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臧与许辞联络后不久, 宫念慈在死者秦春岚的左手手臂发现了一个针眼,疑似是注射毒物的针眼。
目前现场的所有痕迹都在指向死者死于自尽,且是通过给自己注射毒物的方式自尽的。
但祁臧同意许辞的看法, 秦春岚绝不是死于自尽。
他要求即刻对尸体进行解剖, 以进一步分析死亡原因。
如此,初步检验后, 尸体被拉回了市局法医中心,宫念慈暂时离去。
河岸边,繁琐的痕检工作还在继续。
这项工作无疑是很有困难的。
来往小河的人太多了,不少人偷偷跑到河边来扔垃圾。此外最近这一片在进行拆迁,相当多的工人在附近活动。
最后就是那群比警察还先赶到现场的媒体, 他们围着尸体拍照, 将针对凶手脚印、指纹提取、比对、分析工作的难度等级提升了无数倍。
祁臧不得不怀疑这是凶手有意为之。
凌晨5点零4分,警方接到拾荒者的报案。5分钟后,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先去现场查看,发现死者疑似是秦春岚。当晚崔俊杰的案子他们也在关注,意识到这两起案子或许有关联, 于是立刻与市局联系。
祁臧于5点12分收到消息, 迅速组织人前往现场。到达小河边的时候差不多是5点29分。
而有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是, 秦春岚的微博是4点50分才发送的。
之前路上祁臧听说了微博的事情, 只来得及匆匆查看一遍。
这会儿祁臧打开她的微博图片仔细查看,才发现这照片拍得很巧妙
小河这里的相关管理一塌糊涂, 又处于拆迁地带、监控缺失, 但站在秦春岚死的地方, 正好能看见锦宁市的标志建筑之一“方形尖塔”。
虽然这里离尖塔尚远, 在晨曦中, 它更是若隐若现、不易察觉, 但它毕竟被拍到了照片上,调亮照片就能清晰地看见。
如此,根据尖塔的角度、小河附近的环境等等,媒体发现问题、在30分钟内赶来不是难事。
只是一张图片而已,那个时候媒体们完全不能确定秦春岚会自杀,他们没有贸然报警,只是通过图片与电影元素的类似性推测她人在河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于是相继赶了过去。
如此,大量媒体恰好能在警察之前赶到,对现场微量物证造成破坏,对侦查工作带来难度
这是凶手精心算计好的事情。
越来越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祁臧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现实中激情杀人占大多数,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所谓的高智商犯罪了。可这回的凶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他当即叫来柏姝薇“把那名报案的拾荒者带回市局仔细询问,重点问一下他每天拾荒的时间、场所是否固定;与此同时,确认一下他每日的活动轨迹。”
柏姝薇“好我马上去”
凶手多半提前观察过拾荒者的行动,才能准确预估他去小河边捡垃圾的时间。
4点50分的那条微博多半是定时发送的。
在此之前秦春岚应该已经被他杀死。
当然,这目前只是祁臧的推测,一切还要等详细的尸检报告出具、等拿到拾荒者的供词才能进一步得到肯定。
把仔细调查秦春岚手机的工作安排下去,让痕检等人员继续详细检查现场,祁臧又带着卫凡去到了秦春岚的家中。
秦春岚所住的小区就在附近,叫清雅仙居。
祁臧一行先找到门口保安
了解情况。
保安们倒是有印象,知道秦春岚是个网红,认识她的车。
她大概在凌晨开车回来过,后来又自己走出去了。
经过调阅监控,发现确如保安所言,凌晨1点半,秦春岚的车驶入小区;之后在凌晨3点,她走了出来。
在物业看视频的时候,几个小区的工作人员还在讨论
“我听过她唱歌,确实好听”
“是的是的,我和我朋友都是她的忠粉啊。”
“哎,这姑娘吧我年纪大了,搞不来直播,没听过她唱歌,不过我对她挺有印象,有次在小区门口被人认出来过好像是通过衣服认出来的,人家说她丑,与网上形象差距特别远,从那以后她就挺自卑,你看,这大半夜的还戴着宽檐帽和口罩。”
