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人,你不配动。
太子一句话,让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他的人什么意思这是铁了心要护了这姓苏的小内侍竟然真的入了他的眼
徐昆雄跌摔在角落,惊恐的看着堂上,姓苏的小王八蛋眉眼乖顺的站在太子斜侧,一副正在享受太子保护的样子他竟然真的看走眼了么这小王八蛋真的行
内外窥探视线无数,连恭敬站在一边,肃立无声的宫人内侍都有点憋不住,频频抬眉,不着痕迹地看向苏懋。
小郡王也啪嗒啪嗒跑到苏懋面前,扯了下他的袖子,眼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该不会真的这种事情要瞒着朋友,你不够义气我连裤子破了都给你瞧见了
苏懋
用你核桃仁大的脑子想想,怎么可能呢
不管太子平时在演什么戏,既然答应了他坐镇,本人也来了,真出点事岂不是没面子他当然要管。
门里门外各种视线各种眼光,本来看到吴永旺掏刀子,大家准备各种撤,结果太子这一动,反而没人敢动了,除了受伤在地,肩膀不停流血的吴永旺,谁都没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吴永旺疼的颤抖,咬着牙不服,但也没什么法子。
会武又如何,他已看到门外值守的殿前司衣角,他现在连起都起不来,还妄想反胁太子别说随时能冲进来押下他的殿前司,废太子可是曾经带兵阔野,杀人如麻的锋将,他打得过么
“真脏。”
太子见人不动了,移开了脚。
他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用吩咐,鲍公公已经招手叫两个小太监抬了椅子过来,就放在他背后,他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旋身掀袍,坐姿那叫一个优雅贵气,理直气壮。
徐昆雄
这,案子不是审完了么凶手不是都认了么现在不该发言处置,然后大家一起散了么为什么坐下,为什么不让走,有点吓人啊
没有人走,凶手也躺在地上,很乖很配合,苏懋微微一笑,继续之前的问题“所以,那盆无辜干死的珍贵水仙,为何不补上”
吴永旺眯着眼,可能伤口太疼,有点喘“一盆花而已”
我罪都认了,你还想怎样你查的命案结了,你要找的凶手有了,事情到此为止,所有人都好不是很合适,为什么还要往下问
“那可不是普通的花,那是冯贵妃为章皇贵妃准备的千秋贺礼”
苏懋看着吴永旺眼睛“你行凶时就不考虑行凶后也不弥补还是你根本不用考虑,也不用弥补,你所有行为背后站了一个人,有人允许你,指示你这么做,其它的不必担心”
小郡王愣住。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今日问案过程,好像都是苏懋的策略开堂先针对徐昆雄,把都知监的的所谓规矩说出来,毕竟这种虐打的事,不管吴永旺还是童荣都不可能老实交代,就算那晚他们亲眼看见了,吴童二人堂上也会百般抵赖,这个前提快速捋清了,后续才能顺利。
稍后逼一逼,徐昆雄不忿,加之因往事恩怨,把吴永旺钉死了,吴永旺没办法,感觉到危机,就只能祭出费用方案,让童荣顶锅了。
但童荣并不是杀人凶手,太多问题回答不上来,太多细节对不上若换别人来审,可能压力不大,草草结了,但苏懋是谁,这么聪明,怎会看不透对方伎俩
不仅看透了,还提前都猜着了。
他不仅知道吴永旺在推脱,还知道吴永旺忌惮什么,点一点水仙花这个题,就能让吴永旺明白,大家都是聪明人,我知道你藏了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不配合,可能会有更不好的后果哦。
两害相较取其轻,吴永旺心有所虑,果然交代了。
他可能以为这是聪明人之间的默契,我给你你想要的,你也就此为止,不再深究,但苏懋其实并没有在和他谈条件。
你以为交代了就没事了不不不,人就在这等着你呢你以为你交待,就不说花的事了人只是挖了个坑,引着你一步一步好好说话,大家不要浪费太多时间罢了
吴永旺显然也反应过来了,怔忡片刻,突然笑了。
