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诸淑惠说完了话,苏翘本想直接去月华宫,但不知怎么刘金忠非要带她到处绕了一圈,还让她水榭稍坐了一会,才把她带过去。
开始她还以为是陛下出尔反尔,觉得比起让她当贵妃,还是把她杀了更好,提心吊胆了一阵,到了月华宫,听到细碎的哭声才晓得这宫殿的主殿是有人住的,刘金忠带她绕来绕去只是为了留时辰让人搬走。
刘金忠见苏翘脸上只有恍然,没有怜悯的情绪,暗自松了口气。
原先住在这儿的端妃不是好惹的,若是苏翘要见人,说不得会被端妃骂的狗血淋头。
刘金忠动作迅速,苏翘才在月华宫坐下,他就带了宫人给她挑选。
“贵妃娘娘,按照规矩,你身边需有八名宫女,以及十二名内侍伺候,贴身伺候二十人,其他杂役若是娘娘没有特别也要求,奴才可为娘娘挑选。”
苏翘一样扫过去,挑出了模样最周正的二十人“其他就托给刘公公劳心了。”
原本刘金忠以为苏翘会详细问问这些宫人之前是在哪里伺候,擅长什么,没想到苏翘直接看脸挑人。
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觉得自个不会在宫中久留才这般。
“贵妃娘娘,月华宫除却您住的主殿,侧殿还有四位娘娘,贵妃娘娘可要见一见她们”
“让她们来罢。”
既然要住下,自然要见见同住的室友。
四位妃嫔看着年岁都比她大上一些,但不过也都二三十左右,且都模样出众,极具风情。
想来也是,月华宫离大眀帝的寝宫那么近,自然是留给最受宠的几个妃嫔居住。
见着她们齐齐福身给她问安,苏翘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在太子府时,诸淑惠总是不耐烦见后院的美人们,觉得她们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苏翘的想法可跟诸淑惠不同。
她不管她们心中想得是什么,她就单单喜欢看美人,觉着美人看多了自个也会越来越美。
“众位妹妹们起来吧,往后我们就是姐妹了,应当相互扶持,相互关怀。”
四位妃子站起,瞧着苏翘面嫩脸上摆出一副慈笑的模样,均是一头雾水。
她们其中位份最大的是一位伺候了陛下七八年的昭仪,她算是几人之中消息最灵通之人,但她怎么打听都没打听出来这位贤贵妃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宫中已经许多年没册封贵妃,别说贵妃,因为陛下身体越来越哀老,少到后宫临幸妃嫔,她们这些后妃的位份许久都没人往上提了。
如今突然冒出来了个贤贵妃,还这般的年轻,比起嫉妒她们更加的是好奇。
好奇她是何等身份,怎么就得宠成了贵妃。
只是再好奇,她们在没弄清楚苏翘是谁之前,都保持着谨慎,不敢出言试探。
这月华宫主殿一直是端妃的住处,这位贤贵妃一来,就让端妃哭哭啼啼地搬到了别处,她们哪里敢招惹。
苏翘与她们说了几句就感觉到了她们的拘束,摆了摆手,让人把她们送了出去。
妃嫔一走,刘金忠觉着他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见端坐在上座的苏翘,面颊泛起浅红,羞涩地道“刘公公可知道本宫的册封典礼何时能办”
“这贵妃娘娘莫急,陛下既然已经昭告天下,自然会尽快为娘娘举行册封典礼。”
“几个妹妹来看本宫,本宫却没有丁点表示,幸好妹妹们没跟本宫计较。”
苏翘说完齿贝咬了咬下唇,像是极为不好意思。
闻言,刘金忠拍了拍脑袋“瞧奴才这记性,光想着给贵妃娘娘找伺候的人,忘了给贵妃娘娘备一些必需的东西。”
有了刘金忠这句话,苏翘就放下了心,过了一刻钟不到,就有宫人抬着箱笼陆续进了月华宫,苏翘打开看了看,里头不是锦缎,就是金银玉石,不管是只用还是赏人都是极好。
发了笔横财,苏翘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无比的想春鹃。
