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德来,说是大晚上的出任务,也不知道什么任务非得黑经半夜悄悄干,总之就是,他一个人去了近效的偏僻荒凉之处,还运气十分不好,倒霉的踩中了不知道谁挖的抓猎物的陷阱,咔一下,给他掉进坑了”
姜玉成手舞足蹈描述“我正在外头,找了五城兵马司的人看有没有新线索呢,结果就接到了求助,跑到现场一看,不少的街坊邻居被惊动了,正在那帮忙挖人,不知怎么的,顺便就挖到了一具新尸体,我瞧着这事不对劲,现场反正得忙活好一会儿,我叫人盯紧了,赶紧过来找你们还好你们没回宫,不然我都找不着”
苏懋和太子对视一眼,感觉也就是一个字巧。
姜玉成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饶有兴致继续说“你说这李德来大半夜的到底要去哪,干什么,你俩刚刚跟踪他来着,有没有问到什么话”
苏懋“尚未问话。”
“尚未”姜玉成震惊,“那你们两个都在干什么从下午到现在,几乎小半天的工夫呢,话都没来及的问,就顾抱在一块飞这飞那儿了”
苏懋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别扭
太子却从容淡定的很,视线缓缓扫过姜玉成“这么晚了还敢往外跑,不怕姑母骂你今日课业可完成了夫子可有谢过,家中庶务可有过问,汤药可用了”
姜玉成立刻蔫了“对不住嘛,我的错,我不问了总成了吧”
太子不置可否。
姜玉成大着胆子跳过来“你们的事我会保密的,劳烦太子表兄帮我在我娘那说句话行么我是真的吃那个药吃的都快吐了,多少年了,我整个人都腌入味了,多熏的慌,不信您闻闻您闻闻”
太子一个眼色,就让他钉在了原地,没再上前。
姜玉成
小郡王委屈,小郡王难受。
太子“孤有何事需要保密”
姜玉成眼睛倏的睁大,眼神扫扫苏懋,再看看太子,意思很明显就,就你们的事啊。
“所以不用保密的”
小郡王后知后觉的咂么过味儿来,是他领会错了
“那我以后帮忙宣扬”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叫你宠人宠的大大方方
太子又说话了“孤的事,需要你帮忙”
姜玉成
那自是不用的,太子什么身份,想干什么干不了,用得着他瞎帮忙
“那我祝殿下棋开得胜,水到渠成”
太子浅浅颌首,嗯了一声。
终于是满意了。
姜玉成抹了把额角汗,回过神来,却见苏懋正直直看着他。
“怎,怎么了”
这苏小懋怕不是也看出什么了不对啊,这位兄弟看起来聪明,实则碰上案子的事,也的确聪明,但情爱这种事就迟钝了很多,应该还没意识到
苏懋还真没注意两个人打什么哑谜,小郡王向来闹腾,在奉和宫和太子也是,跟壮着胆子的耗子对上猫似的,挑着陡峭角度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理由不要紧,随便扯,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这好像是他们表兄弟之间表达亲近的方式。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点“你日常在吃药”
天天吃,是生了什么病
“也不是天天吃,”姜玉成摆摆手,一脸不在意,“小时候冬天掉湖里,差点淹死,病情有点重,养了很久,那一年大夫日就要上门,方子不知开了多少,药材用的怕是得用车装,临了还留了养身方子,说我得再用两年才能痊愈,还多嘴说了句,那方子温和,不伤人,用多一点也不打紧结果我娘就听进去了么,让我一直吃到了现在”
“其实我早好了,她又不是没寻过大夫给我捏过脉,不知怎的就是担心,非要时不时煮点让我吃,那药苦的很,可到底是亲娘,我就为了让她安心,就偶尔意思意思喝两碗。”
苏懋“原来如此。”
小郡王倒是孝顺。
话还没说完,就听姜玉成继续“不行就让我爹跟着帮我喝,反正养生嘛,他也到年纪了,我问过大夫,寻常喝几碗也没事,强身健体没办法,我娘那脑子,那眼睛,能找到所有府里被倒过药的地方,可会检查了,抓住了要连坐的我和我爹只能把药灌到肚子里”
苏懋
算了,还是说案子吧。
“新发现的死者叫什么名字,可知晓了”
姜玉成一脸你说这个我就来劲了的兴奋“你猜怎么着先前两个都是官么,我以为这个也跑不了,可并不是,此人名王成天,无官无职,甚至无德无行,是个催债的头头”
苏懋和太子对视一眼,眸底反应一模一样
“催债”
这可就有意思了。
姜玉成看看苏懋,再看看太子“不对劲你俩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苏懋“此前我们跟踪西厂李德来,他也去找了催债的混混。”
“啊”姜玉成嘴巴张大,“他找人去帮忙要债那他招供了没有”
苏懋摇头“暂时还未,稍后正好问询。”
“这里头肯定有事啊”姜玉成拉着他往前,“走走,咱们快点,就快到了”
三人一路说着话,从日常闲聊到案子细节,很快到了现场。
“人就在这里”姜玉成头前带路,指着李德来的方向,“跟案子有关系,又发现了新死者,我一品就觉得有问题,当下就让人给按住了,没让他走”
苏懋却看到了另一个人,五城兵马司的隋开济“你也在这里”
隋开济抱手行礼,一脸倒霉的样子“今日我轮值夜班,被人喊来帮忙,也不知最近怎么回事,总撞到这些事。”
姜玉成看着另一边的李德来“行了,能主事的人小爷也给你找来了,说说吧,黑经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
看到太子,李德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脸上却没更多表情“办事。”