他捂着右肩上的伤,视线掠过一旁,闲适优雅的太子,落在苏懋身上,笑的邪气森森,暧昧不明“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知道这个废太子是什么人么现在瞧着倒像是个君子,他发疯的样子,你见过么见过他杀人,见过他饮血,见过他连最亲近的人都要手刃的狂笑表情么
你什么都没见过,竟然妄想他会护你,你能成为他的心尖尖
他注定众叛亲离,身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保护任何一个人,永远都不会有的
苏懋还真没太把自己当回事,这里的人,不也不把太子当回事既不当回事,又何必这般严厉的恐吓你是怕呢,还是不怕呢
他蹲下来,看着吴永旺的眼睛“那晚我同小郡王到你都知监,恰遇你们的逢五节日,小太监们玩的很痛快么,你本来是要出现的,对么倒也不是提醒小太监们动作是否过火,而是作为最终权利掌控者,你得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感和绝对话语权但我们的意外到来,破坏了氛围计划,你便也成功的躲了起来。”
“人性脆弱,经不起恐吓,受不住打压,法不责众,只要你把所有人绑在一起,就不用怕你很聪明,可你又知不知道,被压迫,就必然有反抗或许他们当下不能,不敢,却未必不想有朝一日,不仅徐昆雄,有人也记录了你的行踪。”
“就那日被你们反绑,关在木桶里欺负的那个小太监,还记得么他和王高同年,经历相仿,只是因是外地乡下来的,带着口音,也不怎么爱说话,就被小太监们排挤,成了新的欺负对象那夜事后,他还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现在都还没好,但他虽小,却聪明的很,看透了你的伎俩,记录了你的行踪,虽不知你都做了什么,但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你都会去同一个地方,似乎是为见一个人”
苏懋眼神越发锐利“这个人,才是和你关系最亲密的人,对么你们在一起都讨论什么,说过怎样的话,对方留下过怎样的指示,你又为此办成了什么,准备了些什么”
对视片刻,吴永旺咧开嘴“你不是很有本事一个案子就能瞎想这么多,自己查去啊。”
这次他的笑更放肆,更有恃无恐,显然不会配合了。
这一点上,苏懋也的确没有更多证据,纵有千般经验技巧,也没有切入口,最后只能从动机上延展“杀王高是因为他不听话,杀李柏是因为他挑战你的面子,杀孙守勤是因为有暴露风险,王高不提,李柏和孙守勤都已经有确定前程,贵人主子的人你敢动,西厂的人你也敢动,不怕被找上门”
吴永旺神态鄙夷“不过两个小人物。”
苏懋“哦在你心中,这两边的人都是小人物,不值得放在眼里”
吴永旺继续笑“对啊,贵人底下宫人何其众,一两个凑不上前的太监,算什么重要,死了都没人知道。”
太监不重要,水仙花呢那可是冯贵妃准备的礼物。
但吴永旺明显不会再说,再问,也只会这样绕圈子。
“本王道今日如知殿怎么这么热闹,原是宫人欠管教。”
随着门口一道声音,进来一个人,金冠玉带,杏黄常服,虎背熊腰,方脸阔唇,一看就孔武有力,再加其自称,表现,他是谁,不言而喻了。
“大表兄”姜玉成有些意外,“大表兄知道这个人”
大皇子视线滑过一边座上屁股老沉,站都没站,迎都没迎一下的废太子,又轻而浅的掠过苏懋,才落回姜玉成身上“都知监负责太监调派升迁,各宫里都会送人,东厂西厂也都是太监出身,原看起来还算本分,不想暗地里心思这般多。”
姜玉成下意识看了眼苏懋。
他是纨绔,却不是傻子,大皇子这话谈不上偏颇,吴永旺手下太监,的确是送往哪里的都有,单拎出李柏孙守勤,什么主子娘娘东厂西厂的,根本不算特殊。
可放进案子里,这事就很暧昧了,苏懋能察觉出不妥,还敢拎出来说
小郡王朝苏某伸了伸大拇指,你厉害。
贵人在前,照太监规矩,是没有说话的份的,苏懋已退后两步,眼观鼻鼻关心,不动了。
一个小太监而已,大皇子不会放在心上,毕竟狗仗人势,他看向废太子“看来今日天气不错,三弟都出来走动了。”
看起来像是在问候,实则表情,语气,都透着一句话
你怎敢出来,不是圈在奉和宫么
太子未动,只勾唇淡笑“闲散夏日,若非应邀,谁会顶炎而往,大皇兄可也如此”
我也不愿意,我是被人邀请来了,你也是么