不过比起让春鹃跟着她进宫,她觉着春鹃在太子府,有诸淑惠照顾更好。
虽然短短一日,她有了身份又有了珠宝,但是知道下一刻又会怎样。
抚着羊脂白玉,苏翘往贵妃榻上一倒“摆膳吧。”
乌黑浓密的头发铺洒在锦榻上,未被衣裳遮盖的肌肤,比她手上抱着抚摸的玉壶还光滑细腻。
宫人们先是惊讶新主子的媚态,被那双眸子扫过,才反应过来主子吩咐了什么急忙去办。
“现在可以休息了吧”
苏翘从宫中点灯就一直等着,见太监熄了院门口的灯笼,才开口问道。
宫里的规矩不少,其中一样就是得等皇上休息了,她们这些嫔妃才能休息,若是皇上临幸哪个宫妃,那宫殿的灯就可一直亮着。
苏翘虽然觉着老皇帝老的没了男人的感觉,被他触摸单纯就像是肉贴着肉,但也就仅限于摸手摸头了,真让她看一具衰老的身体,她觉得自个还没那么重口味。
她面上不显,实则害怕了半天皇上要临幸她。
幸好皇上没那么心急。
换了一个新的地方睡觉,苏翘躺下后睡得并不安稳,不止是因为认生,还因为她有种预感,觉着今夜会发生些什么。
瞅着紧闭的窗棂,若是真有事发生,也不知道人是会从大门口走进来,还是翻窗进来。
既然有门不是傻的都知道走门而入。
苏翘想了想,裹着衣裳下床把门栓给上了。
也就是那么巧,上完了门,她人还没回到床榻上,就听到了门被推动的动静,推门的那人发现门推不开也不敢大声声张,静了片刻推开了窗户。
苏翘藏在帷帐后头,看着来人艰难的翻过了窗台,朝床榻走去。
瞧着熟悉的身形,苏翘挪步走到了来人的后头“沁鸢这是在做什么”
“啊”
沁鸢发现床榻上没人正疑惑着,听到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吓得差点蹦起来,警觉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的尖叫传得太远。
\a“你怎么会在本宫身后”
“本宫起来喝水,正好见到沁鸢你翻窗进屋,所以在边上站着,想看看沁鸢你要做些什么。”
“你倒是挺习惯你的新身份。”
沁鸢回过神来,察觉了苏翘对着她是用着长辈的态度说话,不由觉得苏翘恶心,“若本宫是你,早就以死明志,不会做这个贵妃,让皇兄为难。”
“若是沁鸢是我,的确该以死明志,一边是父皇,一边是皇兄,都是血脉至亲,这可是乱了伦理的丑事。”
“你”
就是黑暗中也能看出沁鸢被挤兑的脸色发青。
之前在生辰宴见苏翘,哪怕苏翘后头勾搭皇兄,她也觉得苏翘是个被欺负不敢吭气的性子,现在看来全都是假的。
“早知道你那么享受成为贵妃,本宫就不该来救你。”
“沁鸢是来救我的”
苏翘瞧着沁鸢,她本来还以为沁鸢是劝她自尽,若是她不愿意自尽,她就会帮她一把,没想到人竟然打着救她的主意来的。
“本宫是早就记在母后的身下,你哪怕是个贵妃,本宫不愿,你还是得称本宫一声公主。”
沁鸢听着苏翘的长辈款,听得实在不顺耳,不由开口纠正她,贵妃这个头衔再好听,那依然是皇家妾,而她是嫡出公主,就算按着礼节她看到苏翘需要请安,苏翘也不能直呼她的封号,她们的身份差得远了。
沁鸢本以为说完,面前这个乡下来的女人会恍然大悟地改变称呼,谁知道她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包容,依然在摆着长辈款。
“算了,本宫跟你说什么道理,旁的妇人都有的廉耻心你丁点没有。”
说完,沁鸢不乐意跟苏翘再耗下去,转身要去打开门栓,她可不想再傻傻的爬一次窗户。
“公主过来,皇后娘娘知晓吗”
沁鸢转身发现苏翘根本没跟上她,面对她的问题,沁鸢蹙了蹙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本宫来救你走就是了,你要是没傻到极致,就该知道这贵妃不好做,父皇只是一时糊涂,再过几日大臣们知道了你曾经的身份,会劝父皇废了你,到时候你估计连性命都保不住。”
“既然皇后娘娘不知晓,公主就别做傻事,夜已经深了公主应该回宫好好休息。”
