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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又称罂粟。
顾珠在自己那模糊的记忆中看见过一个王朝的覆灭,这玩意儿可怕至极,莫说上瘾,就是稍微沾上一点,都能要人性情大变
他不好跟老爹详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却又心中一片震荡,隔日进了宫里,逮着日日也在皇宫里处理朝政的谢崇风便道“谢崇风,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去过回春楼”
正是清晨,冬日的阳光懒洋洋落在清冷的石板上,泛着昏蒙蒙的白光,偌大的长安城在朝阳下一派欣欣向荣之相,上书房内的古董摆件儿里换上了早开的腊梅,红彤彤似火一般的零星花朵撑在少年的背后,如梦如幻。
顾珠面前是一张低矮长的小几,铺着昂贵的描金绸缎,上面摆满了被谢崇风批过的奏折。
他的右边是一张稍微大一些的茶几,由三岁的小朋友十二皇子坐在后面,认认真真的写着大字。
顾珠对面是跟他同等款式桌椅的配套设施,除却奏折的高度是他的一倍,奏折后面的人则更精神一些,着箭袖窄腰的墨色鱼龙暗金袍子,头戴冷色银冠,剑眉深目,闻言眉头一跳,语气里便多了点警惕的味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听见两个大人在谈话,瘦团子一样的小十二也停下笔,认认真真左右摆头,听表哥跟谢将军谈论。
只听右手边的小表哥语气严肃,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正经,肃穆得不像话,深深从鼻腔里叹出一口气来后,才说“前日晚上,家里有来客,是我爹的老相好,前来为三伯求情,我好巧不巧就在外面听着,后来还听爹说三伯染了烟瘾,那烟据我打听,来自那回春楼的红姑,每回三伯给了消息给她,红姑就会用烟叶来交换,那烟很不对劲。”
他没有接触过,所以不敢斩钉截铁地说清危害,只能在焦虑里想办法,找到根源,一手掐死,不然这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大兴,鬼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幺蛾子啊
谢将军瞳色里倒影着对面少年的焦色,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去一些,手掌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少年说“你过来。”
顾珠一面站起来,一面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小十二,支开这小朋友,说“阿济,你先停笔,出去跟周公公散会步,一会儿早膳准备好了,再回来用膳。”
小十二极其听话,立马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跟顾珠行礼,又扭扭捏捏的跟谢将军道别,这才迈着小短腿往外走。
及至走到上书房外头,小十二才回头看了一眼被门帘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上书房门口,他的小表哥,总是跟谢崇风单独谈话,在谈什么呢他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却又不敢闹着留下,于是只渴望着、疯狂渴望着自己长大。
快长大。
屋内,心里存不住事情的顾珠一挨着谢崇风,便一股脑将前天的事情告给男朋友听,说完又怕自己的描述不够精准,让对象不在意,双手便捏着人家的袖子,无比紧张地说“要不我们还是先不要砍了他们,这件事必须查清楚,这样,早膳过后,你我一同去大理寺见见我三伯。最好是能找到那红姑,可惜昨天我就派人围了回春楼,结果一无所获,那回春楼的老板早早换了人,根本不是同一批。”
少年紧张害怕什么
谢崇风暂且有些眉目“好,别着急,你说的那烟叶我会让大理寺卿问清楚,来源也会查到,你不要紧张。”
顾珠啃了啃手指甲,靠在谢崇风身边,眸色灰暗不已“怎么能不紧张此事若不能杜绝,日后怕是不出一年,我们大兴的老百姓就没有一个活蹦乱跳的了。”
话里的我们二字用得极妙,谢崇风手自然的搂着顾珠,为这两个字勾了勾嘴角,反手捏着小东西的下颚便抬起来,从身后侧着低头吻上少年的唇。
顾珠可没有心情,但这个吻很轻很缓慢,不含任何,便让顾珠没有办法拒绝,甚至感到心安。