大皇子一噎,他当然不是
“谁邀的你”
苏懋眉眼微垂,降低存在感,反正不是我。提出邀请的是他,但现在太子说的一定不是他,莫非
他脑子里正在转,就在门口又多了两个人。
“咦四哥”
“哦,六弟。”
四皇子和六皇子到了,在门前撞了个对脸,还齐齐看到了大皇子,拱手行礼“大皇兄也在啊。”
大皇子微微一笑,侧身,露出端坐椅子上,仍未起身的废太子,这意思,不止本王,还有一位在呢。
四皇子修眉细目,中庭略长,看起来极有富贵气“宫中连发命案,母妃执掌后宫,为恐她担心,于情于理我都得来一趟,不想竟是慢了。”
六皇子相貌并不出挑,只一双眉极浓,未语先笑“如知殿离明光宫不远,冯娘娘这几日身体欠佳,受不得惊若是知道几位兄长都在,弟弟也不必这般着急了。”
两个都有正当理由,你大皇子呢怎么也来了
大皇子一脸高深“这个吴永旺可了得,小小太监,谁的人都敢杀。”
四皇子持正“显然高枝不好攀。”
六皇子微笑“什么时候,都得守规矩么。”
几个皇子的话点到为止,从寒暄言语到动作都裹着意味深长,苏懋一边暗自观察,一边脑子转得飞快。
四皇子的母亲章皇贵妃是后宫中份位最大之人,母子俩向来以此为荣,最讲规矩,看他说的话,摆出的姿态,也是这调调,为何说出高枝不好攀这样的话
名正言顺的皇后嫡出太子都被废了,在他眼里,还能有谁是高枝冯贵妃么
苏懋感觉,这是一句反话。
死者孙守勤走的是西边的路子,将要去西厂做小太监,西厂也是阉人,四皇子一定瞧不上,李柏就不一样了,是帮冯贵妃养花的,冯贵妃几年盛宠不衰,把别人都挤得没地方站了,四皇子和母妃利益一体,休戚相关,大概这话,点的就是李柏。
六皇子也很有意思,跟着四皇子的话,说人都得守规矩。
要说这宫里,最不守规矩的,就数冯贵妃,这位娘娘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不然也不能落个妖妃名号,偏昭明帝就吃这一套,宠着疼着,还不许别人说。
第二不守规矩的,就是六皇子本人了,虽生母早逝,也不是过不下去,偏偏找个什么救命之恩的借口,抱冯贵妃大腿,不管晴风雨雪,每日请安不断,他今年也有十六了,非是什么小儿,冯贵妃年纪也不是很大,未至三十,如此不避讳,全为利益,半点不怕别人挑嘴。
他说不守规矩,指的又是谁
苏懋下意识看了眼吴永旺,发现后者眼神眼神非常不对劲,似对四皇子六皇子都很忌惮,神态也未有半点放松。
反倒大皇子是房间里最为放松的一个,像是在看热闹“不守规矩,就该罚啊。”
他视线掠过座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太子,暗意非常。
四皇子肃容“这不是凶手已经认罪不若按律处置。”
六皇子微笑“四哥说的对,大哥身先士卒,对不法之事零容忍,还特意提醒你我,理当奏明父皇,嘉奖一二。”
太子仍未说话,仿佛一切与他并不相干。
苏懋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养水仙花的李柏,该不会是四皇子示意吴永旺杀的李柏攀高枝,帮冯贵妃做事,冯贵妃近来好像又从皇上那里得了赏,拿盆水仙花当贺礼,瞧不起谁呢搞不了冯氏,还搞不了你一个小太监么
六皇子见四皇子动了,也找吴永旺,挑了个将要去往西厂当差的孙守勤杀了,正好前边有四皇子手笔,挑起人查出来,正好全推到四皇子这,说都是他干的,他一个皇贵妃之子,竟然不守规矩,以身作则,还在宫里狂什么
吴永旺呢,本身掌控都知监,运行自己的那一套规矩,他的确在都知监一人独大,想做什么都行,但在别的地方,也的确要做听话的狗,否则什么都保不住。
他可以随便点杀都知监的人,狂妄之时,甚至可以暗害别处的宫人,低阶的宫妇,他可以有各种理由,各种动机。看不惯李柏,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杀,为什么偏要现在
孙守勤谁知道他的秘密,猜到了他杀了王高,但都知监的秘密本也算不上秘密,孙守勤谨慎,有些话也不会往外说,风险的确是有风险,动手却不必那么紧迫,为什么要杀恐怕就是来自上头的意思。
一盆水仙,看起来只是珍贵品种,贺礼,其实是权力的显现,利益分配权的争抢,四皇子六皇子苏懋想,这里或许还有东厂西厂力量挖掘的问题。
