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偷鸡摸狗

小说:反派修为尽失后 作者:一丛音
    盛焦和玉颓山几乎将红尘识君楼给拆了。

    玉颓山这具天衍灵力凝成的分神只是化神境, 一身天衍险些被盛焦的「堪天道」震碎。

    整个中州都畏惧盛焦六亲不认的秉性和几乎入大乘期的「堪天道」相纹,否则玉颓山和温孤白也不会如此费心设计让奚将阑顶罪。

    化为飞燕的温孤白冷眼旁观。

    盛焦是温孤白所带的诸行斋中最有出息的学生,他一向冷静端正从不枉私,哪怕同族有罪也照杀不误。

    可如此冷面冷心的杀胚, 只因奚绝的缚心绫断就失去理智杀上门来。

    奚绝顶罪或许不会惨死陨落, 但他和玉颓山落在盛焦手中却是无路可逃。

    飞燕扑扇着翅膀离去。

    玉颓山被打得几乎炸毛, 想要逃走却被天衍珠强行困住。

    “盛木头”玉颓山扶着面具骂骂咧咧, “我连花魁的面都没见着, 你逮着我打算什么道理獬豸宗宗主也这般是非黑白不分吗啊”

    盛焦不为所动, 冬融剑满是森然戾气。

    玉颓山分神都几乎被打散,却还在扶着即将破碎的面具,似乎忌惮盛焦看到自己的脸。

    恰在这时, 盛焦小指上明明已经断裂的缚心绫突然有了反应。

    盛焦一愣。

    就是这一个错神的功夫,玉颓山倏地化为一道金色烟雾,从天衍珠缝隙中瞬间溜走。

    盛焦沉着脸也没有去追。

    事已至此, 他总算明白自己又被奚将阑给算计了。

    缚心绫一动不动,奚将阑正停在某处。

    盛焦面无表情循着缚心绫的方向闪身而去。

    就算给奚将阑绑上缚心绫, 他也有本事使坏算计,还是得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寸步不离才对。

    盛焦心中不知盘算什么, 但才未到「游丹」,本来已重新连接的缚心绫遽然没了感应。

    这次并非是断裂,而是似乎被人隐去了奚将阑的气息。

    就连那两颗天衍珠也无法感知。

    盛焦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

    奚将阑的每一场梦似乎都能嗅到淡淡桂香。

    天衍学宫诸行斋只有盛焦的斋舍有好几棵参天桂树, 每年秋日盛开时花影缤纷,馥桂飘香。

    “盛焦哥哥”

    小奚绝爬到桂树上, 探头探脑地朝着半掩的窗户小声地喊。

    诸行斋第一次秘境历练, 盛焦便因他受了重伤, 若不是温孤白到的及时, 两人怕是要葬身于迩之口。

    奚绝没什么大碍,就是呛了几口水,但酆聿总觉得他不协调的四肢八成有什么大病,强行将他按在榻上休息了半日。

    直到入夜酆聿离开,奚绝一蹦而起,胡乱披了件外袍噔噔噔跑到盛焦住处。

    盛焦房门紧闭,拒不见客。

    不过就算他大门敞开,也没人来看他。

    奚绝做贼心虚,不敢直接闯进去,只能在外面小声喊,喊魂儿似的。

    “哥哥盛焦哥哥”

    没一会,半掩的窗户倏地打开,代表着“别嚷了,进来”。

    奚绝顿时从桂树上跳下来,顺手折了枝桂花,笑嘻嘻地推门而入。

    盛焦盘膝坐在榻上闭眸养神,手腕上的天衍珠微微旋转,雷纹发出嘶嘶声响,好似群蛇吐信子。

    “哥、哥哥”奚绝将桂枝放到腰后,溜达着过去,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坐在盛焦榻上,“你好些了吗”

    盛焦并不搭理他。

    奚绝也不气馁,将腰后的桂枝“唰”地拿出捧到盛焦面前,大献殷勤“哥哥,我折桂赔罪来啦。”

    盛焦睁开冰冷空洞的眸瞳冷冷看他。

    奚绝抓紧机会冲他卖乖一笑。

    盛焦垂眸看了看那凝着露珠的桂枝,沉默许久才伸手接过来。

    也不知道这小骗子到底怎么想的,折盛焦院里的桂枝来送盛焦。

    “今日多谢哥哥。”奚绝笑逐颜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我给哥哥暖床吧。”

