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雨下起来就不停了,一连下了五六日,到处都潮湿无比,墙角的青苔泛起了绿意,一晃眼,谢翎已经在义塾上了半个月的学了,他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借着些微的天光站在院子里看书,晚上若是无事,就借着前堂的油灯,捧着书念,很是努力,林家娘子见了,十分心喜,赞不绝口。
施婳也问了几句,学堂如何,先生怎么样,教的好不好,谢翎都一一回答了,只说一切都好,同窗的孩子们也和睦,没有什么不妥。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施婳也跟着林老大夫和林不泊学了不少东西,虽然有些杂,但是她脑子好使,有不懂的便问,颇得林老大夫的欢心。
在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医馆发生了一件事,而这件事情影响了林家一家子,影响到了悬壶堂,也影响到了施婳与谢翎两人。
这一日天气晴好,明媚的阳光从窗扇落进来,映在地方上,勾勒出清晰的阴影,施婳在给病人抓药,林寒水坐在窗下摇头晃脑地背医书,林老大夫和林不泊都出诊去了,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留在医馆照看。
空气中弥漫着药材干燥苦涩的清香,春困秋乏,施婳原本很精神,但是奈何林寒水那有一声没一声地念叨,听得她有些昏昏然,一个错眼差点抓错药。
“莼菜,凉胃疗疽,散热痹之药也,此草性冷而滑,和姜醋作羹食,大清胃火,消酒积”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带来了外头新生植物的气息,施婳打起精神,对着药方确认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之后,将药包好,交给病人。
正在这时,外头几个人走了进来,施婳原本只以为他们是寻常病人,正欲说话,却见打头那人怒气冲冲一挥手,一个纸包扔在了施婳面前,厉声叫嚷道“你们这些庸医”
他这一嚷不要紧,前堂等着抓药的几个病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甚至门外有过路人也探头进来,想看看热闹。
施婳懵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冷静地道“这位大叔,有话好好说,我们大夫如今正在外面出诊,您先坐,若有什么事情,可先与我们说一说。”
那人听了,愈发气愤了,他们一共四个人,个个都是成年男子,还有一个妇人,哪里将施婳这个小娃娃放在眼里,高声吵嚷起来,说医馆把他的病治坏了,都是一群庸医,甚至挥舞着手臂,扬言要砸了医馆,情绪十分激烈。
一时间,医馆里闹哄哄的,林寒水回过神来,把医书一扔,跑过来问施婳道“怎么回事”
施婳摇摇头,低声道“他把这东西一扔,也没仔细说。”
林寒水往柜台上看了看,伸手将那纸包揭开,一股子浓郁苦涩的中药气味扑鼻而来,里头是黑乎乎的药渣子,显然是熬过了的。
林寒水问“这药是我们医馆里抓的么”
后头挤出来一个妇人,语气激烈地叫道“不是你们这里抓的药,这意思难不成是我们要讹上你们丧了良心的东西把我男人的眼睛给治坏了,你们大夫呢是不是躲起来了把你们大夫叫出来”
她声音极大,吼得施婳两只耳朵都有些嗡嗡响,她看了看那些药渣子,扯了扯林寒水的衣角,悄声道“快去把你爹叫回来。”
这事情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林寒水显然也知道,他点点头,看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又有些担忧,施婳推了推他,低声道“快去。”
林寒水一咬牙,转身就往外跑,那几人见了,还想上来阻拦,施婳扬声道“你们不是要见大夫么他去请坐馆大夫了。”
那妇人叫道“我认得他,他是大夫的孙子,莫不是要跑”
施婳冷静地道“大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医馆就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不成几位先消消气,别着急上火了,一切事宜等大夫回来再做商量。”
她说着,又向围观的众人道“咱们悬壶堂在城北也开了有二十年多年了,众位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我们家的老大夫,便是大冬天的下雪也会出诊,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担当的事情”
