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
蔺鹤归起锅烧水,开始做晚饭,这是她的习惯,虽然不用吃饭也能活,但除非有要紧事耽搁,平日里她是一向是三餐不落的。
今天胃口一般,所以她只下了些薄皮馄饨进去,开锅之后放上几滴麻油和紫菜、鸡蛋丝,汤勺搅动几下,顿时面食的香味就蔓延上来。
“姐姐,你煮的饭饭好香啊。”
多亏游族人的热心投喂,盼盼已经长得比在琅迭谷的时候胖了好几圈,身上的毛发又浓又密,脸盘子也圆了不少。
它一边斯哈斯哈地流口水,一边绕着蔺鹤归脚边打转,时不时像只小狗似的,直起上身爪子搭在灶台上,拿舌头卷走掉落在锅外边的鸡蛋丝。
蔺鹤归摸摸它的头,“你确实也该多吃点,长得壮些才好替你主人做事。”
“我很壮的”盼盼指指在一旁缩成球的鲁甲,然后再指指与它对比起来显得格外高大的自己,又举起两只爪子捏成拳,模仿猩猩的姿势,拍了几下胸口,“嗷嗷嗷谁都欺负不了我主人。”
蔺鹤归被它憨傻的模样逗得笑出几声,摇摇头,“不行,还得再壮点。”
说着她把锅盖盖上,往外走,没多久便拿着几杆细长的华桔竹和苹果回来,“先吃点这些垫垫,别整天吃那些没营养的,不长个。”
看见那竹子盼盼眼睛都亮了,立马扑上去,“我喜欢吃脆脆条我喜欢吃脆脆条”
“这是华桔竹。”蔺鹤归纠正它,然后又拿起一颗苹果递给旁边略显腼腆的鲁甲,“来你也吃,很甜的。”
“谢、谢谢你。”鲁甲眨眨眼睛,伸出两只较短的前爪捧住那颗硕大的苹果。
跟着爬了一天山,它确实有些饿了。
“咔嚓咔嚓”两只爱吃鬼并排坐好,一只啃竹子,一只啃苹果。
大的那只吃得快,竹子霍霍完,很快又盯上了小的手里的苹果。
“看起来很好吃也。”
“给”鲁甲把剩下半只苹果递给它,“确实很甜的。”
“不不不。”盼盼擦擦口水,还是十分有原则地拒绝了,“让主人知道,她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我会帮你解释的,你没有欺负我。”
“那那我就吃一口。”小胖墩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嘴馋的诱惑,它给自己找借口,“你之前说你不喜欢吃甜的,我这是帮忙不是欺负。”
“好啊。”鲁甲好脾气地笑。
蔺鹤归把做好的馄饨端给颜钰她们,其他几个吃习惯了琅迭谷的重口味调味,喝这馄饨汤多少有些不习惯。
但颜钰就不一样了。
她好久没尝到这样合口味的小馄饨,皮薄肉香,汤里的蛋丝与紫菜混合着一口吞下,暖胃又舒适,而且蔺鹤归同她母亲一样,吃饭不爱多放盐,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您的手艺真好。”颜钰捧着汤都喝了个底朝天的碗,由衷夸赞。
“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做饭好吃的。”蔺鹤归还在细嚼慢咽,她吃饭很慢,“凡事尝过我手艺的,都说我做得太寡淡,吃不出味。”
“我原本就爱吃淡的。”颜钰笑。
一旁安静喝汤的殷北卿闻言抬头看了相谈甚欢的两人,眉眼压低,薄唇轻抿,心里漫上股怪异的烦躁。
白开水一样的汤有什么好喝的。
这病秧子真是没眼光。
“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盛一碗。”
颜钰摆摆手,“不了,吃多了要积食的。”
这幅身子娇气得很。
“那倒也是。”
晚餐过后,仲蒲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蔺鹤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让颜钰和殷北卿两人一同进了里屋。
颜钰她们进去的时候,蔺鹤归已经在桌上摆出不少问诊用的工具,抬手对殷北卿招了招,示意她在凳子上坐下。
“伸手。”
殷北卿没动。
“蔺老师喊你呢。”颜钰拍拍她。
某人这才慢悠悠把手伸过去,蔺鹤归将手指搭上去,灵识探入她的体内感知。
这刚探进去,蔺鹤归就感受到自己的灵识被一股强烈的力量阻挡开,尝试绕着走,可不论怎么灵活地找方向打转,对方总是能十分迅速地从其他地方不断地围上来将她轰赶。
她叹口气,松开手,“孩子,你这是要我治病呢,还是要和我打架”
“蔺老师,怎么了”
“她连灵识都不让我探进去,我怎么替她看。”
颜钰想说怎么会呢,她之前就探得十分顺畅啊。
“你是很紧张吗”她弯腰问殷北卿,“放松点。”
殷北卿板着脸,“我没有。”
她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毕竟这是位十分不屑于撒谎的祖宗。
