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俨文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将这间屋子里的窗帘吹了起来。
与此同时,风声、以及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也一并从窗外传了进来。
与此时此刻有关的所有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它们仿佛是在告诉着单明明她究竟身在何时与何处。
可偏偏,直到一滴泪水掉落在了手腕上,单明明才堪堪回神。
22:43。
当这个神秘的时刻再次到来,单明明就终于第一次通过了由单鸣明的v信账号发来给她的,添加好友的请求。
没错,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从她世界发送过来的消息。
但单明明可真是不明白,身处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都还如此云淡风轻,更甚至,在她们之间的通信隧道又再度打开的时候,只是轻轻松松地给她发来了一句
宝贝,你现在在哪儿现在有时间和我打个电话吗
这一刻的单明明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让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的情绪就像是潮水一般,一浪一浪地冲击着她的心。
她感觉此刻的她应当是喜悦的,也应当是想要笑出声来的。可她每一次眨眼,却都会让泪珠掉落。
但她现在没时间去找纸巾了,她只是匆忙地,并且手指发抖地发起了同这位“新好友”的语音通话。
而后,属于单鸣明的慵懒声音便在她的耳旁响起了。
单鸣明向回到了家乡的单明明询问起了属于她现状,也听到了单明明用那带着喜悦与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出的很多话。
那显然也让单鸣明十分感慨。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在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出生与长大的那个“她”,向来都是冷静而含蓄的。
但现在,单明明却只是因为同她再度取得了联系而流露出了她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那让她被单明明的情绪所感染,也不由地询问起了和单明明的现状有关的更多事。
而在话题轮到她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大半年都没另一个自己联系的单鸣明先是沉默了片刻。
数秒后,她才流露出了些许的疲惫,说“我最近,也给忙坏了。”
单鸣明说“我忙着在她们把酒店的改造工作进行到1043号房间之前,把星宸洲际酒店给买下来。”
此刻被单鸣明所说出的每个字,单明明都是明白的。她甚至也明白由另一个自己所说出的每一个词组。
但当它们被组合到了一起,单明明却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了。
“你把星宸洲际酒店给买下来了是星宸洲际酒店的哪一家酒店”
单鸣明笑了起来。她是真的觉得这一刻的单明明,可爱极了。
她说“就是你去过了很多次,也办了跨年派对的那家临海城星宸洲际酒店。”
这下,就该轮到单明明沉默了。
因为她并非对那家酒店可能值多少钱一无所知。而那也更让她感到难以理解单鸣明先前所说的话了。
她试着说道“你怎么可能买得下来这家酒店光是造价就有”
“145亿。”相比起单明明来,单鸣明的语调就真的是无比肯定了。
她说“星宸集团的这家酒店,光是造价就花了145亿。你是想要提醒我这件事对吧”
两人间的对话在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就陷入到了怪异的暂停。
但很快来自她世界的那个声音就从容地继续了下去。
“它的确很贵。当初星宸集团为了建造这家酒店,光是设计费用就花了1400多万。再加上土地费用、建造费用、以及后续一系列的溢价,那真的不是唐明集团能吃得下来的。把我们家的公司卖了都换不到那么多钱。”
这真的是一家很贵,很贵很贵的酒店。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单明明当时也不至于那样。
即便是对于现在的单鸣明来说,她也依旧对于自己居然真的完成了这笔交易而感觉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这不是她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一件事。
提及由她操作并刚刚完成了的这笔交易,以及过程中的那种种困难,单鸣明可真是感慨良多。
但不管怎么说,她做到了。
单鸣明道“明明,你在我们的世界,学到了很多东西。你的学习速度经常会让我感觉到很惊讶。在一些时候,你甚至都吓到我了。”
当身处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提到“你甚至都吓到我了”的时候,单明明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那次反悔。
她于是很快就和单鸣明说出了“对不起”。
可单鸣明却是好笑地说道“不,我说的可不止是那一次。当然,那次你做得也的确是漂亮极了。”
说到这里,单鸣明停了一会儿。而后从她的口中所说出的,就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了。
“但有一点,你还是没有学会。”
此刻,单明明所身处的世界正值深夜。
而在单鸣明那里,现在却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初秋的阳光从她房间的窗外照了进来,仿佛要把属于夏天的余温都一并带给她。
