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没羞没臊的腻上去, “我说着玩的, 媳妇儿你别生气。”
自打登记领了结婚证书, 秦远就特别喜欢“媳妇儿”这个词儿, 每一次喊起来都觉得特别美。
许菱双回过头,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咬完才有些嫌弃的说道“有胡渣”
“哈哈哈哈”秦远笑的不能自已, 见许菱双不高兴的瞪着自己, 这才赶紧揉揉她的小脸蛋,然后讨好的说道“等我明天早上刮了胡子再给你咬。”
“不稀罕啦。”许菱双往他怀里一钻, “我真的累了,要睡觉。”
“睡吧。”秦远轻吻她的发顶,“我们一起睡。”
这一夜,许菱双再次做了一个特别美妙的梦, 梦里她跟秦远都已经白了头发, 但俩人还是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正式结婚后,两个人过上了一段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每天都是下了班就赶紧回家吃饭,吃完饭就回卧室研究新姿势。
许菱双虽然身体弱, 但柔韧性特别好,什么古古怪怪的姿势都能适应。
秦远就别提了,他的身体素质好到令人发指,也不知道以前接受过什么样的训练。
就是天气越来越冷了, 哪怕屋里摆着烤火盆, 也渐渐只能在被窝里进行最简单的那几套了。
不过两个人的感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 就算只是单纯的抱在一起也会很高兴。
许菱双被这种幸福小日子滋养的越来越好看了, 整张小脸白里透红,又因为心情好所以总是笑,现在村里人都说她嫁对了人。
很快,又到了一个礼拜六的下午,许菱双跟沈娴改完作业,一起背着包下班。
“今天真冷,风这么大,耳朵都快冻木了。”沈娴用一条红围巾结结实实的包住了半张脸,但还是被呼啸而过的北风吹的浑身直抖。
“早上出门的时候,三婆说恐怕会下雪呢。明天休息,我打算一整天都窝在屋里烤火。”许菱双这种水系异能是怕冷不怕热,这种天气下她连话说话都有些哆嗦,好在身上穿的特别厚,也戴了毛线帽跟围巾,勉强可以哆哆嗦嗦的往家走。
“公社分的木炭太少了,好在我爱人托关系从县城多买了一担木炭。你比我还怕冷,让秦队长也去县城找找关系多买一些啊。木炭烧起来比柴火强些,没那么大的烟气。”沈娴说“你这么白净的小脸蛋,要是被熏黑了,多可惜啊。”
许菱双说“上周他就买了两筐木炭回来了,不过我怕后面不够用,暂时还是柴火烧的多。”
两个人走到公社的大路上,很多村民正在这里修路。
天气特别冷以后,地里已经没有活可以干了,这个时候一般就是公社修路、修桥、修公共设施的时候了。
他们小学的屋顶上周就被集体翻修了一遍,后面下雪也不怕了。
修路修桥是重体力活,所以给的工分比种地多,没有人愿意错过。
一眼看过去,参与修路的大多数都是男同志,但也有少数身体好的女同志也混在里面,做些帮工的活儿。
沈娴看着那边,低声说“幸好咱们多读了一些书,能在小学做老师。看看那边,女的干这么重的活,以后会累出一身病的。那边还有个年轻姑娘呢,挑这么重的担子,要是腰坏了,会生不出孩子的。”
许菱双抬眼朝那边看过去,一看就愣住了姚翠花跟许香萍也在修路的人群中,她们俩一起挑着一担很沉很沉的石子,脚步不稳的走在人群中。
许香萍穿着一件缀满补丁的薄袄子,那张年轻好看的脸在寒风中吹的通红,她咬着牙喘着粗气,跟姚翠花一样好像下一刻就会摔倒似的。
“沈老师,我要过去一下,你先回家吧。”许菱双说完就朝修路的那边走过去了。
“许老师”沈娴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跟了上去。
许菱双走过去的时候,许香萍跟姚翠花刚好把那一担石子挑到了目的地,两个人发出扯风箱一样的喘气声,坐在地上都不太想动了。
“那边还有,继续挑,石子不够用呢。”一个正在干活的中年男人大声吼道。
姚翠花勉力站了起来,许香萍还坐着不想动,姚翠花说“香萍,不能歇了,越歇越不想动。”
许香萍不说话,手撑着地面想要勉强爬起来。
“妈。”许菱双穿过人群走到她们的面前,她说“你们怎么来做这个活了”
姚翠花一转头看见大女儿,便笑着说“这个工分高,我跟香萍干一天,算两个男人的满工分呢。”
“那爸呢爸怎么没来干这个”许菱双到处看了看,确实没看到许大海。
许香萍说“奶奶说爸以前伤过腰,不给他过来干这个。”
“你们也别干了,这一天工分多少口粮,我给你们。”许菱双说“这么重的活,如果把香萍的腰压坏了怎么办她还没结婚呢,以后还想不想生孩子了”
姚翠花很犹豫,“都干到现在了,再干两小时就是满工分了,现在回去”
