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缈国
每到一个季度,垚缈国人就会往粮仓搬运大量新粮,以备不时之需。
就目前来说,她们囤在地下洞穴的粮食已经足够全国人民存活三年。
只是这个动荡的月份,屯粮的动作注定不会太顺利。
“三十三号粮仓由于天莱军队进行的火炮演习已经炸毁。”
“运送存余粮食到三十四号粮仓备用。”
“七十一号粮仓洞口塌陷,急需人手清理。”
“去工所找修理师。”
坐在女皇身旁的大公主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母亲要不就同意了金国女皇的提议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我们垚缈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谨慎不好战,祖祖辈辈要是都像你这么喜欢打打杀杀,我们的国土早让别人夺了去。”
这时候跪在她身前的士兵身子抖了抖,“女、女皇”
“有事快说。”
“工所今天上午派去十三名修理师,被天莱军队从洞口灌水银毒死在粮仓里了。”
“岂有此理”垚缈女皇气得直接把桌子给掀翻了,吓得她的蜈蚣兽魂立即原地团成团装死。
她眼睛瞪得通红,“立刻给金国女皇回信,就说这仗我垚缈打定了”
对于各国的小动作维妮卡当然知道,可她打心底瞧不起那群家伙,只苦了天莱女皇顶着压力,每天早起都在担心造反的国民闹起来。
“您已经亲眼看见这只多兽魂军团的威力了,只要您对我们会长有足够的信任,绝对不会得到失望的结果。”艾希礼说。
“现在对面不仅仅是一个国力强盛的金国,甚至还有波塞、垚缈和酉乞,你要我怎么安心。”她几乎天天梦到头顶的皇冠不保,“你们又不坐在我这个位置,当然不会替我操心。”
艾希礼看她一眼,低下头去,“身为女皇您更应该坚定地和会长一同完成那位的遗愿。”
“将天下统一成天莱,就不会再有人发出反对您的声音了。”
天莱女皇显然有些动容。
“这次实验出来的新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只要有足够的载体,我们一夜之间就能创造出一支壮大且无坚不摧的军队,到时候我们共同的愿望就能够得以实现。”
“可我听说你们那实验好像有什么副作用。”
多兽魂实验到底效率太低,加上大战在即,玛革的御术师们很快研究出一种新的改造方法,那就是直接在成熟的兽术师身上进行魂珠植入,这样做不仅可以控制实验体的兽魂珠数量还可以控制兽魂珠的种类搭配,实现更强的突破。
这样制造出的实验体比以往训练出来的要更强,作为代价的是,她们的寿命只有短短一个月,在到达界限之后,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植入的魂珠的能量而爆体而亡。
“用一生的平凡换一个月的荣耀,您应该告诉您的士兵,这是十足光荣的。”
天莱女皇攥紧了手,视线盯在自己手上的戒指良久,终于松口。
“罢了,现在我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当天夜里,天莱几十只军队列队走入玛革,她们接到命令,前来服用这里的御术师新研制出的强体丹药,没有人疑惑为什么女皇不是选择将丹药运送到军营给她们,而是要她们连夜从驻扎地赶来。
但军人绝不会质疑首领的任何命令。
“来了。”
沉睡中的颜钰悠地睁开眼,刚从预知画面中脱离出来的状态让她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
“什么来了。”殷北卿跟着坐起来。
颜钰已经在穿鞋,“天莱,天莱要来了,不只是玛革,我还看到了很多很多人。”
多兽魂者的数量多到难以想象。
“她们要在夜里偷袭,快点去告诉杨佩她们。”
这则预言很快被写成信发送到各个国家女皇手中,阮月冺也快速联系上琅迭谷。
信是早就写好的,详细记录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以及目前的情况,她们需要更多的人手,现在的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让人没想到的是,信发出去不到凌晨,坐在房顶的缪檀就听到自己的兽魂传来消息。
琅迭谷的大家已经进入主城了。
她拿起殷妙做的望远镜,果真看见一列整齐穿着白衣的女人们正在缓缓靠近,她们的眼上依旧蒙着白色丝巾却在陌生的大道上如履平地,路人频频投去疑惑的目光,却也下意识地为这群人让出空道。
“这是什么人,有点吓人啊”
“蒙眼白衣不会是琅迭谷的侍女们吧。”