的确有皇子在暗地里掰手腕,想要以小见大,试探的是后面贵人主子的意思,甚至皇上的偏心,就是有点太不把奉和宫当回事了。
这一局,有人在掰手腕,有人在观望,有人试图搅乱一池水。
太子估计是知道四皇子六皇子都在做什么,也知道大皇子在想什么,几处帮忙瞒,或者透消息,才能不声不响的游走四周,看热闹或救他,或者拿下如知殿。
苏懋不觉得太子受到了四六皇子邀请,他那样说,不是转移大皇子注意力,就是提醒马上进门的两个皇子,没见四六这两个皇子说话时一直忽略太子,并在大皇子暗示,不守规矩的也有太子一个,理应处罚时,四皇子和六皇子齐齐避重就轻,前一个当没听懂他的暗示,直接说不懂规矩的凶手已经认罪,按律法处置就行,六皇子则暗言大皇子这么爱看热闹,是不是得让父皇知道知道,至于届时受赏还是受罚皇上最烦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
大皇子这才没再说话。
结果上看,四六皇子护了太子一把,事实上看,整个过程他们看都没看太子一眼,也没表现出担心或亲近,那这个行为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怪不得太子这么悠然,怕是所有准备拿捏,都做在了暗里。
苏懋脑子转的迅速,那边皇子们事情了结的也迅速,当即共同决定,吴永旺胆大包天,知法犯法,慎刑司都不用过了,直接猝死。
吴永旺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苏懋垂了眼。自皇子们出现,这件事就不是他一个太监能管的了。
他以为这个案子里,有加害者,有受害者,有曾经的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现在的加害者都曾经是受害者,可最后,所有人,其实都是受害者。
可这些,其实并没有人关心,都知监的太监们如何,是生是死,过得好还是不好,贵人们都不关心。
“除吴永旺外,这童荣徐昆雄似乎也都有些问题。”
三位皇子对这两个人的处置出现了分歧,童荣还好说,徐昆雄怎么说都是奉和宫副门正。
太子终于起身“罪不至死,罚去侍奉恭桶吧。”
侍奉恭桶,也就是刷马桶。
活多又累不说,那味都受不了啊
徐昆雄直接跪下了。
“孤身边离不了人伺候”太子看了眼苏懋,“还不过来”
苏懋哪敢不听话马上走到他背后。
姜玉成眼珠子滴溜一转,也跟着小跑了过去。
太子只当没看见他,抚了抚不见褶痕的袖子“都知监离孤太近,日日吵闹,烦的孤头疼,倘再这般下去孤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意思是你们只管闹,反正我疯,不让我满意,会杀人哦。
大皇子那边频频示意,要治他不守规矩,他却以自己疯命为武器,反制,还提要求了问就是你敢不敢现在下手搞我,你敢,四皇子和六皇子等着呢哦。
这俩能护他一次,就会有二次,起码在这个如知殿,被捏了一定把柄的地方,谁都动不了
四六皇子齐表态“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得从严整治”
“宫中只有宫中的规矩,何来小圈子规矩”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过问的,都知监的规矩问题,就这么,不能忽视的,即将要被解决了。
因为太子的一句话。
苏懋突然心有所感,或许权力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它可能是,发自真心的关怀,不如我们强大的人。
或许,一个人有多被别人需要,就拥有多大的权力。
走出大殿,苏懋突然止步,握住太子的手“给我看看。”
太子不动声色扫了眼四周,低眉看着面前不懂规矩的小太监“嗯”
“不是伤了”苏懋掰开他掌心,果然见红,将自己帕子拿出来,给他绑上。
他就知道,如知殿摆设都少的很,碎瓷哪来的
只能是捏碎了茶盏。
太子劲可真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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