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瞧清清河旁边那个一直面带微笑的人, 那些老牌渡劫修士不由得骇然生惧, “清江”
短短一千年时间, 不够渡劫修士换代,他们都曾见过千年前清江, 其中不少与清江还打过交道。
若千年以前他们与清江还有交情, 但在清江自戮之后,所有的交情都化为无,若是清江心眼小些,结仇都不一定。
一怀尊者面露复杂之色,他往前一步,道“清江, 你是来讨千年前的债的吗上场千年大比,是我等对不住你,不过现在双阳星濒危, 能不能等危险过后再算账”
清江有点懵,讨债,讨什么债清江没有千年前的记忆, 对这种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叙说的事,像听故事一样,联系不起来。
清河冷笑, 对这些人族修士没任何好感。
“一怀尊者不必忧心, 想炸双阳星的贼子已经抓捕, 危险解除了, 这些熔浆不过是余威。”天狗中走出一人, 朝一怀尊者笑眯眯地开口。他话音刚落,地面上的震动以及喷发的熔浆果然慢慢平息,不过依旧留有余震,以及时不时飞溅的小型喷熔浆。
这些余威,对修者来说不值一提。
听到危险解除,所有人都生出劫后余生感,那些修为高的内敛的还能控制自己,那些修为低的张扬的或相拥着喜极而泣,或捧手大笑,或腿软跌坐在地面上,露出开心的笑,总在一片喜气洋洋。
哈士奇瞧见走出来的那人,压抑着兴奋道“是花花老祖宗。”
“花花”祖钦听哈士奇提到过这位,好奇地探头瞧去,“哇,好帅。”
“他在我面前,是老爷爷的模样,现在把自己弄年轻了。”哈士奇盯着花花老祖宗那张脸,联想不到那张褶子脸。
“诶”祖钦先是惊讶,随即恍然,“为了保持自己威严,一些修士是会把自己外貌弄老啦,你看一怀尊者,他就是这样的。不像凤阙,一把年纪了,还扮年轻。”
哈士奇见天上凤阙往这边瞧了一眼,显然听到了祖钦的话。他怜悯地拍拍祖钦,道“你好自为之。”
“哎,我做了什么要好自为之”祖钦不解,缠着哈士奇要他说清楚。
哈士奇动了动手臂,从祖钦手下脱开,“不要挡我听花花老祖宗说说话。”
凤阙上一秒还在天上,下一秒便落到祖钦身边,他搂住祖钦的腰,低头问道“我一把年纪嗯”
祖钦头皮发麻,忙道“不,你风华正茂。”
凤阙轻笑一声,附在祖钦耳边开口;“等见过你祖父,你会知道我几把年纪。”
祖钦下意识地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乖巧脸。
天上一怀尊者听到花花的话面色更加复杂,他环视花花身后的一圈人,那些都是天狗一族的天狗,虽不能说精锐尽出,但势力不容小觑。
他目光又落向花花身上,道“华族长高义。”
“天阳星系是我们天狗族一族的母星系,我们自然希望它越来越好。”花花笑眯眯地继续开口,“现在,可以算千年前的总账了么”
“算账,算什么账,当年若非清江尊者救了幻阳星系奸细,并仔细教养他长大,我天阳星系又怎会打败清江尊者与那奸细情深如海,说不定早已投敌,我们何错之有”不待一怀尊者开口,便有一名渡劫修士跳出来,他望着清江与清河眼底闪过畏惧,却昂扬着下巴,坚持自己的观点。
有人在侧扯扯这人的衣袖,这人挥袖不理。
这人一开口,像是有了主心骨,又有几名渡劫仗着胆子附和,“清江当年说是自戕,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这里,还跟幻阳星系的这位在一起我们当初的逼迫,只是让他金蝉脱壳,清江既然根骨未伤,而这些年天阳星系的渡劫修士,清河尊者没少打杀,还需要算什么账”
“就是,当初是我们不对,可是清河尊者杀了我们宗门的长老,而且清江又没事,你们还想怎样而且,当初你们天狗一族退让,是你们主动刚提出来的,又不是我们逼迫的。”
清河顿时忍不住了,冷笑“清江是我花大力气复活的。当初清江无罪,你们逼他认罪,逼他自戕,你们全是刽子手,都是杀死清江的罪人。杀人偿命,因果了断是天义,现在,是你们自戕,还是我来行刑”
“呵,清河尊者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我们这些人对清江尊者有愧,但对你无愧。而且,若说是我等逼死了清江尊者,还不如说是你。若非当初你秘境内替幻阳星系夺得诸般贡献点,我天阳星系又怎么会落败若天阳星系没落败,清江尊者何必自杀以谢罪你说我们是杀手,怎么不说你是若说谁最应该受刑,现场之中,惟你才是。”