颜钰猜测,殷北卿说的“没有”大概意思是,自己并非特地针对蔺鹤归,估计不管谁的灵识往里探,都得是差不多的结果。
“这孩子防备心太重了。”蔺鹤归多次试探依旧失败之后,终于放弃,她摇摇头,松开手,“这样根本不行。”
“嗯”颜钰沉思,“要是等她入睡之后,抵抗意识没有那么强的时候再探呢”
“这个法子好。”蔺鹤归点点头,“我这正好囤了些安睡丸,你给你朋友喂一些下去,不出几分钟,她应该就能睡着了。”
听见两人大声密谋要“趁睡而入”的事,殷北卿敏感地抬头,谨慎地看向颜钰,“不行。”
颜钰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好笑,问道“只是在你睡觉时看个病而已,我还能害你吗。”
你倒是不会,殷北卿心里回答,随后目光慢悠悠转向蔺鹤归。
后者一愣,随后也是一阵失笑,“我既然收了小钰当徒弟,就是把她当自己人,你是她朋友,我当然也不会害你。”
“你拜她为师了”殷北卿蹙眉。
“蔺老师御术了得,她愿意破格收我当徒弟,我是应当感激的。”颜钰委婉道。
这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如果她的御术有所长进,以后琅迭谷的人再出点什么问题,也就不用跋山涉水来求人帮忙了。
可殷北卿却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而且她也没打算忍着这份不爽,直接开口问,“那我呢。”
“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教你吗,为什么却突然拜她为师。”殷北卿视线紧锁住颜钰,让后者觉得如果自己下一秒给出的答案不能让这人满意,她绝对分分钟原地炸毛。
“你的灵法无敌,蔺老师的御术出众。”颜钰牵起她的手,又牵起蔺鹤归的,强行搭在一块,“灵御双修,两位都是受我尊敬的师父。”
颜钰觉得自己水都端得这么平了,这祖宗脸色总该能好看一些了吧,没想到她嘴巴一闭一张又说出句扎心的话,“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体术才是最拖后腿的吗。”
“”
颜钰选择明智闭嘴,并立即转头向蔺鹤归询问,“蔺老师,安睡丹在哪,现在就给她喂下吧。”
睡着了,就总不会再老说些欠揍的话来刺人了吧。
蔺鹤归也不含糊,打开瓷瓶,哗哗往颜钰手里倒了十几颗,“这样一改差不多,就这个量,是头象都能放倒。”
颜钰却坚定地摇摇头,“再加点吧,她平时都不怎么爱睡。”
“也行。”蔺鹤归手抖了抖,又倒出来五六颗,“反正吃不死人,大不了多睡两天。”
正躺在床上坐等宰割的殷北卿忍耐地咬咬牙,“你们说话声音能小点吗”
“嗯,行。”颜钰捧着药丸朝她走过来,坐到床边,露出温柔得有几分过了头的笑,“来,吃药吧。”
殷北卿抬眼看她,“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一脸要给我下药的表情吗。”
颜钰眯眯眼,柔声道,“对啊,我不是就在给你喂药吗。”
“颜钰,你真行。”
“来,张嘴。”
殷北卿眼神宛若要将人生吞,但嘴巴倒还张得挺快。
颜钰对她的身体素质十分有信心,于是一点也不手抖地果断把药全部塞进去进去。
一颗不剩。
可原本十分钟过去了,躺在床上的殷北卿依旧睁着眼,清醒无比,毫无睡意。
“不困吗”
殷北卿眼皮一掀,看向她,不用说话,却一个眼神将意思都转达了。
颜钰秒悟,这句话应该是。
“你和你的蔺老师,是不是不行。”
还不信了
她们两个医生加一块,连个人都放不倒,颜钰放下碗,把头发扎起来,大有一种殷北卿现在不睡过去,她就上手活活把她掐晕的架势。
不过架势猛烈归猛烈,最后落在这祖宗身上还是成了轻柔细雨。
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
颜钰从蔺鹤归丰富的药草库存里找到了金腾花,磨碎之后加入熏香内点上火。
随后又专门塞了个柔软回弹好的枕头到殷北卿脑袋下,“这样,能睡得着了吧。”
“恐怕是不行。”
“还想要什么。”
殷北卿突然一笑,眸子里倒映出颜钰的脸,得寸进尺道“你。”
这倒也不假。
她一直没有睡觉的习惯,现在能记起来的,就是上回同颜钰共枕而眠的那次。
“额”蔺鹤归指指门,“要不我先出去一趟,过会儿再来。”
她收了东西往外走,刚走没几步又犹豫着退回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放到桌上。
“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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