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问询室内。
听完沈亦寒的话,祁臧很是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却见他是真害怕,也真挺傻白甜,并很不像是装出来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的演技好。他本来就是研究心理的,知道哪种肢体语言和情绪表现容易骗过人。
收回视线,祁臧拍拍李正正的肩。“你家有房间吗”
李正正“啊”了一声,然后道“有是有,不过他不是想找你么”
祁臧立刻呵斥“我有家有室的,我不方便”
李正正懵了“啊”
该死的地下恋。
祁臧摸摸鼻子,一拍桌子。“一会儿值完班,你带人回你家,把人保护好。”
“哦哦。”李正正做了个摸手机的动作。
祁臧一眼看穿他想干什么。“干正事儿呢别想着跟柏姝薇八卦一些有的没的。”
“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大。”李正正赶紧点头。
祁臧倒是拿出手机,给他悄悄发了条微信。“沈亦寒的话不可尽信。把他盯住了。”
放下手机,祁臧看向沈亦寒。“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们还有点工作。一会儿李正正带你去他家暂住。我们会尽快查清凶手。也希望你能尽可能地配合调查。想起什么关键的信息,随时告诉我们。”
见祁臧要走,沈亦寒站起来。“那个祁警官,我能再问个事儿吗可能会很关键。”
祁臧看他一眼,重新坐下来。“尽管问。”
沈亦寒也坐下了。他道“这种案子是连环杀人案吧”
祁臧点头。
沈亦寒便又道“是这样的我这个徒弟拍给我的照片,我没有看到死者正脸。网上呢,报道里又都是化名,我不知道这三个受害者叫什么。但我想,他不会随机杀人吧
“我不知道这些受害者是不是跟我有关联。但你看,这些画,都是我的病人画的。那么他杀的人会不会是我的病人呢如果咱们能落实这一点,分析出来他的杀人规律,是不是能够避免其他人被杀”
沈亦寒的病人,祁臧之前确实看过。
但那些资料实在太多,他也无法一一核实清楚。
此时,严肃地打量了沈亦寒几眼,祁臧问他“凤秋灵、李诗蕊、杨麦东,这几个名字,熟悉吗”
沈亦寒一下子坐直了。“我、我对杨麦东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刻。另外两个不是特别记得。但我可以去查一下。”
祁臧眯起眼睛。“说说看吧。”
“我那会儿会接一下公益性质的心理项目。杨麦东差不多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也是我的免费服务对象,所以我印象很深刻。他是、是对了,他是景区的工作人员,说是因为他和女朋友的失误,导致孩子丢了。后来孩子虽然没事儿,但死了一个女人。他就一直很内疚。
“对了,他女朋友,我也见过。他女朋友也很内疚的。我那会儿一直在想办法开导他们。还有”
沈亦寒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当时一共有三个小朋友走丢,他们亲眼看到了一个成年女人被杀,心理上都留下了阴影。我反正也要做公益,于是去学校对那三个小朋友都了心理辅导方面的工作。”
沈亦寒说的这番话,可谓没有任何破绽。
三个受害者,他声称只记得一个人的姓名。符合逻辑。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15年了。他要是全都记得反而不正常。
另外,杨麦东的女朋友、三个小朋友,他说的都和事实对上了。他只是忘记了他们的名字。
祁臧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开口道“李诗蕊,是这三个小朋友中的一个。至于凤秋灵,她是杨麦东的女朋友。”
沈亦寒脸色惨白,一下子站了起来。“那、那难道他会从我的第一个病人开始下手另外那两个小朋友会有危险吧这”
祁臧不动声色。“确实有这个可能。我们会马上把你的病人资料按年份整理出来,并与他们一一取得联系,提醒他们小心。沈先生请放心。”
离开问询室,又嘱咐了李正正几句,祁臧回到办公室,正想再看一看沈亦寒病人的资料,就遇到了刚赶过来的荣勇。
“师父这是”
荣勇一脸严肃,径直走向祁臧办公室。“来,进来聊。”
待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祁臧看向荣勇“怎么说”
荣勇道“我跟张局取得联系了,也大概知道了他的去向。此外有些事,张局不肯细说,但通过询问当年参与了那案子的老同志,我知道了15年前那件事的一些内情。”
竟不知何故,荣勇竟面露几分悲痛之色,祁臧皱眉问“到底什么情况”
荣勇叹了一口气。“你知道那起绑架案里,死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祁臧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该不会跟张局有关系吧”
荣勇叹了一口气道“那是张局的妻子。那会儿,他们只在老家摆了酒,打算在锦宁市再领证、办正式的婚宴。只不过因为张局太忙,婚礼和领结婚证的事情,就一拖再拖,没曾想
“他们的婚宴没有在这里正式举办,证也没来得及领,所以我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祁臧似有所悟。“张局这么多年一直单着,这是是还没放下”
“那肯定放不下啊。我这才了解到,他们很相爱的。而且,按他们老家的规矩,拜过祖宗、摆过酒,就算是正式夫妻了,只是差了一道法律上的手续而已,他俩都觉得哪天去办都可以。”