    说着,也不等盛焦同意就将鞋子一脱,高高兴兴地爬到盛焦床上一抖被子,像是蚕蛹似的钻进去,只露出个小脑袋来。

    盛焦眸子冰冷注视着他。

    已是深秋,奚绝短短几日落水三回,孱弱身体几乎全是寒意,独自睡觉时脚到清晨都是冰凉的,说是给盛焦暖床,实则包藏私心。

    奚绝一旦犯错,就乖巧得要命,尽忠尽职地“暖”床,一张嘴也喋喋不休,聒噪得要命。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明日一早还要去上早课呢,掌院说要抽查书,你背了没呀

    “你怎么不说话啊呼。”

    几句话的功夫,奚绝直接进入梦乡,欢快地打起小呼噜来。

    盛焦“”

    小奚绝睡觉不安分,虽然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个球,但睡着睡着就开始在床上拳打脚踢,被子都蹬开了。

    盛焦本来盘膝坐在床榻中央,最后被连打带踹地下了榻,沉着脸在脚踏上坐着。

    这哪里是来报救命之恩的,分明是来泄私愤的。

    奚将阑不记得自己那晚将年少的盛宗主踹到床下的英勇事迹,浑浑噩噩中手胡乱一动,隐约听到金属相撞的声音。

    梦中天旋地转。

    奚绝身量颀长,笑嘻嘻地坐在盛家盛焦小院的床榻上,微微仰着头道“无灼,这个字多好啊,你若还未定字,就用我这个呗。”

    夕阳余晖,盛焦逆着光注视他,声音淡漠“父亲会为我取字。”

    奚绝瞪他“但我就喜欢这个,你那个渣爹能起什么有内涵的字啊,还不如我呢。”

    盛焦默不作声。

    “那你叫我爹。”奚绝说,“我勉为其难当你一回父亲,为你取字。”

    盛焦“”

    奚绝一身暖黄法衣裹在纤瘦身上,懒洋洋倚靠在雕花床柱上,坐在床沿晃荡着脚,哼唧着道“盛无灼,盛无灼。”

    盛无灼。

    还未及冠的少年五官还带着些许稚嫩,唇红齿白乌发雪肤,勾唇笑起来好似融化日光中的残阳。

    奚绝还在迭声叫着“盛无灼”,妄图让盛焦听顺耳赶紧定这个字。

    突然,盛焦往前一步,扶着他的下巴轻轻覆唇过来。

    奚绝眼眸猛地瞪圆了。

    重重床幔被帐钩撩起,受了惊的奚绝下意识往后一靠,帐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一股酥酥麻麻的奇特感觉在唇珠上蔓延,瞬间席卷少年奚绝的脑海,让他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反抗,甚至还下意识伸手拽住盛焦衣襟,稳住自己往后倾倒的身形。

    少年人青涩生疏地初尝情爱。

    奚绝骨节分明的五指抓着床幔,带动着帐钩相撞,叮铃铛脆声响遍偌大房间。

    响到天亮。

    「弃仙骨」的反噬太过强烈,奚将阑经脉河涸海干,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叮叮当当的梦,浑身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以至于挣扎着醒过来时,耳边还有帐钩相撞的声音。

    奚将阑惺忪困倦,捂住耳朵不想再听那让他腰肢发软的脆声。

    可一动,声音更响更真实。

    像是近在眼前。

    奚将阑艰难睁眼,循声望去,就见自己双手手腕处绑着细长锁链,大概是怕他挣扎伤到,腕子内侧里面还垫了软巾。

    奚将阑“”

    奚将阑长发凌乱,迷茫环顾四周。

    层层雪蚕丝帐被风吹得轻轻拂动,价值千金的迥深香袅袅而上,丹青古画、白瓷灵器,处处皆风雅,也处处皆奢靡。

    奚将阑嗅了嗅,发现周遭只有迥深香的甘甜幽远的气息,并无「弃仙骨」。

    窗外昏暗,桌案上点着一盏长明烛,似乎已是深夜。

    奚将阑眉头紧皱,唤醒「无尽期」。

    黑猫转瞬出现,瞧见奚将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又遇到仇敌了”

    奚将阑随口吩咐他“去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着,他凑到手腕上用牙齿轻轻叼着那玄铁锁链,似乎想要咬开。

    黑猫忙阻止“你也不怕牙给崩了”