“就是现在回去,缺多少我都补给你。”许菱双说“走了,去登记一下工分,跟我回去了。”
许香萍红着眼眶对姚翠花说“妈,听大姐的吧,我实在是干不动了。”
姚翠花见二女儿快要哭了,这才叹口气,听了许菱双的安排,去负责登记工分的人那里写了工时。
沈娴在不远处见到了这一幕,不过她没有靠过去,只是叹口气一个人回去了。
姚翠花跟许香萍走到一边,在荒草丛里捡起各自的大袄子穿上。
“我们现在回去,你奶奶会骂到晚上的。”姚翠花说“我果然还是应该继续干的”
许菱双从兜里摸了两个糖果递过去,说“那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我帮你们补工分,看她还能说什么。”
许香萍把糖果吃了,姚翠花却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的放到棉袄兜里。
“做什么不吃”许菱双问道。
姚翠花说“你小弟喜欢吃糖果,这个我带回去给他吃。”
许菱双无话可说,只跟着俩人慢慢朝双井村走。
到了许家,姚翠花站在院门前不敢推门,她怕许奶奶到时候又要骂个没完。
许菱双一把推开破旧的木门,然后带头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人,堂屋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许菱双就说“走吧,一起进去。”
许家住的也是土墙房,不过面积盖的比较大,是一个字型的房子,光卧室就有四间,还有后门直接通向后院,虽说屋子旧,但住起来并不逼仄。
许菱双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那会儿许奶奶也会下地干活,口粮充足,那个时候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姚翠花面露惧色,她低声说“你奶奶肯定要骂人的。”
“那就让她骂,都这么多年了,你也给她生了孙子了,你还怕什么”许菱双说“你嫁来许家,没有享过一天福,给这个家当年作马二十来年,你连骂回去都不敢吗”
姚翠花苦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了,她说“我就这么一个性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知道吗”
许香萍说“妈,那我帮你骂,只要妈每次都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我能帮你骂回去。”
姚翠花不说话了,许香萍看着许菱双摇摇头,然后带头走进堂屋。
堂屋的大门关了一扇挡风,另一扇是开着的,关上的屋门后坐着好几个人,正围着一个简易的烤火盆聊天。
见她们进去,许小宝第一个跳了起来,“妈妈回来了”
小孩子到底最喜欢亲妈,不管许奶奶怎么疼爱他,许小宝还是最喜欢姚翠花,所以许奶奶每每都会为了这种小事不高兴。
坐在上首的许奶奶一愣,抬起头看看外面的天色,语气不太好的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路不修了”
姚翠花低着头不敢说话,许香萍说“路还在修,不过我跟妈实在干不动了,刚好碰到大姐,大姐说要帮我们补剩下的工分,让我们提前回来休息。”
许奶奶脸一黑,拿着手边的一根棍子就麻溜的站起来,然后直直冲着姚翠花跟许香萍这边冲了过来,“我叫你们偷懒回家一个二个的都是懒货家里粮食天天不够吃,你们还敢偷懒你看我不打死你们,叫你们还敢偷懒”
姚翠花不敢动,她认命的站在原地准备挨打。
但许香萍却快速的跑出去了,许家的女孩子早就被打出经验来了,一般看见许奶奶举棍子就会跑。
不过有的时候却跑不掉,因为许大海会帮着许奶奶一起打骂。
“许香萍,你翻了天了,还敢跑姚翠花,你看看你这个小chang妇养的怪种她跑了,看我不打死你”许奶奶气的脸都歪了,举着棍子就朝姚翠花挥过去。
许大海坐在烤火盆边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
许菱双上前一步握住许奶奶手里的棍子,然后一把将棍子夺下来。
许奶奶愣了一会儿,接着就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吼道“大海大海你看看这小chang妇养的怪种连我的棍子都敢抢了大海,妈没有活路了啊”
