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艳羡

    上京的秋天很美。天很高很蓝, 没了夏日的闷热, 舒适的让人心旷神怡。只是这样舒适的季节，一旦下起雨来, 也特别疯狂。

    狂风、电闪、雷鸣, 轰隆一声就把这世界的宁静打破了。雨滴从空中疯狂坠落，越下越密。

    谢知非此时的心情，就如这屋外的天气一样阴沉。

    皆因今日一到衙门, 就有同僚围上来问，杨家婚宴那日与他一同离开的, 是否就是他收留的孤女。

    孤女二字刺痛了谢知非, 偏这事实, 他无从反驳。

    向来不喜与人八卦的谢知非难得压着不悦与他们聊天, 细问之下了解到，这些都是他们夫人告之的。而他们夫人, 则是杨家喜宴那日，从李家小姐那听来的。

    李妙柔说的是事实, 谢知非也不好说她造谣生事。但他就是有点生气，再迟钝也感觉到她对阿揉有些敌意，才这么喜欢抓着她的身世说事。

    谢知非坐在椅子上，郁闷了一天。

    这场雨似是通晓人性, 下了一天, 偏在放衙时分停了。

    谢知非收拾了下案桌上的资料，准备回家。

    一整天都提心吊胆不敢开口说话的同僚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心情不好的尚书大人终于要回家了。

    走到门口的谢知非, 忽然转身，拧着眉对早上围着他问沈墨茹沈氏的下属官员说了一句话。

    “如果说阿茹是个孤女，我也是个孤儿。”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抽了口冷气，这才充分意识到他们早上开玩笑的那翻话错的有多离谱。明明刚下过雨，凉的很，此刻大伙却觉得热的额头狂冒汗。心里都暗暗懊悔，回家一定要训诫一下内人，不许再非议谢知非身边那个姑娘的身世。

    在衙门的谢知非抑结了大半天，而在家的沈墨茹，同样也郁闷了半天。

    早上她见阳光灿烂，和亚芳两人把被褥都翻出来洗了。结果才洗好天就突然变了，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一下就是大半天。被褥是肯定没法晾干了，没晾干意味着明天必须得冲洗，不然会有味道。

    谢知非放衙回来，沈墨茹可怜兮兮把自己今天白洗了几床被褥的事告诉谢知非，还把自己洗被褥洗到有些红肿的纤细手指递到他跟前，非要他看到自己的劳动痕迹，心疼一番。

    谢知非握住那双微凉的手，轻轻揉了好一会，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他的阿茹就是骄纵的这么直白。自那次蒸糯米烫伤手被自己训斥过一翻后，但凡损伤一点点都要拿到跟前给他看，要他哄要他疼。明知道她是装可怜的，偏每一次他都着了她的道，忍不住心疼。

    “前些日子你说皮肤干燥，我让宫里的太医帮忙配罐润肤膏，待配好了拿给你涂抹。”

    沈墨茹有些惊喜，谢知非说的轻描淡写，但那可是宫廷用品，润肤效果定必集市上卖的那些润肤膏好。

    更让她高兴的是，她不过随意的一句话，谢知非就如此上心，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谢谢大人。”沈墨茹笑眯眯往他怀里蹭，撒娇跟他提了一个要求：“明日是阿兰三朝回门，我想去张府看看她。”

    谢知非立刻想起沈墨茹对杨康宁的夸赞，拧了拧眉，犹豫了一下，不是很甘愿的嗯了声。

    又想起今日在衙门里听到的那些话，谢知非低头看了她半响，心疼地把笑容可掬的沈墨茹搂入怀，轻声问：“阿茹，那日在杨家，可是受委屈了？”

    “没有呀。”沈墨茹眨了眨眼，笑眯眯抬头看向他，好奇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那日在杨家，虽然有些人因为她的出身不大看得起她，但因着谢知非的关系，倒也不敢名目壮胆给她脸色。

    谢知非想问，李小姐是不是给你难堪了？可有受到怠慢？可见她笑的欢，他就信了沈墨茹说的是真心话，忽然就想笑了，觉得那些人很可笑。他的阿茹根本不在乎别人拿她身世说事。谢知非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脑袋，为她的豁达感到高兴，也感到心疼。