“琅迭谷,殷候选人的人吗”
“她们怎么来了,不会是要开战了吧。”
一句“开战”在众人心头投下不安的炸弹,这天边的太阳瞧着突然就冷飕飕的了。
侍女在殷宅大院集合,殷北卿已经换上战服,双手握拳背在身后站在队伍最前方。
“将布条摘下。”
听见这话的第一时间,她们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摘下。”
谁也不敢让殷北卿再下第三次命令,纷纷扯开了脑后的结,将蒙住眼睛的布条取下。
长时间没有接触光线,睁眼的一瞬间还有些不习惯,她们的视线集中在殷北卿的脸上。
是不带面具的脸。
“这次,我也无法保证不会有人受伤,所以绝不强求你们参与行动。”殷北卿一个个看过她们的脸,“不管选择如何,琅迭永远是你们的家。”
她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无一人退缩,齐齐跪地,“誓死追随谷主”
根据颜钰在预知画面里得知的信息,今晚天莱的军队就会出击。
殷安箬身为金国的前将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早些时候她就回到军队,为这一战做准备。
但总归是要留个人看家的,两个孩子没人带着可不行。
这时嬴梵主动站出来,“我来看孩子吧。”
免得她又控制不住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嗯,就这么定了。”
夜幕缓缓降临
早已潜伏在垚缈边界处的士兵们蓄势待发,她们盯着远处的山头,屏住呼吸。
垚缈是天莱和金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正是因为这样,前者才选择在这里建造临时的军事基地,并设立武器装备,每日演习。
而这一计划,正中她们下怀。
颜钰在出发前吞了一颗琥珀龟临丹,这东西除了起死回生也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提升正常人的体魄和魂力,当初郭碌就是吃了这个才越级打败了蔺竹勋。
一颗丹药的浓度要比汤碗浓十几倍,颜钰很快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充沛的暖意。
“有动静。”贴着地面的殷安箬压低嗓音说,对身后的队伍做了个手势。
所有人屏息以待,听着夜色中细微的动静判断方位,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她们身下的地面都开始震动,沙土飞扬起来,险些迷了视线。
望远镜下,黑压压的队伍如同涨潮的海水从山的那头漫上来,长相怪异恐怖的兽魂,状态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士兵,还有在这样情况下被几十人托着宽大的轿子,优哉游哉地坐着的维妮卡,这一切都显得她们十分胜券在握。
观察手将这一消息用手势传递给殷安箬,后者立即下达紧急戒备的指令。
“砰砰”
这造成巨响的脚步声来自一只十几层楼高的巨型两脚兽灵,它睁着如同雷达一般发着光的眼睛,很快便发现她们埋伏的方位,它立刻长吼一声,手上小山一样大的石锤甩起来朝她们丢来。
“冲”
在号令之下,战争一炮打响。
冲在最前方的却是白衣飘飘的琅迭谷侍女,她们人手一把长剑,飘逸的身影在周围沉重的铠甲中显得尤其有存在感,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施展自己的身手,狠厉的招式同她们的领头人如出一辙。
来骑兵就割兽腿,来步兵就取首级,件件白衣被血溅染,犹如雪地里的红梅。
和颜钰事先预料的一样,艾希礼率领的魂域军团成为她们与天莱军队交锋的第一道关卡。
十几个魂域接连展开,直接将战场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魂域的主人对闯入者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过线者不到半秒就会粉身碎骨。
可事情并没有像她们期望的那样发展,只见在前排的金国士兵立刻熟练迅速地架起盾牌站成紧密的圆形,喊着一二三的口号猛地一下冲进魂域。
她们闭着眼,隔绝听觉,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全力降低受到影响的程度,而艾希礼那边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立即有些慌神。