他听见自己低低地说道“这烟叶是会上瘾的,发现就要销毁,全部沉海,一点儿也不要留,崇风,我怀疑是天竺国那边搞的鬼,要限制那边所有人出入大兴国内了。”
谢崇风点了点头,笑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珠摇了摇头,想不到“暂时没有了,想到再加。”
“好,等你想到了,再加。”
用早膳的时候,顾珠是单独跟谢崇风一块儿吃的。
两人一块儿就小十二登基大典的时辰和宫中用度都做了确定,一边用膳一边又说起即将要回长安来参见新君的外地官员。
说道在青州任劳任怨,跟河道工人同吃同住修河堤的顾待今,顾珠心都是滚烫的“这算是大功一件吧得升官,等来年开了春就升,毕竟春汛还没有过,不知道河堤冬日封上以后,再解开,是不是同样坚固。”
“恩,可以。”谢将军没有异议,他一向都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说完顺道端起盛了鸡蛋羹的琉璃小碗,用勺子挖起一小勺,然后送到嘴巴叭叭叭不停的顾珠唇边。
顾珠垂眸看了一眼,总算是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话题,如雪的脸颊上浮出一抹俏丽的绯红,啊了一声张嘴,嗷呜一口吃掉蛋羹,然后自个儿也起了要喂对象吃饭饭的心思,伸手夹了一颗虾肉小圆子,喂到谢崇风的唇边。
谢崇风看也没有看,张嘴便吃。
隔壁房间里的小十二跟同还在皇宫里念书的兄弟一块儿用膳,其中最大的是十皇子,今年六岁,乃地方大员之女通过选秀为先帝诞下的龙子,一向木讷,不爱讲话,如今更是沉闷地闷头吃饭,连咀嚼的声音都小到可以忽略。
还有两个跟着一起用膳的是十一皇子跟十三皇子。
十一皇子只比十二曹济大一岁,从前跟十二关系不错,只是目前即便知道他的十二弟马上就要当皇帝了,也没有太多概念,依旧笑笑嘻嘻要抢十二碗里的芙蓉煎饺,然后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公公严厉制止。
十三皇子最是闹腾,也最小,比十二皇子小一个月,先帝在世时,最为疼爱,如今先帝没了,面对即将要登上皇位的十二哥,充满东西被抢走的苦痛厌恶,一上桌子,看见十二哥那边有他最爱的芙蓉煎饺,自己没有,便哭。
一边哭一边跟周公公控诉“父皇在的时候,这芙蓉煎饺都是我的为什么只十二哥有我没有十二哥好奸诈,抢了我二哥的位置,还要抢我最喜欢的煎饺呜呜呜”
小十二曹济脸蛋瞬间一白,无措起来。
一直站在身后的周公公却从善如流上前一步,幽幽看着十三皇子,微笑着问说“十三殿下还小,是断不会说出抢了二殿下位置的话来,想必是有人教过,十三殿下,这话,是皇太后教你的吗”
十三皇子愣了一下,被周公公吓到,慌慌张张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害怕到极点的时候,干脆把碗筷一推,跳下桌子便哭着跑走,一边跑一边大喊“我要去找母后十二哥让周公公欺负我”
“十三弟”小十二紧张站起来,想要追,却被周公公拦下。
周公公平静地道“殿下是未来大兴的主子,从前的兄弟哪怕再亲也是您的臣子,没有主子做什么还要哄着臣子的”
小十二立马不敢追,复坐下,却坐立不安。
“周公公,十三弟还小,那些话不是他的真心话,还望不要告诉谢将军跟表哥。”
小十二紧张兮兮,咽了咽口水,心中当真怀着几分对过世二哥的歉意,这皇位的确应当是二哥的,只是只是他阴差阳错上了这位置。
周公公眸色淡淡地瞥了一眼十二皇子,状似恭敬地回“是。”
小十二却被周公公那双藏着轻蔑的眼神给刺到,他想到谢崇风也是如此看他,小手顿时握成拳头,久久不能松开。
一个太监,轻蔑他什么呢不过是谢崇风的一条狗,一条狗都敢轻蔑他
他是皇子,不久将是皇帝,但没人觉得他能做好一个皇帝,没有人除了表哥。
小十二背着愧疚与孤独的自我厌弃,吃完了一顿毫无胃口的早膳,用完便去继续写大字,只是写字的时候,他的小表哥并不在,他问周公公表哥去了哪里,周公公也不直接告诉他
“自然是跟将军办事去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要回来,殿下还是继续练字吧,一会儿先生来了,可是要检查的,不要辜负王爷和将军对您的期望。”
小十二听话的点了点头,练字时笔力却越来越狠,每一笔都逐渐拉出锋芒,心中一点一滴都是墨般的浓稠阴郁。
他自然是知道不能辜负表哥,但他可不信谢崇风对他有什么期望,谢崇风肯定是认定他不会有什么出息,才愿意让他继承皇位
他讨厌谢崇风,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身边的周福是谢崇风的耳目,于是只继续写大字,一张张不知疲倦的写下去好像这样,就不会害怕周福,不会害怕给表哥丢脸。