说着苏翘打了一个哈欠,不准备上前送客,打算用躺下的方式劝客人快走。
“本宫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沁鸢气恼的不行,本来让苏翘走这事,她可以吩咐心腹来做,不必亲自前来。
她亲自过来,一是怕苏翘戒备心太强,疑心宫人说谎,二是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公主,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若是这是被发现了,她说不定能跟父皇讲道理,让父皇醒悟放了苏翘。
那么周到的想法,谁知道苏翘压根不领情,就只把她当做打扰她休息的人。
“母后当然知晓,不然你以为本宫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大晚上潜入月华宫不惊动任何人。”
苏翘能不管不顾的躺下,沁鸢却无法像她一样,“你不必担忧这是个局,本宫与母后都晓得皇兄喜欢你,我们都不想让皇兄不高兴,所以我们不会动你,一定会把你安全的送出宫。”
“送出宫就安全了我答应了陛下做他的贵妃,我消失不见,陛下一定会找我,若是在殿下的地方找到了我,那殿下可就是私藏陛下的女人”
苏翘轻笑了声,“老子抢儿子的女人,那是风流不羁,儿子抢老子的女人,那是天地不容。”
“可你还不是”
“都已经下旨了,本宫就是贵妃,还有什么不是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走”
沁鸢重重跺了跺脚,她怎么都没想到苏翘会不愿意走,“明明母后说你在坤宁宫时都快哭了”
“那时候我求助皇后娘娘,娘娘既然管不了我,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者我那时候也不知道陛下是让我做贵妃啊。”
苏翘眨巴眨巴眼睛,那攀附权贵模样沁鸢怎么看怎么欠揍。
“不管你了,你爱当贵妃就当贵妃,本宫看你在宫中能活几日。”
沁鸢是因为皇兄喜欢苏翘才求着跑这一趟,而这样的苏翘明显不值得皇兄喜欢。
放完了狠话,沁鸢开了门栓,走时却没给苏翘带上门的意思。
看着敞开的大门,苏翘可不想再起来一次“公主,等一下。”
没听到沁鸢转回的声响,苏翘叹了口气,她特意没说让沁鸢等一下是为了什么,没想到人走还是走得那么快。
挣扎着下了床,苏翘低头刚套上鞋,突然听到咯吱一声,抬头门已经关了,而门口站了一个模糊黑影,这人的身形比沁鸢高大许多。
苏翘手搭在床沿边上,没了坐起来的打算。
见到沁鸢她惊讶了一下,因为在她想法里,来的不应该是她。
瞧着景迄一步步走近,苏翘不由觉得可惜,沁鸢真是景迄的好妹妹,自个把窗爬了,还打开房门,让景迄连房门都不用推。
景迄的步子不大,但屋子就那么大,苏翘眨了几次眼的功夫,他就在她的面前站定。
苏翘抬眸瞧着他“我还以为今夜殿下不来了呢。”
月华宫附近的蝉都被宫人粘了个干净,周围寂静的苏翘都能听着她说话舌头在口腔滚动的声响。
苏翘的脖子抬得都有些累了,景迄终于有了动静。
他伸手掐了苏翘的脖子。
苏翘没躲,感觉到景迄手指的收紧,笑了笑“殿下这是对自己无能的发泄吗”
景迄不是等到这时才来,而是把所有事情处理到了现在才有空前来。
知道沁鸢过来,他没有阻止,就是想看看苏翘面对沁鸢会说什么,果真没说什么让他高兴的话。
景迄的手持续收紧,苏翘被憋得别说说话,连气都喘不过来,整张脸涨得通红,眼角的粉色有了血一般的色泽。
只是这样她依然没挣扎,没求饶,就像是笃定面前这个人不会掐死她。
仿佛过了一世,新鲜的气息涌入,苏翘趴在榻上咳得翻天覆地。
嗓子又疼又紧,猛烈的咳嗽,才能让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还能用。
景迄低眸站在床边,就那么安静地等着苏翘咳完。
“你认为是孤的错”
屋中又回归了安静,景迄才淡淡开腔,无能的宣泄,苏翘竟然觉得他会把她进宫归罪于自己的无能。