而且那些士兵手里拿着的盾牌似乎也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像是什么屏障完美掩盖住她们的气息,让即便身为魂域主人的她们也无法精确查找目标实行控制。
此时正坐在驾驶舱里看着这一幕的宋清抹了抹鼻子,“早就警告过你们这群傲慢鬼,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短短几秒,艾希礼就变了脸色,她大喝一声,让魂域军团撤开,身后的体术阵队立刻像洪水猛兽一般冲上来。
此时金国的士兵也突破了魂域的界限,迫不及待地同对方撕咬在一起。
“起”
咔哧咔哧的动静下,天莱召唤出她们早就埋伏好武器,巨大的火炮台在后方升起,缓缓抬起了角度,对准方向。
“呵,过时的伎俩。”宋清挽起袖子掰动摇杆,驾驶着身下的机器飞出山头。
众人只觉得头顶似乎黑了一片,抬头就看见翅膀宽得能遮住月光的巨大鸟类盘旋在云端。
“凤凤凰”天莱的士兵发出疑惑。
不,不是。
待那“鸟”飞近了之后,她们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兽魂,而是一架由特殊的光滑材质拼接成的机器,很快她们又在第一只机械鸟的身后看见了其余的几十架。
还没起飞的空兽部队傻在原地,这情况她们是飞还是不飞
本以为自己是队伍里最后的秘密武器,结果让对方抢占了先机,这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感情。
天莱那边立刻下令开炮,数道火光撕开暗沉的黑夜,咆哮着砸向敌军。
“过时的玩意也好拿出来秀,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酉乞武器”
几十只机械鸟开始疯狂地扇动翅膀,狂风大作间它们稳稳落在地面,随后互相连接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防护墙,直接正面迎下炮火,可即便是这样猛烈的冲击,所有的机械鸟都毫发无损。
相反它们齐齐张开嘴,下一秒鸟嘴中喷出的火焰竟直接吞噬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天莱军队。
那翅膀上的鸟羽原本就是由暗器构成,末端连着坚韧的铁链,在扇动时不断地扎出刺进人的皮肉里,随后直接拉扯着甩动出去。
一时间,天莱伤员无数,连后方的炮台都直接叫酉乞族人击毁。
玛革只能马上召唤待命的御术阵队,她们都藏身在专门保护的队伍后方,不断交换位置用灵法治疗场上的伤员。
很快一个个倒下的天莱士兵再次站了起来,她们精力充沛冲劲更胜方才,已经消耗过一波力气的金国士兵明显被打得有些招架不住,优势很快一点点丢掉。
这时,站立在宋清驾驶的机械鸟头顶的颜钰缓缓拉开破云弓,将一只施加了灵法的箭射出。
时间暂停的灵法在这个时候显得不太划算,她选择直接在她们周围展开魂域。
要说起这个,没有艾希礼的苦心培训她还不会那么快觉醒外展魂域的能力。
“她一个人就能展开这么多魂域”
通常人是只能在一个地点施展固定范围的魂域界限的,但颜钰做的并不是这样,她用箭在每个御术师头顶都设立了小范围魂域界限,只精准到个人。
因为界限中控制的目标越多,需要分心的精力也就多大,她在减小不必要的消耗,将魂力运用精简到极致。
失去后援的天籁军队势头明显不如刚才猛劲,见样子不对,维妮卡立刻给艾希礼使眼神。
一柄信号弹升空,关押在笼中已久的多兽魂部队终于被放出来。
这一幕恰好和颜钰预知里的画面对上,之前的记录中多兽魂军团人数大约三千,但现在这个黑压压的阵仗,保守五万人数都有了。
原本的三千就已经足够让人望而却步,它翻倍后的数字震慑性更不必形容。
空兽阵队趁此出发,开始配合多兽魂军团骚扰金国士兵的军心,鸟类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还时不时有一道劈下的灵法在她们脚边的地面扯开一条大缝。
而多兽魂者以一敌百的实力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只见一名多兽魂士兵单手拽上几人的胳膊就甩向前方,直接连着带倒了十几个人,还没等人站起来,她就嚎了一声扑上去将人撕了个粉碎。
目睹这凶残一幕的士兵们多少有些被吓到,她们以前是和人打仗,但这些失去理智的生物真的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无处躲藏下还要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任谁都生出巨大的心理压力。
