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章 一更

    明毓险些被他那一句“夫人, 我觉得我应该是很想你的。”搅乱了心湖。可随即想起做夫妻的那六年,她原是喜欢的,可那些期待逐渐落空后, 便不再对他有期待。

    所谓的喜欢, 也被她彻彻底底给扔了。

    明毓恍然间回过神来,蛾眉轻颦,推着钳制着她下巴的手“夫君吃酒吃糊涂了吧,我就在夫君眼前, 怎忽然说想我。”

    谢衍捏得不是很用力, 可她却愣是推不开。

    谢衍目光幽幽的道“又是如此。”

    她虽还唤着他做夫君, 可好似与他在一块的时候,没什么耐心,总想推开他。

    又是怎么样

    明毓被他说得满头雾水。

    推不开, 索性拍了拍他的手臂, 说“放开, 夫君你捏得我有些疼。”

    谢衍这才松开了手,似喃喃自语“也没用力,怎会疼”

    说着,弯下腰, 欲打量妻子的下巴。

    一阵冷香扑面袭来, 明毓瞧着忽然朝着自己倾身下来的身影, 不由自主地往后躲去,可几乎一瞬间, 肩头被宽厚的手掌给按住了。

    谢衍弯着腰,仔细端详着妻子秀丽的下巴,很不解“明明没用力,怎就红了”

    明毓见谢衍不按常理的动作, 乱了一瞬后,也懒得与他这个醉鬼解释了,他爱瞧就瞧吧,索性闭上双眼让他瞧个够。

    闭上双眼,五感却更加灵敏了。

    她能感觉得到谢衍呼出来的气息扑落在她的脸上,而他的身上清冷的木质气息也更加的清晰了。

    便是他那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很明显。

    他的视线像是在端详着她的下巴,却又好像落在她的唇上,在打量。

    直至唇上落下冰冰凉凉的柔软触感,明毓才惊觉不是错觉。

    她霎时间睁开双目,用力推开他,瞪向踉跄后退了两步的谢衍。

    恼道“夫君这在撒什么酒疯”

    谢衍被推开,嘴角有一丝下压的弧度“我们是夫妻,为何亲不得”

    明毓一怔,随即便是理直气壮道“现在就是亲不得。”

    她都想着要和离的,怎还会再给他亲

    谢衍闻言,丧气般地垂下了脑袋,闷闷道“那便不亲了。”

    明毓不信他,擦了嘴后也防备地盯着他,暗暗挪了挪位置,随即劝道“天黑了,夫君先上榻睡,我一会再去睡。”

    谢衍这几日也没睡上一个好觉,所以甚是听她的话,转身就朝床榻走了过去。

    走到床榻旁后,和衣躺下。双手叠放在了腹上,随后闭上了双目。

    见谢衍真听了她的话,明毓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越发不同的谢衍,有时还真的让人难以招架,总有那么一瞬间,会让她的想法动摇。

    总有那么一瞬间,心头闪过或许可以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的想法。

    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明毓望向床榻上已经入睡的谢衍。

    这个谢衍是个谜。

    她有时候会怀疑他与她是一样的,也是重生回来的。

    可她对生活了六年的谢衍到底也有几分了解,这个谢衍不像她了解的那个谢衍。

    所以也仅是怀疑。

    其实想要知道是不是,只需要等脱离谢家后,对他加以试探便能有答案。

    明毓收回目光,再捡起地上的话本,却是郁闷得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夜里风凉,明毓在小榻上看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本后,便觉得手凉脚凉,既瞧不进去,索性也不看了,起身往床榻走去。

