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小说:督主法医毕业 作者:凤九幽
    苏懋并不觉得东厂厂公在夸他。

    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明目张胆的审视视线,阴阳怪调的语气,秋日如此灿烂明媚的阳光照耀里,都能显的面目可憎,不见一点亲和,可见贾鹏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的确应该出现在这里,甚至应该早点来,这个当口,这种态度,不免怠慢,看来是没把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也根本没接他的话茬,好像同他聊身边人是个极跌份的事,提一声他都不配似的,视线淡淡掠过贾鹏的手“伤至如此仍要坚持上差,贾公公有心了。”

    贾鹏怎会听不出话中暗意,丝毫不以为耻,还托着受伤的右手,朝皇宫的方向拱了下“皇上信重,咱家肝脑涂地,不敢懈怠,殿下大才,能理我等我难理之事,解我不解之疑,咱家前来交接,本就是份内之事,当不得夸。”

    姜玉成弯了眼梢“贾公公好生谦虚啊。”

    谁夸你了,你个老货要不要脸

    贾鹏当然不要脸,被小郡王点了,还能继续弯腰客气假笑“小郡王谬赞。”

    姜玉成哼了一声,退后两步,站到苏懋身边,不想再跟这种东西说话。

    太子“文书卷宗可交接完毕公公对本案,可有何建议”

    “回殿下的话,交接好了,”贾鹏微欠了欠身,“一概文书卷宗,皆已交给殿下的人,签押落章,案子的建议么,倒是没有,殿下雄才伟略,身边又有得用之人,想来不必咱家多嘴,只不过”

    他扫了眼苏懋,笑意更深“年轻人涉世未深,还请殿下多多体恤引导,莫要被一起子小人挑唆了。”

    “你说谁呢”

    隋开济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剑眉挑的老高“小人在何处我方才所言难道不是事实分明是你东厂该办的事不办,该查的东西不查,反倒借机生波,神神秘秘遮掩,致使线索纷杂,哪哪说不清楚,延误时机,还怪别人了”

    贾鹏阴了眼“井底之蛙,也就能看到头顶着一小片天,怎知关系体大,国民之忧毕争庭乃户付郎,理库银,管粮税,日前正在因一笔拨银去向不明接受调查,乱扣帽子会寒了人心,不查明难以给国民交待,东厂接陛下旨意,自当慎之又慎,未有结果前不能随意透露,引外界不良猜测,怎能由着你等小吏窥探若因此生出大事,你负责你能负得了责”

    隋开济“你少在这里瞎扯,我在五城兵马司多年,岂能不懂规矩,我说的不是那些,是命案”

    “咱家又何曾不是”

    贾鹏假惺惺笑完,不再理隋开济,冲着太子行了个礼“非是咱家不愿尽力帮殿下的忙,陛下时时有事指派,东厂多忙,殿下您也是知道的,如今流程已走完,此后之事,便悉数交于殿下,咱家不再过问,若殿下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使人知会,咱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颌首“有劳。”

    “还有一事”

    贾鹏刚要转身,又顿住了,表情似有些为难“案子交于殿下,咱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停尸之所,乃是东厂管辖,殿下若想避嫌,还是另寻一处的好。”

    说完就弓着腰行着礼,撅着屁股倒退了好一截,才慢悠悠走了。

    静了片刻,苏懋皱眉“他为难殿下。”

    太子“孤会怕他为难”

    也是。

    苏懋想了想,被关禁在奉和宫时,太子都能四处走动,什么事都能掺和,端看他想不想,现在都能出来了,在外面难道没有布置

    可太子好像也没必要对一个太监如此客气,贾鹏这么冒犯他,就不顺手收拾一下

    “此人还有用。”

    似乎看出苏懋想法,太子多言了一句,不过也就只这一句,就换了方向“接下来要去案发现场了,你在此间可还有疑问疏漏”

    苏懋想了想,摇摇头“没了,走吧。”

    一行人便去往案发现场。

    先前就说过,现场并不远,从这里出发,越过一条街,拐个弯就是。

    宅子很小,也很偏僻,往里的路甚至都不怎么直,苏懋看着一路走过来的环境“查清楚了,这里是毕争庭私宅”

    姜玉成点头“嗯,这个很好查,放在平时不显,现在出了人命,调出官契顺着往下问一问就能知道。”

    “宅子置在此处,恐是不想被人关注”

    苏懋沉吟着,继续往里走,大门打开,发现里面空间也不算大,不过不像外面这么朴素,看起来平平无奇,装潢摆设都还挺亮眼的,明显契合毕争庭户部侍郎的身份,一点都不穷酸。

    开门就是厅堂,整洁干净,没有太多生活气息,往左是卧房,柜几床榻同样崭洁如新,没有动过的痕迹,看起来并不经常有人在。

    姜玉成煞有其事点评“啧,这小院子可惜了,怕是毕争庭平时都少来。”

