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应帙对着悬浮屏上分门别类例举的百科,推测遂徊变异精神体的种类,“大概率你的变异精神体还是和蛇有关。”
“美杜莎”
“那太离谱了,你为什么不干脆猜撒旦从蛋壳里面爬出来”
遂徊试着召唤了他的蛋,眨眼间,圆滚滚的巨蛋从天而降,亲热地出现在他的怀里。遂徊也试探着轻轻敲击蛋壳,问“有蛇在吗”
应帙打开了终端自拍模式,正放大查看自己的瞳孔,左看右看都和寻常没什么差别“”到底是他的精神体发育得比遂徊的迟缓,还是他情绪稳定,没有因为方才的针锋相对刺激出融合态
“这么说来。”遂徊把蛋放到地上,让它自己滚,“你刚刚眼睛好像也变了形状。”
他回忆了一下,取来桌上的纸笔,勾勒出非常抽象的眼瞳图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原本偏瘦长的人眼轮廓变成近两倍大,并且改为更加圆润的弧度,内里滚圆的瞳孔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眼白近乎消失。其实异象非常明显,但彼时的遂徊一心只在如何撒娇卖惨让应帙改变冷漠的态度上面,竟然忽略了异常。
应帙端详着这张画技糟糕的白纸,“这又是什么生物的眼睛”
椭圆蛋出现在他的膝盖上,应帙将掌心覆盖在蛋壳上,指腹轻缓地摩挲,遂徊瞥了一眼他手上堪称温柔的动作,眸底似乎藏着暗语,却没有开口。
变异精神体与普通的精神体不同,不一定能和现实中的动物对上号,所以应帙仅仅是好奇了一会就继续方才手头的文稿工作,但遂徊却是很上心地在他书桌一角找了个位置,双脚踩在椅面,双目专心致志地盯着悬浮屏,一一翻找相似的动物眼瞳。
没一会,遂徊调转屏幕,朝向应帙,眉宇间皆是兴奋“兔子,没错,是兔子眼睛,应帙,你的新精神体很可能是只大白兔子。”
“”应帙觉得遂徊对他的印象很有问题。
先是用香芋奶紫色充当他的代表色,再是把他的变异精神体幻想成可爱雪白的兔子。他转了一圈电子笔,在遂徊跟前的桌面上敲了敲“我必须提醒一句,兔子是哺乳动物。”
“变异精神体,说不准的。”遂徊跳下椅子,在应帙身前蹲下来,又敲了敲对方的蛋壳,“你好,里面有兔子在吗小兔子乖乖,把蛋壳开开”
“麻烦正常一点行吗”应帙无奈,“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你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就挺好的,我希望你继续保持之前那个样子。”
“晚了,回不去了。”遂徊抬头看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彻底不再压抑本性,“谁叫你非要去找寻我的秘密,看到了我最难堪的一面,我劝过你不要去的。”
“你那是劝吗你是在故意引诱我的好奇心,你的内心根本就是希望我去发现你的秘密。”
“嗯是有一点。”遂徊没有隐瞒,“既希望你不要发现,又希望你能发现
,非常矛盾▆,一想到你或许会被我吓得惊慌失措,心底有一种痛苦又残忍的快意。当然,也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你就喜欢我这一款的,我们情投意合,狼狈为奸。”
应帙沉默了下来,他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到变态哨兵的自我心理剖析当中去,毕竟万一变态会传染,经年累月,他也变成一个变态怎么办
就在双方呼吸可闻的沉默之中,一声轻微的呓语忽然打破了寂静,微弱,但非常清晰地在二人的耳畔响起,
应帙和遂徊同时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低下了头,遂徊还保持着抬手敲击的动作,猛地又抬起头,问“你听到了吗”
“我现在是哨兵,你都听到了,我怎么可能没听到。”应帙抬起椭圆蛋,把它放到桌子上,非常冷静地说,“再叫一声。”
很快,又是同样的声音从蛋壳中传来,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去模仿,但很明显能感受到是幼年期生物稚嫩甜美的声线。
同时,蛋壳好似从内部被敲响,仿照着遂徊方才的动作,叩叩两声。
“”
“”
隔日,耿际舟一放学就被应帙叫到公寓,随即就被强行安排了一个用精神力孵蛋的任务。
遂徊的大圆蛋仍旧对耿际舟不假辞色,死活不肯出精神图景,和主人的尿性如出一辙;但应帙的椭圆蛋就非常的有奶便是娘,亲亲热热地倚着耿际舟,被精神力温养的同时还轻声哼哼。
耿际舟一开始还不太乐意耗费精神力温养遂徊的变异精神体,但一看蛋蛋这么可爱蛋蛋有什么错错的是他讨嫌的主人。
但奇怪的是,精神体的性格又绝对随他的主人,这是特种人亘古不变的定理。脾性阴冷怪异的遂徊又怎么会有一个这样讨人喜欢的精神体
所以难道遂徊其实是一个外表深沉阴暗,内心软萌缺爱的小可怜
耿际舟越思考越觉得他这个推断有道理,怪不得这哨兵能把应帙骗到手,没点不为人知的反差萌怎么能让小应主席对他感兴趣