    话音刚落,奚将阑唇齿中溢出一点血丝,落在坚硬玄铁上嘶嘶几声微弱声响,竟直直将锁链腐蚀出一个洞来。

    黑猫“”

    毒药还能被你这么用

    黑猫彻底服气,“喵”的一声跑下去打探敌情。

    锁链对奚将阑说啥也不是,没一会就摆脱束缚不过这锁链似乎也没想困死他,倒像是怕他在「弃仙骨」反噬时胡乱挣扎伤到自己。

    奚将阑倚在床头嗅着迥深安神香,耐着性子等黑猫回来。

    很快,黑猫像是一道黑影掠了过来,惊恐道“这里是恶岐道啊”

    奚将阑一愣,下意识道“不可能。”

    恶岐道离南境上万里远,就算坐行舫少说也要三四日,怎么可能才半天就回到北境

    奚将阑沉着脸从满是奢靡气息的住处出去,游廊下方便是熟悉的的恶岐道长街。

    奚将阑“”

    哦豁。

    不过他仔细定睛一看,却发现长街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境,有人匆匆而过时,那处像是热气蒸腾似的扭曲一瞬,没一会才恢复原状。

    奚将阑轻轻抚了抚小指,感受缚心绫还在,就知道自己还在九霄城。

    他正想去四处打探,游廊拐角处传来一阵交谈声。

    “「引画绕」不是对重塑身躯很有用吗,玉大人为何掺和进这一遭,还得罪了药宗和酆家”

    “不懂大概是,玉大人单纯想尝尝「引画绕」的滋味”

    “嗯,很有可能,很合理。”

    奚将阑“”

    奚将阑蹙眉,游丹往往一年只养出一棵「引画绕」,难道被玉颓山买下了

    奚将阑摸了摸后颈,像是一只猫似的悄无声息走到拐角处,匆匆瞥了一眼正在交谈的人。

    果真是恶岐道的人,身上全是「弃仙骨」的灵力。

    黑猫小声喵“怎么出去”

    下方是蜃景,不知通往何处,房间外的游廊又是一圈圈的并无通往楼下的路。

    奚将阑挑眉“为何要出去”

    黑猫看到他这个神色,唇角抽了抽“你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奚将阑说“嘻。”

    然后黑猫就眼睁睁看着奚将阑幻化成恶岐道人的装束和模样,熟稔地拐弯走上前,冷着脸道“怎么在这里躲懒还敢私自妄议玉大人,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几人私底下聊玉颓山本就心虚,乍一被呵斥根本没敢去看奚将阑的脸,满是冷汗地躬身赔罪。

    “大、大人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奚将阑斥道“赶紧散了。”

    众人忙点头称是。

    黑猫黑猫看得目瞪口呆,每一次都会被奚将阑的大胆和厚脸皮所震惊到。

    他到底是怎么敢的啊

    奚将阑特别敢,甚至还主动点了一个人,道“你,若是没有要事,就去给玉大人收拾用过的点心碟碗。”

    那人受宠若惊,颔首称是,高高兴兴地前去玉大人住处。

    奚将阑悄摸跟在他身后,顺利无比地寻到玉颓山的房间。

    黑猫“”

    黑猫叹为观止,由衷感慨道“喵喵”

    奚将阑“”

    奚将阑总觉得这猫和自己待一块,连脏话都学会了,幽幽道“不要说污秽之词,猫只要可怜可爱便好,别学些有的没的,来喵一个我听听。”

    黑猫喵了一声,没好气道“自古以来,能让剧毒之物生的灵识幻化成猫的,奚将阑,你是头一个你到底多喜欢猫啊”

    奚将阑没搭理它。

    等到那人给玉颓山收拾完桌案离开,奚将阑纤瘦的身形宛如鬼魅,悄无声息进入玉颓山的房间。

    玉颓山的房间一股子点心味,还有两件沾了汤汁的雪白衣袍和骷髅面具晾在那,大概还没来得及清洗。

    桌案上成堆书卷牙签玉轴,墙上悬挂着几幅画,奚将阑仔细一看,画上竟是一堆点心。

    奚将阑“”

    饿死鬼投胎。

    奚将阑利索地在各种地方找匣子箱子。

    黑猫诧异道“你找什么”

    “「引画绕」。”奚将阑做贼似的翻来翻去,随口道,“乐正鸩和酆聿也是白费,连棵草药都买不到,还得我亲自出马。”