许大海这才跳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盯着许菱双,“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连你奶奶都敢顶,今天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许菱双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先提醒你一句,我现在是秦远的妻子,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
秦远做了这么久的民兵队长,谁都知道他从部队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什么散打擒拿样样精通,上次村里一只受惊的老山羊窜出去差点撞伤人,也是秦远轻而易举就把老山羊给拦住了抗回羊圈的。
许大海一愣,站在烤火盆边上不敢动了。
许奶奶不高兴了,连儿子一起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唬住了你可是她爹,你教训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就算秦远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许菱双还是平平淡淡的说道“你们尽管试试看。”
许大海不敢试,他就站在原地不动,许奶奶一看儿子不肯帮忙,她也有些怂了,就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许菱双。
许菱双平静的说道“是我让妈跟二妹回来的,修路的活对女人来说太重了,二妹还没结婚,如果伤了身体,以后影响生孩子,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许奶奶找回了魂儿,她冷笑一声说“饭都快吃不起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反正嫁出去以后就不是许家的人了,关我屁事你一个嫁出去的怪种现在凭什么回来对我们家的事指指点点的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家汉子是民兵队长就了不起了,回头我跟李书记告状去”
许菱双说“就凭你们等着我给许家送粮食,我在这个家就有说话的权利。”
“你给我们家送粮食,那是你欠我们的这些年你在家里白吃白喝,你现在就应该把粮食还给我们”许奶奶说的理直气壮的。
大概是地上太冷,所以她坐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会她,她又默默的一个人爬起来了。
看她的身手就知道她身体很好,力气也大。
许菱双说“你都说了我嫁出去了,是外人了。要是我无耻一点,我就不给你们送粮食,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敢”许奶奶着急了。
因为许菱双答应了过年前会给他们一百斤粮食,所以许家比往年要宽裕一些,最近天冷了,也不像以前顿顿吃稀饭了,家里粮食的消耗明显比往年多些。
要是许菱双现在反悔不给粮食了,那很明显,他们家的粮食一开春就会续不上了。
“我就敢。”许菱双说“所以奶奶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说话,奶奶最好也听一下。”
“你”许奶奶气的面色青紫,她盯着许大海吼道“大海,这是你女儿,你不管一管吗”
许大海抬起头看了许菱双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他说“妈,你就听菱双的吧。”
许奶奶倒抽一口凉气,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不然怎么办全家喝西北风去”许大海还是没敢抬头。
许大海是个瘦高个子,年轻时候一表人才,笑起来的时候迷倒一片村里的姑娘。
可是他现在年纪上去了,加上多年辛苦,腰背也挺不直了,连脸孔都变丑了很多。
许奶奶不说话了,只是捂着胸口用一种恨极的眼神死死的盯住许菱双。
许菱双平静的回看过去,然后说“修路的活就别让妈跟二妹去干了,这几天修路的工分,我个人给她们俩补上。如果谁有意见,那年底我就不送粮食过来了。”
全家人都看着她,没一个人敢说话的。
许菱双又说“过几天公社彻底收工,我跟秦远要在老屋的旁边动工盖房子,到时候要请一些人去干活。秦远跟我商量过了,会给钱和粮食做工钱,到时候如果你们想去干活,都可以去。”