围观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就连等着抓药的几个病人都说,悬壶堂的大夫都是好大夫,这一番反应,倒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怒气无处可发了,他们强行憋着怒气,在桌椅旁坐下来,等着坐馆大夫回来。
林寒水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林不泊,行色匆匆地进了门,见了前堂坐着的那几个人,还没等他开口,一个青壮汉子就站起来,一把揪住他,语气不善地道“你就是这医馆的大夫”
林不泊药箱还没放下,被他这么揪着,皱了一下眉,也没发怒,只是答道“我是,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情先说来仔细商量,我既回来了,就不会跑。”
那壮汉闻言,倒松开了他,道“你治坏了我弟弟的眼睛,如今要怎么赔”
林不泊放下药箱,目光在闹事的人中逡巡一番,很快便找到了目标,那人眼睛无神,左眼珠上蒙着一层灰白色的东西,看上去颇有些可怖,他问道“令弟当初是在我们医馆问诊的”
壮汉还没答话,那妇人就挤了出来,先是一通骂,才道“不是你们医馆还能是哪家医馆你们这些庸医骗子害了人啊”
妇人说着,一抹眼泪一拍大腿,就这么哭嚎起来了“我男人好好的一双眼睛啊,就瞎了一只,你们这些害人的庸医啊丧了你们的良心”
林不泊一时无言,对那壮汉道“既是如此,当初的方子呢”
那壮汉冲他弟媳道“方子拿来。”
那妇人从地上爬起来,翻找了片刻,才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道“就是这里,上头还有你们医馆的名字”
林不泊接过那方子看了看,眉头及不可见地一动,施婳与林寒水对视了一样,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们分别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施婳瞥见了那药方上的字迹,心头猛地一沉。
那是林老大夫写的方子,她忽然就想起来当初那个上午,林老大夫叫她与林寒水一同过来,还考较了他们几句,譬如,明目去翳,应当用哪一味药材。
施婳清楚地记得,她回答的是空青,而林寒水答的是曾青,后来林老大夫详细分析了一遍,说这病人肝火旺盛,血热气逆,而空青大寒,正好除积热,退热消障,双目自明,所以用空青最好。
然而这方子上面,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曾青。
后来病人抓药也是在这里抓的,只是不是施婳和林寒水接的手,而是林不泊抓的,但凡经过他们两人的手,都能看出不对,从而会去问林老大夫,但是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凑巧,偏偏施婳当时和林寒水晒药材去了,林不泊并没有见过这位病人,所以他根本看不出方子的不对,直接抓了药。
施婳和林寒水对视一眼,皆是心头清明,看见了对方面上的苍白,然而他们猜到了,林不泊自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盯着那张药方,眼睛一眨也不眨,神情严肃,正在室内一片寂静,气氛几近凝固间,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疑惑道“怎么都挤在这里”
这话一传来,施婳心中暗暗叫糟,人群霎时间如潮水一般分开,林老大夫背着药箱进来了,他老人家今年年纪也有六十多了,耳顺之年,已是白发苍苍,所幸平日里腿脚还算便利,出诊也勤快,只是老人年纪大了,难免会出错,想来那一日给施婳和谢翎两人解释空青和曾青两味药的时候,写方子顺手便写混了
林不泊忽然开口道“寒水。”
林寒水愣了一下,才应答“爹”
林不泊收起方子,低声道“去把爷爷扶去后院休息,他出诊走了一上午,腿脚也累了。”
林寒水听了,霎时间便明白过来,他用力抿起嘴唇,道“我知道了。”
说完便朝着林老大夫走过去,替他接下药箱,道“爷爷,我们去后院歇会,走了一上午,累了”
林老大夫没太明白,疑惑道“我倒还成,老骨头还走得动,寒水,怎么这么多人聚在咱们医馆门口”
林寒水道“我与您说便是,来,先走。”
林寒水和施婳扶着林老大夫要往后院走,来找事的几个人见了,怎么肯放过他们起身要来阻拦,林不泊上前一步,沉声道“老人家出诊走了一上午,精神气不好,我才是坐馆大夫,有事情只管与我说便是。”
一个人厉声问道“那你们认是不认”
施婳和林寒水对视一眼,也不管林老大夫发问,扶着他就往后院走,林老大夫一个劲问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寒水低声道“爷爷您来,我与您说。”
林老大夫还不肯走,被林寒水好说歹说劝走了,进了后院的门帘,施婳听到身后隐约传来林不泊的声音“此事是我们医馆”新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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