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年就要分开过吗,西北严寒,路上颠簸,相距千里远,这又是冬日。
顾筠想能不能不去,这是安定侯提的,给裴殊考虑的机会,若是下次,兴许就是皇上下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既然非去不可,那就痛快点,早去早回。
顾筠自己想明白了,又转头来劝裴殊,“夫君,这是好事,咱们虽然不能像那些将士一样上战杀敌保家卫国,但是可以为他们做些小事,种地种菜这事虽小,可能让他们吃饱吃好,为百姓做事无大小之分,也算尽我们自己的一份心力。”
裴殊不是上战场,只是去西北一趟,很快就回来,如果这她都受不了,那些夫君常年累月不在家,甚至说死在战场上,那些人怎么办。
裴殊道“那我就尽量快一点,争取年前回来,如果回不来,告个假也没啥的。”
裴殊握住顾筠的手,冰冰凉,他捧着顾筠的手,使劲攥着,“安定侯还说给我个官当当,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顾筠道“我不求你封侯拜相,我只求平平安安。”
裴殊离开的日子还没定,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顾筠想跟着,但家里事儿多,裴殊走的匆忙,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虎子肯定要跟着走的,要不裴殊身边连个能信的人都没有,虎子一走家里的生意就得另寻摸人,都是事儿。
路上带的东西也不能少,还有银子,一千九百二十一两,一半还欠条,还余六千一百二十两银子。
路上肯定得用银子,顾筠站起来,找了张纸列了单子,棉衣四套,手套鞋子,厚被子,吃得去那儿了不用担心,路上十几天,得准备一些。
看看能不能在车上放个小锅子,想煮点啥煮点啥。顾筠又往纸单上加了一个锅子,炭火不用发愁,还有药,西北太冷了,若染上风寒不好办,得多拿些药。
裴殊是去办正事的,可不是去享受的,自己的东西带好,不给朝廷添乱才行,谨言慎行,多做事少说话,早点做完才能早点回来。
顾筠看单子上的东西,准备明一早出去置办,再想想缺啥,脑子里空下来,心里就空落落的。晚上睡觉时顾筠也背对着裴殊,梦里见她去给裴殊送行,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裴殊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今天顾筠不爱说话,出奇地静,明明舍不得他,却闭口不说。裴殊也舍不得,他也说不出口,前半夜觉少梦多,后半夜醒了,在零星月色和融融月色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和顾筠在一块的日子,说话,调笑,从国公府相扶离开到如今被迫分别,想着想着眼眶就湿了。
他想是不是有个孩子顾筠会好受些,可转念想有了孩子,顾筠一个人养胎照顾,他又不在,好个鬼。
他真是糊涂了。
次日,天还是冷的厉害。
顾筠去了趟布坊,布坊管事见是她,拿了不少好料子出来,顾筠没要,就要了厚实湛蓝色灰色料子,棉花倒是拿了十斤,顺便把虎子叫回来了。
虎子明白前因后果后,保证在外头一定照顾好裴殊,让顾筠放心。
顾筠哪儿能放下心,虎子跟裴殊差不多大,从前两人沆瀣一气,要不是实在没人,顾筠也不想让虎子去。
不过虎子现在已经变好了。
顾筠道“让你跟去是想你们之间有个照应,裴殊他一个人,我不放心,在外头不比家里,西北之地,冷不说,再往北就是蛮荒之地,小心些,啥事别出头,听见了没”
虎子摸摸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夫人放心,我肯定拦着公子。”
裴殊要冬衣,虎子也要,顾筠和春玉绿勺赶了两天,可算把衣服被褥做出来,裴殊那边事情稳定下来了。
安定侯请命,皇上封裴殊为正三品的士农司司命,司农桑农作之事,还点了两个世家子弟,一同前往,所以士农司总共才三个人。
这两人裴殊倒是认识,不过不熟,也没当回事,不过这两人知道裴殊。
不过想想也是,盛京哪个人不知道裴殊,最初他俩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后问过安定侯,才知道就是裴殊。
安定侯有意拉一把,顺道给裴殊立立威名,就解释了,“不是英国公府那一脉,而是早早分出去的三公子,裴殊,你们两个跟着他好好干,别想有的没的,若是能学着一星半点,也是你俩的福分。”