单鸣明说“当你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或者渴望达成某个目标的时候;当你就要失去某个对你来说至关重要的不可再生资源的时候;你不能只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扛。明明,你得用上所有的力量,用上你所能借到的、所有人的力量。”
对于单明明来说,这几句出自单鸣明的话简直就像个谜语一样。
她可真是着急坏了,不知道身处她世界的自己所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鸣明却只是问她“你在我们这里,肯定听说过临海时风吧”
“我听说过。”
“那是霍云沉的母亲所创立的汽车品牌。”
当单明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就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但她依旧还是不敢相信。
可单鸣明却偏要在这样的时候还对她说出一些仿佛没头没尾的话。
她说“你的那个云沉,他很爱你。”
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单鸣明依旧会觉得不可思议。
而她也正是带着这份不可思议,接着说道“为了能够再见到你,他做了很多事。很多他在过去根本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说到这里,单鸣明便感慨地呼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那你呢你爱他吗”
属于她世界的自己所问出的这句话,把单明明又带回到了那个早晨。
那是她在属于她们世界所逗留的,最后一个早晨。
那天早上,她在离开前亲吻了一下那个男孩的额头。
没曾想,那样一个轻柔的吻竟是把她喜欢的人给吻醒了。
霍云沉在她就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男孩那会儿还很困很困,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但她的小车手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抱着她亲吻了一下,而后低下头来,让他们额头相贴。
早点回来。我等你。
想到那句她无法给到回应的话,单明明竟是被那来势汹汹的泪意给哽得说不出话来。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告诉她“他现在就在你家楼下等着你。”
单明明情绪失控地大声问道“谁你说的他到底是谁”
单鸣明没有回答她。
因为她们之间的通话就在此刻突兀地结束了。
但单明明已不可能等到明天的22:43再把这个问题向单鸣明问一遍了。
因为她听到了
她听到单鸣明对她说“他”现在就在她家楼下等着她
单明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穿着睡裙,头发是湿的,连脚上穿的鞋都还是在家里穿的拖鞋,根本来不及换。
她焦急地在电梯间地将电梯的下行键按了一遍又一遍,并在电梯到达一楼时一路跑出了她所在的公寓楼底楼大厅。
可她却是扑了个空,在夜晚的11点半,外头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那一刻,在公寓楼的楼下四处乱转却找不到那个人的单明明几乎要情绪崩溃。
她的脑袋乱极了,也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她就只是在自己的手机上一遍又一遍徒劳地查询起了单鸣明的v信号。
可她们的秘密时间已经过了,她又怎么还能找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v信账号呢
不不不,别这样。
冷静些,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单明明试图让自己重新找回思考的能力。
而后她才想到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她刚搬来没多久的新公寓。
而这也是单鸣明所不知道的信息
想到了这一点,单明明简直有想哭又想笑。她冲出这座高档住宅小区,并打了辆去往她上一个住址的车,去到距离她这里足有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
此时已经很晚了,可单明明却是穿着拖鞋和白色睡裙,也顶着还完全湿着的头发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那根本就是过去的她所无法想象的,毫无理智可言的冒险行为。
但她真的从未有过如此急切的时候。
她的大脑混乱极了,得用上很强很强的意志力才能稍稍唤醒一些思考的能力。
于是她在车已经往外开了三四公里的时候才想起她其实可以联系“关云沉”。
如果如果她的男孩也用和她一样的方法来到了这里,那霍云沉现在应该就拿着关云沉的手机
想到这里,单明明便立刻向关云沉的v信账号发起了语音通话。
可语音通话的呼叫声响了很久,电话那头的人却是一直都没有接起电话。
单明明情绪一个激动,就用力拍了一下出租车后排座位的座椅靠垫,并同时骂了一句。
这可着实把司机给吓了一跳。
他从后视镜往后排座椅看去,只见这个穿着白色睡裙,一头黑色的长发还在滴着水的年轻女子在黑暗中被手机屏幕的光给照亮了那张皮肤很白的脸。
司机“”
然而司机才在心慌之下才把车在马路上晃悠了两下,那头正在修改自己v信头像的单明明就头也不抬地说道“师傅,你能开快点吗车别乱晃”
司机连忙应声,而单明明也在把v信头像改成了自己的照片之后又尝试起了给关云沉发起语音通话。
可偏偏她的手机就在这一刻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属于今晚的很多事都似乎在阻止着她去见到她已思念到发狂的人。
但她还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并在出租车停到了住宅小区的门口后,一路冲进了那里。
她的拖鞋被踩坏了。
汗水则在这个起了风的夜晚,从她的肋骨以及背上一路滑落。