    苏懋视线环视四周,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姜玉成胳膊拐了他一下“怎么不说话舌头叫猫给叼了”

    “没什么,”苏懋将眼前画面记下,“你说的很对,这看起来并不像寻常休息之所,反而像隐密的议事落脚之处。”

    有些话不方便在家里说,也不方便在官署,外面茶楼不乏私密包厢,可仍然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如果有机密之事,不欲外人察觉,自然需要这么一个地方。

    往右的侧间是案发现场,布置得像个书房,但除了一边架子上摆的书,同样没什么文墨气息,案几上非常干净,砚未用,墨未研,笔架上挂着的一排大大小小的毛笔簇新干净,甚至尚未开锋。

    房屋正中间放着一个浴桶,浴桶又宽又深,里面全是腥红血水,散发着令人不怎么愉悦的味道。

    姜玉成盯着这个桶“这个浴桶是不是有些不实用”

    苏懋“或许本就不是用来洗澡的。”

    这个宅子很小,一眼就能看透,连休息的床榻都用不到,何况浴桶这里连个像样的沐浴隔间都没有。可毕竟宅子的主人是毕争庭,不管社会地位还是家庭条件,都不是缺钱的人,他可以不用,东西却不能没有,遂下人置办时,一定会有浴桶,只是此前有没有被使用过,就不一定了。

    不知是哪个采买的眼光,这浴桶造型略显浮夸,不但够大够深,有略凹,供人靠头的地方,也有把手,免的人热了往外散时没地方抓,往侧下也有放置澡豆或小食的托盘,外侧还有雕花。

    “这几个把手和凹槽”苏懋让开一步,“殿下你来看。”

    太子只扫一眼,就知他在说什么“刚好能绑住一个人。”

    有靠头的地方,有绑缚手脚的地方,正好齐活,足够将一个人大字形绑在这里。

    姜玉成蹲在浴桶边一看“有麻绳摩擦过的痕迹麻绳呢”

    站在最后的隋开济才道“麻绳当时就绑在死者手脚,后来应该是和死者嘴里的布巾一起被收走了,在东厂那里。”

    大家看的看,转的转,良久没有声音。

    姜玉成看苏懋“可看出了什么”

    苏懋却问隋开济“你进来时,可有见到扑出来的水,多不多”

    隋开济低头看了看,又想了想“好像是不少,但我也不能太确定到底有多少,当时吓了一跳,有些慌,不过水肯定是不少,不然我不会有这个印象。”

    苏懋“绳子呢,怎么绑的死者手腕脚踝,是不是并非紧紧绑在两侧把手凹槽,而是有一定余地”

    “是,”隋开济一脸你怎么知道的不解,形容了一下绳子长度,“大概是这样,我来时看到,随着整个人泡在血水中,手脚头脸皆浸没,但那绳子绑的很紧,他挣不开。”

    姜玉成看苏懋“为什么这么问”

    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对不对

    “你看这浴桶,”苏懋指着浴桶,“血水如此浓厚,定是死者被割开的手腕浸在水里,如果右手腕紧紧绑在把手处,那血液应该滴落在地上才是。”

    姜玉成看了看,还是没懂“这有什么问题”

    苏懋“此间绑缚的绳子长度,很微妙。”

    姜玉成“怎么说”

    “这个浴桶非常深,如此微妙的绑缚长度,会让死者非常难受,他的手脚可以挣扎,可以有一定幅度的活动空间,但又刚好没那么足够,他左右手互相够不着,也够不到嘴里的布巾,摘不出来,又没有办法爬出来,或站立,只能无力挣扎,感受着死亡一点点的来临,无法呼救,没有人知道。”

    苏懋话音缓缓说完“凶手是不是有点故意为之的意思”

    甚至恶劣的给出了选择

    你可以选择淹死自己,或者失血过多而亡,不会有人来救你哦。

    姜玉成嘶了一声“那这凶手,岂不是和死者有仇”

    不然杀人就干脆去杀人好了,何必如此折磨

    苏懋“凶手还十分自信。”

    自信这个杀人行为一定会成功,自信毕争庭一定会死,一定不会有人来救。

    此人应该做过大量提前踩点调查,知道毕争庭的行程,对他很熟悉。

    太子却注意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问隋开济“这个房间,可有变化”

    隋开济“变化”

    太子“可曾少了些什么”

    隋开济左右一看“我印象不深,不过乍眼一看,也记得这里像是房间范本,什么都有的,现在多宝阁上空了一处,照惯例,应该是有个匣子来着”

