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晏商枝说的煞星,谢翎也曾经见过,就是当初上元节时,缠着晏商枝的那个少女,是他的远房表妹,名叫陈明雪。
谢翎闻言,便走出门去,果然见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少女正站在马车旁边,引颈朝这边张望过来,像是在等谁。
在她目光扫过来之前,谢翎退了回去,回到门里,对晏商枝道“她还在外面站着。”
晏商枝颇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他敲了敲额角,道“成,这回我又得从后门走了。”
他说着向谢翎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要走,谢翎突然开口叫住他,道“晏兄留步。”
晏商枝闻声回过头来,夕阳落在他的面孔上,令他不由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有事”
谢翎想了想,还没开口,便听见外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晏商枝顾不得什么,立即拽了他一把,低声道“我们先走等会再说。”
于是两人便顺着墙根往后门方向去了,才转过屋角,学塾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少女清脆的声音传进来“表兄表兄你在吗”
于是晏商枝跑得更快了,就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他跑似的,头也不回,一直等出了后门,他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对谢翎道“你要说什么事情”
谢翎想了想,最后还是斟酌着,把今天在藏书楼听见的事情告诉了他,晏商枝面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敲了敲额角,不由好笑地道“我还道那小子怎么今日突然发难,却原来是因为有人指点呢。”
这指点的人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晏商枝见谢翎不明,又笑着解释道“其实是杨晔那小子不知为什么被夫子罚了,本来便不关我的事情,想不到他今日倒冲过来找我的麻烦,真是个没脑子的货色。”
他说着,又诚恳向谢翎道“还要多谢你提醒,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谢翎摇了摇头,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含蓄道“小事罢了,我也是凑巧听到。”
晏商枝摆了摆手,并不认同,只是笑道“旁人听到这些事情,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嫌麻烦,更有甚者,还喜欢看热闹,你能想到告诉我,已经是很难得了。”
话说着,两人很快走到了路口,晏商枝向他道别,转身离开了,谢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深处,这才转而走向另一条路,心里慢慢地道,我倒不嫌麻烦,我只是想给人找点麻烦罢了。
今天谢翎没有直接回城北,他转而去了东市,等到了陈记包子铺前时,只见陈福正坐在那里捏小面团玩儿,被他娘嫌弃得不行,敷衍着赶他走开,嘴里没好气地骂他道“个败家玩意儿,什么东西都能玩的么给我放下。”
她一边骂着,眼睛一瞟,瞥见了谢翎,连忙又喊道“阿福,谢翎来了。”
陈福闻声从里头探个头出来,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稀奇地笑道“嘿奇了这是哪阵风吹来了谢大爷快让我瞅瞅。”
自打谢翎年前离开了义塾之后,两人便有一阵子没有见面了,谢翎的学塾在城南,路程也不算远,陈福没法去找他玩,也就搁下了,虽说许久不见,但是少年人的情义还在,并不曾疏远,两人寒暄几句,谢翎就道明了来意“陈福,我有件小事想找你帮忙。”
听了这话,陈福顿时警惕起来,道“谢大爷有什么忙用得上我莫不是你家里还有什么豆腐要推可是这年都过完了啊。”
他还记得上回被谢翎忽悠着,当驴子替他推了一天的豆腐那事呢。
谢翎心里不由十分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不是推豆腐,这回是真的有事情,不糊弄你。”
陈福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哟,您终于承认您当时忽悠了我啊”
谢翎笑而不语,站在那里听他抱怨陈年谷子烂芝麻的旧恨,好好吐了一回怨气,过了一会,他才又道“上次是我的错,这回是确实有事情,你若不帮,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陈福不免也认真起来,之前那话也是说着玩笑的,以他们这两年定下来的交情,便是谢翎还想让他推豆腐,陈福也不会真的拒绝。
既然谢翎是真的有事,陈福便答应下来,也不多问了,直接拉开嗓门向他娘喊了一声,陈家娘子百忙之中,头也不抬地朝他摆了摆手,这是示意他赶紧滚,于是陈福麻溜地滚了。
谢翎走了几步,忽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对陈福道“你家里还有麻袋么”
陈福低着头大步走,嘴里嗨了一声,道“我家要别的没有,装面粉的麻袋倒是不少,不过你要麻袋作甚”
谢翎没有回答,只是道“劳烦你去拿一个来,要洗干净的。”
陈福答应下来,又问“要几个一个够么”
“一个便成了。”
陈福回去了一趟,不多时便回转来,手里当真拎了一个大麻袋,他问道“还要点什么我一并给你准备齐全了。”
谢翎却答道“没了,就一个麻袋成了,咱们走,免得误了时间。”
早点完事,他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去悬壶堂,接上阿九,然后一起回家。
“好嘞,听谢大爷您的吩咐。”
谢翎笑了一声,领着陈福往城西的方向走,等到了一座院子的外墙下,他便叮嘱陈福道“等会有一个人出来,你记得把这麻袋套他头上。”
陈福闻言,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谢大爷,我可是良民,你怎么能让我干这档子事”
