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半。流云酒店顶层, 月半弯厅。
这家酒店顶层统共就两个厅,一个厅占据了一半的面积, 平时会用于举办酒会、会议, 又或者婚宴,价格自是不菲。
然而今晚这里就只摆了一张桌子,颇显得有些奢侈。
餐桌上也就坐了三个人,许辞和林景同坐在一边, 耿韦坐在另一边。在耿韦身后还站着一众人, 那是他请来的保镖。
老k会让四色花的人杀他这事儿, 还是林景同通知的耿韦。
许辞身后也跟着几个保镖。
这是林景同跟他商量的对策。
为了自身安全考虑,林景同不愿意报警,但按他对许辞的说辞, 他也不至于真的看着耿韦去死, 于是从锦宁市最好的保镖公司请了最优秀的几位保镖,其中有好几个据说都是退役的特种兵。
林景同让他们都打扮成了员工, 脖子上挂着工号牌的那种。
“这样一来,四色花的人就不会怀疑我请了帮手了。”
这是林景同对许辞说过的原话。
针对今天四色花的具体行动计划,林景同那日对许辞是这么说的“我假意同意了山樱的要求, 山樱他们得靠我约耿韦、出面订餐厅、配合他的计划行动, 于是我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
“我订的月半弯厅, 有单独的电梯,可以直接通往酒店的a2号门, 以及地下停车场的s区。四色花买通了负责这层楼的经理。于是到时候, 进这屋的服务生, 会是四色花的人。其中很可能就藏着老k。
“他们的计划也并不复杂。我会拿出一瓶来自法国酒庄的顶好红酒, 并让服务员进来开酒、给大家倒酒。杀手扮作的服务生会趁给耿韦倒酒的功夫, 干脆利落地杀死他。
“月半弯厅的对面是清雅紫座写字楼, 会有两个狙击手埋伏在写字楼的天台上。待这边杀耿韦的杀手得手,他们会立刻开始对准这边的窗户进行狙击。
“窗帘是否拉开无所谓,是否打中人,也无所谓,狙击手此举便不为杀人,只为转移耿韦保镖的注意力,以便让月半弯厅的杀手能够通过电梯脱身。酒店一层的a2号门,以及地下停车场的s区,都会有四色花用来接应杀手的人。”
当时,听完林景同的话,许辞问他“那你计划怎么应对这一切”
林景同思索了片刻道“去对面天台对付狙击手,不现实。我们只能从月半弯厅这边下手。如果我直接出手阻止,那么四色花会怀疑我做了手脚,也许还会杀我看来得靠你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
“既然杀手会扮作服务生,趁给耿韦倒酒的时候杀掉他。那么你干脆在杀手靠近耿韦的时候,走过去对他敬酒,然后不小心把酒洒在他身上。这样一来,杀手的计划中断,耿韦这样地位的人,估计也得赶紧回去换衣服。那么我们的谈判就会提前结束。
“月半弯厅其实不方便瞄准的,它的玻璃比较特殊,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清里面谁是谁,对面的狙击手不会开枪。而杀手失去了这个机会,只得重新想办法。到时候让他从电梯离开就是了。我们也不必管。”
“明白。”许辞看向他,“可这只是权宜之计。这次不成,恐怕他们还会威胁你。”
林景同只道“我、我也知道。总之先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后面再考虑求助警方。又或者,这次过后,他们以后就不找我了呢
“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有危险的。我找的几个保镖以前当过特种兵。一旦有突发情况,他们一定会保护好我们。”
此时此刻。
餐桌中的每个人各怀心思,只有耿韦倒是真来谈判的。
看向林景同,他直言不讳道“得知有人想杀我,你居然通知了我看来你跟你那老爹不是一路人,这是我肯来的理由之一。
“理由之二,之前你父亲跟梅欲驰的出借股票协议,有很多违规的地方。这件事连我都瞒着,更别说通过公告的方式披露给广大股东了。我找了律师来,他稍后就到。你父亲已入狱,但相关赔偿他逃不了。所以小林总,其实我不是个讲究人,你在这种地方宴请我,实在太铺张浪费。
“至于你希望我出钱参与你们股权债务重组的事情这个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过你得拿出新的关于清丰集团的发展规划给我。如果确定你和你父亲不是一路人,我可以不在乎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出手帮你,但这要建立我认同你未来规划的计划上。等等
“这回想分清丰这个品牌的羹的人,有很多吧到时候,你还是掌舵人吗”
“多谢耿董的理解。你说的内容我都了解。不着急,我们一样一样谈吧。”
话到这里,林景同打了个响指,秘书过来呈上一瓶红酒。
为非常喜爱红酒的耿韦介绍了一番这瓶酒的来历,耿韦果然感了兴趣,林景同便让秘书去叫服务员来为大家开酒,其间他还没忘和身边的许辞使个眼色,意思是四色花的杀手马上就要来杀人了。
目送秘书离开,收回视线的时候,林景同有意无意瞥了许辞一眼,这便看到他的手是放在桌布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通过手机通风报信。看到这里,林景同目光微沉,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然后借举起杯子喝酒的动作隐藏起了那一瞬的情绪。
很快,有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三个空酒杯,托盘下他的手则扣得很紧。与此同时,他的面相有些凶,眼角有一块明显的刀疤,浑身带着小混混从良的气场,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杀手。
堂堂流云酒店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人当服务员,对于这件事,耿韦似乎也有些惊讶,当即看了那人好几眼。
不过,尽管身处商场二十年了,他身上始终保持着学者的清高与儒雅,并未开口说什么,默默等着服务员走到他身前为他倒酒。
就在这个时候,许辞举起一杯白酒,几乎与服务员同一时刻走到了他的面前。
