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恍神两秒, 很快清醒。
她推不开迎璟, 便在他腰上用力一掐。吃了痛, 迎璟的劲儿没法集中,就这么被推开了。
初宁用手抹了把嘴, 无声地望着他。
这眼神太狠了, 警告,克制, 厌恶, 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
迎璟难受得别过头,胳膊一抬, 胡乱地抹了把眼泪。
“你为什么要骗我”他重新看向她, 方才的激烈情绪已经收敛,剩下的是最直白的宣泄, “你为什么要骗我”
初宁嘴唇动了动,“骗你什么了”
“你还瞒, 你还瞒。”迎璟逼问“你跟冯子扬什么关系”
“我跟他的关系,跟你有关系”初宁恼了火,把话砸回去。
迎璟突然蹲下来,抱着脑袋,手指捋着头发恨恨道“你是个坏女人。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
初宁的心,轻轻撕裂了一道口, 她清晰地感知到其中的刺痛。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冷淡地回应, “是你自己把对我的想象包装得太精美。”
迎璟倏地站起,“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所以呢”初宁用一贯的淡漠做盔甲,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难道我每一个都要交待清楚”
迎璟眼眶红透,“原来我只是其中之一。”
初宁缄默。
“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迎璟大吼。
初宁直觉地想说,是工作,是甲乙方,是合同约束。
但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迎璟压着声音,说“你打一开始接触我,就是排斥的。你排斥我那个项目,排斥我的争取,要不是那次马航事故,你根本不会吝啬看我一眼。”
“你的开始本就不纯粹,是情怀,是自我,如果不是我,也会是任何人。”迎璟苦笑一声,“你太聪明了,你对人情世故的利用简直游刃有余,我太容易被你看穿,所以你避开了我的弱点,专挑我的软处拿捏,包括我对你的喜欢。”
说到这,迎璟倒沉静了。
他的目光聚焦,神情透澈,实事求是的每个字儿,不带感情,才更赤裸。
“你对我欲拒还迎,每次拒绝,过一天,又不经意地对我好。你先让我失望,又给了我希望,你很得意是吗看我为你沉迷,很得意是吗”迎璟一身湿漉,难掩狼狈,但也多了几分不怕死的匪性。
“你明明知道翟总喜欢交年轻的男朋友,却不告诉我,还鼓励我别怕。你敢说那一刻,你没把我当讨好别人的小白鼠”
“我跟你告白,你不动情,没事儿,我自个儿的感情自己负责,但你要真的想跟我保持距离,就不会一而再地来撩拨我。让我跟你回家,酒醉的时候对我说那么多话,甚至某些时候,不排斥和我的亲密接触。”
男人逻辑上线的时刻,简直不留任何情面。
不是不敢,是我不想。
迎璟是被伤到了绝境,才口不择言地倾泻而出。
“因为你怕我不专一,怕我背叛你,你没有十拿九稳的支撑,换做任何一家有技术背景的企业,我都可能会改变主意。”迎璟字字如刃,“你吊着我,你跟我玩暧昧,因为你吃死了我对你的喜欢,你用感情做制约的筹码,可我,可我”
他说不下去了,喉间哽着,“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初宁紧紧闭上眼,她的手背在身后,用力握成了拳。
再睁开,她目光笔直,“说完了”
迎璟不吭。
初宁极力维持镇定,但眼底发潮的微红,像是抖落的晚霞。
“你指责了我这么多,我横竖都不是人了是吧对,我最开始的确不想做你们的项目,但你能不能换位思考,你们没成熟的技术,没有明确的盈利途径,却要投资百万资金,你是我,你会做我要在那个时候就答应,才是真的用情怀做事儿,自我妄为。”
初宁面色冷极,但看得出来,她还是试图跟他说道理。
“我的确不是个好女人,难道在一开始,我跟你说过,我是个好女人吗我没说过,就不是欺骗。你知道什么是欺骗吗”她向前一步,逼视道“给你签霸王条款,给你签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卖身契,花言巧语许下优渥条件,却不兑现。让你们做到半道儿,哭都没地方哭。你以为生意好做你以为人人善良,就我恶毒那是你没见过社会的阴暗面。”
迎璟横着语气,“你别拿这些说事儿。”
“你刚才不就是用这些烂事儿来说我的”初宁看着他,微微眯缝了眼睛,“你要跟我谈感情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这个结果。其实我也清楚,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会代入自我的臆想与情绪之中,你猜测,你多想,你定义,怎么,最后全成了你唱主角,我成了背锅侠,现在还不让我说了嗯”
迎璟脸色发白,提声动怒“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龌龊”初宁亦怒。
裹着硝烟的沉默,时间一长,便更伤人伤己。
迎璟痛苦地遮住眼睛,五指齐齐并拢,十分用力,他不再张扬跋扈,大闹一场,血都凉了。闷声说“初宁,问题的根本在哪儿,你清楚么”
初宁一怔,就听他哑声“你总是把自己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就像现在你用你的乙方身份,你的工作经验,你的社会阅历,甚至我们四岁不到的年龄差,你以它们为条件,理所当然地把控全局。是,你的确教会了我很多,你让我成长,让我的梦想有机会实现,你给了我一次机会,在第二次时,你也没有放弃我。”
迎璟的眼神归于平静,落寞和无力接替,他绷紧着唇,眼眶又红了。
“你居高临下,你看我时,目光永远是俯视。可,感情不该这样你要真的对我有半点儿可怜,就应该坦诚地与我平视。”