质问完了,又紧接着问一句“要套谁”
谢翎笑笑,随口道“你也不认识,等套住了之后就知道了。”
陈福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他在心里感慨着,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得罪了这位煞神,要知道,谢翎平日里虽然看起来斯文有礼,实则一肚子坏水和阴招,下手还特别心狠手辣,不仅如此,他十分记仇,所以谢翎在义塾待着的那两年,同窗的孩子们闹得再厉害,作天作地,也没人敢来得罪他。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谢翎,不然就等着吃教训。
陈福心里怜悯了一会那个倒霉蛋,便在那宅门旁边站着了,这里明显是一个后门,门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门槛的缝隙里别了一块水红色的布条,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啊。
陈福心里啧啧了一下,他们站的地方就是一个巷子,偏僻得很,几乎无人经过,是以也就没有人发现他们,谢翎看了看天色,低声叮嘱了几句,陈福都一一点头答应下来。
没多久,门里就响起了声音,是女子娇俏的笑声,模模糊糊的,听不太真切,过了一阵子,便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有了动静。
一只手拉开了门,有人从里面跨了出来,然后回身把门虚虚掩上,还没等抬头,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兜头把那人给罩了个严严实实。
那人立即挣扎起来,声音在麻袋里传来,又闷又模糊,谢翎毫不客气地一拳过去,拳头和皮肉接触时,发出了沉闷的钝响,这一拳正砸在那人的肚子上,这里皮肉软,打起来特别疼,陈福都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仿佛能感受到那一拳的痛楚。
那人挨了揍不由惨叫起来,陈福攥紧了麻袋,伸手按住那倒霉蛋的脑袋,低声威胁“老实点。”
他身量很高,压低了的声音显得十分凶狠,那倒霉蛋果然不敢再嚷,颤抖着声音,强自镇定道“你们是谁我给你们银子,你们放了我”
谢翎没搭理,只是示意了陈福一下,陈福二话不说,把那人挟在胳膊下面,跟拎着小鸡仔似的,跟着谢翎往巷子深处走。
巷子东歪西拐,最里面是一道围墙,死路,僻静得很,那倒霉蛋显然也意识到了,又开始挣扎起来,然后又被谢翎一拳压制住了,得了教训之后,他不敢再乱动,只是痛哼着。
陈福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压低声音道“知道你得罪了谁么别以为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弯弯道道没人知道,我家少爷不傻。”
倒霉蛋被推得一个踉跄,脑袋撞到墙上,疼得他眼睛直冒金星,听了这话,心里登时打了一个突,他试探着问道“你、你家少爷是谁”
陈福冷笑“你不是同我家少爷关系很好这都猜不到”
倒霉蛋咽了咽口水,道“杨、杨晔”
陈福又是一推,砰的一下,倒霉蛋后脑勺再次撞上了围墙,他拼命甩了甩头,试图清醒点,紧接着,他惊恐地发现,有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了他的头部,令他无法挣扎。
谢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盯着手下蒙着麻袋的人看了一眼,像是要隔着那厚厚的麻袋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孔。
他心里一字一顿地念着对方的名字,苏晗。
念完之后,手下一用力,只听砰的一下,那人的脑瓜子就被迫撞上了墙,这一下与陈福之前推的几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整面墙似乎都要为之颤抖起来了,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谢翎却毫无所动,他拎着苏晗,就像是几年前的那个深秋雨夜,那个人拎着年仅九岁,手无缚鸡之力的阿九,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坚硬的砖石墙一样。
一,二,三
直到第四下过后,谢翎停住了手,苏晗却像是一条软了的面条似的,顺着墙滑了下去,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一旁的陈福看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见谢翎转过脸来看他,他的眼眶通红,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一般。
陈福认识谢翎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仿佛一头受了重伤的兽似的。
谢翎从来不是无事生非的人,那么,大概是这人曾经得罪过他,并且得罪得很深。
陈福闭紧了嘴巴,瞟了瞟地上晕过去的人,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谢翎想了想,道“暂时就这样。”
暂时,也就是说,还没完。
陈福缩了缩脖子,心中揣测,也不知这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令谢翎记恨至此,啧啧,真是可怜。
趁着天色未黑,两人便从容离开了巷子,临走前,陈福还不忘把他家的麻袋带走,徒留昏迷的苏晗倒在地上,直到天色黑透,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一动之下,只觉得恶心欲吐,天旋地转,啪叽又摔了回去。
他强忍着头部的剧痛,又想起之前在麻袋下方瞥见的衣服来,苏晗一时间又气又恨,一字一顿狠厉地道“杨、晔”新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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