另一边,顾珠跟谢崇风一同下了马,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大理寺,在大理寺卿的陪同下,见到了监牢里正呼呼大睡的三伯。
大理寺监牢中条件很好,毕竟关押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宦人家,有的可能今日是阶下囚,明日就复宠,所以平常时候都是单人单间,碰到极端恶劣案子的时候,才会两人一间。
顾珠头回进大理寺的监牢,比回忆里扬州的监牢好许多,起码床是床,被子是被子,没有用稻草随随便便堆在里面,让犯人躺。
他一站定在牢笼外面,狭长的过道便燃起了火把,幽幽将监牢点得更亮。
跟三伯同间的犯人最先清醒,一看见他,又望了望他身后跟着的谢崇风,立即大喊一声,推醒三伯便说“顾大人你侄儿来了快醒醒”
顾珠不大高兴地皱了皱眉。
“啊什么”被晃醒的顾老三顶着一张枯瘦蜡黄的脸,醒过来后便将目光锁定在牢笼之外那穿着一身双鱼暗纹描边白衣的少年身上。
少年长发如云,乌黑亮丽,双目如半月,不笑也多情,脸上绷着冷霜,双手端庄地交叠落在小腹前,凝视他。
顾老三眼泪都在这一瞬冒了出来,喷着大鼻涕泡,几乎连滚带爬地凑过去,抓着栏杆哭道“好侄儿你是来放三伯出去的吗快啊快放我出去”
顾珠没有说话,甚至还在三伯口水似乎要喷到自己的时候,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激动的顾老三见状,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他疑惑地先露出个苦笑“珠珠你还在等什么呢谢将军谢将军你亲自来这里,是有何贵干吗”
谢崇风余光见他的岁岁像是很不愿意跟顾老三说话一样,便干脆上前一步,让少年站在他身后去,问顾老三“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顾老三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只要回答了,将军就能放我出去吗”
顾珠想要说你想得美,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当真这么说了,这货肯定不会认真回答他跟崇风的问题。
“恩,那是自然。”谢崇风眼都不眨地撒谎,微笑道,“听说你染了一种烟瘾可还有那烟叶在手上”
顾老三原以为谢崇风要问关于他泄密了那些事情,再不济也应该是想要知道跟他交易的都是什么人,虽然这些他都在大理寺卿的手里交代得差不多了。
“啊”顾老三有点茫然,但想了想,回答说,“没有了。”他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有,“那烟叶将军要去想做什么呢”
谢崇风还没回答,就听跟顾老三一个监牢的安大人争先恐后地说“我我有谢将军要吗”
“好,你跟我出来一趟,有些事情,要你配合。”谢崇风淡淡开口,让大理寺卿开门放安大人出来,便要领着他的少年离开。
谁知道后知后觉自己不会被放出来的顾老三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顾珠的右手“等等就这么走了吗顾珠,我可是你的三伯”
“唔你干嘛”顾珠右手如今可金贵了,日日被按摩着,流水一样的昂贵药材用着,才恢复过来,但还不能大幅度动作,结果被顾老三一扯,顾珠感觉自己手臂抽筋一样疼得要命。
“我干嘛你不放我出去吗我可是你三伯啊”
“我干嘛要放你出去你自作自受,活该”顾珠挣脱开,余光看见三伯手臂上的烂疮,冷笑道,“你以为他们给你的东西有多好,那烟叶有多舒服,不过是,一点点杀死你,愚蠢的东西,损人利己的事情,下辈子少干,知不知道我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你”顾老三慌张之余,怒道,“你个小兔崽子,不过是卖身给了谢崇风才留下一命,有什么资格说我就你爹你爹跟谢祖峥一伙,他卖子求生,跟我有什么区别”
这话后面还有一堆,只是顾老三突然被一只手从监牢外面伸进来,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堆话便卡在喉咙里,变成爆突的眼和嘶哑的求饶。
顾珠看着谢崇风单手便捏着三伯的脖子,将人提离地面,其实想说自己根本不在乎这货骂他的话,反正都是个要死的人,但他还未开口,就被谢崇风抱着脑袋,按在怀里,随后是咔的一声脆响,一个重物倒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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