    黑猫“”

    亲自出马偷是吧

    就在奚将阑几乎把整个房间翻了一遍,雕花木窗突然传来一声微弱声响。

    “咔哒”一声。

    奚将阑偏头看去。

    烛火倒映下,雕花木窗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两个漆黑人形倏地窜进来。

    一人浑身阴气,一人身着黑衣头戴兜帽,鬼鬼祟祟。

    正是酆聿和乐正鸩。

    奚将阑手中还拿了个匣子,面无表情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三人“”

    酆聿险些惊叫出声“阿绝,你怎么在这儿”

    奚将阑脸都绿了“我还想问你们呢,诸行斋九思苑教的是君子之道,你们俩偷鸡摸狗穿穴逾墙,是君子所为吗”

    酆聿“”

    乐正鸩“”

    乐正鸩压低声音,冷冷道“敢问奚少爷,您现在在做什么”

    “我和你们不同。”奚将阑振振有词,“我是被人请进来的,没翻墙。”

    两人“”

    所以偷东西就合情合理了

    奚将阑道“你们真来偷「引画绕」”

    “滚蛋,我是那种财不如人就偷鸡摸狗的人吗”酆聿没好气地道,“谁让人家出的灵石多呢,豪掷千金比我还要人傻钱多,我都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走了什么歪路子”

    乐正鸩实在是忍不了酆聿的不着重点,冷冷打断他的话,言简意赅“玉颓山有问题。”

    奚将阑一愣“哪里”

    “灵力。”乐正鸩道,“他能操控天衍。”

    奚将阑迷茫“我也能我六年前也能操控天衍灵力。”

    乐正鸩蹙眉纠正“不是灵力,是天衍”

    虽然玉颓山修为并不强悍,但莫名给人一种浑身发憷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似十三州所有天衍都能受其掌控。

    奚将阑诧异,正要细问,却听到外室传来一阵轻缓脚步声。

    有人来了

    酆聿愕然“他不是又去吃松鼠鳜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奚将阑“”

    到底多爱吃松鼠鳜鱼

    这都吃毁几套衣物了还吃

    三人屏住呼吸,外室有个陌生声音传来。

    “玉大人,游丹已将您的「引画绕」送来了。”

    奚将阑松了一口气。

    酆聿和乐正鸩却如临大敌,拽着他要往窗底下扔,催促道“快走啊那是玉颓山身边的狗腿子,叫什么玉壶的邪门得很,快走。”

    奚将阑眸子一转,突然转身将玉颓山沾了汤汁的白袍随意一裹,又将骷髅面戴在脸上,墨色长发悄无声息变成一头雪白。

    酆聿和乐正鸩两人一愣。

    奚将阑淡淡学着玉颓山的声音“嗯,进来吧。”

    酆聿、乐正鸩“”

    两人差点要冲上去连拖带拽将他扛走,但此时已来不及了,奚将阑竖起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将两人推到屏风后面。

    “别说话。”

    两人“”

    这人狗胆怎么就这么大

    狗胆包天的奚将阑懒洋洋坐在玉颓山的椅子上,拿着一本书胡乱翻了翻,神态自然,老神在在,完全不知惊慌是什么。

    很快,玉壶捧着个小匣子进来。

    这人身形颀长,戴着半张骷髅面具,只能瞧见半张俊美的脸,浑身散发的气势森冷凛凛,让人不寒而栗。

    玉壶缓步而来,视线落在奚将阑身上,冰冷眸瞳像是霜雪初融,冰块脸竟然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大人。”

    奚将阑淡淡扬着下颌“嗯,放那吧。”

    玉壶恭敬称是,将小匣子放下后,又将森冷视线投向屏风后。

    奚将阑漫不经心拿起小匣子打开里面的确是「引画绕」,长得很想龙须糖的灵草,怪不得玉颓山想买来尝一尝。

    看到玉壶眸光冰冷看着屏风,奚将阑明知故问道“怎么还有事吗”

    玉壶回神,见奚将阑如此泰然自若,也没多问。

    “并无,玉壶告退。”

    “嗯。”

    玉壶后退几步,缓缓离开。

    直到门被关上,酆聿和乐正鸩才从屏风后出来,幽幽看他。

    奚将阑一晃小匣子,像是小狐狸似的坏笑道“看吧,我才不是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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