杨佩脸色凝重,高举起剑大喊,“给我杀,就算死也要死得有骨气就算死也绝不做软弱逃避之人”
她带头冲锋陷阵的行为很快又给身后的将士一些信心,同时宋清又带领族人驾驶着机械鸟围剿那些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兽魂们,与她一同的还有林百竹同她家族里那些不愿露面所以带着面具参战的天莱贵族。
虽然平时这群事多的贵族被调侃不少,但身为天莱人她们很了解自己人的打架习惯,对起阵来游刃有余。
“前面的让开。”宋清对她们喊了一声,直接跨出驾驶室。
她一脚踩在座位上,单手架起一只火箭炮,卷起的袖子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配上花白的头发莫名有股另类的飒气。
早就看这些天莱人不爽了,现在正好借着机会光明正大地发泄发泄积压的怒火。
就在此时,她们脚下的土地开始大幅摆动,湍急的水流声翻涌着似乎正在找寻冒头的出口。
水,这可是荒芜的垚缈,哪来的水
就在有人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无数道水柱从洞口直升而起,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杀得正开心的多兽魂军团冲散。
金队的后方,一只人数庞大的队伍终于赶到支援。
这正是由施凡带领的波塞队,从波塞到垚缈的距离要久些,她们从接到颜钰消息后就开始赶往,现在才将将赶到,好在还来得及。
披上银色铠甲的施凡一身英气,她举起手向前指了指,那些水柱便再次聚集起来形成水墙直接将天莱的军队向后推去。
这无疑是给了大家喘口气的时间,波塞的军队立马上前和体力不支的金队交换位置。
灵法的咒语从颜钰口中念出,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有淡淡的金光从她的身周流泻出来,飘舞的长发摆动得优雅,一朵红莲在她脚下绽开,无数花瓣跟着飞出来,神奇的是被这花瓣触碰到的人们全部都快速地恢复了力气,身体表面的伤口也好得半点痛感都没有了。
被治疗好的士兵越来越多,明明颜钰只有一个人却几乎抵得上一整个御术阵队。
因为魂力的消耗她的眼睛和头发开始逐渐褪色,雪白的发快要和苍白的肤色融为一体,显得有种不真实的脱俗。
等候时机已久的垚缈人趁着天莱军队的劣势,纷纷从洞穴中探出头来。
她们手握尖刀,仗着敏捷低调的身法在人群间游走,趁波塞的水浪拍打得那些多兽魂的傻大个看不清路,上去刺一刀心脏就溜回洞里。
整个过程下来对面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看着队友接连倒下去,想报仇的时候,又发现罪魁祸首已经无处可寻。
倒是有人气恼地砸起地来,但很快后面又一个浪打过来,将一批人冲进垚缈人早就挖好的陷阱里,等待在陷阱里的她们立刻扑上来闭眼就开始打。
这打法很无赖,但在场的垚缈人个个都表示简直不要太爽。
双方陷入苦斗,虽然她们现在人数占优势,却依旧抵不住多兽魂军团的压制,毕竟她们和普通士兵不同,拥有更强的自我愈合能力,即便没有御术师阵队的帮助,她们战斗的持久能力也十分可怕。
除此之外,她们没人都携带多只兽魂,那些强大的兽魂相互配合度很高,常常利用以多敌少占取优势。
颜钰顶着压力再次给全军加注一次御术灵法,但这次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够了。”看不下去的殷北卿一把将她拽下来,“你先走。”
“不走。”颜钰倔强地瞪着她。
她一把撕掉袖子束起头发,从腰间抽了把匕首出来,“我又不是不能打,再说了我现在”
话没说完她看见一个敌人正在后方准备偷袭殷北卿,于是直接揽过她的腰让到自己身后,随后肘部在她肩上一撑,直接飞起一脚将人踹飞十多米远。
“现在,应该是她们怕我才对。”
她大胆地冲进人堆,即便周围不断有尖叫痛呼以及吼叫声,都叫她忽视,仿佛整个世界安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反射的刀光有些刺眼,血溅在脸上还是温热的,投入战斗的感觉让她浑身沸腾。
一名多兽魂者不小心与颜钰对视上,明明是怜悯的眼神,望进去却溺入了一片冰湖,从这个女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杀气,只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平静,很奇妙的让人有种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的感觉,于是胸口的魂珠便在失神间破碎。
