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发的时候天上飘的还是毛毛细雨,现在渐渐势大,还隐隐有要电闪雷鸣的趋势。
两人撑伞站在路边看大巴驶离,消失在道路尽头。
冬季的下雨天湿冷刺骨,雨水砸落在伞页上噼里啪啦,惹人烦心。
温楚捏紧伞柄,她侧过身正准备往回去酒店的方向,不料被身后的秦见纾叫住。
蓝灰色的伞页下女人身姿笔挺,体态优雅,她抬手指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我们走这边。”
温楚柳眉微蹙“不回酒店再去问问吗”
头顶上雨砸落的动静更大了,就如同温楚此刻的心情,乱糟糟。
秦见纾看着她,声音很轻地耐心解释“我记得博物馆前面的大广场就设有一个警亭,我们先过去那边找他们,有警察在,想要酒店配合就会方便很多。”
既然要找人那就肯定要看监控,酒店有酒店的规矩,遇上好说话的可能愿意给你看,要是遇上不好说话的,还是警察说话管用。
秦见纾当老师的年头比较长,这种事经历得多了,自然就熟门熟路。
两人转道跑到广场上的警亭,果然找到两名执勤的民警。
听她们简单道明来意,一位姓吴的警官当即表示愿意陪同回到大秦酒店查看监控录像,而酒店经理也是相当配合。
“再往后一点点这个就是你们走丢的学生对吧”
“往前拉一点,再拉一点。”
“就是这里,你们看,他出酒店了。”
吴警官指着暂停下来的监控画面回头看向两位老师。
说完,他示意工作人员可以继续播放监控录像。
从王林出酒店的那一刻起到四班另一个男同学跑回酒店找人,都没再看见他出现在酒店。
这个结果在酒店经理的意料中。
他抱住肩膀站在原地,看向吴警官“学生穿校服很显眼,要是留在我们酒店的话我们的工作人员肯定会注意到,他确实没回来过。”
温楚在这时回头问经理“那周经理,你们酒店外的监控能拍到我们大巴停车的地方吗”
周经理想了会儿,直接摇头“那条路已经不属于我们酒店范围了,不过我记得那条路上是有摄像头的。”
有摄像头,也就是说天网监控系统能找到。
广场的警亭里倒是有警用电脑,只是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们现在又得折返回去。
折回警亭的路上,秦见纾就已经发现温楚走路不太对劲了。
等到地方以后,吴警官去操作电脑查看路边的天网监控,秦见纾的目光直接落在温楚左脚上,她眉头深皱“你的脚怎么了”
温楚没想到秦见纾这么细心,实际上,她一路上有很刻意地在遮掩“没事,新买的鞋子有点磨脚,先找人吧。”
温楚摆摆手,探头朝电脑屏幕看去。
秦见纾轻抿住唇瓣,她虽然没有出声反驳温楚的话,但目光仍旧落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电话响起。
是六班郑老师打来的电话,秦见纾动作很轻地走到警亭门口,低声接起“喂”
“秦老师,你看群消息没有哎呀我四班那个走丢的学生偷跑到我们班车上来了,车都快到学校了我才发现。”
“温老师和你在一起吗,你赶紧让她别找了”
郑老师那边急哄哄几句话,语无伦次。
几乎是同时,吴警官也在监控画面里找到了王林的身影“找到了,你们来看看是不是他。”
“他上了另一辆车,这是你们学校的车吗”
老师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在今天让温楚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得知王林偷跑到六班车上的消息,她来不及生气,只觉得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卸了下来。
再三谢过民警,从警亭出来后两人路过一家3d体感影院的后门,秦见纾收起手中的雨伞直接走到屋檐底下。
她的面前,是一排固定的简陋塑料座椅。
雨势此刻变小了一点,秦见纾握着还滴水的雨伞回头看向温楚“你过来坐下,把鞋脱了我看看。”
这么一小段路过来她有注意到,温楚走路的姿势越来越明显了,脚跟不敢用力着地,很明显脚后跟的伤口已经磨破皮。
但温楚就硬撑着,不说。
大庭广众下脱鞋
秦见纾的话让温楚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握紧伞柄,别扭拒绝“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秦见纾看她继续嘴硬,也不说什么,就站在那静静看着温楚,眸光沉沉。
被人这样盯着看了会儿,温楚皱了皱鼻尖。
她感受到了来自秦见纾身上的无形压迫感。
双方僵持了会儿,温楚撑伞的手已经冷得发僵。
她回头看了眼街道上零星来往的游客,迟疑道“那你能用伞给我遮一下吗”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这边可是景点,来来往往的人又多,要是被人看见了那显得多没素质
不出意外,秦见纾点头松口应下了这个小小的要求“可以。”
温楚挑了个最里的位置坐下。
在她低头解鞋带的时候,秦见纾重新撑起手中湿漉的雨伞,伞面朝外,将将好能够把她们两人遮挡住。
宽阔的视野瞬间变得狭窄,灰蓝色的伞面营造出一方专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小小天地。
湿冷的空气里除了清新的雨水味,还有萦绕在秦见纾身上那抹极淡的香味,温楚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某种牌子的香水味,还是
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微妙。
也不由想起,上一次两人这样接触的时候似乎要比这次更加亲密。
“怎么磨成这样了,什么时候开始磨的”温楚走着神,秦见纾的声音忽然从面前传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
温楚一垂眸,看见的就是对方松软的发顶,瞧起来细腻柔软的发质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看。
当然,她忍住了“上午在博物馆里参观的时候就有点了。”
温楚今天穿的是短袜,这双短靴的领口要比袜子高出一小截,被磨到的地方刚好就是袜子没遮到的部分。
受伤的那只脚大半藏短靴里,她脚尖小心踮起,没敢再让见红的伤口被二次刮擦。
没流什么血,但皮肉翻起的部分已经见红,瞧着就痛。
上午就不舒服了,忍到现在。
秦见纾掀了掀眼,抬头看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秋眸里眼波流转,到底是没说什么。
她轻轻捏住温楚的脚脖子,仔细观察了会儿。
冰凉的指腹,和伤口处传来的灼痛感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极端。
温楚低头就看秦见纾顶着那张容貌清绝脸正端着自己的脚在看,眉目柔和,让人心动。
过了会儿,秦见纾从地上站起来轻声嘱咐椅子上的人“你坐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点消炎药和创可贴。”
蓝灰色的伞页被人撤开了,扑面的冷风将温楚重新包裹住,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秦见纾撑起雨伞走出屋檐,往左拐了个弯,很快不见人影。
秦见纾不在的时候温楚也没拿出手机来玩。
她就坐在那发愣,出神,看从天空不断下落的雨滴连成线,最后落在周围的树上,房屋上,水泥地面上。
看雨,看云,看天边时不时落下的骇人闪电,看来来往往的游客行人。
耳边除了淅沥的雨声,还有空调外机嗡嗡运作的声音。
奇怪的是这所有的一切给温楚带来的感受,都仿若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不及秦见纾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一遍遍放映。
到底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时候了,她坐在冷风里,一遍遍剖析自己极为异常的反应。
很快,温楚得出一个极为清晰的结论。
自己似乎是对秦见纾动心了
可秦见纾是个彻彻底底的大直女啊
她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靠在椅背上,缓缓合眼。
真好。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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