祁臧神色冷峻地看完所有监控,吩咐卫凡拷贝下来带走。
留下一部分人跟工作人员继续了解秦春岚的情况,祁臧再带人去地下车库看了一眼。秦春岚那辆绿色的车确实在车库。
最后他们去到了秦春岚的家中。
她家里的情况又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茶几上放着安眠药、一把刀、一把剪刀,一个装有几块炭的面盆、和一瓶麻醉剂。
一路跟着祁臧过来的李正正忍不住开口“她该不会一直在考虑用干什么办法自杀吧我去安眠药、割腕、烧炭这麻醉剂是干嘛的”
一名跟过来的痕检人员回话“我之前见过一个案例,那个人想割腕,又怕疼,于是先给手腕做了局部麻醉。这秦春岚难道也是”
“我勒个去”李正正摇头,“啧啧”了两声,“心理咨询太有必要普及了。啥时候我们也得去看看。我觉得我们工作压力太大了。”
祁臧横眉冷对。“你压力哪大了”
李正正“嘿嘿”一笑。“没有老大您压力大”
祁臧直接问他“少扯淡。我问你,能看出什么来”
李正正敲了几眼那些自杀用具,道“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针筒我在思考啊,如果她真的给自己注射了麻醉剂,打算割腕的话刚才在河边咱们看了,她的手腕上并没有伤口,所以她最终是没有割腕的。
“她有没有可能是没把握好,给自己注射过量,以至于睡着了、或者没力气割腕了于是最后选择去河边”
似乎很快发现了哪里不妥,李正正皱了眉。“不对啊她想模仿电影的桥段,走一个仪式感的话她早就会选择在河边自尽。那么烧炭首先不可能,河边是开放空间。
“这如果是割腕那她也应该在河边进行。她家里这些东西摆在这里是干嘛刀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河边嘶,这一切都太刻意了,就好像有人在告诉我们,她是想自杀一样。
“该不会这些东西都是凶手摆的吧”
祁臧表情严肃。“除了这个目的,凶手这么做,应该还是想打个时间差。”
“时间差”李正正不解,“什么意思”
“凶手在跟警方玩游戏。”只说了这么一句,祁臧暂时没多解释。“仔细拍照,物证全部搜集好了带回去。”
之后他走到玄关处,在鞋柜上找到一把车钥匙。
叫来一名痕检人员,他道“这应该就是秦春岚的车钥匙。我们一起去车里看看。”
痕检人员问“祁队,咱们重点看哪方面。”
推开门,祁臧沉着脸扔出三个字“后备箱。”
早上9点半,祁臧是
被荣副局的一通电话叫走的。
有很多媒体到达市局,一方面为的是想了解案情,另一方面,还真有人投诉祁臧。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有些不依不饶的,还给市长热线打了电话,说祁臧违规办案、胡乱扣留记者。
“张局给我打电话问到了这件事。你该不会还真关了个记者吧”
“我马上回来处理。”祁臧挂掉电话,寒着脸回到市局。
荣副局出差去了,不在锦宁市,他到底是向着祁臧的,特意找人从后门接了他,避开了媒体。
祁臧刚到市局,他电话倒是又过来了。“赶紧把人放了,好好把这件事”
“还有几个嫌疑人在市局,我得找他们确认下东西,等会儿就去处理记者的事。”祁臧道。
“不是,你这小子”
“我是搞破案的,又不是搞公关的。关的那个人涉嫌干扰警方办案、扰乱现在证据,我没关错。”
握着手机的荣勇感觉自己高血压要犯了,赶紧喝一口养身茶,架不住火气也上来了。“祁臧,你不是二十出头刚进警局的毛头小子了,当支队长的人了,需要我给你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次的凶手很有手段。很难说媒体搞事情的背后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我一旦出现在那帮记者面前,搞不好就被彻底缠住。师父,你得信我。”
祁臧解释这么一句,荣勇便也懂了。“我知道了。你先忙案子的。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挂了电话,祁臧直接往法医中心走,想到什么之后,中途转去办公大楼,上四楼,去了401。
祁臧走到401门口停了下来,没有立刻进去。