这是一种毫无痛苦的死法,死前只有那张冷漠的脸深深印在脑中。
仿佛是来超度的神,无喜无悲,连带来的死亡都是仁慈的。
颜钰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阻碍就杀到队伍的中心,她抬起头,望向轿上的人。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样拖下去对她们来说有弊无利。
维妮卡右手轻轻支着额头,似乎对现状十分满意,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狂妄二字。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只要你将圖世碑重启,我就答应饶你和那姓殷的一命。”她看着颜钰轻笑起来,“若是再拖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刀剑无眼。”
颜钰随手抄起地上尸体的刀向她飞去,但维妮卡半靠着的姿势动也没动,眼睛盯着那刀一撇,便用意念将它折断。
这是她的异能,能够用意念改变一切有实体的物质。
那些试图爬上抬轿的人,无一不是身体扭曲地倒在地下,然后再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叫人刺死。
颜钰一脚登上台阶,同样被维妮卡一个眼神定住在原地,剧痛从右臂传来,她余光看见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向后折断,手臂像软面条一样卷起。
她咬住牙,纯靠硬抗,又生生往前迈了一格,并在自我御术的修复下,还原了被折断的手臂。
“逞强”
此时一个多兽魂者突破了包围圈一剑插在她大腿上。
颜钰忍不住发出痛呼,蜷着身子从轿台滚下,殷北卿闪身将她接住,紧接着殷安箬也反手一刀,直直将动手的多兽魂者劈开。
“没事。”颜钰抖着失去血色的唇,用力将那把剑从腿里面抽出来。
她竖起两根手指,在举起的剑上弹了一下,溅出的血点向维妮卡飞去。
嗖地
数道黑影从看不见的地方冲出来,浑身的沼气张着血盆大口扑向维妮卡。
这是经过郁茯桑改造的恶灵军团,同其他的恶灵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们不惧怕神女血,相反因为阈值的提升甚至对这种能够提升体内恶灵珠稳定性的味道有些上瘾。
它们体内都含有颜钰的一部分血液,这也是她能随意控制它们的关键。
“会长,别担心。”察觉维妮卡危险的艾希礼立刻赶来挡在她身前。
她抬起双手结出手印,缓缓在维妮卡周围展开了魂域,那些闯入的恶灵很快就被她逐个击破。
“去吧,我们在你身后。”殷安箬推了颜钰一把,眼神示意她放心。
颜钰向前走一步,紧跟着艾希礼的动作结出一模一样的手印。
魂域以她为中心展开,推向四周,在触碰到艾希礼的魂域边界时两人开战了无形的较量。
好在颜钰因为两拨御术治疗消耗不少魂力,但还是稍胜一筹,就在她的魂域开始吞噬对方的魂域时,她脑袋突然涨了一下,两眼发黑。
“重启圖世碑重启圖世碑”
闭嘴、闭嘴
她脑内两股声音不停对抗,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双眼已经流出了两行血泪,直到噗地吐出一口淬着毒的血,那声音才终于渐渐消下去。
把毒全部排出的瞬间,颜钰觉得那股压制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整个人状态再上一层。
即便身为特级兽术师,在全力以赴的颜钰面前艾希礼也几乎没有胜算,她显然有些撑不住了,魂域界限节节败退。
这时颜钰耳尖动了动,敏锐地从空气中捕捉到什么物体被穿透的声音。
有种敏锐的第六感强调她必须回头去看,就在转头的同时,她听见殷安箬悲痛的喊声,“卿儿”
殷北卿站立在原地,手里还提着斩魔刃,她慢慢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手,那名多兽魂者已经将她的心脏捏在掌心,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她的魂珠捏碎。
目睹这一幕的颜钰瞳孔猛地缩小,直接抬手使用了最消耗魂力的空间暂停,随后径直冲过去,徒手就扯断那如树干一样粗壮的手臂。
殷安箬前一秒还在举剑准备救人,眨眨眼的下一秒就看见颜钰已经将殷北卿抱在怀里,罪魁祸首已经没有呼吸倒在一旁。
颜钰颤抖着抹掉殷北卿嘴边流出的血,细碎地吻落在她脸上,“别怕卿儿,我马上替你治好。”