她像是个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迷失了方向的人,四处寻找着那个渺茫的,几乎是不可能的希望。
而就是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向她走来的,熟悉的脚步声。
当单明明转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她便看到了正在迟疑地看着她的彷如梦中人一样的,“他”。
当两人的目光交汇,他们就不再需要去说些什么用以确认对方究竟是谁了。
因为,一切的话语都已经在彼此的眼睛里了。
霍云沉又向她走近了两步,并替单明明拨开了一束贴在她脸颊边的湿发,问“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吗”
单明明很想回答对方些什么。但此刻她根本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她一开口,竟只有呜咽一般的声音。
单明明连忙用手背抵住了自己的嘴唇,可眼前的人依旧只是带着笑意看着她。
那竟是她从未在关云沉的脸上见到过的,只属于她爱的那个男孩的笑意。
多奇妙啊,他们分明只是出生在不同的世界的两个拥有完全相同基因的人。
可他们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是那么的不同。
泪水从单明明的眼睛里不断地涌出,可她却还笑着和她的男孩点头。
她在回答着她的男孩向她问出的问题是的,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
然后,她就听到了来自霍云沉的那句“很漂亮。”
下一秒,她撞进了霍云沉的怀里,并用力地抱住她爱的人。
“我等了你很久。”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反而是霍云沉安慰起了她。也是霍云沉先开口说出了些什么。
单明明在恋人的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又找回了声音。她断断续续地,并且也是深吸气了好几次才说出了她的解释。
“我搬了新家,我已经很久都没和她联系过了所以我就从家里打车过来”
可在此时用手掌摩挲起了她的背的男孩却说“我说的不是今天。”
单明明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愣住了。
而后,属于那个早晨的回忆就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早点回来。我等你。
在两人分别的那天早上,分明是她做出了那个冷酷的选择,连“再见”都没好好地和对方说。
她像是从这个男孩的世界里逃走了,只在她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才让那一句句告别的话语被延时发送到了霍云沉的手机上,并且还要阅后即焚。
可在这天晚上,她却是在这个男孩的怀里,为了这份她根本未曾期待过的重逢而哭得不能自已。
她出生在这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她也去到过那个属于“她们”的世界。
她拥有属于两个世界的,看待她者与他者的视角。
那也让单明明在回归到故土时渐渐找到了不同于他人与她人的,看待世界的另一种视角。
在她看来,女人和男人就好像是世代混居的,两个国家的人。
所有人都自出生起就有着属于各自的身份标识。
人类之中的这两个群体需要彼此间的合作。
可这两者之间,却也天然拥有着一种竞争关系。
她们和他们所竞争的,并非只是世间普通的利益或者资源,而是某些无形的,并且也更为宝贵的东西。
在这场竞争中取得了领先优势的那一方,将赢得对于世界的定义权、赢得对于世间潜在规则的书写权、以及对于彼此的塑造权。
这场竞争不一定关系到生死,却又时常高于生死,且一旦开始就很难再有结束的那一天。
可在这样的竞争中,他们中的某个他和她们中的某个她居然还能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产生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
即便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小到一千个人里,甚至一万个人里才能有一对真正相爱的人,那也还是让人感觉到匪夷所思。
但单明明和单鸣明依旧还是在她们各自的世界里,和她们所爱的人重逢了。
对于属于两个世界的“云沉”来说,他们都各自走了一条向下的路,并且也付出了很多才能再次站到他们所爱的人面前。
他们不知道那到底值不值得。
他们只知道当选择摆放在他们的眼前时,他们只能、也只会这样去做。
于是单明明在深夜牵起了霍云沉的手,她让她的男孩开着车,去往她现在的家。
而单鸣明则在阳光强烈得都有些晃眼的中午,和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的关云沉接了个吻。
爱不一定是永恒。
但由它所创造出的渴望,却或许能让相爱的人再度相逢。
并且,它也会让人为了和自己拥有相同血脉却分属不同阵营的人付出许多。
而后,属于她们和他们之间的合作与竞争便还将继续下去。
在第二天的22:43到来时,单明明又一次地接到了来自于她世界的问候。
“昨天的那句话,我只说到了一半。那件最重要的事是无论何时,你都得记住你不是世界的旁观者。明明,你不是客人。你是主人。”
单鸣明又说出了一句像谜语似的话。
但这一次,单明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属于她世界的另一个自己在告诉她你不是世界的客体,而是主体。
只不过,这个道理她早已经明白。
于是单鸣明又对她说出了下一句话。
“以后,你也可以常回来看看妈妈。但要记得,回来的时候,别碰我的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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