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莫此时的全副心神, 都集中在那里,连用平日利落的嘴皮子、为自己反驳的话都没兴趣开口;他学着南御星的姿态, 双膝跪在床边,半支着头, 双肘枕着被角, 沉默地凝视了片刻。
随即, 他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放在眼前的一只,轻轻捏了一下。
“我们把她藏起来吧” 沉吟半响后, 卫莫偏头, 用一种莫名雀跃和兴奋的语气,对室友这般道。
南御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身给她盖好被子, 就推门而出,完全是一副懒得理对方的模样。
卫莫在他出去后,悄悄拾起那只手;他边思考,边用唇瓣摩挲着“”
“哎。”
跟着室友关上门后, 卫莫坐到他的对面, 见南御星穿着淡灰色的长睡衣,随意拿了本书, 神情闲适地翻看着他的目光从对面, 就延伸到了被柔美的月光洒落照耀的窗台,继而是暖黄色的灯光, 还有正就着它秀美端正的青年。
啧啧完全不像外表那样光风霁月, 阿御这家伙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卫莫微托着腮, 声音懒洋洋的“阿御,我就不说你不要脸这件事了。但刚才的提议,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啊。”
“她哥哥送她过来的。”
对方一句轻轻巧巧的话,就打破了卫莫的幻想。
俊朗轻佻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翘着二郎腿,盲目地在旁边的柜子里摸了半天,摸出想要的东西后,熟练地剪好一根,知道对方不碰这个,便姿态潇洒地独自享受起来“这种变异现象,你以前见过没佑佑现在的样子和她的猫很像啊,我记得那只猫似乎也是蓝色的眼睛”
“我找科院验过dna和能量痕迹残留。”
南御星低头翻了一页书,随口说道“我猜是替换的能力。这几天,我将这件事做了一份个例的信息文档整合,拿去问过陈教授他说当发生具有危机性质的临界状态,也很容易诱发一级潜能;但相关的改造案例还在测量研究,实例见过的不算多。”
“那么,某种程度来说,她的运气不错。”卫莫中肯地思索“医院里的原来是那只幻兽换而言之,进行交换的能量处于蒸发状态,所以残留物造成的个体变异会逐渐随着时间消弭,让其呈现不稳定的状态是这样么”
“不,这个说法也不是很准确。”
“唔”
“一般来说,只要不超过阀值,不会出现二次交替;本身就并非能量体,只是附带的效应而已。这种情况会发生”南御星合上书本,抬眸望向卫莫,视线中带着浅浅的责备“神经过于亢奋和紧张比如说第一次的发生,纯然是因为吃了你偷偷掺进她饭里的特制辣酱,我是在那个夜半发现的。”
“你今天又带她出去玩了吧”他语气笃定。
“呃这个嘛”
被点名批评,卫莫的视线在屋内飘来飘去,就是不肯和对方汇合。
半响,他挠挠头,极小声地嘀咕“我开始又不知道”
“在佑佑恢复之前,我会想办法让她尽量留在这里休养。”青年放下手里的医科书籍,有些孩子气地揉掉因为困意生出的几滴泪珠;他沉黑的眼眸眨了眨,优雅地遮嘴,打了个哈欠“我明早还有课,有什么明天再说。”
他说着,就自若地起身,进了房间。
咔嚓一声,呆了好一阵才回神的卫莫发誓,他绝对
绝对听到了锁门的声响
“衣冠禽兽才最可恶”
清脆的鸟叫,伴随着自一片寂静突然迸发的喧嚣,早课开始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绕过拱桥和廊道,有的不得不在复杂的迷宫学生公寓中来回穿梭;而有人仗着体型娇小,为了赶时间,直接就从黑铁门钻出来。
提防佑佑又被谁带出玩、可能会刺激到她的南御星,早起第一件事,就特意穿了件深色风衣,把猫轻巧装进口袋里。
穿戴整齐、检查过需要的必备物后,他便大大方方地路过还顶着鸟窝头、睡眼惺忪的室友。
“等等我”卫莫丢开手里的电动牙刷,急忙套上裤子,随手拿了本杂志,将它卷成一坨;就匆忙跟着室友出门“论历史上种种生物入侵我也要去”
对方高扬着嗓音追了上来,而黑发青年正走过种植着各类奇异植株、绿意昂然的坡道。