好在她暂停得及时,魂珠还没来得及破碎,殷北卿虽然伤得严重但都是皮肉伤。
见状维妮卡立即给边上的人使眼色,艾希礼点点头,走向背对着自己的颜钰。
她们都专注着自己的目的,没有人注意到一双手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轿台。
待维妮卡察觉异样的时候,冰冷的弯刀已经贴到她的脖颈上,杨佩牢牢固定住她的肩膀,削铁如泥的刀片丝滑地划过她的脖颈。
沾了满手血的杨佩笑起来,“傲慢的玛革佬,你是不是忘记了老娘也是从战场里摸爬打滚出来的。”
维妮卡睁大了眼转过头,对上她放肆快意的表情,很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吐出两个字,“贱人”
她盯住杨佩的脸,灵法通过意念迸发而出,瞬间将还在大笑的女人积压成一坨肉泥。
艾希礼注意到这一事情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她回头只能看见维妮卡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艾艾希礼、救我”
她每说一句话脖子里就要淌出血来,很快就浸湿了那件漂亮的定制礼服,那原本是她为了庆祝胜利特地请人手工缝制的。
如今却成了最美的葬服。
大概是从艾希礼的表情中看出无能为力,她大叫起来,幼稚尖锐的嗓音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好冷、好痛、好多血。”她两手不停地将流出去的血往回推,“它们要从我身体里离开了,不要不要啊”
艾希礼强忍悲痛,走过去跪在维妮卡身边捂住她的眼睛。
“我要死了是不是”维妮卡声音轻下来,“我下辈子做不了天莱人了,是不是”
艾希礼拥住她,“神在天莱等您。”
那只细瘦的手臂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而那些同维妮卡结了契约的玛革成员也会殷慈遭受诅咒死去。
艾希礼拥着她的少女身体慢慢失去温度,最后变作僵硬的“石像”,永远保持这个姿势停止了呼吸。
失去指挥的多兽魂军团乱成一锅粥,相反死了女皇的金国士兵却如同注入一股新的热血,齐声怒吼冲劲更甚,几乎可以用杀疯了来形容。
颜钰牵起殷北卿的手,五指交叉,借用她身上的魂力将魂域的界限向远处退去。
几乎是毫不费力的,那些失去主心骨的士兵,如同多米诺骨牌向后倒去。
风声忽然小了许多,血腥味下沉,浸入土地里。
望着一地尸体的人们,一句话也没说,似有悲鸣在所有人心中响起。
坐在远处山头全程旁观这一切的郁茯桑站起身来。
眼看着玛革倒下去了,她心头却反而像空了一块什么难受得紧。
曾经的努力比不过几个一腔热血的傻瓜,这样的嘲讽是从未体会过的。
舌尖突然尝到一股涩味,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是泪。
哭她好像很久没有哭过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郁茯桑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黑袍人,“一切都结束了。”
“是结束了。”黑袍人微微一笑,一只手却抬了起来,“你的心愿是达成了,可我的还没。”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的郁茯桑立即后退,但对方的动作却比她预料中的更快。
反抗中郁茯桑扯掉了她的面罩,那张慈祥的笑脸露出。
同一时刻,颜钰像是忽然连通了什么思绪,耳边再响起那售楼女孩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那人叫唐满哈哈哈哈哈,瞧我这记性。”
“她还是个老太太呢,第一次见面觉得慈眉善目的脾气应该挺好,谁知道物业天天收到邻居投诉。”
“说、说她什么来着对特爱养宠物,除了猫猫狗狗的还养很多别人会害怕的玩意。”
“不过没关系,您见到她的时候热情些打招呼就是了,她老了身边没伴,嘴上说着不想人陪,其实最见不得人无视自己,尤其是你们年轻人。”
山头,郁茯桑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落下,无数恶灵珠从唐满手中飞出钻入她的身体,颜钰下意识冲过去,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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