姜玉成“办什么事啊,这么秘密”
“西厂特殊任务,不便告知。”
李德来垂着头,对着太子方向,再次行礼“与殿下查的案子无关,小人今夜到此,确系巧合。”
姜玉成瞧这态度就来气,还不等发出来,另一边隋开济说话了“你知道殿下在查什么么,就敢这么说你今晚办的事可能无关,你最近办的其它事,却未必,殿下驾前,还敢诡辩”
“哟,”姜玉成看了他一眼,“你很懂嘛。”
隋开济行礼“抱歉,卑下失礼,实是京城各种各样的事看到的太多,东西两厂作为实是令人不齿。”
他还瞪了李德来一眼,明目张胆,看来之前对东厂厂公的无礼并非个例,他对这两边的太监都没什么好感。
苏懋靠近太子,低声问“五城兵马司与东西两厂是不是不对付”
是私人因由,还是立场问题带来的摩擦
太子“没有人和东西两厂对付。”
苏懋微微一怔。
太子并未多说,只是借宽大袖子遮掩,捏了捏苏懋的手。
苏懋竟也明白了太子的暗示。
近日听到的消息,刚才看到的事,东西两厂的人很嚣张,从上到下都是,只是下面人嚣张的不明显,遇到贵人知道弯腰行礼,但隐在暗地里的事
这些人办事并不守规矩,看起来像是官方的人,实则更像养的爪牙,野蛮霸道。
苏懋很想问一句,他们这样,皇上知不知道
又觉得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在装不知道,这些霸道和野蛮,本来就是被纵容出来的。
姜玉成悄悄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你说给我听听呗”
苏懋“先验尸吧。”
姜玉成知道他擅长验尸,做这件事时就很谨慎,吩咐别人面积往大了挖,不准伤到一星半点,如果有疑问也可以暂停,等着苏懋来,遂现场挖的有点慢,到了现在,才算挖的差不多。
死者的头脸很有特点,面方且大,厚唇,右鼻侧有颗痞子,非常好认,怪不得身份好查,只要认识的人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现场也很容易分辨,挨着的两个坑,一个坑是刚刚挖开,尸体所在之处,另一个坑是陷阱,痕迹很旧,不知道什么时候谁设的,可能主人自己也忘了,坑壁光滑,苔藓丛生,坑底有腐败的落叶和小动物尸体,加之落下的雨水浸泡,观感并不怎么好,而且很深,很滑,若是不小心掉进去,没有一定的武功,是爬不出来的,需要别人帮忙。
显而易见,李德来不小心落入陷阱后,自己出不来,高声呼救,正好附近有人经过,听到了,喊来了更多的人帮忙,帮忙的人寻来绳子,要把他拉出来,既要拉出来,定是要用力的,手上用劲,人往后踩,力气大了,难免会踩到浮土,另一边埋的很近的死者王成天尸体,就被碰到了。
姜玉成指挥着底下人“快快,抬出来掌灯,不对,灯什么灯,不够亮,火把移近些”
尸体很快放到平地。
苏懋走近,仔细看验
“死者颜面呈铅灰色,唇色微紫,面部有明显散在出血点这是窒息死亡的重要特点,尸僵不明显,眼底黏膜浑浊”
他很快给出了大概的死亡时间“埋在土里的尸体腐败程度,会比地面上慢好几倍,此人尸体看起来尚算新鲜,实则死亡时间,大约在五日之前。”
“五日之前”姜玉成算了算,“那不就是差不多毕争庭和任永死的时候他们几个前后脚遇的害不对等等”
姜玉成低头看着尸体,一脸惊骇“你说这人是窒息而亡,而他被埋在坑里,难不成是被活埋的”
苏懋指着尸体手腕“不是都看到了”
姜玉成的确看到了尸体反绑住的手腕,和同样被绑了绳子的脚踝,而且刚刚他和所有人一起,亲眼看着尸体被挖抬出来的整个过程,对于体位姿势也是知道的,不是没有猜测,可猜测是一回事,事实是一回事
“我还以为,凶手这么绑着,是有利于抛尸呢”
“其实想要更加一步确定,也不是没办法,”苏懋认真道,“剖开死者肺部,看有没有泥土进入就知道了。”
和溺水死亡一样,死人溺水,安安静静,没有呼吸,口鼻间不会吸进东西,肺部也不会有大量的水或者藻类,活人就不一样了,会挣扎,会呼吸,会呛水,每一个动作都会为身体带来不同表现,同理活埋也是。
“被活埋,是我理解的,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苏懋眼梢微眯“你会清晰的感觉到土落在自己身上的沙沙声响,感觉到它们的重量,埋到脚时还好,如果埋到腰,你会抬不起腿,感觉像被什么重物压着,挣扎不动,土埋到脖子,你会吞咽困难,呼吸受阻,不小心撒到眼睛里,眼睛会痒,会痛,但你的手够不着,揉不到,不管怎么挣扎,都只能在手指附近抓出个小坑,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会听到头顶泥土落完的声音,这时候你还没死,你会先咳嗽,将部分泥土吸进肺里,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呼吸不到空气,你喘不上气,慢慢窒息,大脑得不到足够供氧,慢慢死亡”
苏懋垂眸,视线滑过地上尸体“如果我是凶手,不给死者一个痛快,故意让他慢慢感受这个死亡过程,那么我对他一定是非常仇恨的,不允许他痛快的死,他不配。”
“嘶又是带着恨意,”姜玉成倒吸一口气,“所以这三个人,都是同一个人杀的他们同时得罪了凶手”
苏懋“眼下还不能笃定,但三个死者相交的点,不是已经出来了”
姜玉成眼睛睁大“你的意思是”
“催债。”
苏懋沉吟,死者任永是被催债的人,今天坑里这个王成天是执行催收债务的人,那债主是谁户部侍郎,不差钱的毕争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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