许大海来了精神,他立刻抬起头问道“给什么粮食稻子吗”
许菱双说“稻子有一些,但数量不多,其他的粮食会用玉米面、高粱去代替,算下来的话,盖一天房子,能抵村里半天工分。”
这会儿盖房子都是请亲戚来帮忙,一般是不给工钱的,但是会管一天三顿饭,盖完之后也会送上一份礼物表示感谢。
但许菱双要上课,所以没有时间在家烧饭,加上秦家门户小,其实没什么亲戚,所以秦远就想法子从外地弄了一批粮食过来,打算用粮食跟钱找人盖房子,这样不会欠人情,而且大家应该会干的很积极。
“那也不错,高粱还顶饿。”许大海说“什么时候开工,一定要来喊我们啊。”
“好。”许菱双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许大海笑嘻嘻的站了起来,还拉着姚翠花一起把许菱双送到院门口。
“你现在出息了,自己做老师,汉子也有本事。虽说你嫁出去了,但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要多帮衬帮衬家里。”许大海一脸殷切的说道。
许菱双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回家去了。
她对许家人没有特殊的感情,但也不至于撒手不管,尤其是今天看见姚翠花跟许香萍干那么重的体力活,她心里也隐隐不太舒服。
之前跑出去的许香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在许菱双进家门前跟了过去。
“大姐,谢谢你了。”许香萍年轻,体力恢复的快,之前还累成这样,现在看上去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许菱双带着她一起走进院子,她说“没什么的。”
她放下包就去墙边拿晾晒着的一排咸鱼,许香萍赶紧走过去帮忙。
“大姐,这些咸鱼闻起来挺香的。”
“就快晒好了,到时候你来拿两条回家去吃。”
“拿回去还不是给奶奶、爸和小弟三个人吃我才懒得拿回去呢。”许香萍撇撇嘴,又帮忙把咸鱼挂在西屋靠墙的竹竿上。
之前在秦安康家里晒的那些咸肉也早就拿回来了,这会儿也挂在这里。
许香萍看着咸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许菱双说“你跟妈两个人给家里挣的工分比爸一个人挣的多多了,凭什么他们三个人吃荤的,你们不吃”
“奶奶打人呗。”
“这几天你不用去修路了,中午不如来我家,跟你姐夫学几手功夫,到时候就算奶奶跟爸一起动手,你都不用怕了。”许菱双说“妈一辈子懦弱惯了,但你不用跟妈一样。”
许香萍点点头,“好,那我明天中午就来跟姐夫学功夫。”
挂好咸鱼,许菱双洗了手,打开麦乳精的罐子给许香萍冲了一杯。
许香萍喝了一口,满足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真好喝大姐,我什么时候能过上你这样的日子啊”
许菱双笑了笑,说“会有的,你这么好的姑娘,肯定会遇到懂得珍惜你的人。”
“希望吧。”许香萍慢慢喝着麦乳精,脸上露出一个憧憬的笑容。
她喝了麦乳精就回去了,许菱双留她在家里吃晚饭,她摇头拒绝了。
她说“我一年挣的也是满工分,凭什么不在家里吃饭难道就看着那个老太太一个人吃那么多吗”
许菱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觉得许家那块破烂地上还挺能养出好孩子的,许香萍跟下面的三妹四妹都很可爱。
过了五点,秦远还没回来,许菱双有些着急,就去院子门口张望了一会儿。
好在没一会儿秦远就回来了,他老远就看见许菱双站在家门口,赶忙跑了过去。
“等急了吧”秦远拉着她朝堂屋走,“今天风太大了,牲口棚子的屋顶被吹跑了,我带人帮着修屋顶去了。”
私人只能养鸡鸭,不能养猪牛羊,所以光荣公社集体养了一批猪牛羊,有专门的人负责放牧、喂饲料、打扫牲口棚子。
这个活又脏又臭又辛苦,一般是成分不好的人才去被安排过去,犯了错误的村民或者知青也会被罚到牲口棚子去扫粪,不过都是短期的。
许菱双把饭菜端上桌,然后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秦远点头道“你这法子不错,以后就用粮食制住你奶奶。”
许菱双说“不过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教书虽然是满工分,但给出去的也不少。我们又是盖房子又添置了这么多东西,钱总会慢慢用光的,我得想法子挣钱。”
秦远的存款其实还有很多,按照目前的物价,好多年都花不完,但他对于许菱双说的话向来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于是他说“你说的有道理,你打算怎么挣钱”