清河冷笑,“我早已受刑,现在轮到你们了。”
清河尊者把手中的人放下一扔,手心掐诀,下一秒场内与清江无因果的修士与天狗一族修士全都被消失,只剩一怀尊者与对面那群渡劫。
场上众人本来注意力都在清河身上,然而他们瞧清那个不成人形的血人后,惊呼出声,“苏越”
苏越一直默默无语,此时不由得抬头瞧向一怀尊者。
他重重的倒落在地,又吐出一口鲜血。
苏越本来让这群渡劫修士如临大敌的,可是现在的苏越伤的惨重,没丝毫反抗之力,那群渡劫修士目光又落到清河神色,心底戒备更甚。
清河扔下苏越后,冷笑一声,手诀再变。
这时苏越手指动了动,他身前出现一张水晶棺材,众人心神又被苏越的举动吸引过去。
水晶棺里躺着一名修士,容貌只能说是清秀,但胜在耐看。水晶棺里的人,现场诸人都认识。
清江一直在旁让清河放手施为,虽然他对面前这群修士无感,但他知道清河不会害他,他是站在清河这面的。
他百无聊赖的站着,替清河掠阵,他目光扫向棺中人,忍不住下了地,走到棺中人面前,“潇怀”
苏越双目深含眷念,他手指动了动,想再描摹下棺中人的相貌,最终却什么都没做,他望向清江,恳求道“清河尊者,您与我师父是朋友,还请您将我师父移出这广场。”
清江望向苏越,冷淡地问“是你杀了他”
他还记得清河说,潇怀不明不白死了,而潇怀的尸体在苏越手里,他第一反应自然是猜测凶手是苏越。
苏越惨然一笑,“我怎么舍得杀他”如父如母如兄,填补了他所有的亲情,又在他情窦初开时悄然喜欢上,他把他放在心道还来不得,又怎么会杀他
“我师父没事,只是昏迷疗养。疗养了这么多年,伤势应该全好,只等打开水晶棺,便能醒来。”
一怀尊者也来到棺边,望着水晶棺里的潇怀,哑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苏越目光一直盯着棺中人,没回答一怀尊者的话。
“当初潇怀的魂灯可是灭了。”一怀尊者不信,担心苏越借助潇怀尸身逃出去。
“我模拟师父神识,换了师父的魂灯。”苏越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物,他本就是强弩之末,连续从储物戒中掏出物品,对神魂耗损更大,他又吐出一口鲜血,伏在地上,痴痴地望向水晶棺。
一怀尊者溅起魂灯,那魂灯上是潇怀的气息,魂灯很亮,说明魂灯主人无病无灾。
“还请尊者将我师父送出去。”苏越双目有些迷离,盯着潇怀尊者的容颜不动,“不要向师父提起我这个不贤弟子,只说是您救了他。”
“好。”清江推开水晶棺盖,水晶棺盖刚开道缝,充沛的灵气从中逸散开来。而水晶棺中的人眼睫毛动了动,眼见着就要睁开双眼。
显然苏越没有说谎。
清江抬头瞧了清河一眼。
清河朝清江讨好笑笑,把水晶棺移了出去。
苏越见水晶棺消失,似是夙愿完成,闭上了双眼,不多会儿,神魂尽散。
苏越一死,广场又只剩下清江清河以及天阳星系那一伙渡劫修士。
清河落下身,站在清江身后,与对面的人对视,手心诀再变,“再没旁人,了断因果。”
他手诀刚起,广场上忽而冒出漫天星辰,而他们全都站在宇宙之中,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广场上早被清河布置了阵法。
清江望着清河,挑眉道“你让我偷偷摸摸的布置诛天星辰阵,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对,他们欠你一条命。”清河手诀再变,眼底恨意闪过,又恢复平静,“他们明知不关你的事,却毫无作为,看到你被人逼迫以死谢罪,想到的全是自己或者宗门利益,这群人,该为自己的行为得到惩罚。”
诸天星辰之下,修士仿若一粒尘埃,宇宙射线无处不在,而被宇宙射线照射的修士犹如蹒跚学步的孩童,被照耀的地方皮肤烫伤,身体溃烂,上冒着青烟。
光无处不在,他们无处可逃。
有人惨叫出声,捂着被烫伤的地方奔逃,有的把身上的法衣脱下,试图遮住更多,更有运气不好落到星辰附近的,面上五官直接消融。
所有修士,无一不凄惨。
清河望着这群修士,心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手诀再变,天上星辰愈发密集,犹如银河贯空,又如鱼鳞栉比。