    走到床外,睨了眼高大颀长,几乎占了大半张床的谢衍,心下又多了几分沉闷。

    她在家中住得好好的,他非得跟着来与她挤这张小床。

    也不知孙氏何时才能把他们赶出谢家。

    届时她不用住在他人屋檐下,也不用住在明家。

    谢衍在五更天醒来,只觉得额头胀痛,似乎是宿醉后带来的副作用。

    抬手揉了揉额头,随即动作一顿,想起了自己昨夜是在明家住宿的。

    他拿开了额间的手,转头望向里侧。

    现在已是深秋,晚间和晨间寒凉,她大抵冷,是以紧贴着他睡,而身上的被衾也盖得严实,只露出一张瓷白的小脸。

    双眸紧闭,嘴唇微微翕动,睡得很香甜。

    今日醒来时,有妻子卧侧,心底好似没那么空落落了。

    哪怕还是没有声音,屋子也不显得空,也不会显得安静。

    谢衍忽然间觉得,该再推波助澜一下,早些时候离开谢府,她也不用再住在明家。

    望着酣睡的妻子,谢衍记起了昨晚的事,目光缓缓落在她那红艳的唇上。

    昨日虽多吃了几盏酒,却不至于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记得发生了什么,却不记得昨日亲吻时是什么的感觉了。

    他对亲吻一事,了解甚少,以往只在夫妻敦伦上两唇相触,寡淡无味。

    近来查案,难免总是出入花楼,上一世一心查案,没有那么多闲心观察这些风月场所。

    可这案子在这一世已然心中有数,便只用走个过场,是以便有了闲暇观察那些花娘与恩客的打情骂俏。

    偶尔会在花楼角落中,看到花娘与恩客亲吻得水声渍渍作响。

    谢衍对此没多大的兴趣,但看他们吻得浑然忘我,也不禁沉思难道这亲吻才是正常的

    旁人总说男人在声色犬马总是能无师自通,他怎就花了六年,都没有打通这些

    他竟还需通过看图册,看旁人活春宫才能了解。

    谢衍望着那细微翕动的红唇,眼神逐渐暗沉,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两下。

    她醒了,必然是不允他亲她的,比如昨晚那般,直接把他推开。

    旁人都说他是君子,可谢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

    是以他悄然凑了过去 ,趁着妻子尚在睡梦之中,他在那唇上轻轻落下。

    很柔软,有淡淡的香甜味。

    她晚间似乎抹了护唇的唇脂,是香甜桂花味的。

    素来情绪寡淡的谢衍,却觉得时下自己心跳似乎快了些,这感觉与先前被她关在门外,他夜里爬窗时是一样的。

    大抵,称之为刺激。

    双唇不由地用力碾了碾,舌尖微伸,在触碰到那柔软嘴唇的下一瞬,脚下忽然被踹了一脚,谢衍猛然回神,蓦地抽离开,瞳孔微缩地望向身侧的人。

    以为是妻子醒了,但见她依旧还在睡梦中,谢衍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是让她知晓他在她睡着时,亲了她,生气是其次,最后可能会用异样的目光瞧他。

    大概,觉得他不太正常。

    谢衍坐了起来,给妻子掖了掖被衾,随即下榻穿戴衣袍准备去上值。

    从明家出来,天色熹微。

    丁胥赶来马车,打着哈欠守在了明宅外,看到了大人,忙跳下赶车的车板,朝着谢衍一拱手“大人。”

    随即把脚凳拿下来。

    谢衍踩着脚凳上了马车,问“妖道什么情况”

    丁胥收起脚凳,继而挥鞭边赶马车,边应道“昨日刚从谢家离开,小人的弟兄们都给盯着了,但凡妖道有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还有谢府那边,昨日大人没回去,听谢府里的小厮说昨晚谢家主和主母小吵了一架,似乎与大人有关系,但至于是什么事,不是很清楚。”

    丁胥虽然不知大人为什么还要他留意谢家的事,但既然吩咐了,听命行事就是了。

    谢衍应了声,随即道“大食国来的那些香料,你与陈九若手上有银钱,也囤一些,日后必有回报。”

    丁胥顿时笑了“卑职早就跟着大人一起囤了,卑职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对香料也小有研究。大食国的香料和蔷薇水是上乘,虽卖得贵,但贵得有道理,日后肯定也能翻倍赚。”