许菱双想了一下,说“我最近的身体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异能也能正常使用了,而且,我还学过一些草药学。如果我用中医推拿的名义出去给人看一些小毛病挣钱,你觉得怎么样”
秦远说“我记得你说过,使用异能会消耗身体的体力、精力,你确定对你现在的身体不会有影响吗”
许菱双说“我觉得应该没有影响了,但还是可以找个人试一下。”
“小叔总是后背疼,要不然明天我陪你过去给他看看。”秦远说“有我陪着,万一你体力不支,也不会出事。”
“好。”许菱双点点头,她就知道秦远会同意的。
当天晚上,因为许菱双来了例假,所以两个人只是很单纯的睡下了。
秦远用自己热乎乎的大手帮许菱双暖肚子,她满足的靠在他的怀里,慢慢开始睡眼惺忪。
睡到半夜,外面的风越发大了起来,秦远有些担心的听着动静,害怕老屋的屋顶会撑不住。
许菱双却睡得很踏实,有秦远在,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害怕,所以连呼啸而过的风声她都听不见。
不知道几点钟,外面的院子门忽然被人大力的捶响了,那人一边捶门一边喊着“秦队长秦队长”
秦远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等许菱双迷迷糊糊的也被吵醒,秦远已经点上了煤油灯,衣服都快穿好了。
“外面怎么了”许菱双想要坐起来,又被秦远按了下去。
“天冷,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秦远说“这么大的风,可能是村里有什么事了。”
“那你小心一点。”许菱双这才发现外面的风吹的跟动物在咆哮似的,有些吓人。
秦远穿好衣服,又帮许菱双掖好被子,这才拿着一个很长的手电筒出去开门。
门外是村里负责放羊的彭老汉,他手里举着一个纸糊的灯笼,但是几乎被风吹灭了。
“秦队长,羊圈整个被吹塌了,羊子跑了一半李书记让我来喊你,叫上民兵队所有人都去找羊子”彭老汉都快哭出来了。
这些羊养了这么久,就等着过年前杀了分给各家,现在跑了一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远一听,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道“光喊民兵队的人可能不够,你跟我来,我小叔家有个破铜锣,我们去借用一下。”
秦安康睡得也不是很踏实,所以秦远在外面一喊门他就出来了。
“我也跟着一起去找。”秦安康把破铜锣交给秦远,然后转头去做火把。
他是个手艺人,做什么都很灵活,他用破布头牢牢的扎在干燥的粗棍子上,然后浸满煤油,点着以后连大风都吹不熄。
秦远已经拿着破铜锣在村里挨家挨户的喊起来了“各位同志,羊圈吹塌了,羊子跑了一半,年轻的男同志都出来跟我们一起去找羊子,要不然过年可分不到肉吃了”
这事儿太严重了,不一会儿,听见铜锣声的村民家里都亮起了煤油灯或蜡烛,然后不少青壮年都跟着跑出来了。
许菱双听着外面的动静,披着衣服坐起来,一看闹钟才三点多。
很快,别的村子的人也都起来找羊子了,大家对于这些跑掉的肉食非常执着,一个沟一个树丛都不会放过。
许菱双靠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住睡意,于是又躺下去睡了。
也没睡多久,许菱双迷迷糊糊的听到院子里有了一些动静,她以为是秦远回来了,便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如果是秦远回来了,那么他肯定会先闩上院子门。
而且许菱双很熟悉秦远的脚步声,可是刚才外面虽然有动静,但却压根没有脚步声,简直就像是小偷在故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一样。
一想到这里,许菱双登时睡意全无,她立刻翻身坐了起来,飞快的把衣服穿好,然后在卧室里找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东西。
睡觉前卧室里烧了一会儿火盆,所以墙角摆着一些加火用的树枝,许菱双挑了一根比较结实的握在手里,接着就小心翼翼的站在卧室的门后面,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堂屋的门被人很小心的打开了,虽然没有脚步声,但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这让许菱双确定有陌生人进来了。