荣勇道,“而且,这事儿不单是张局死了老婆简单。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算是为了救小孩子,而放弃了他老婆。”
按荣勇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当时有两名歹徒。
警察赶去的时候,他们正开着一辆货车跑路。
一名歹徒在前面当司机开车,另一名则手拿一把刀,带着三个小孩、一个大人这四个人质待在车厢里。
警车即将包围这辆货车、将之逼停之际,车厢门霍然被人打开,里面的情况实在看得所有人都触目惊心
四个人质被绳子绑着,歹徒把一个名叫李诗蕊的姑娘在怀里,用刀抵住她的脖子,刀尖锋利,靠近年仅12岁姑娘的脖子,立刻就见了血。但凡他再用力一点,李诗蕊就会立刻丧命。
此时这小姑娘的情况无疑十分危险。货车在飞驰且不说,车厢狭窄,狙击手实在难以找机会射击,更何况歹徒还把小姑娘挡在了面前。
“全部给我撤退,不然我马上弄死她”歹徒厉声威胁。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云富深爱的妻子悄悄站了起来,她依然被绑着双手,但双脚已经挣脱了。
一边悄然接近歹徒,她一边朝张云富使了个眼色。
张云富懂得她的意思,她是想找机会夺走李诗蕊,或者想办法吸引歹徒的注意。总之她要帮张云富找一个机会,让他能够击毙歹徒。
在张云富看来,这无疑会让自己的老婆陷入到巨大的危险中。
可是眼看着警车追着不放,那名歹徒眼睛都红了,大喊一声“好。反正还有三个人质。我先杀了这个,看你们把不把我说的话当真”
眼看着李诗蕊的性命危在旦夕,张云富的妻子来不及多想,迅速行动了,她大步朝歹徒冲过去,狠狠撞向他。
“你他妈找死”歹徒一个不稳,在疾驰的车厢内摔倒,张云富妻子赶紧抱起李诗蕊,转过身将她护在怀里。
歹徒迅速持刀站起来奔向张云富的妻子,也正因为他这个动作,他的后背露了出来。
张云富再不迟疑,亲自扣动扳机,子弹瞬间没入歹徒的胸口。
可与此同时,他的刀也刺入了张云富妻子的脊背。
“怎么说呢这件事有点,张云富为了保护孩子,放弃了自己妻子的意思。所以他觉得对不住妻子。这件事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隐衷,他不愿对任何人提及。”
荣勇道,“最近也是快到他妻子的忌日了。他去某个山里怀念他妻子了。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离开几天,算是他一年里唯一的假期了。具体的位置,他倒是还不肯告诉我。”
祁臧立刻道“不行,你得把具体位置问出来。李诗蕊、凤秋灵,都死在深山老林这种没监控的地方。看来凶手是有意为之。我还是担心他会对张局下手。对了,另一个歹徒呢”
荣勇道“还在牢里,没出来呢。”
“他们就是单纯的人贩子吗”
“是的吧。据我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是这样。你有什么想法我回头再去问问。实在是当年这案子不是我办的。”
语毕,荣勇叹口气,再拍拍祁臧的肩膀。“你也注意休息,不能这么老熬着。这回的凶手不简单。后面还得斗智斗勇呢。早点休息吧。”
“嗯。我再整理一下资料就回去。”祁臧再叮嘱了他一句,“师父,记得问位置。”
荣勇点点头,“知道。不过你也别太操心。张局的行踪没跟任何人透露。再说他又是老刑警了,没那么容易上钩。”
祁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
熬了一天,他不可谓不困倦。
然而在走进客厅,他看到许辞盖着一条小毯子,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一盏暖灯照在他身上,显得他眉眼都那么动人。
那一刻,祁臧身上所有的疲累都离奇地消散了,只剩下无尽的暖意与柔情。
看了许辞好一会儿,祁臧轻手轻脚地靠近他,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睡。不过许辞到底惊醒了。
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呵欠,许辞坐起来朝祁臧一笑。“回来了。”
祁臧赶紧上前扶着他往卧室方向走。“睡觉去。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许辞摇头。“心里有事,本来也睡得不熟。”
“心里有什么事儿记挂着我的案子”
“嗯。算是吧。有什么进展”
片刻后,许辞照例去给祁臧盛了暖胃粥。
祁臧趁喝粥的功夫,倒也把进展大概给许辞讲了一下。
“所以现在,有两个突破口,一个是从张云富妻子的亲朋好友出发去找凶手,凶手可能是为了她的死,而报复跟绑架案有关的所有人。至于另一个突破口,就得看沈亦寒说没说实话了。”祁臧这么总结道。
听罢,许辞若有所思地一抬眉,祁臧看出来什么,问他“你这表情不一般啊。”
许辞倒也如实回答“那么,为妻子复仇的,会不会是张云富本人呢”
祁臧几乎失笑。“你就这么怀疑他”
许辞不置可否一耸肩,想起什么,又问祁臧“你刚才说,沈亦寒那个徒弟的网名,是什么来着”
祁臧道“春雨楼头,这有什么说法”
许辞把手撑在掌心,抬起眼眸看着祁臧。
那一刻他的瞳色忽然变得无比深邃。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路过樱花第几桥,这是李商隐的诗。”
话到这里,许辞缓缓坐直,手指放在祁臧的碗边轻轻敲了一下。“樱花。山樱。沈亦寒的徒弟,应该是山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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