闻言,他止住脚步,将同样困意满满的猫咪从口袋中抱了出来。
掰开手里的半颗榛仁,南御星轻松就将坚硬的固体捏成了碎屑,然后一点点喂猫“零食要适度,”他揉捏着猫咪柔软的毛,然后沉稳地按摩它的肉垫,感受她的体温;自言自语地道,“温度有点低。”
是你内心的温度太炽热了吧
卫莫一脸阴郁地走在旁边,见他耐心将一颗榛子喂完,立刻上前。
等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可爱出新高度的布偶慢慢地舔光南御星手心的榛仁碎;他羡慕地咽了口口水,然后讨好地摸摸猫头,搓着手,十分热心地毛遂自荐“阿御,太沉了,你抱累了吧那让我来替你分担一会”
那双伸向佑佑猫的手,是如此理所当然。
南御星轻抬眼,微笑着说“好啊,如果她乐意的话。”
仿佛心有灵犀,在那句“太沉”话音落下,咀嚼着坚果点心的观佑佑嘴角一歪,最后一口差点就没吞进去所以还是咽进去了。
“”
它冷冷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礼貌又圆滑的假笑。
在对面那位身材修长有型的男人即将碰到自己的下一刻
“”委屈巴巴地轻揉着自己的手背,卫莫欲哭无泪“干嘛抽我啊小家伙,人家是真心想抱抱你嘛”
“不乐意就没办法了。”
南御星低头,看见猫冷淡地重新钻回自己的怀里,拿起它的小爪爪,神色愉悦地亲了一下;“那我们先走了,回见。”
虽然让小猫咪直通他真诚的胸臆这点暂且做不到,可曲线救国,还是可以的。
忆及佑佑曾经显露对狐狸的喜爱,当天晚上,自觉推翻身份、决定好好伺候猫主子的卫奴才;就捧着一窝热腾腾、毛绒绒的小狐狸幼崽,回到了宿舍。
那细腻柔软的绒毛、怯生生想要靠近、但又没有勇气的娇嫩嚎叫外加如天降般在地面攀爬的憨态,果然吸引了猫咪的视线。
他就说狐狸才是最可爱的
从厨房端出刚做好的晚餐,南御星脚步一顿,看到那群灰白紫混合的毛茸茸混在一团开心玩耍,以及地上到处都是飘絮的毛球,眼神满是纯粹的温暖笑意尔后,当视野继续朝下,他的唇角忽然一僵。
放下手中的卡通餐盘,他弯腰,半蹲在那群小动物的身边,严肃地辨析了片刻后,便相当精准地、揪着某只狐狸的后颈,把它强行拎了出来。
“过来帮忙。”把故意混在子辈中揩油的笨蛋单独拽出来,“是你说想吃烤鸡的吧”
“切。”从开头就变身为某一缺席子侄,抱着佑佑猫又蹭又撒娇,此刻被抓包的紫毛狐狸不屑地扭过头,悬空挥舞着爪子“放开我,不过是你自己没本事而已”
“有本事也不能这样。”南御星捏起它的尾巴,引得对方一阵呼痛“马上就要毕业了,”身形挺拔的青年慢悠悠地说“总是假扮我的模样和名头去骗女孩子,这样吊儿郎当下去,可不行哦。”
“哼”
拍开对方的手,落地的那刻,恢复了正常体型的狐狸仔细打理着银亮的尾巴尖,尤其是被人捏的皱巴巴的地方。
望着和乐融融的场面,和半座神龛供奉差不多大小的紫毛狐狸眯起罗兰色的眼眸;它托住下巴,乐呵呵地傻笑“果然还是狐狸和猫更配啊”
南御星“”
不对,明明是狗。
被碰到了不可僭越的底线,针对这个问题,两人很是认真地争辩了一会;但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等到了时间,南御星计算烤箱里的食物该拿刷蜜入味,便调头回厨房,却发现
烤箱里原本热腾腾的烧鸡,不知被谁拿了出来;此刻,从肉汁味道饱满浓密,沁人心脾的香烤鸡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副空空如也的外壳。
“”他怀疑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到室友的身上。
卫莫“别看我,不是我 ”
于是,那目光再一次,就落到了那群毛茸茸堆中。
“谁干的”南御星若有所思,卫莫变回人形,鸭子状举着盘子,一步步挪到它们的中间;顺便再揩把油“快说”
狐狸幼崽们迷茫
而仿佛置身于世外,对质疑视若罔闻的布偶猫正自然地吃着晚餐,见有人望向自己,它抬起脸,无辜地偏头朝这边看。
卫莫“是她这么淡然,我感觉不像诶但那群小崽子有这个实力么”
南御星“嗯不知道。”
被四道目光直直地盯了半天,布偶猫慢慢停下咀嚼的动作。
继而,它迈着轻快的猫步,走到那些同样满脸迷茫的狐狸幼崽面前。