服务员似乎有些惊讶,浑身绷紧,极为警惕地看了许辞一眼。
许辞将他拙劣的演技尽收眼底,但未动声色,仍将手里的酒杯朝耿韦举起,再不小心手一滑,那杯子直接擦着耿韦的侧脸滑过,继而将他整个前襟都迫湿了。
“抱歉,要不”许辞话音刚出,便见服务员右手伸向托盘底部,那架势俨然是要把藏在那里的刀片、又或者袖珍枪拿出来杀人。
许辞猝不及防踹他一脚,那人顿时身体前倾,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祁臧,就是现在”
许辞侧头朝某个方向说了一句。
因为月半弯厅也需要用于举行婚宴,专门为新娘子准备了化妆间。祁臧带着人提前埋伏在那里,此刻全部都举枪冲了出来,迅速将那名服务员包围。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靠墙蹲下”
双手持枪对准那人,祁臧语气极为严厉地开口。
却见那名服务员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蒙圈地看着他,再把手里的托盘扔了。愣了一会儿,再祁臧继续持枪靠近之际,他赶紧跑到墙角抱头蹲下了,哭诉道“那个,警察小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我一普普通通服务员,我能、我能做什么啊”
山康、卫凡立刻从祁臧身后冲出来,将服务员制服,紧接着他们搜了他的身,检查了他的托盘
他根本没有带任何武器。
服务员赶紧抱怨。“警察哥哥们,真的抓错人了啊我这是哎哟,你们这是砸我饭碗呐,我怎么跟经理解释啊”
祁臧皱起眉头,眉宇间也滑过些许不解。
他在第一时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林景同,紧接着又看向了许辞。
却见许辞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过身,他一步步走到林景同面前,轻叹了一口气,用颇为遗憾的语气开口“景同你我明白了,你骗我的,对吗你只是想试我。你早猜到是我把害你父亲坐牢的证据拿给警方的”
林景同张了张口,可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把嘴闭上了。他的眼眶变得通红,心跳得格外剧烈,太阳穴、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冒了出来,显然在竭力控制着情绪。
对于今天的情形,他设想过无数次。
可没有哪次设想,比得上许辞亲口承认自己是卧底所带给他的冲击来得他。
再度尝试着张口,林景同却再度又闭了嘴。
他用藏着万种复杂情绪的目光深深看了许辞一眼,然后像是不甘心一般,又走向了电梯。
他先去了一楼。出电梯就是a2号门,那里守着柏姝薇带队的警察。
回到电梯,他又去了地下停车场s区,一出电梯,那里已被李正正带着的小队所包围。
对面天台的情况,他已不必去看。
警察会抓住两个可疑的犯罪分子,会认为他们手上疑似拿着枪。
但最后警察会发现那两人只是拿着鱼竿在天台晃。他们根本不是狙击手。
就如同月半弯厅里那个故意在许辞面前扮演杀手的服务员一样,天台上那两个人无非是林景同请来的演员。
今天这出戏,无非是他为了试探许辞,为了确认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所设计的一出戏。
现在他无疑彻底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告诉了许辞这出戏的所有细节。而他把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了警方,毫无隐瞒毫无保留,他是打算彻底把自己、把四色花的路堵死。
他根本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他甚至没有打算哪怕支会自己一声。
再次返回电梯的时候,林景同的脚步已变得无比沉重。
很快,电梯回到月半弯厅,门开,他走出去,耿韦一行人正疑惑地在警察的陪同下离开。
许辞静静站在电梯外不远处略低着头,似乎在等他,又似乎只是单纯在那里站着。
月半弯厅金碧辉煌、华丽无双。许辞站在暗处,却让叫人一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盯着许辞看了半晌,林景同看见那名叫祁臧朝自己走来。“林先生,今天的事情,方便去市局做个笔录吗保护每个公民,是我们的责任。既然四色花找上了你,希望你与警方合作,把你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警察才能保护好你,并早日将他们缉拿归案。”
看向祁臧,林景同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稍等。能让我和这位谢这位许辞先生单独谈一会儿吗和他沟通完,我就去做笔录。”
祁臧听到这话,当即皱眉看向许辞。
许辞朝他点点头,倒是朝林景同走了过去。“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祁臧走上前拍了拍许辞的肩,与他耳语了几句,大概是做了几句嘱咐。之后他带队暂时离开了月半弯厅。
待大门合上,见到这一幕的林景同看向许辞,嘴角勾起轻嘲的笑容。“看来,你和这位警察非常熟。原来我被你骗了那么久。”
许辞浅浅皱起眉来。“景同”
“你知道吗谢哥没错,我还是习惯叫你谢哥。”
一步步走到许辞面前,林景同红着眼眶盯住他的眼睛,用非常低沉的声音开口,“车祸那会儿,你浑身是血地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那只手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你是来救我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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