在玻璃门外站了一会儿,他听见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于是轻轻刷卡、推门而入,随后一眼看到了靠着椅背闭眼小憩的许辞。
祁臧很难得看见这样的许辞。他脑袋有些歪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戴的假发,居然非常牢固,丝毫看不出异样。
黑框眼镜倒是被取下来放在了桌面上。没了眼镜的遮挡,许辞浅皱着眉的样子便一览无遗,好似即便在梦中,他也依然保持着警惕、永远没有放松的机会。
很快许辞就睁开眼睛了。对上祁臧的目光,后者对他做了个口型。许辞便站起来,重新戴上眼镜,跟着他去到走廊、再往他的办公室去。
带着许辞进办公室的时候,祁臧一路上收获了很多注视。毕竟这件事颇为稀奇,别说带人去办公室了,祁臧平时都很少在自己办公室待。
他的办公室基本成了杂物堆放处,平时他更喜欢在外面大办公区跟大家一起办公,这样也方便讨论事情。
路上祁臧点点头,算是跟同事们打了招呼,但半句都没多解释。
等去到办公室,让许辞进来,他上前关上门的时候,不期然间听到轻轻一下的吸气声。
“怎么了”祁臧侧头,一眼撞上许辞略显惊讶的眼神。
许辞非常诚实。“你办公室也太乱了吧。”
祁臧“”
沉默三秒后,祁臧立刻开口“不是,这虽然是我办公室,我平时不用那什么”
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帕尼尼、几杯咖啡、几碗粥,一一摆好,祁臧推给许辞。“路过肯德基,随便买了点。你凑合下那什么刚我吵到你了”
许辞摇头“本来也没睡着。没吃药呢。”
祁臧皱眉。“不吃安眠药就睡不着多久了”
许辞随手拿过一碗皮蛋瘦肉粥,打开盖子,用勺子搅了搅道“不记得了。”
祁臧“我妈之前也有失眠的毛病,后来在人民医院的失眠科治好的。回头把那专家介绍给你别老靠药物。”
许辞淡淡笑了笑。“好。”
“那喝粥吧。喝完粥,告诉我你有没有问出什么东西。”祁臧道。
许辞瞧他一眼。“要不要把我设想的关于凶手的作案手法也告诉你”
祁臧“这么快就想到手法了那敢情好。”
许辞问他“我这义务劳动了一晚上,你还要求这么多你给我发工资吗”
祁臧笑了,放下手里的咖啡,他看着许辞道“我工资直接交给你管都可以。就看你愿不愿意管了。”
许辞“”
见许辞抿了下嘴撩起眼皮面露不爽看过来的样子,祁臧忙碌一晚上的燥意就好像都去掉了。
他道“好好好,说正经的,白雪那边有说什么吗”
暂时没有告诉祁臧关于商博然的那些生意,许辞把其他的倒也都讲了。
“所以这三个人都跟死者崔俊杰有感情纠葛”祁臧皱眉,“除了他们三个秦春岚也不知道跟崔有没有什么关系。”
思考了一会儿,他看向许辞。“你怎么看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比如白雪和崔俊杰,她真的没有因爱生恨的可能她原话怎么说的”
沉默了一会儿,许辞倒也对祁臧复述了白雪的原话。“白雪说她跟崔俊杰完全没感情。单纯的一夜情而已,,一时冲动,什么也证明不了。”
祁臧“”
他听完简直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捏碎。
许辞“我觉得她说得对。”
祁臧立马语带呵斥地“对什么对哪里对这种观念要不得”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
片刻之后,许辞抬眸盯他一眼。“我是说,我认为白雪没有撒谎。她、百灵、李海这几个人对待这种事情就是这么个态度。”
祁臧摸摸鼻子“咳,那个”
许辞不理他,兀自道“再说,这三个人从晚上10点半开始就没有作案时间了。他们不会是凶手。”
“你指的他们不是杀秦春岚的凶手还是”话未说完,祁臧已明白许辞的意思,“你认为杀死崔俊杰和秦春岚的,是一个人”
“嗯。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之前我挺怀疑秦春岚的。我认为她和商博然都太奇怪了,多半参与了杀人,或者至少是知情方。”
许辞道,“比如,停电前后,商博然看起来都是被绑起来的,似乎没有作案机会。但万一停电期间秦春岚松开了他呢”
祁臧皱眉“所以,有可能是他和秦春岚合谋杀了崔俊杰。之后,商博然再杀了秦春岚灭口。”
