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颜钰撇开脸,面上很快恢复到那副冷静的样子。
殷北卿立即给旁边两人递去要扎死人的目光,滕荆芥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到处都是海,我上高处看看,好物色下个落脚的地方。”
她们随手找的这个岛屿面积很小,不用等涨潮,估计来个大点的浪就能一下把整个地方全淹没。
“喂,小神女,你认路吗”滕荆芥在树上拿胳膊变的望远镜看了半天,毫无收获。
“不认。”颜钰手背轻轻蹭了下脸颊,抿住唇低下头。
阮月冺看着她坐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毫无预兆地睡着了,但她知道这其实只是因为颜钰正在进入魂域。
颜钰发现自从自己魂域里预言树的叶子开始变绿之后,它失去的能量像是都被地里的植物们所吸收了一般,它们长得更快个头更大,品质也有了很大突破。
比如她之前种下的一株黑泽花,原本只有人脑袋那么大,现在已经长得快有树的一半高了。
颜钰都不用蹲下,伸伸手就能摘下一片花瓣,她拿着花瓣走出魂域,在众人面前掰开它。
黑色的雾气向上升起,朝向某个地方径直飘去,颜钰这才又开口说,“它认路。”
她既然提前知道嬴梵会出意外,当然不会毫无准备,只是黑泽花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指引方向,它既然出现反应,就说明嬴梵现在距离她们不远。
殷北卿估算着时间,“十二点出发。”
大家都知道凌晨是恶灵最活跃的时间段,那正午便是它们退潮休息的时候,虽然这里的天色一直是如此的暗,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改变不了,毕竟再怎么说,这群东西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不休息二十四小时在外边晃。
到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多些时间,足够眯一眼,但滕荆芥没兴趣睡,她把自己倒挂在树上,感受血液一点点涌向大脑,这样能让她暂时忽略脑袋里复杂的想法。
阮月冺看她一眼,倒自己平静地躺下睡了,琅迭谷里除了颜钰只有她和普通人类一样,一直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
“睡吗。”殷北卿询问身旁的人,却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音。
她转头,便看见颜钰已经保持坐着的姿势靠在盼盼身上睡着了,那胖墩也眯着眼打着盹,自如的模样仿佛这趟只是出来旅游的。
殷北卿右手轻轻放到颜钰后脑勺下,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靠在自己肩头,末了还将自己刚烘干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颜钰半梦半醒之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忍不住缩着身子靠近了些,而此时正拥着她的殷北卿身子一僵,缓缓用手圈住了她的腰身。
只是薄薄一层衣料,无法掩盖殷北卿手心感受到的温度,但她更在意这具身体的单薄,好似一只骨头架子批了层皮,用手指捏都捏不出几两肉。
目光又落回颜钰紧闭的唇上,殷北卿忍不住暗自腹诽,所以这张漂亮的嘴长来除了训自己,还有个不爱吃长肉的玩意的缺点。
颜钰是被冻醒的,她梦到自己被丢进了一个火炉里烧着,烧得浑身暖烘烘,可总有股阴邪的冷风不断戳刺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摩擦她的耐心。
“差不多了。”看见颜钰睁开眼的殷北卿,不着痕迹地收回圈着她的手。
即便颜钰此时刚睡还有些朦胧的模样,让她有种想要狠狠咬上去的冲动。
“嗯。”颜钰收紧外套的领口,从鼻子里低低应了一声,额前几缕杂毛,打破她总维持得过分正经的形象,有些懵懵的可爱。
就好像趁这个时候,揉揉她的脑袋也不会被说。
殷北卿一向想什么做什么,等接收到颜钰警告的视线后,才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出发了。”
“知道。”颜钰站起来习惯性地去套袖子,伸出胳膊看见自己的外套早穿在身上了,才反应过来手里这件不是她的。
“衣服穿好。”颜钰把外套塞回它真正的主人手里。
殷北卿三两下套好衣服,众人再次下水。
不知道这片海域的恶灵是不是不如前面的活泼,她们游了好远的距离也没碰见半只。
这就有些不正常了,黑泽花指引的方向是沼气散发的中心,越靠近沼气的源头,堕魔的兽灵会越来越多才是。
“除非,那地方的恶灵已经强大到,让它的同类都惧怕的程度。”阮月冺的解释让人脊背发凉。
