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鸦雀无声,谁能想到呢,随随便便审个案子,竟然审出了敌国细作
苏懋仍然未停,还在发力“你的手不仅插在官场,也插进了内宫,同你合作的人是谁东厂厂公,贾鹏”
勾蕊当即否认“一切不过是你臆想,皇宫大内,还请不要胡乱妄言”
贾鹏也不承认,目光森冷的盯着苏懋“若说有无来往,的确有,咱家不会不认,就是因为印子钱的事,可东厂缺渠道消息缺钱,却不缺忠心,万万不敢担叛国之罪”
姜玉成听的都要竖大拇指了。
厉害啊,这个勾蕊果然聪明,提前就知道警戒,要是方才问时她直接说什么关系都没有,斩断了东厂联系,现在不就更可疑了
只参与这个,没参与那个,混沌含糊,看起来才算真实,骗得过人嘛。
可惜她还是想少了,苏小懋和太子表兄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她们跑得掉
再一抬眼,果然,太子已经抬手叫人,瞬间从外面抬进来几具尸体,放在地上,拉开覆尸布,露出青白的脸
“此五人,你可熟悉”
勾蕊脸色瞬间变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几人三天前失踪,她正在找
“没想到人会在孤这里”
太子顿了下,给足她思考的时间,慢条斯理“你要不要猜一猜,你现在联络不上的人,都在何处,为谁控制”
勾蕊难以置信,她再联络不上的人除了几个手下,还有很多上峰难不成太子已经把所有人都制住了这怎么可能呢可太子的表现告诉她,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她所怀疑的,已成事实。
太子“如何,还不想招”
勾蕊闭了闭眼,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大势已去。
是她疏忽了。
她已经没有了前路。
素手捂脸,她笑了下,再移开时,已经能冷笑出声“今日不是堂审,破解命案么怎么,口口声声说破案鸣冤,现在来来回回逼问我一个小女子,死的人不算命了凶手呢,凶手何在,太子殿下怎么不把他揪出来”
太子反问“你觉得为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勾蕊突然眼神绷紧,对啊,审案是为了揪出凶手,当堂定罪,为什么要拽着她不放,拽着旧事不放,甚至连她的身份都揪出来,就像是在为谁分析这一切所有的动因
她是诱饵,是诱显凶手动手的饵料
可惜她思考的再快,也不及有人的动作快。
“哦,找到你了。”
隋开济突然暴起,纵跃而至,掐住她的脖子就往地上狠狠一掼
空阔的大殿,巨大的声音回响,有点让人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人的头骨和地板相撞发出的声音。
围观之人大脑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凶手就是隋开济
运营印子钱脉络的组织,有缺钱的,有往外借钱的,有负责催收的,还有中间人和入股的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个圈子里,且对此讳莫如深,不敢轻言,唯有此人游离在外,连是否真的知情都不能确定,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撕破脸的干
隋开济杀意之明显,并未避开任何人,他的手甚至有轻微的颤抖,那不是害怕,是兴奋。
“害怕吗是不是很难受她也曾这般难受过,可你没管呢”
他掐着勾蕊脖子,手劲越来越大,勾蕊唇角现出血线,喉咙嗬嗬做响,说出不话。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速度非常快,但这是太子掌控的大殿,怎么可能会真的出事,立刻有人进来,拉开了隋开济。
隋开济也并未反抗,似乎早预料到这样的结果,视线盯着勾蕊,眼梢微眯“真是可惜勾蕊姑娘可要好好享受这种感觉。”
勾蕊捂着脖子,难以支撑,坐都坐不起来,哪怕危机只有一瞬,她侥幸未死,仍然受了很重的伤,其后怕也难愈“你是你”
她仍然说不出话,看向隋开济的眼睛变的猩红。
“是我,如何,你可满意”隋开济心情似乎不错,身体微微前倾,放着狠话,“我动的手,你放心,即便你今日能走出去,也活不过五日,感谢我吧,我不会让你死的痛快的。”
这一幕的转变太快,让现场有点反应不及,鸦雀无声。
凶手竟然自己跳出来了不怕被摁死么
一边桌上,姜玉成叹了口气,将最后一颗蜜饯扔进了嘴里。
他适才不久同苏小懋说过小话,早就知道了凶手是谁,今日殿上这戏,前边还好看些,到这里就有点不太下饭了,扔进嘴里的蜜饯都有些苦。
但论推案技术,苏小懋的本领无人出其右,他还是趁着别人看不到,悄悄冲苏小懋伸了大拇指。
牛啊他的好兄弟就是这么厉害
苏懋浅浅垂了眼帘,也早就料到,今日审案,一定会推到这一步。
他们查案,当然找到了确凿证据,也认真理清了各种逻辑关系,足以断定凶手就是隋开济,可那些东西根本不必都抬上来,隋开济根本就没想过跑。
此人从头到尾目的只有一个,为亡者报仇,只要看到了想看到的东西,确认了想确认的事,就会主动现身。
料是料到了,就是有些遗憾。
隋开济冲太子行礼“多谢殿下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知根由到底为何,到底谁才是我该报复仇人。”
太子“孤本意并非如此。”
隋开济“我知,但还是多谢殿下。”
太子视线滑过他的脸“说说吧,你的动机,冷半霜。”
“是。”
隋开济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见激动,也不见张扬“我心悦冷半霜。她是个好姑娘,看起来有点冷,和人很疏离,实则心很柔软,也很聪慧,若见到别人遇到难处,总会搭把手,若来人带着算计,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连上前都不会。”
“她很喜欢帮助别人,尤其市井间的普通人,又不愿被别人记住,总是悄悄的来,悄悄的去,可能她帮了你很多次,你从未看到她背影,某个擦肩而过时,会有些似是而非的熟悉,你真的看懂了,明白了,跑上前去问,她还会否认,说你想多了”
