠勇侯上座。”
“不敢不敢。”
师宣察觉到父亲与太子之间气氛僵硬,余光瞥见上首桌子凌乱堆着些文本,心生一计,主动上前说“宣初学经义,未曾作出什么好文章,可否请殿下借阅几篇其他才子的文章”
萧云缓和了态度,随手在那堆文章里抽了几页给他。
在师宣看完之后,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以及他对文章的看法。
能当男二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聪明博闻,才能更是不俗。
师宣看着温和,却不是一味地追求真善美,提出的观点不偏不倚,对某些问题给出的解决方案在道德兼备的同时,又立足实际,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国家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萧云对他大肆夸赞,对其他人各种贬低嫌弃。
忠勇侯越听脸色越僵,试图打断她但没有成功。
某人给师宣拉了一大波仇恨后,才意犹未尽地说“国师多日前曾夜观天象,算出孤今日将得一良才,正是令公子。孤起初不信,如今确实不得不信了。”
忠勇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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