    见自家大人购入大食国的香料,丁胥也跟着拿了大半的积蓄一块囤,同时也怂恿着陈九也卖了一些。

    谢衍没继续说这事,而是提了旁的事。

    “另外,你可认识有会些拳脚功夫的女子,能给大户人家做贴身婢女的。”

    丁胥笑应“大人可算是问对人了,卑职还真认识有,城东有间武馆,常年收养孤儿练武,男子供大户人家挑选做护院,而女子做大户人家的贵女或贵妇做贴身婢女。”

    “只是,这婢女的行情是二两银子一个月,包吃穿住行吗,不打杂,只随行相护。”

    寻常婢女,不过是半两银子一个月,而会些拳脚功夫的自然要价高。

    谢衍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你帮我寻一个来。”

    丁胥“大人可是要给夫人寻的”

    谢衍“嗯”了一声。

    丁胥不免提醒道“不过,虽是会些拳脚功夫,但大人的期望也别太高。让她们应对一个寻常男子是易事,但到底不是什么练武奇才,若是两三个壮年男子,肯定是有难度的。”

    谢衍“如此也可以了,你眼睛独到,便由你来选,不需要太精明,老实便行,最好是今日就把人寻来。”

    孙氏已经坐不住了,昨夜应是和养父商量着把他们夫妻分出谢家。

    而这几天应当也是要把妻子接回回谢家了的,但谢四娘胡搅蛮缠,不仅会动口,还会动手,上一世的事便是一个教训,是以该有个人在她身边护着才成。

    丁胥忽然被夸,笑容顿时更粲,应得也积极“卑职定会好好去办这事,给大人找一个满意婢女。”

    到了大理寺,谢衍下马车后,递给丁胥一个钱袋子,说“银子不多,请你们那些弟兄去吃两盏酒,等妖道被缉拿后,再赏。”

    丁胥接过的一瞬,便知道起码有十两银子。

    够他的弟兄们搓一顿好的了。

    他笑应“多谢大人。”

    他家大人也就只是瞧着像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但别说,这行事却是样样俱到,人情世故上做得可是一丝不落。

    明毓醒来时,谢衍已经不在了。

    青鸾给她梳妆时,红莺捧着一个首饰匣子从外头进来,说“夫人,方才主母身边的宋媪送了这个过来,说是主母特意给夫人准备的,等明日去将军府的时候佩戴上。”

    明毓早就料到她母亲会让人送一套头面过来,转头瞧去,面色淡淡“打开来瞧瞧。”

    红莺把首饰匣子放到了梳妆台上,随即打开,匣子里的赫然是一套松绿色的碧甸子头面。

    算不得非常精致,可因是碧甸子宝石所制,所以价值也不菲。

    青鸾惊叹“好漂亮。”

    明毓认得出来,这便是上一世她母亲给明三娘准备的两套头面中的其中一套。

    或者说,是明三娘哀求后,多得的这一套。

    明毓在上一世出嫁时的嫁妆中,只得了寻常玉石做的一套头面,与这一套相比,相差甚远。

    明毓道“放着吧,明日去将军府的时候再佩戴。”

    说着,吩咐红莺“与送首饰过来的婆子说一声,就说我很喜欢,还道会记挂着母亲对我的好。”

    红莺出去后,青鸾道“昨日夫人和大爷的话,像是让主母一宿没睡好,所以今日一早才会让人送这头面过来。”

    明毓拿起青玉耳坠子戴上,淡淡道“不然我阿娘怎会舍得拿出这套头面,只是三妹见了,该闹了。”

    上一世母亲总会说她懂事一些,而三妹身体不好,她作为姐姐便让着妹妹一些。

    让来让去,什么都没有,她这一世可没那么傻。

    戴上了耳坠,照了照镜子,目光不由地从耳坠移到了唇上,恍然回想起昨夜谢衍醉酒后的举动。

    也不知是不是醒着的时候被他亲了一下,昨晚睡着后好似又梦到谢衍在亲自己,且还是用了好些力道亲她,吓得她在梦里连忙踹了他一脚。

    回想起梦境,明毓连连晃了好几下脑袋,试图把这幅荒唐画面晃出脑子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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