    说完他又是一恨,浓眉大眼都跟着瞪直“定是让那起子东厂番子抢走了他们这是想要案子清查,真相大白,还是根本不想被查出来”

    这边现场看完,有随行人员进行后续记录工作,太子便带着三人离开,准备去看下一间,任永的死亡现场。

    两边离的并不远,据隋开济说,翻墙就能到,但若规规矩矩按路走,会发现两边正门离得非常远,根本就开在不同的两条街,而这种小宅子不存在后门,便也不存在距离近,来往方便一说

    除非这两个文官会武。

    “不会都不会,”姜玉成知道这个,“我问过了,这两个都是连鸡都不会杀的弱文人。”

    所以这个地理位置,是纯粹的巧合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来往

    一般来说,距离近的街坊邻居,多多少少会听到旁边动静,时间长了不可能不认个脸熟,见面不打个招呼的,可这两个宅子不一样就在,虽然挨得近,但门冲不同的两边街开,方位决定了没什么交往的机会

    推门进去,就发现这个宅子更小,更偏,往里走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看得出来任永的经济状况远远比不上毕争庭,或者,根本就没把这个小宅子当回事。

    姜玉成迅速把房间全扒拉了一遍“这宅子甚至连浴桶都没置办”

    简直穷的可以了

    死亡现场也非常简单,就是一个春凳,够长够宽,刚好足够绑一个人,但这春凳略低,也许凶手嫌不方便,搭了两个矮桌,再把春凳放上去,不仅在春凳上绑了人,还把底下矮桌跟着一块加固绑定,保证整个装置结实不倒,绑在上面的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这个角度就有趣了要是这么绑上去,头岂不是动不了”

    连小郡王都能看得出来,苏懋就更不会漏过了。

    这个装置有点奇怪,但更怪的,是它放置的位置。

    它并没有放置在房间正中间,而是靠近门廊的位置,房间里的木地板到这里会有一个承接的转变,换成地砖,为免门庭处损耗过大,而地砖血滴其上,是会有声音的。

    再一看,屋角白摆着烧过的碳盆,必是曾经用于保持房间温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懋一眼看透“将死者绑躺于春凳上,固定头部和四肢,使其不能转动,或微有转动也没什么用,再深割右腕,死者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在暗暗夜色里,徒劳听到自己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是生命流失的声音。

    先前吃了促进血液循环的锅子,锅子里有阻止凝血功能的食材,加上温暖的温度,挣扎的幅度,基本上只要死者手腕上的伤口足够深,就能致死。

    “啧啧,”姜玉成听懂了苏懋的话,“自己看不见,能听到,叫不来人,没有人救,死者要么被吓死,要么流血流死,这得是多大的仇,才下手这么狠。”

    苏懋“遂我们知道了,凶手目标明确,就是杀了这二人,期间有故意恐吓,惊吓,不同的折磨行为,显然有社会关系存在,就着圈子摸查,一定能寻到线索。”

    “不是两个”

    太子将春凳转了个方向“是三个。”

    苏懋瞬间眯了眼。

    姜玉成“什么什么这是什么”

    “标记。”

    苏懋指着凳子左侧角,那里有一道血痕。

    凶杀现场出现血痕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血痕干净清晰,明显是人有意涂抹而成“毕争庭死时也有,但并非是在现场,而是在他衣上,因血水浸泡,并不好认,看起来甚至没有那么刻意,我才未有提出来,但这里也有,就有点麻烦了。”

    姜玉成,眉目间隐隐更加兴奋“什么麻烦”

    苏懋“有一有三,二在哪里”

    姜玉成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还有个尸体没找着”

    苏懋“不错。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死者两人身上穿的都非正式衣服,像是回了这个地方,换上了居家常服”

    太子“他们在何处的锅子,为何家中干净至此,连味道都没有残留”

    姜玉成

    怎么感觉跟你们两个一比,我像个傻子

    对啊,这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出去赴约,然后回来还是就跟凶手约在了这里,凶手杀了人,顺手把锅子收拾了可也没这必要啊”

    如果凶手不想被发现杀了人,伪造现场为何不伪造成别人自杀,这样自己还能少些嫌疑;如果根本不在意,随便你们怎么查,就没必要收拾屋子清理现场啊。

    苏懋“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排查重点已有了。”

    寻找尸体,寻找死者二人共同的关系网,看是否有重叠。

    “人手有些不够”

    他刚看向太子,太子就挑了眉,明显有预料到“要借孤的人”

    苏懋微笑“殿下不也想好了”

    二人对视,眉目间隐隐有默契流动,根本插不进第二个人。

    小郡王大为不解“我呢,我在这呢你们现成的人不用,还要找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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