阵法中惨叫声愈发高昂。
不过这些惨叫声都传不到清江与清河耳中,宇宙太大,修士太小。
“哦。”清江无谓的点点头,忽而又凝气眉头,眼底闪过一道画面。咄咄逼人的修士、袖手旁观的众人、站在他身后的天狗,以及垂首不语的白衣人,那些咄咄逼人的修士与袖手旁观的修者全变成一个个欲择人而噬的怪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清江闭眼忍了忍,忍过那股晕眩。
清河时刻注意清江,马上上前抱住他,关切问道“你怎么,神魂又痛了”他神识进入清江识海,抱怨道“早跟你说与我签订命侣契约,这样你神魂上的伤我能替你疗养好。”
清江瞪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别动手动脚。”
星辰之力愈甚,连法衣也遮挡不住,法衣似冰雪一般融化,露出法衣之后的躯体,躯体与星光直接接触,霎时似烙铁烫上肌肤,坑坑洼洼的没块好皮肉。
这才是酷行,不立刻让人致死,而是慢慢磨。
一怀尊者盘腿坐在地面上,任星辰打在自己身上,他浑身冷汗如雨,却硬撑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现在相信那是清江死而复生了,除了他,谁能不知这般高深的阵法,连渡劫修士都无能为力。
封闭修为犹如凡人一般,除了默默忍受,再无旁法,同时心底感慨,清河尊者修为愈发精神,怕是已摸到合道之境,无需去仙墟之域而摸到合道之境,这等天资悟性,真是可怕。
渡劫与渡劫之间是不同的,摸到合道之境的渡劫修士,对付渡劫中期或者初期的修士,就好比练气与元婴之间的差距,他们这些人在清河尊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他是渡劫后期,一开始是可以拼着重伤逃离,可是因为愧疚没有反抗,然而到现在,他是完全没有能力反抗。估计那些渡劫后期的,都被清河尊者重点关照。
他心底苦笑,默念心经。
当年天狗一族无错,天阳星系却逼死清江,逼退天狗,此为一错;之后千年又或捉或杀天狗幼崽,此为一错再错;到现在那些修士依旧无愧恨之心,难怪清河尊者要这般折磨他们。
有受不住疼痛的已经昏迷了过去,昏迷中禁不住肌肉痉挛,显然疼的厉害。这些人血肉模糊,全身没一块好肉,看着就凄惨不已。
清江捂着头,道“我好像想起一些事来了。”
“真的”清河惊喜,小心翼翼的问,“你想起什么来”他望着清江,眼底闪过期待。
清江迟疑了下,撇过头,正好瞧见那些渡劫修士的凄惨模样,皱眉道“他们也算受到惩罚,可以了。”
清河恨恨道“他们该为你偿命。”若不是他坚持不懈,清江哪能复活得了。清江之死,他们全是推手。
“我也是一时冲动,也不算全关他们的事,他们罪不至死。”清江对当初那点事情有了点印象,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愧疚,但当时的心情倒体会了一二,说到底,他也有责任,“我是太冲动了。”
清河眨眨眼,有点后悔,他忘了清江有多心软了,至于清江的说辞,他自是不信,他哄道“好好好,罪不至死。不过活罪难逃,让他们受金阳之气三日,小惩大戒”
“一日足矣。”清江脑中画面再次闪过,他凝眉不适。
清河见了,立马道“好好好,一日。你不舒服,先回去休息”
清江点头,他确实有点头晕,没躲开清河的搀扶。
清河带着清江消失在广场之中。等清河沉睡之后,他再出现在广场之中,改动了阵法,只受一日金阳之气,未免想得太美。
阵法之外,那群修士被清河移出后,纷纷被这连番变故骇破了胆,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离双阳星,不过短短瞬间,广场上只剩下哈士奇四人,以及天狗一族。
哈士奇与祖钦面面相觑,祖钦低声问道“那些人,不会被清河尊者全杀了”
哈士奇眨眨眼,不确定的开口,“可能”
凤阙思索了片刻,没有动手破阵。
凤阙没动手,其他人更加不会动手了。他们站在阵外,等待着里边事情落定。
等待之余,哈士奇好奇地望向天狗一族,心道“天狗族的人还挺多的嘛。”
几百人乌乌泱泱的,也都好奇地瞅向哈士奇。天狗族内已经许久没出小天狗了,他们对哈士奇都很友爱,见哈士奇朝这边瞧来,都下意识地露出个和善的微笑。