这话要是说出去得笑掉人大牙,跟着裴殊学学啥,学怎么喝酒赌钱欠债吗,两人目瞪口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回去和家里人说的时候,家中人一阵沉默。
最后,家里老祖宗说“这事不可能是骗人的,既然说是裴公子,那就是裴公子,正三品官职不低,看样子很得皇上器重。”
“也不知道咋来的,真是怪了,他那副吊儿郎当样儿还能做官,莫非是英国公”
周老夫人道“别胡说,他们早早就分家了,我可没见英国公夫人帮一星半点,再说裴家二公子都当上世子了,我瞧着这事儿是裴三自己的本事。”
周公子也算是世家子弟中的翘楚,这回屈居人下,还是从前看不上的裴三,心里老大不得劲,“祖母,这事儿咋说”
周老夫人目光一凛,“都给我鸟悄着,谁也不许往外说去,裴家要是有事,咱能帮一把是一把,雪中送炭的情义难得可贵。”
故而裴殊离京的事,除了顾筠他们,还有永康伯府顺德侯府两家,根本没人知道。
裴湘也是裴殊离开两日以后才知道的,她与裴殊交流不多,来庄子也是和顾筠说话,免不了宽慰几句,“等兄长回来,你们才成亲,正好小别胜新婚。”
顾筠心里的苦谁知道,她连新婚都没有,小别也不知是几天。
家里的事太多,由不得她唉声叹气,这里的事处理好,才能早点省心了早点见裴殊。
虎子跟着走了,摊子上就少了人,顾筠从赵家选了一个媳妇,帮着干活卖饺子,清韵多劳累些,馅料都是她调的。
日子倒也顺顺当当。
进了十一月,太阳高照的天少,总是狂风乍起,吹的枯叶哗哗作响,现下出门的也少,顾筠想着过两天就收摊不干了,省着出去受冻,就每天卖菜赚钱,菜可以多卖一点。
顾筠现在也能种菜了,她按照从前裴殊那样,每天半夜起来给菜浇水,有时会想起裴殊,想他在外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到西北。
裴殊过得并不好,虎子也一脸菜色。
车上铺着褥子和垫子,但是马车四壁漏风,就算有碳炉也太冷了,越往西北天气越冷,外头一片苍无,路边景色是灰蒙蒙的,只能听见天上盘旋的几声鸦叫。
裴殊是跟着第二波菜走的,没第一波菜多,只有九十万斤,运菜的官员走的极快,日夜兼程,裴殊有苦难言。
跟着的两个下属在另一辆马车,裴殊同他们说话不多,停车休息时见着,也就简单点个头,他们不说话裴殊也不想说,等到了西北各安其命,各司其职。
离家六天,裴殊每日就在车上,裹着棉袄和被子,顾筠给他带了干粮,有葱油饼,有肉干,有煮鸡蛋,但是裴殊舍不得吃,吃完就没了,冬天什么都放的住,他也不怕放坏了。
就是有点想顾筠。
担心顾筠一个人在家,晚上黑,家里人还少,那么个大院子,她指定害怕。
还有家里都是事,全落在她一人肩上,谁家新媳妇都是享福的,只有顾筠吃苦受累。
虎子也冷,看外头的士兵,走在冷天雪地里,比马车都不慢,心里不由着敬佩几分,“公子,啥时候才能到啊。”
裴殊“你家公子也不知道啊,我还想着把夫人带来,这么冷的天,可别让她受罪了。”
带顾筠,除非她能变大变小,装进口袋里,否则路上就得受罪,她还怕冷,到时候不得冻得鼻尖通红,还好没跟来。
等到了西北就写信,让顾筠好好在家里待着。
虎子揉揉鼻子,“那倒是,说西北苦寒之地,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公子,我这还没到就想回去了,咱们啥时候能回去”
裴殊“想想得了,怎么也得年后。”
到西北就得十一月中了,再盖棚子种菜,啥都弄好都过年了,路上耽误十几天,回来得正月。
都是冷时候,裴殊揉揉手,他咋觉着手指痒呢,看着还红通通的,有点肿。
脚也是。
虎子道“公子,不会生冻疮了吧,这冻疮生了不爱好,还没到呢”
裴殊忍住抓挠的冲动,他的手本来又细又长,骨节分明,牵顾筠的手最好,现在肿了,尤其是小拇指,痒的挠心挠肺,“没事儿,夫人给我带了药,涂涂就好了,我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我这个人也不止是我自己的,得好好护着,不然回去了没法和夫人交代阿嚏”
裴殊揉揉鼻子,“多喝热水,多喝点。”
周长生和李昱霖坐在后头的车上,一人只带了一个小厮。
四人脸冻得青白,他们两个自幼习武强身健体,看不惯裴殊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一个大男人,穿那么厚,瑟瑟缩缩像什么样子。
但是,人是真的不禁冻,他们穿的少,带的衣服也不够厚,手脚冰凉,又不好意思去找裴殊借,“什么时候才能到,这一路太受罪了。”周长生打了两个喷嚏。
李昱霖眉间一股子戾气,他道“也不知到了以后做什么,裴殊能有什么本事,咱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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