之前,因为秦远跟许菱双住在破旧老屋的关系,所以没人认为他们家条件好。
但最近秦远把盖新房子还付工钱的消息透露出去后,外面的人应该都知道秦远手头宽裕的事情了,可是秦远功夫好,又是民兵队长,不知道什么人这么想不通,跑来这里偷东西。
许菱双在门后听了好一会儿动静,那人似乎判断了一下,然后朝着东边这间屋子走了过来。
靠近木门后,许菱双已经可以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了,她屏住呼吸,慢慢站到了门后。
卧室的木门被缓慢的推开了,一个人很轻很轻的走了进来,许菱双躲在门后,等他彻底进来后,狠狠一棍子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那人转过身,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许菱双,然后就捂着后脑勺蹲在了地上。
就着屋里的煤油灯,许菱双看清楚了那张脸,她惊讶极了,“你不是民兵队的人吗你怎么会做小偷”
她举着棍子又朝着地上的人狠狠打了几下,然后就迅速跳到卧室门外,这样随时可以跑出去呼救。
蹲着的人哎哟了好几声,然后慌慌张张的解释道“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我是刘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小学是同班同学。”
许菱双又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她说“我有点印象,你好像确实是我的小学同学。”
刘严只读到小学三年级就没读了,他家也穷,所以给他认了一些字也就足够了,因此,许菱对这个人的印象才不深。
“你想起来就好了,我是刘严,我不是小偷。”刘严松了一口气,捂着后脑勺慢慢站了起来。
许菱双举着棍子警惕的朝后退了几步,“你别动站在原地说话”
刘严立刻停下了动作,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许菱双看,“好,我不动,你别叫人,我不动,我真的不是做贼的。”
“那你来干什么民兵不都在找羊子吗你一个人跑来我家做什么”许菱双非常严肃的问道。
“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刘严的眼中满满都是情意,但他是背光站着的,加上煤油灯的光线本来就不怎么明亮,所以许菱双并没有发现。
许菱双皱起眉头,“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担心我而且你鬼鬼祟祟的偷摸进来,你自己觉得刚才的样子像个好人吗”
“我我怕别人看见了,所以才会偷偷进来的。”刘严慌乱的解释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今天晚上风太大了,你们住的屋子这么破旧,所以我进来看看,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呢”
“那也不关你的事。”许菱双严厉的说道“深更半夜摸进别人家里,这个问题很严重,你要是不想我喊人,那就在里面好好站着,等秦远回来了,让他处置。”
“不行等他回来了,我还有活路吗”刘严着急的说道“我只是担心你,进来看看而已”
“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你一个男同志摸进我的卧室,你是担心我吗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吗”许菱双说“你别恶心人了。”
刘严被这么一骂,大概是有些伤自尊了,便脸色一变,道“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就想进来看看你怎么了你嫁了人我还是喜欢你,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这么计较干什么我碰你一根指头了吗”
许菱双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无耻的男人,她也懒得跟对方辩论,扭头就打算出去喊人。
“你别出去喊人出了这种事,你要是喊了人进来,别人会以为咱们俩有私情,到时候,我一个男人的名声未必坏了,但你的名声肯定臭定了”刘严口不择言的威胁道。