伸出爪子,它轻轻一推,某只小狐狸应动作倒地随后,被毛皮盖住的几根鸡骨头,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佑佑猫感慨地拍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幼崽的爪子,然后用谴责又慈爱的神情,望着双眸茫然的小动物,可惜地微微摇头又细细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世风日下。
然后,她便淡定地转身回到原位,继续端庄进食。
卫莫试探着翻起每只的肚皮于是他发现平均一只狐狸的毛肚子下面,平均就有几块各种形状的鸡骨头。
被翻弄的幼崽们乖乖地抬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哇,你们这群贪吃鬼。”找到了元凶;他抱着其中一只,任劳任怨地站在洗手台给那些油乎乎的毛团清理,嫌弃地擦洗那些毛乎乎的油爪,“阿御难得做一次呢。好歹给我留个鸡腿嘛;是不是,阿御”
隔壁的佑佑猫背对着众人,舔了舔唇角就是,再来一只,大家可以分着吃嘛
眼巴巴地希望对方再做一顿,卫莫刚撇头,却见室友设定好卫生机器人的程序,就抱起那只还在吃饭的猫咪。
“”
南御星不理会他的好奇,而是如寻常一样,安安静静地按摩;让佑佑猫舒服地蜷缩起尾巴和爪爪;尔后
趁它不注意地走神时,修长的食指、就朝肚子上稍微用力微戳了一下。
“嗝。”
佑佑猫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打了个饱嗝。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露出一个很轻的笑意。
而对味道相当敏感的卫莫,一下子就闻出了这就是烤鸡的香味
“”卫莫抱着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后辈,少焉,他轻咳一声,把洗漱的水位开到最大,全然装作没有听见。
“这样看来,你也吃饱了。”
这边,南御星笑眯眯地摸着看不出脸红不红、但整只猫都羞愧到直接埋进双臂弯的小家伙,“那我们就去看牙医吧。”
观佑佑幸好还能给我留条薄面诶
就在上次,观佑佑来这里的时候;她在圣希尔的看诊记录因没有带回,于是,就一直好好地放在南御星的抽屉里。
去问过校医后,被告知仅仅一次的治疗而且半途就溜掉了,是无法彻底治好那些因为甜食吃得太多、留下蛀牙和病牙的;思及以猫咪的小体型、痛感应该没有成人那么严重,出于真挚而诚恳的好心并非是想看她捂着牙撒娇;注意,他完全没有这个意向南御星认为,趁此机会,把她的牙齿治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出人意料,在他带着挣扎无效的佑佑猫,在约好的时间敲门时
开门的人,正是往往只有在平日工作不忙,才有空来担当授课导师的沈教授。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可怜的小猫咪,就发出了一声极其凄惨的哀嚎“喵呜”
“来了。”和不淡定的佑佑对比,沈珂的态度相当平和。
白色宽敞的消毒手术室内,白色的墙壁、白色医疗设备、白色的手套除了这些雪白无暇的事物外,观佑佑的大脑,也刹那变成了空白的一片。
“家属坐那里。”看完预定要求的沈珂没有多余啰嗦,指挥几个助手准备好需要的工具,就微微偏头询问“这是她的猫”
提问只是再次确认,问话的人其实并没有想要听到答案的意思;待第一遍的口腔消毒完成,他掰开还算配合听话的猫咪嘴巴,正要查看x光所拍摄的治疗前白色阻射影像,镊子忽然顿住。
“沈老师,怎么了吗”望向停下手里的动作,在自己心里几乎完美无缺的指导教授,助手非常乖巧地也跟着停下了动作。
另一个助手智残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们是在洗仪器、又不是在检查我自己一人举着很重的好叭
“太相似了”
黑发金眸的男人随手把镊子丢到一边,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再次开口“都出去。”