等等
颜钰感受身旁突降的气温,“冷”这个感觉似乎并不只是内心的一时错觉,身体的各个感觉器官都在报着警铃。
不对劲。
“靠”滕荆芥骂出一声,手脚加快速度,直接推上了颜钰的背,“快点快点”
颜钰忙中扭头向后看,她们身后的水面竟然正在结冰,荡起的波纹被牢固地冻结在原地,它的速度很快,正在以她们为圆心包围过来,甚至阮月冺的双腿已经结出冰碴,让她自己给伸腿蹬开了。
“过来。”一只手臂圈住颜钰的脖颈,将她拉向自己。
颜钰的背抵到殷北卿的身前,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耳边听见她拨响了一个响指,轰烈得像是要将天都烧红的火焰喷薄而出,迅速将围在她们四周的冰融化开来。
火光会引来更多的恶灵,可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现在的她们正是在往这窝恶灵的最深处而去。
在这火墙的包围下,四人终于是挣扎上了岸,颜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一会儿,就被眼前的画面弄得愣住。
脚下站立的岛屿要比她们之前休息的那座大很多,浅浅的沙滩后是一排壮阔的树木,但那些树整整齐齐的全部被冰块冻住。
原本这没什么稀奇的,可那些树的树干却好像融化了似的,在冰块里化作深色的液体,有些树融化得严重些,只剩几片叶子还能看得出形状,若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看见,这些立在原地的冰雕倒像那些思想奇特的艺术家,人工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这里的气息给颜钰一种熟悉的感觉,如同那个令她心绪不宁好久的噩梦。
仅仅是这不安的第六感,让她几乎能够确定,嬴梵就在这座岛屿上。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想要靠近那些树看得清楚些,没走两步突然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脑海中又有奇怪的画面闪过,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颜钰”殷北卿疑惑颜钰的反常,正要询问,怀里人的却猛地跳起来,一股脑地向前冲。
颜钰发誓,她当初在御灵的体术测试上都没有跑过这么快,像是两条腿根本不是自己的,玩命地挥霍着它们的生命力。
其他人跟着她一路穿过被冰罩住的树林,绕了几个复杂的弯后,在一处小湖前停下脚步。
说是湖,其实只是快凹进去的地坑,因为积蓄了雨水,才形成现在的样子。
池塘的水还是流动的,湖面上却违背物理常识地飘着一座两人高的冰塔。
冰层很厚,却很透明,让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冻住的东西。
一个活生生的人。
“嬴、嬴梵”滕荆芥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颤抖,“什么鬼东西,她怎么在那里面。”
和颜钰梦境中出现过的画面一样,嬴梵在冰块中闭着眼,脸色有种死人的灰白,下身的衣物随着变作鱼尾的双腿一起消失了,让已经看习惯她跑跑跳跳的众人感到陌生。
“靠死鱼,你在里面干什么。”滕荆芥跑过去,随手抽了把匕首往冰上凿。
一下一下,坚硬的冰层出现一个个小坑,抹去碎屑之后,却和原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什么冰,比石头还难凿。”滕荆芥咬牙加大了力气。
就在她蓄满力量的一匕首下去之前,耳边突然听见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那冰竟然在她面前自己裂开了。
“呼”这一声是腹腔深处传来的沉重呼吸,随着它原本紧闭双目的嬴梵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眼睫下的双目竟然是全白的,颜钰试探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没应。
嬴梵顿顿地转过脑袋,眼睛盯住还举着匕首傻眼的滕荆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猛地抬起砸向她的天灵盖。
滕荆芥没能闪躲,一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攻击自己,二是嬴梵此时的攻击速度快得恐怖,根本不在她的反应范围内。
好在殷北卿早有防备,上前扯着滕荆芥的胳膊将她远远拽开。
被躲开攻击的嬴梵也不着急,仰天长吼一声,浑身的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整个人以诡异的姿势扭动起来,腹部的蓝紫色兽印开始向周围的皮肤衍生,她手指长出透明的蹼,小臂上的鱼鳞像是会呼吸似的翻转了一个面,将银色的那面露出来。