许菱双冷笑一声,突然举着棍子冲过去,冲着刘严的面门狠狠一棍子敲上去。
刘严没想到许菱双突然来了这一招,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然后额头流下一抹鲜血,就这么直愣愣的朝后倒下去了。
许菱双原本是不想打的这么狠的,但这个人实在是太无耻了,超出了她的想象,所以她干脆下了重手。
等刘严倒下去后,许菱双在堂屋的一个筐子里找到了一卷麻绳,接着动手把刘严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捆好之后,许菱双又拿了一块破布塞在了刘严的嘴巴里,防止他突然醒来然后大喊大叫。
时间已经是四点半了,许菱双走出去看看村里的动静,很多人还举着火把或者灯笼在大风天里到处寻找,看样子,不到天亮是不会结束的。
她叹口气,把卧室的煤油灯拿到堂屋的桌子上,然后坐在桌前看褚建明借给她的书。
刘严一直没醒,许菱双等到了天亮后,村里渐渐传出了欢呼声,便知道羊子应该都找回来了。
一直到七点半,秦远跟秦安康一边说话一边回到了家门口。
“小叔,反正今天你也不去挣工分,回去就好好睡一个上午吧。”秦远笑着说道。
“好,你也回去睡觉吧,你看你衣服都湿了半截,赶紧的换身干衣服,最好能洗个热水澡。”秦安康叮嘱道。
“我知道啦。”秦远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然后闩上门走进堂屋。
“秦远。”许菱双立刻站了起来,“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衣服会湿了半截”
秦远的裤子湿淋淋的,一直到大腿根附近,看着就特别冷。
“有一只羊子掉进水沟里了,我跳下去把羊扛上来的。”秦远说“你别担心,我身体好,马上换了干衣服就好了。”
“我帮你拿衣服。”许菱双拉着他朝卧室走去,“还有,你出去之后,有个人摸到咱们家来了。”
“什么”秦远吓了一跳,他赶紧抓住许菱双上下看了看,“你没事吧”
许菱双说“我没事,那个人被我打晕了捆在卧室的地上了。”
秦远脸一黑,“居然摸进卧室了那是故意趁着我不在想来”
他大踏步走进去,低头一看地上的人,“居然是刘严”
许菱双跟了过去,说“可能是我打的太狠了,他到现在都没醒,不过我觉得他是活该,我不后悔下了重手。”
“就应该这么打。”秦远一把拎起地上的人,先给他扔到堂屋,然后才回到卧室换裤子,“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菱双把事情说了一遍,秦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总是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民兵队的其他小伙子都特别喜欢我,只有他,一看到我就不高兴。我还以为自己怎么得罪他了呢,没想到他对你怀着这种心思。”
许菱双说“我压根就不记得他了,他应该只读到三年级就没读了,那会儿大家都那么小,谁记得谁啊”
“没错,他要是一直喜欢你,那你之前找婆家找了四年,怎么没见他娶你啊”秦远说“现在你都嫁人了,过的好好的,他大半夜摸到你屋里,这情节非常严重,我会把他交给李书记处理的。”
许菱双点点头,“这些事情我不懂,你看着办就好。”
秦远换好裤子,又说“至于他说的什么你名声也毁了,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现在是小学老师,大家都尊敬你。而且你跟他素无来往,就算他想胡扯,也扯不到你身上去。李书记是个非常公道正直的人,他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恩。”许菱双点点头,把秦远换下来的湿裤子拿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走出来,刘严被转移了地方,到底还是被惊醒了,不过他嘴里塞着破布,加上脑袋特别疼,所以他没办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远过去看了看刘严的脑袋,发现被打过的地方已经没有血口子了,只有青紫的痕迹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他治伤口了”秦远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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