哈士奇吓了一跳,躲回郎泓怀里,却又任耐不住好奇,偷摸摸地从郎泓怀中抬头,穿过肩膀上方往天狗方向瞧去。
郎泓揉揉哈士奇的头,也跟着瞧向那边。他眨眨眼,拉着哈士奇往哈士奇嘴中的花花老祖宗走去。
“哇,他往我们这边来了。”
“不足百岁的幼崽的呢,真可爱。”
“他圆溜溜的双眼真萌啊,好像抱在怀里揉一揉,给他舔舔毛。”
“我也想舔,小奶狗。”
“他在瞧我,好幸福,有幼崽真幸福。”
“哇,他向我瞧过来了,好想捏捏他的小脸蛋啊。”
“胡说,他在瞧我。”
“他在瞧我。”
他们把神识连接成网,你一言无一语的群聊,眼底都闪烁着对幼崽的喜爱。
哈士奇被他们奇怪的眼神瞧着,不由自主地靠着郎泓更近了一些。走到花花老祖面前,哈士奇深吸一口气,又往后边瞧去,问道“花花老祖宗,小白老祖宗呢”
“是小花啊。”花花下意识地露出个慈爱的表情,可是他这表情与他年轻的外表并不相符,瞧着很是怪异,“黑子不听话,小白要守着他。”
“黑子怎么不听话了”哈士奇其实心底有猜测,与黑子很同情。
“哎,孩子越大越不好养,天天想着要出来,却不想着把自己修为提高,真是不让人省心。”花花老祖嘴上虽是抱怨,话语中的亲近少不了。
“那花花老祖怎么过来了,还有这么多的,”哈士奇想了会,想到了合适的词,“同族”
花花老祖宗乐呵呵道“清河尊者说天狗再世的时机已经出现,我们便出来了。”
原来如此。
所以天阳星系的阴谋天狗一族都知道的,且他们出现,也是为了这个。
“我们要暂时回驻地,等清河尊者与清江尊者回来,你来不来”
哈士奇摇摇头,这么多天狗,他害怕。
花花老祖也不强求,拍拍哈士奇的头,问“怎么回天狗族地知道”
“知道,传承里有。”
“好好好,在外面玩够了就回去。”花花老祖宗与哈士奇道了别,就领着一群天狗离开。
有不少天狗不断往回瞧,对哈士奇不回驻地之事十分遗憾,怎么就不回去呢,幼崽多好玩。
“我们就站在这儿吗”哈士奇问郎泓,又望望祖钦。
祖钦迟疑道“我们也回去”
凤阙这时开口,“等潇怀醒来再走。”他是认识潇怀尊者的,也知道潇怀尊者已经陨落,可是面前的潇怀尊者也不是假的,他心思敏捷,自然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他与潇怀尊者有几分交情,自然不会看着他毫无反抗不管。
潇怀尊者意识渐渐清醒,他睁开眼,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推开棺材盖,坐起上身,望望自己,又望望水晶棺,眼底纯然疑惑,他不是在秘境中被人偷袭,怎么会睡在棺材里就算是水晶棺也是棺材啊,忒不吉利。
不过没人给他解答了,凤阙在他能行动的瞬间,便开口道“走。”
唯一与潇怀尊者有联系的凤阙走了,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理由留下。
“这事就这么解决了”祖钦回到房间,便拉着哈士奇不放,“我怎么觉得好像走过场一样,我还以为我是主角,是解决这阴谋的主力呢,搞半天我是路人甲啊。”
哈士奇拍拍祖钦,道“阴谋解决了不好吗”他才不会说,他也以为自己的是主角呢。
“好是好,可是没有真实感。”祖钦感叹,“真是太轻松了,清河尊者真是帅一脸,实力太强了。”
郎泓与凤阙瞧见哈士奇与祖钦嘀嘀咕咕,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拉开祖钦与哈士奇。
郎泓道“我累了,这些天心力交瘁,要好好休息一下。”
哈士奇的注意力立马被郎泓占据,握着郎泓的手关切道“你累了我们赶紧回去休息。”
祖钦瞧见哈士奇扶着郎泓离开,气道“还是这样重色轻友,蠢二哈。”
凤阙在旁道“我也累了,要休息。”
祖钦立马忘了哈士奇,忙凑近凤阙,道“累了,我陪你一起睡觉。”祖钦也扶起凤阙,面上露出荡漾的笑。
凤阙瞥了祖钦一眼,“柔弱无力”地靠在祖钦身上。
哈士奇与郎泓回到房间,都心情很轻松,事情落定,身心一轻,彻底放松下来。两人洗漱好,相拥着进入梦乡之中,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无比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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