“诶”
“可是,老师”
“我说了都出去。”
凶巴巴的口吻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吓得肩膀一缩,立刻天鹅小步飞快地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也出去。”
见高挑的青年还坐在那里,沈珂抿着唇,眉眼淡淡地道。
心照不宣的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南御星微歪着头,须臾,便顺从地起身,安抚地摸摸四爪朝天的猫咪,礼貌地帮忙带上了门,“那就麻烦老师。”
“行了,他走了。”
重新戴好了一次性的手套,那只修长而笔直的手,自猫咪微微瑟缩的头顶开始、把青年拂过的痕迹消去,顺着柔软的腹部,一直滑落到下面;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观佑佑,张嘴。”
呜呜呜呜呜呜果然发现了
命运这种事物的可怖之处就在于无论怎么轮回、也逃避不了应该做的事情。
日光顺着窗檐的缝隙,将散金一缕一缕地洒到了室内的地面;沾满了草木的清香,那只质感高雅、华贵、璀璨视觉效果、整个形体无比精致、用标准姿势手持器具,仪态无懈可击的
蚂蚁。
它正顺着她的口腔,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挨个检查。
从看到沈珂的那一刻,就回想起曾经被这只花纹繁复的蚂蚁爸爸不支配的恐惧;脑海空白的观佑佑完全是按照下意识的行为,不敢得罪他一丝一毫,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的她,要比全世界的真猫咪听话一万倍,全然是对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豸足碰触到的地方,虽然心知肚明那是人类变成的幻兽但奇异又特殊的感觉,还是让她自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痒意,尤其是当尖锐的小锤十分准确地按着虫蛀的牙齿,彻天的疼痛让人除了跪地求饶外,丝毫生不起任何其余念头。
牙医果然是最可怕的;而全能的医生、要比前者更加可怕
张着被固定好的嘴巴,任由剧痛感自唇齿传来,舌头被那十几根硬度不一的足部不疾不徐地摆弄着,佑佑感觉,她好像成了一盘可口的菜肴;除了治疗的痛楚外,还有一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酸麻感,自舌根一路延伸到头部,然后如朗姆酒般、挥发至各个角落。
神经传导的双重交响反应,让她忍不住想咽口水可是咽下去就是一条生命不能随便鲁莽
而且,原来是人形的时候,只觉得这种场景猎奇又古怪;可现在变成小猫咪,听任这只金色的蚂蚁在口腔之中处理龋病、用微创牙方式修复,却忽然让她有一种高阶食物链俯瞰低阶的自豪感。
“嘶”
刚要控制不住、嘴贱地想咀嚼试试看,舌尖就被什么奇怪的、触钻般的东西抵住了;利用回音,高贵的蚂蚁爸爸或者说沈珂医生冷冷地道
敢把我吞下去,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永远寄生,寸步不离;让你此生都摆脱不了我的存在。
噫
恐怖的威胁,有效地止住了她的探猎心。
“可是口水”含含糊糊勉强自己说了一句,她用舌尖点点蚂蚁的头部或者说胸腹某个位置,“猫比人更难忍住”
这个好解决。
淡淡地用某条细爪抵住半颗牙齿,又是那种温温的触感一瞬间,像是在吮吸花蜜,多余的东西,被它轻松地饮用而尽。
感受到了久违的干燥和清爽,但随即而来的,就是无比的羞耻感和尴尬,佑佑猫自我安慰“是、是异空间吗你把它们都收到了异空间”
喝进去了。
“”
太变态了吧
“你不嫌脏吗”
刚才给你漱了好几次,里面已经清洗干净,有什么脏的。
继续忙于检查和敲补的医生,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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