孵了两天时间的蛋,耿际舟莫名其妙对遂徊的印象好了起来,周四放学去公寓的路上,还特意交给遂徊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盒饼干,“给你们的。没想到你一个向导和他一个哨兵,口味居然还挺相似都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
遂徊低头看着纸袋里花纹精美复杂的饼干铁盒,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昨天晚上和他聊天的时候聊到的。”耿际舟很坦诚地说,“之前我对遂徊误会还挺深的,这两天摒除第一印象,其实他人还不错。不过一开始知道他喜欢吃这种牌子的饼干的时候,我觉得还有点奇怪,因为它价格还挺贵的,不像是他能吃得起的我声明没有任何歧视他的意思,纯粹就事论事。但后来我就想,可能是他知道你喜欢,所以爱屋及乌。这盒饼干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
遂徊觉得他现在应该感到嫉妒,因为他根本不
知道应帙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他也分不清这些昂贵饼干复杂繁多的品牌。
即使他总是暗中注视着应帙,窥探着应帙的一举一动,记住他行为举止上的小细节,但事实上,他能接触到应帙的机会也屈指可数,总共就那么几面。
他从没有见过应帙吃饼干的样子,但这些画面对从小和应帙一起长大的耿际舟来说,大致早已司空见惯。
他应该嫉妒的,怨恨、妒忌、疯癫、阴森、伪装,他的性格中充满了丑陋负面的字眼,这才是真正的遂徊。
应帙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过的话题,却会轻易地和耿际舟聊起,并且很有共同话题。
他确实很嫉妒,但又有一些悲哀。
夜间九点,在耿际舟温养完椭圆蛋离开之后,应帙打开学生会理事今天中午才拖延提交上来的方案一稿,逐字逐句查看里面的内容。
“你在做什么”遂徊忽然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
应帙没有因为被打扰了公务而驱赶他,目光虽然仍旧停留在悬浮屏上,但开口却是一个温和带着关心的问题“你今天怎么了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到底现在你是向导我是向导”遂徊将双臂搭在应帙的座椅靠背上,放轻了嗓音,“怎么什么情绪都瞒不过你”
“所以你是”
遂徊倏然打断他“应帙,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应帙拖拽悬浮屏的手指一顿,转过头看向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了解你。”遂徊说,神色专注而柔和,“然后讨好你。”
应帙不清楚遂徊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这名哨兵的精神向来不怎么正常,他收回视线,坐正身体继续查看方案稿“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不过如果你很闲,就帮忙一起看方案。”
遂徊不满地抿唇“方案方案方案,你脑子里只有你那点学生会主席的工作吗”
应帙头也不回“你上一秒还说要讨好我的。”
“”
遂徊气愤地拷贝了一份文稿,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理事提交的生存赛新规则和数据来源。
事实上,这两天应帙本人也写了一份同样的规则方案稿,他将两边都放在悬浮屏上,结合对照,取双方精华。
“应主席。”遂徊忽然从门外探出头来,“在组队人数方面,因为怕存在小集体抱团,你们把人数都压得很少,限制又设定得过细。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说起隔阂和偏见,不仅仅在于塔内本地生和插班生的矛盾,往大了讲,还有特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的歧视,而我们特种人从塔毕业之后,绝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和普通人相关,先前我们也有许多次和普通人军校之间的联合演习,但都是普通人对抗特种人。
那这次有没有可能,再度与普通人军校联合,但是转为合作,然后在组队规则中添加需要有不同人种的设定。这样既不需要压缩队伍人数,又可以降低出现熟人抱团的情况。”
应帙“”
见应帙始终没什么表情,遂徊的声音逐渐放轻“你觉得可行吗”
真是一个可恶的哨兵,表里不一,图谋不轨,但又聪明得让人讨厌不起来。
“可以考虑。”应帙淡淡地说,随后转过身,快速将遂徊的建议整理成书面文字,记录在准备提交给塔校长的正式文稿里。
笑意瞬间出现在遂徊眼底,他快步走到应帙身后,“应主席,看在我这么努力讨好你的份上,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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