“对。商博然几点来的市局”许辞问。
祁臧“凌晨四点到的。不过已经找护士问了,商博然到医院后,确实离开过一阵子,但是他凌晨1点半就回医院了,直到3点半从医院出发来市局。”
“那么,秦春岚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许辞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祁臧已经同步给宫念慈发了消息。
宫念慈很快回了。“死亡时间初步推测在凌晨3点至5点之间。”
祁臧眉头皱得更紧,之后直接把手机举到了许辞面前,让他也看到了屏幕。
于是许辞也皱了眉。
随即他嘴角勾了勾,看着祁臧“这次的凶手,有点意思。”
在祁臧收回手机前,许辞没错过宫念慈又发
来的几行文字
“奇怪的是,步青云化验过了,秦春岚血液里没有毒物。讨论多种可能后,我们现在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呛水呛死的。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解剖她,有结论了告诉你。你可以想想,如果她没有被注射毒物,手臂上的针眼是怎么回事。”
拿回手机后,祁臧看到这段文字,知道许辞看过了,但也没多避讳,给宫念慈回了过去。“在她家里搜到了麻醉剂。查一查血液里是否有麻醉成分。”
约莫半个小时后,祁臧带许辞离开。
刚推门而出,祁臧就敏锐地发现外面大办公室的气氛不对劲,大早上的噤若寒蝉,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其中李正正看起来在门口守了很久了,见自己出门,连忙使了个眼色过来。
祁臧察觉到什么,往前走出几步再拐个弯,发现原因了
市局的张云富张局亲自来了。
大概猜到了什么事,祁臧倒也没什么反应,上前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张局。”
不比荣勇平时能和大家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张云富是走哪儿都铁着一张脸,像阎罗王一样让所有下属心生畏惧。
他为人严厉、向来眼里不容沙,看向祁臧问的第一句就是“凤阳日报的总编都找上门了,说你让人无故带走了他们的记者”
“那记者扰乱”
祁臧的话迅速被张云富打断“人家扰乱什么了无非是被凶手利用了他们去的时候并不知道秦春岚已经自杀了吧”
不愧与省厅的两位厅长并成为云海省的铁三角,张云富并没有参与一线调查,已能敏锐地判断出凶手做了什么。
祁臧道“没错,我也认为他们一开始确实被利用了。可后来他们不肯离去,完全不听劝导,那名记者还试图触碰死者的身体给特写”
他的话再度被打断了。
“祁臧,我知道你办案的初心是好的。但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办案方式和行为举止,尤其是媒体人的面前就是因为有你这样我行我素、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警察,警民关系才会变得紧张。
“人家没看见你的办案过程,不会管你是不是熬夜破案、是不是饭都顾不上吃,他们看到的只会是你随便抓人的画面他们会以为这些警察在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耍官威,以为警察能随随便便扣留一个无辜群众
“直接跟这些媒体硬着来就更不合适了。就算不在明面上抨击,他们卖弄起春秋笔法来也够我们吃一壶去年咱们有个案子有了误会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才在市民们心中树立了良好形象,你知不知道你这么鲁莽行事,毁了多少人的努力”
从不支持成立刑侦第三支队、到不认同祁臧担任支队长、再到给祁臧塞了最多的新人
祁臧心知张云富从来瞧不上自己。
这晚辛辛苦苦东奔西跑地忙碌,饭顾不上吃、肩膀上的伤还没拆线,结果还要被一个现在成天坐办公室的所谓领导教训,祁臧的火气也上来了,当即张嘴就要把以下犯上得罪领导的话喊出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身后的一声冷笑。
