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城郊,农家小院。
魏婴伤势颇重,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不时发出几句呢喃。魏妟听不真切,只隐约记住了“师姐”“阿澄”“蓝湛”等字眼。
阿祯神色焦急,“少主,二公子伤势如何”
魏妟拿着湿帕子为魏婴擦拭额头的动作一顿,嘴唇抿了抿,“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
魏妟的本事,阿祯再清楚不过,听闻此话,有些惊异,“少主,二公子他”
“不只伤势。”
阿祯不解,“不只伤势还有什么”
“他的金丹没了”
阿祯瞪大了眼珠子,“金金丹没了”
心念一转,“听闻温氏旗下有一得力干将,名唤温逐流,人称化丹手,能化去人的金丹,莫非”
魏妟摇头,“我用灵力渗入阿婴体内探寻,他的金丹不是被化去的,而是被人生生剖出来的。”
阿祯心跳都漏了一拍,身形大震,“剖剖出来”
他虽为侍从,也是从瀛洲出来的。怎能不知这二者的区别。
若是化去,金丹虽没了,可被化的金丹是融入了自身血脉,即便没办法再凝结成丹,却不过是不能承袭剑道。对于如今的中原仙门来说,也就是修行之路止步于此,对身体和寿数来说,是无碍的。甚至,寿数虽比不得修行之人,却比寻常百姓要长得多。
而被人生生剖了金丹却有天壤之别。金丹与人本为一体。你能想象被人挖去心脏的痛楚吗剖丹比之更胜百倍。这还不只。金丹与心脉相连,金丹被剖,心脉必定受损。以如今中原仙门的落后功法,不说修行之路毁了,寿数也会锐减。
更甚至,随着年龄增长,身体的弊端会逐步浮现,往后余生必受病痛之苦。
魏妟双拳紧握,指间节节发白。
阿祯喉头一紧,他知道,魏妟怒了。
“少主”
魏妟起身来到桌前,提笔写了张药方交给阿祯,“你去城内,将这些东西凑齐,顺便打探一番。我要知道,是谁害了阿婴”
“是”
阿祯走后,魏妟重新来到床边,看着魏婴怔怔出神。
当年兄弟二人失散,他被师尊捡了去,带往瀛洲。瀛洲的规矩,唯有每代继承人接掌了宗门令后才可出岛。为达到师尊要求,十多年来,他日夜修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就为了能早日成为合格的少宗主,能出岛寻访弟弟。
他曾想过家逢突变,弟弟年幼,没了爹娘,没了自己这个兄长,他要怎么过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再次相遇,他和父母曾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弟弟,竟成了这副模样。
魏婴的状况,还有一些,是他未曾对阿祯说出口的。魏婴不只没了金丹。从他的情况来看,怕是在刚被人剖了金丹后,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再遭人毒打,去了半条命,然后又入了乱葬岗,被乱葬岗的怨气鬼气侵蚀。
三项交加,若是寻常人,只一项就足够要命。可他弟弟,三项都生生受了,却活了下来。不但活了下来,还悟出了能制衡乱葬岗那无数怨鬼的诡道术法。
瀛洲众人虽不出岛,但对岛外之事也有些了解。且魏妟与阿祯在中原行走数月,更是见过一些,听过一些。以如今这些仙门的情况,他弟弟真可谓天纵奇才。
魏妟满满心疼的同时,难得有了丝自豪。
可惜,他弟弟资质虽好,此法也可助他解决乱葬岗的燃眉之急,却乃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后患无穷。
好在还有他,他绝不会让阿婴有事。
阿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除了手中的药包,还带回来三个被浑身捆绑,嘴上还被下了法诀,不能言语的温氏下属。
“打听得如何”
“云梦江氏的大弟子姓魏名婴,字无羡。听闻其幼失怙恃,江氏已故宗主江眠枫念在与其父母的交情,将他带回江家,视如己出。想来,便是二公子了。”
魏妟想到客栈内听人议论的“魏无羡”之语,只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问一句,怎么就没想到,魏无羡就是他弟弟魏婴呢
“二公子的金丹是怎么回事,属下无能,还没查到。但二公子是在夷陵茶楼被温晁抓住,毒打了一顿,扔到乱葬岗的。这三个,就是当时跟在温晁身边一起对二公子出手的人。”
魏妟看向三人,眼内无波。
阿祯撤去禁言咒法,其中一人便迫不及待放话“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温晁公子身边的人,识相的,给爷爷我磕头赔罪,我考虑考虑是不是放你们一马,不然等我告诉温晁公子,小心你们”
魏妟翻手为掌,轻轻一挥。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已倒在地上,眼睛睁着,甚至嘴巴都还是口出恶言的张嘴模样,然而呼吸却没了,还未说完的威胁之语,永远也无法说出口。
剩下二人面色大白,猛然惊醒如今形势,眼前这人,杀他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威胁瞬间换成了求饶。
“这这位公公子饶命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不想伤害魏无羡的。是温晁,对,是温晁逼我们干的”
“对,对都是温晁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知道你是魏无羡的什么人,但你若要,应该去找温晁。我们”
呼,掌风刮过。二人纷纷倒地。
魏妟眼皮都没眨一下,只轻轻吐出两个字“聒噪”
转头直视阿祯,“温晁呢”
“温晁已离了夷陵。”
魏妟鼻间一嗤,“无妨。既知道是岐山温氏的人,待阿婴好些了,直取不夜天便是。”
顿了顿,又说“还在夷陵的,就这三个”
阿祯“对二公子出过手的,只这三个。”
魏妟呵了一声,“也就是说,还有没出手,在一边看热闹的”
“是温氏行事嚣张,温晁身为温氏嫡脉,温若寒之子,每到之处,必会跟着一批人。他要羞辱打杀二公子,这些人自然都为他呐喊助威。”
“人呢”
简单的两个字,阿祯却知,魏妟这是但凡参与了此事的,不论动没动手,都不打算放过。
“在夷陵监察寮。若都算上,只怕整个监察寮的人,都难逃干系”
魏妟眯眼反问,“怎么,这些蝼蚁,你一个人处理不了”
阿祯心头一震,“不是”
“既如此,有何问题”
阿祯张了张嘴,“没问题。”
“那便好去吧”
阿祯颔首,转身之时,又听身后魏妟嘱咐“清理干净了,一个不留”
待阿祯走了,魏妟提起他留下的药包入了厨房,生火煎药。面色平静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似刚刚处死了三个人的不是他,说一个不留的也不是他。
那对阿祯命令的“去吧”,也好似不是在说“去杀人吧”,而是在说“去吃饭吧”一样。平静地让人生怵。
只有魏妟自己知道,他此刻心中一点也不平静。
杀了那三个人有如何灭了监察寮又如何不够,这些都不够。
将他亲弟弟害到这步田地,那些不过是帮凶。罪魁祸首可还没抓到呢温晁便是将其千刀万剐都难消他心头之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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