“别人说她高傲冷艳,一点都不合群,不通人情世故,我却只觉得她可爱。她会害羞,会脸红,也会手忙脚乱,在特定的人面前不知所措,跟世间所有姑娘一样可他不愿意跟我,也不愿意承认喜欢我,因为这会给我带来麻烦。”
“就像帮助别人,她不愿意让人知道一样,喜欢我这件事,她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被我知道,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所处的环境,因为她多年来养成的内敛性格,她总是在拒绝很多的关系,尤其我,但她并没有吊着我,早就跟我说清楚了,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也永远都不会嫁给我。”
提及往事,隋开济眸底全是怀念“她如此态度,我自然是难过的,但最难过的,其实是她自己。不管我选择吵架离开还是耍赖纠缠,她都比我更难过,可我怎么舍得她难过呢我只是喜欢一个姑娘,想和这姑娘过一辈子,没杀人没放火也不影响别人,怎么就是错呢”
“我便改了同她相处的方式,不让她有太多负担,不去楼里找她,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和她亲近,对她爱慕,又让她明白我的坚定,她这一辈子,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避得开我,我隋开济,就是要和她冷半霜纠缠一辈子”
“她有点生气。那段时间,我若顺风顺水,无病无灾,一定看不到她,她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避而不见,我若办差遇到困难,她也不会帮忙,由着我自己闯,可若有谁要故意害我,或者我不小心生病了,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不好好吃饭睡觉,她就会忍不住出现到后来,她看清楚我的小心思,愣是硬生生忍住了,哪怕我染了风寒,晕倒在醉香楼前,她也没看一眼。”
“我一度以为,这段感情就这样了。她始终为身份所困,生命色彩里永远揭不掉那一层自卑,她胆子还是小了点,没关系,我可以等,实在不行就抢,反正我们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没想到,上天不曾眷顾我们,我忽遇性命之威,将要死了的时候,她赶了来。”
隋开济闭了闭眼“是巡夜途中遇到了硬茬子,对方有秘制奇毒,中者难解,我无知无觉,昏迷等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她她那时急需要钱,是为了给我救命的。”
“此毒在江湖上甚有名气,配方难,解法更难,需要用不同的药材一一试过配比,这些药材又无一不珍,价格奇高,她为了找药材,几经艰难,什么人都求过了,什么人都跪过了,往常最最重视的脸面,她也不要了,扔在地上,若别人说要曲子换钱,她可以弹的手指流血,只为求一份有可能会救我的药材,她之所为皆是为了救我,只是为了我。”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有些哑意,没有哽咽,也不见落泪,只是有些失声,情绪浪涌,不能自已。
姜玉成托着下巴,低声隐叹“为什么有情人,总是要受这样那样的苦啊”
苏懋亦不能无动于衷,他们这一行,查破案件,总会看到更多人间百态,也总能看到各种遗憾。
他希望有朝一日,这种遗憾发生的越少越好。
“人们受欺负,总有底线不能跨越,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不允许被破坏。”
隋开济停顿片刻,复又开口“阿霜并不是故作清高,有些事看的多了,其实并不在乎,没有什么比活下去三个字重要,没有什么比我活着重要,这些人都错了,她的底线并不是卖身,她不会为了名节二字去死。”
“她起初并不知道这些人的算计,察觉到了,知道这个局解不开,别人要的是她的命,而不是什么服软,既然必死,为什么要服软”
“她当时的所有抗争,都是为了让别人把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忽略在背后的我我当时无知无觉,昏迷不醒,如果别人要查要害,是真的很方便。”
“哪怕要死,也不能由着别人的剧本来,她悄悄安排了一切,何时,何地,怎么死,把我送到哪里,可保证能安心养病,生存无虞她那时是没钱,可也不像你们想的那么没用,她只是不想连累那些普通的,家境不太好的朋友,可若遇生死大事,这些人绝对可以托付生死,他把我托付给了他们,差的最后那位药材,尽管很贵,大家凑一凑钱,找一找自己的圈子人脉网,去往上求一求,不是做不到。”
“她自己则回了醉香楼,继续和你们周旋,之后在众目睽睽下,自尽而亡她不是被你们中的谁亲自杀的,但她的死,全是因为你们你们才该死,全部都该死”
隋开济眯了眼“我知道你们暗地里在搞什么,不就是那些挣钱的买卖,却不知有细作这回事。我看过现场,查问过很多人,知道阿霜确系自尽,非他杀,可我更知道阿霜为人,她绝不会这样自尽,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终于找到一份她生前痛苦时留下的手信。”
“他不想我过度思念她,不想把我卷进更深的漩涡,可当时的难过痛苦太难熬了,她怕自己发疯,无处倾诉,便写下了些只字片语,可又不希望被我看到”
“她说她不悔。她说虽未曾应过我,没有与我走一辈子的缘分,可她她被人好好爱过,一点都不可怜,那些楼里的人,那些自傲自大,看不清自己是谁的,才可怜。”
隋开济视线滑过勾蕊“你们才可怜。”
勾蕊声音陡然尖锐“我才不可怜我有什么可怜的,她死了,我没死,我活到了现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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