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必要,沈明登现在大多居家办公。
经过几日练习,虞秋已经熟练掌握挪下轮椅和挪上轮椅的技能,日常生活可以自理,但依旧对沈明登表现得非常“依赖”。
“沈明登,我要喝水。”
“沈明登,我要洗澡。”
“沈明登,我要涂身体乳。”
“沈明登,我要”
事无巨细,都由沈明登代劳。
其中洗澡、涂身体乳这种比较亲密的事情,每每都会让沈明登隐露不愉之色。
他虽“藏”得深,可虞秋毕竟学过表演,哪里看不出来男人的勉强
太有意思了。
虞秋觉得自己像个恶魔,利用沈明登的同情和善心肆无忌惮地逗弄对方。
这是不对的,但他控制不住。
他喜欢沈明登露出隐忍不耐的表情,他喜欢打碎沈明登脸上的面具,他等着沈明登彻底厌弃他的那一天。
然而,沈明登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就在双方角力的刺激中,虞秋平静度过残疾后的三个月。他已经三个月都没碰手机了,他逃避了三个月。
沈家三人都有自己的事业。
沈明登有个重要合作案需要出差国,沈英山是集团董事长,忙得不可开交,向颜同样忙于管理公司,他们都不在家。
别墅里除了虞秋,就只剩下家佣和护工。
安静得可怕。
虞秋坐着轮椅,独自下了楼,转到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冬日寒风刺骨,庭院里的三角梅开得绚烂,每一片花瓣都是大自然的杰作,虞秋弯腰拾取落地的花瓣,放在掌心细细观摩。
“这沈家真是心善,就这么养着一个外人。”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沈家给他请的营养师。
虞秋正好被繁密的花丛遮挡,看不到对方,对方也看不到他。
“也不算外人吧,听说从小在他家长大,跟领养也没区别了。”按摩师回道。
“又没改姓,当然有区别,”营养师酸溜溜道,“要我说,沈家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是那位还天天可劲儿折腾小沈总呢。”
“沈家人愿意,咱们就是拿钱办事,别说这些了。”
“他以前是个明星吧,我看长得也就那样,估计是沈家在后面捧,要不然怎么可能火得那么快”
“你在说什么啊”按摩师难以理解,“他现在就是咱们需要照顾的雇主,你别带这些私人感情。”
“我知道,就是想起以前一些事,心里不痛快。”营养师语气微嘲。
“你跟虞先生结过怨不能吧”
“倒也不是,”营养师不悦道,“是我喜欢的一个明星,被他欺负过。”
按摩师诧异“哪个明星”
“陈峦知道吧”一提起这个,营养师就非常生气,“他出道可比那位早,就因为形象差不多,那位就天天营销踩着我们家陈峦上位,真的无语。”
“”按摩师相当理性道,“娱乐圈的事真真假假,那些营销号很多不能信的。”
“算了,你不懂。”
两人又换了新的话题。
虞秋抬首看向一树繁华,唇角的笑泛着冷意,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的沉怒。
他安静地离开花园,回到房间,从抽屉里翻出早已没电的手机。
逃避了三个月,终究还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心绪难平。
他微颤着手,插上电,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开机。
无数信息将他淹没。
他所有的社交账号,无一幸免。
他的经纪人发来解约意向,他合作过的圈内人发来不走心的慰问,他微博的粉丝已经离开了大半
三个月的沉寂,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耐心。
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以随时随地被抛弃。
营养师说得没错,沈家已经对他仁至义尽。
虞秋不见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向颜差点晕过去。
她慌忙赶回家,厉声质问所有人,可是家佣们全都摇头不知。
“查监控”
别墅区的监控设施相当齐全,几乎没有死角,很快找到虞秋独自离开别墅区的身影。
可出了别墅区,再往外就查不到了。
向颜急得不行,沈英山立刻发动关系请人帮忙一起找,虞秋坐着轮椅,特征较为明显,找起来没那么难。
就在沈家急忙找人的时候,虞秋漫无目的地坐在街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只是有一股冲动,想要逃离那个地方,
他在房间的床头柜上留了字条,不会让向姨他们担惊受怕。
华京的街市一如既往地热闹,他坐着轮椅,戴着口罩,微长的头发盖住昳丽的眉目,丝毫看不出来是昔日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旁人看到他,大多会善意地主动避开。
虞秋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名下有一幢别墅,是他父母留下来的,可他已经十二年没去过了。
别墅位于较偏的大学城附近,离这很远,以他现在这状况,想要过去很难。
当然,他可以坐地铁。
但地铁换乘太过麻烦,轮椅的电量不一定能支撑那么久。
他果然还是很废物。
没有沈家的照顾,或许出事后的他早就已经“死”了吧。
难道一辈子都要依靠别人吗
虞秋做不到。
一路走来,像他这样坐轮椅的不是没有,在医院里,同病区的几乎都只能借助轮椅行动,他本就没有矫情的资格。
他明白,从一开始,沈明登就没将他当废物看待,他用最强硬的方式将他扯出泥潭。
强硬却又让人安心。
三个月的逃避,足够了。
“在那边”