手抚着颈子,苏翘侧眸“不然是我的错我从未见过陛下,总不能说是我花枝招展勾引了陛下,让陛下非要封我为贵妃。”
想到景迄进门都没给自己请安,苏翘又坐回了端正的姿势,直视景迄,“陛下是冲着你来的,而我被无辜的牵连,太子殿下,你要我数一数这是你第几次许诺落空吗”
“第一次是在云州,你说把我留在云州,许我未来生活无忧,但你返回把我带走;第二次是在青州,你说保我安全,转眼我被山贼掳走;这是第三次,你在床榻上还说,让我不要在亲近太子妃,你护我终老,现如今我坐在哪里,面对什么危险,殿下不会不晓得吧”
在黑暗中,苏翘的杏眼格外的圆润,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景迄,话里满是嘲讽,“若是有个七老八十女人抚摸太子殿下,满脑子都是想睡太子殿下,殿下是个什么感觉”
“住嘴。”
比起恶心苏翘的假设,他更厌恶一个男人对苏翘有这样的举动和想法,哪怕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若是住嘴就能解决一切,太子爷今夜跑这一趟做什么”
玩味地看着紧绷的景迄,从景迄踏进屋里,苏翘就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好,想也知道他会夜闯后宫,估计已经做下了某些决定,让局面开始变化。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景迄又是个看似狠心,实则心肠偶尔会软一软的人,想来内心承受的压力不小。
只是这些与她有什么干系,冲着景迄刚刚掐她,她就诅咒他们父子自相残杀,最后两个人都死翘翘。
“殿下进屋那么久,还没有给本宫请安,既不请安,那退安得有吧”
阴沉的目光像是要把苏翘盯透。
片刻后,景迄转身离开,苏翘看着他的背影“太子别学沁鸢,离开连个门都不关。”
景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看着苏翘青丝流淌床榻,单胳支撑在床榻上,懒洋洋的神态像是随时要睡下。
她脖子上的掌印已经转为深红,景迄不免回想他方才他掐下去时在想些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单单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死了,他心中许多的思绪都会回归平静。
但触到她镇定自若的目光,他的手就先没了力道。
是无能的宣泄吗
连自己喜欢,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
苏翘眼睁睁地看着走到门边的景迄又转身走回了她的面前。
这是打算再掐她一次
苏翘抚了抚自个的脖子,第一次她确定景迄不会掐死她,但这要再来一次她就不确定了。
“太子这是反应过来要守礼尊礼,返回来给本宫补上请安”
景迄坐在床边脱了鞋躺下,应了声,给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扇枕温被。”
被景迄搂在了怀里,苏翘怔愣了半晌,他怎么敢这样
侧眸看过去,景迄已经闭上眼,只是她挣扎想躲开,他的胳膊依然紧紧地搂着她。
“这天气不冷不热,不需要殿下扇枕温被,倒是长夜漫漫无聊,殿下倒是可以彩衣娱亲,下榻给本宫舞一段。”
景迄睁开了眼,拿起苏翘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舌尖一根根的扫过,黑眸像是在说,这个表演是不是比下榻跳舞更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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