“兽态。”阮月冺找出问题所在。
嬴梵很少与自己的兽魂组合兽态,原本这应该是天生与兽身一体的人的强项,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这点上颜钰还记得一些相关信息,和她一样,嬴梵的魂力也不如自己的兽魂高,这也是她不敢和自己的兽魂组成完整兽态的原因,因为她害怕自己的思想无法压制对方,反过来被控制了身体。
现在的情况估计就是对方占据了上风,原书曾经提到过,完全被兽魂控制的嬴梵就好像拥有了第二个人格,魂力至少是平时的两倍甚至超过特级兽术师的标准,危险性仅次于殷北卿。
也就是说,如果她强大到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兽魂,滕荆芥和阮月冺之中得有一个人让位置给她。
完成组合兽态后,嬴梵整个人的动作都灵活许多,她鱼尾轻轻一甩便弹开了堆在下身的冰块,灰白色的双眼快速转动起来,似乎在寻找目标来当做猎物。
很快她将目光定在了颜钰身上,感兴趣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你闻起来,很香。”
“妫蔹。”随着殷北卿低沉的嗓音,巨蟒凭空跃出。
面前的嬴梵和之前在御灵水池训练的可是完全两种生物,妫蔹完全不敢放水,化出人形,利索地拿刀干架。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很吃力,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buff,总感觉嬴梵比以前要厉害得多。
“得,训练半天,原来是给人家递刀子。”姬芜在一旁抱着手,语气欠欠地说。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怎么回事,小矮个今天没吃饭”
殷北卿也看出不对了,按理说妫蔹认真起来怎么也能和嬴梵打个五五开,可现在还没过几招,她就出现了反应速度下降且颓力的现象。
“还是心软。”阮月冺皱眉。
其实妫蔹好几次都能伤到对方要害,却都因为犹豫被躲过去。
想到这阮月冺往边上的殷北卿看了一眼,都是一个人养出来的兽魂,怎么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妫蔹的招式要有姬芜的嘴上功夫一半,现在也不至于打得这么吃力。
反观被操控了意识的嬴梵整个人杀气快冒出天灵盖了,她一脚将妫蔹踹到水里,向前几步准备补刀。
姬芜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将人救下,拽着她的脚踝将人倒着提起来,“小矮个,你行不行。”
妫蔹脸颊气得通红,正想冲她发火,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周围的树开始摇动,冰渣子落了一地,震动声越来越大晃动也剧烈起来,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而这股震动的源头似乎正在向她们靠近。
一张容貌姣好的脸蛋从树顶冒出,如果“她”不是大得快要将人压得呼吸不过来的话,外人似乎还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但很快旁边又出现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硬生生将这份惊悚翻了倍。
第二张人脸是倒着的,细细的脖子同另外一颗头一块连在身体上,她们晃啊晃,好像再用力些,两颗圆溜溜的脑袋就会从肩膀上滚落掉在地面。
能够支撑这两颗头的身体必然尺寸也不小,站直了比那些树还要高出很多,好像轻轻一跳就能顶到云层,除了肩膀上的两只手,在胯部还另外长出来两只对称的手,宽大的手掌轻轻一捏,就将一棵被冻在冰里的树连根拔起。
“gagaga”倒着的那个头发出怪异的笑声,用手慢慢将自己的脑袋转正。
然后她们站在嬴梵的背后,缓缓举起了抓着树的胳膊。
面对嬴梵的颜钰能清楚看到她背后的情况,所以当她看见出现在梦中的双头怪物缓缓靠近嬴梵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反应要向她冲过去。
但接下来嬴梵的动作,却硬生生让她的脚步停在原地。
“ru。”
两个简单的音节从嬴梵嘴中发出,她的嗓子眼里好像偷偷藏了两张粗糙的砂纸,发出的声音同过去的轻快活泼有着天壤之别。
这语言不属于任何一国,却属于颜钰的记忆。
它有着复杂的字形,读音却意外的简单,刚才嬴梵念得那两个字音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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