身后传来惊喜的呼喊,虞秋好奇地转过去,却发现好几个人都冲着自己奔来。
“虞先生”他们气喘吁吁地围过来,眼底全都是惊喜。
其中一个立刻拨通电话“沈先生,找到了,好,我们一定保护好虞先生。”
虞秋“”
他不是留了字条吗
很快,沈家的车子停在路边,向颜和沈英山急忙跑下来,看到完好无损的虞秋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出来了”向颜又急又气,却不敢说重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虞秋仰着头,望着女人哭过的通红眼眶,心尖微涩,温顺道“我留了字条的。对不起,让你和沈叔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向颜半蹲着捏了捏他的手,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虞秋跟着他们坐上车。
“小秋下次要是想出来,能不能告诉阿姨一声阿姨给你安排车,好不好”
“我在房间放了字条,”虞秋认真回道,“可能他们没看到。”
向颜有些懊恼“是我错怪你了。”
“没有,”虞秋目光平静道,“您是担心我。”
“小秋”向颜目露震惊。
这么长时间,小秋一直封闭自己,几乎不跟沈明登之外的人说话,怎么今天突然变了
她惊喜又忐忑地望着他,试探问道“今天怎么想要出来”
虞秋神色淡淡“本来是在花园里逛的。”
“是花园看腻了要不要换些花草你喜欢什么我让人去弄”
虞秋摇摇头,“就是听到有人骂我是废物,心里不舒服。”
“”
车厢轻快的氛围陡然变得凝滞。
向颜呆了呆,瞬息间,一股巨大的怒火涌入胸腔,她捧在手上的孩子竟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到这么大的侮辱
“向姨,我不想当废物了。”
青年平静的话语打断她的愤怒,她深吸几口气,压着嗓子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和你叔叔都支持你。还有,你从来都不是废物,你是最优秀的。”
虞秋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别墅,虞秋径自上了楼,进了房间。
向颜脸色倏然变冷,调了家里的监控,跟虞秋同一时间待在花园里的,只有按摩师和营养师。
她叫来两人,单刀直入“把你们今天议论小秋的话在我面前重复一遍。”
两人
营养师的神色明显比按摩师慌乱。
向颜明白了,她神色冰冷地望着两人,沉声道“当时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在,你们是想自己坦白,还是等着别人说”
背后议论雇主,虽然算不得重大错误,但凭借沈家在华京商圈的影响力,只要传扬出去,以后谁家还敢雇佣她们
按摩师认为自己并无错处,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便主动交代了两人的对话内容,营养师面色发白,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可见都是真的。
向颜越听越气,本以为一句废物已经到顶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作呕的话
怪不得小秋要出去散心。
这些话任谁听到都不好受,什么仁至义尽什么背后靠山通通充满了恶意
她怒不可遏,整张脸气得泛红,盯着营养师“你被解雇了。”
营养师灰溜溜地离开沈家,她会因为这件事毁了原本光明的前程。
向颜刚才录了音,并将录音发给沈明登。
她觉得虞秋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她怕他又受了刺激,便找沈明登想想对策。
但沈明登在国,正是深夜,没法及时反馈。
向颜踌躇片刻,鼓起勇气去房间找虞秋,虞秋坐在窗前仰望天空。
“小秋,”她走过去,温柔地问,“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说吗”
虞秋却拿出一张字条,“我留的言被风吹到柜子和床的夹缝里了。”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们不仔细。”
虞秋又道“向姨,我想回家里看看。”
“回家里”向颜惊了,“小秋,你有什么不愉快的都可以说出来,这次是阿姨找的人不专业,咱们再找几个专业的”
虞秋摇摇头,“向姨,我已经十二年没回去了,我想去看看。”
他想清楚了,既然双腿不能动,他还有双手。
他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也能沉得下心,不如去钻研刺绣,至少不能继续做个让人看不起的废物。
向颜蓦地红了眼眶。
小秋是真的被伤到了。
她没有继续阻止虞秋,“十几年没住人,得先找人帮忙清扫一下,等清扫完再住进去好不好”
虞秋笑了下,“谢谢向姨。”
搬过去那天,沈明登正好回国,跟着一起去了虞家别墅。向颜临走前,悄悄向沈明登使了个眼色,然后和沈英山离开,留下沈明登。
虞秋现在心态平和了不少,不复之前的阴阳怪气,“你怎么还在这”
“想请你帮个忙。”沈明登说。
虞秋
他既觉得荒唐又有点好奇,问“什么忙”
“我想在你这租个房间,”男人用最正经的表情说着最令人莫名的话,“租金你定。”
虞秋惊异地眨眨眼,“为什么”
“离公司近。”
“那你以前住哪”
“公司办公室。”
虞秋“”
堂堂沈总在公司附近没有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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