他身后还有谁
这声冷笑只能是许辞发出的。
祁臧回头看向许辞,只见他在自己身后半米的位置,微微斜靠着门站立。许辞神情冷淡,眼神淡漠,嘴角却勾着些许略含嘲意的笑。
祁臧几乎立刻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戾气。
冷不防,祁臧就想到了不久前荣勇的话
“当时他们小队的行动,是咱们省厅的庄
强庄厅长直接指挥的。知道这个小队的具体行动计划的,只有他,李副厅,还有咱们市局的局长、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张云富。
“这三人哪个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英雄
“他们三个与许辞,你觉得泄露情报的那个是谁”
此时此刻,那点被领导批评的火气立刻消了,祁臧皱眉朝许辞走近一步,低声开口“我先带你走”
却见许辞直接推开祁臧伸过来的胳膊,一步步走到了张云富面前站定。
然后他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局长这个位子上坐久了,在后方待久了,完全忘了一线是什么环境
“是不是你忘记了警察的本分,只会讨好媒体、树立所谓形象、以及在老百姓面前甚至在同志面前打官腔
“还是说,你这位置根本就是用你牺牲的同志们、战友们的白骨与鲜血换来的。这位置坐得舒服吗平时会做噩梦吗”
许辞现在还是“谢善”,用的依然是女声。
但这女声明显偏硬、偏低沉,问话的时候带着不容忽视的冰冷与讥讽,若闭上眼听,简直像是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幽魂,在拷问曾经害他的那个人。字字泣血。
祁臧听罢明显一愣。
其他人更是没想到这一出,此刻已目瞪口呆地看了过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仙敢这么跟张局说话,整个办公室登时鸦雀无声。
张云富也愣了。在他看来,自己挨骂挨得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他皱眉看向许辞“不是你哪位”
你哪位。
八年了。
距离眼睁睁看着队友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枪决,已经八年了。
阴差阳错地,自己总算走到了其中一个当事人面前,换来的是一句“你哪位”。
听到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许辞开始感到耳鸣、头部剧痛。
“砰砰砰”,枪响声仿佛不断在他耳边徘徊。
与此同时,在他与张云富之间的路上,“啪嗒啪嗒”地,忽然有一滴一滴红色的血不断落下。血落得越来越快,最后汇聚成了血色瀑布,忽然之间,里面伸出一双血红的手拉住了张云富,将他越拖越远。
张云富就要消失了。
连同那些自己寻寻觅觅的真相,全部都即将彻底沉入那些血色、再也不见天日。
许辞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没有及时吃药才会这样。
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来,否则八年来的努力可能就此付之一炬。
可另一个声音吵得他不可安宁。
上去,走上去,逼他告诉自己真相。不走过去,他就消失了快过去、快过去
双手握起拳头,许辞深吸一口气,果然大步上前。
下一瞬他的手被握住了。
一只手臂伸过来,紧紧将他揽入怀中。温热的掌心先是攀住许辞的肩膀,之后慢慢上移,碰了碰他冰凉的脸颊、再放到他的头上,饱含安抚地轻轻拍了一下。
下意识之下许辞要挣脱,祁臧一个用力拦住他,俯身贴在他耳边,语气极尽温柔地道“是我。我是祁臧。我是祁臧。记得吗我是祁臧。
“现在这里是我办公室。你非常安全。我也很安全。
“小小慈、、善,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