他这破釜沉舟的架势让初宁内心撼动。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迎璟直视她,问“你和冯子扬,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看着我,不许挪开眼睛。我要你亲口说。”
初宁引以为傲的理性,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一个冯子扬,而是两人之间这种光怪陆离的相处方式。
回答你,是,或不是。
自个儿的心都拎不清,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初宁突然四肢无力,灰心丧气,她还没捋顺个中缘由,又被这么一逼问,更加心烦了,索性干脆承认“是未婚夫要结婚的人你满意了”
迎璟脸色一点点冷下去。
他点了点头,“行。”
然后径直走出洗手间。
经过时,他蹭到了她的肩,力气太大了,初宁没站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她像一个提线木偶,迎璟没有再回头。
直到关门声响,屋子彻底空荡安静。
初宁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手臂间。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劲儿一拧,迅速让自己情绪平衡。初宁是个理智的女人,她的感情本就生活贫瘠,那一段在大学时期发生的唯一恋爱,也随着这几年的创业打拼而消磨了记忆。
她在这个残酷的社会摸爬滚打,她修炼人情往来,精通世故,也懂得在家大业大的赵家挣下个一席之位。母亲陈月一生懦弱,过于依附丈夫,自小教她的,便是看人眼色,见机行事。她父亲早逝,没有人能真正教她什么是大局,什么是大气。
也没有人教她,该怎么接受一份感情,怎样好好爱一个人。
初宁喉咙干涸,一吸气就疼。
她觉得自个儿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连打挺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从不觉得“违心”是一件难受的事儿,但此刻,她好像尝到了难受的滋味儿。
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没有过多犹豫,也出了门。
电梯停在1层,初宁赶紧按键,等她也到一楼,跑到外边一看,左右前后,空空荡荡,只有安静的地照路灯发着幽幽的光。
她心里气骂,跑得真快啊。
初宁怕他出事儿,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号码拨过去,短暂的等待间隙,响起的却是字正腔圆的女音
“您的号码有误,请查证后再拨。”
初宁一愣,后知后觉,这是
把她给拉黑了。
第二天。
去杭州的机票是下午三点,学校安排的商务车,一点就要出发。祈遇他们早早在校门口集合,行李带的不多,一人一只行李箱完事儿。
周圆看了几次表,忍不住道“鹏鹏,你给迎璟再打个电话。”
万鹏鹏正好把行李放进车里,点了点头。
一会儿之后,“没接。”
周圆皱眉,“怎么回事还不来。怀玉,你时间没通知错吧”
“不可能,迎璟自己都跟我们强调了好几遍。”张怀玉也急了,“你们说他昨晚上没回宿舍,那他上哪儿住去了啊”
祈遇叹了口气,“这下可好,以往最不需要操心的人,今天最欠揍。”
正说着,张怀玉眼睛一亮,指着前边“来了来了”
迎璟黑短袖黑裤子,连行李箱都没拿,直接背了一个黑色的包。
周圆靠了一声,“你怎么穿一身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参加丧礼呢。”
“啊呸”张怀玉捶他,“说点吉利话行不行呐。”
祈遇不放心地走过去,拍拍迎璟的肩,“没事吧”
近了才发现,他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一定是昨晚熬了夜,熬出了黑眼圈。
他敷衍的嗯了声,神情疲倦,不打算多说,一个人上了车。
周圆刚想说话,被万鹏鹏一把拉住,小声道“老大精神不好,你别再刺激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周圆急呐,“这个状态,跟毒瘾犯了一样,蔫蔫唧唧的,还怎么参加比赛”
张怀玉心一横,“到时候,我给他灌一箱红牛吧,可说好了啊,你们得帮忙按着他。”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祈遇示意大家,“出发了。”
航班飞行两小时后。
萧山国际机场。
南方的夏天,比北京更辣。
热浪扑面,像是一把火。
迎璟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遮住眼睛,露出了直挺的鼻。他个儿高,一件简单的黑t,将身材勾勒得恰好。少年感收敛,青涩的成熟从背脊开始发散,在人群里也不泯没。
出了长廊,就能看到颜色鲜艳的广告宣传。
整面整面的蓝白相间广告图,给燥热的盛夏添了几分凉爽。电子屏幕亦滚动播放这次航空科技大赛的宣传视频。
浩瀚的蓝天,奇妙的星球,发射的火箭、载人飞船一一交织。
最后,屏幕变暗,白字浮现
航空工业,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强国之基。
第九届中国大学生航空科技大赛。
中国杭州
少年强,则国强。
不少旅客驻足围观,待视频完整播放,才迈步继续行程。
祈遇跟迎璟站在一块,两人肩并肩,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祈遇忽然问“你还想赢吗”
他早就看出了迎璟和初宁间的不对劲,昨晚怕是两败俱伤。他害怕迎璟,失去了赢的动力。这一问,也是给团队交个底。
“没有了宁姐,你还想赢吗”
迎璟被光线耀得晃眼,他闭了闭,薄唇紧抿,没有回答。
就在祈遇心里有数,准备认命时。
迎璟说“不是想不想赢,而是我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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