    “大人你怎么了？”沈墨茹心跳变得有点快，不解他为何又拿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温柔的让人沉溺。

    “就是觉得，我的阿茹真好。”谢知非轻叹了口气，拿下巴抵在她头顶，如此近距离才闻到，她发丝有淡淡的猪油味，微微皱眉：“今天熬猪油做肥皂了？”

    沈墨茹脸瞬间红了，噌的一声站起，慌乱跑出书房。今天她洗完被褥后，想着下雨天也没别的事可干，便熬了一小锅猪油做肥皂。此时心里十分懊恼，呜呜呜，为何不先洗个头。又在大人面前丢人了，沈墨茹难过的想哭了。回到隔壁，也不管还没吃晚膳，直接拎了热水去净房沐浴。

    谢知非看着沈墨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那句话让这个小丫头羞愤了。

    ------

    翌日，张蕙兰新婚三朝回门，一直放心不下她的沈墨茹早早来到张府。

    自下马车开始，张蕙兰就一直羞答答跟在杨康宁身后，娴静优雅。沈墨茹差点惊掉下巴，成个婚就让一个人脱胎换骨？这三天阿兰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墨茹忍着好奇，等到张父和新婿去书房下棋，张夫人为了新婿亲自去厨房准备善后，准备好好审问审问张蕙兰。

    张蕙兰被沈墨茹盯得有点忐忑不安。难道女子为人妇后，真能看出来？想到几日杨康宁对她做的事，张蕙兰双颊绯红。

    “啧啧啧，脸红成这样，这几日跟杨家二郎干了不少坏事吧。”沈墨茹朝她笑着道。

    张蕙兰心虚，不敢接她的话，红着脸示意几个婢女出去。待屋内只有她们二人后，才小声对沈墨茹道：“阿茹，你不能笑话我。”

    “没有笑话你。”沈墨茹含笑认真看着她，问：“说真的，杨康宁对你好吗？”

    这始终是沈墨茹最关心的，虽然知道杨家家风严谨，杨康宁人品不错，但别人说得好都不算，只有张蕙兰觉得好，这日子才能过的舒心。

    想到这几日的点点滴滴，张蕙兰嘴角微微上扬，重重点了点头：“他对我……很好。”

    虽然成亲之前爹娘跟她说，杨康宁是个值得托付的郎君，但她心里一直都很忐忑。他那样卓尔不凡的一个人，自己什么都不懂，以后如何与他相处？她想过以后跟他可能也就相敬如宾，完全没想到他会待自己那么好。

    杨康宁这个人面上看着不拘言笑，相处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温柔细心，还……热情似火。

    呼，不行了，张蕙兰长长呼了口气 ，觉得脸颊更烫了几分。

    张蕙兰脸上那娇羞又幸福的笑容，沈墨茹全然看在眼里，心里很替她高兴。彻底放下心后，也生出一种自家白菜被人摘走的伤感。

    “阿兰，洞房花烛夜，他可有温柔待你？”

    轰！张蕙兰彷如被一道闪电当头劈，瞪大眼睛看着沈墨茹，磕磕巴巴挤出一个‘有。’

    说完头垂的低低的，脑海中浮现这几日被杨康宁压在身下的一幕幕。不行了不行了，她热的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只得拿出帕子不断给自己扇风。

    张蕙兰用力挥着手扇风，那一直遮盖住手腕的衣袖往下掉落了几分，鲜红刺目的几抹鲜红被眼尖的沈墨茹瞧见。

    沈墨茹眼尖手快，抓住她双手，把衣袖往上扯了扯，倒抽了口冷气。一脸艳羡说道：“没想到这个杨家二郎，竟然是这样的虎狼之辈。”

    “虎……狼之辈？”想起自己留在杨康宁没上的那几道爪痕，张蕙兰害羞的想晕死过去，呜呜呜，她没脸再见阿茹了。

    从张家离开，沈墨茹依旧满脑子都是张蕙兰手臂上的吻痕。

    一时感慨杨康宁这条饿狼吃人不吐骨头，一时怨念谢知非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行如此不道德之事。

    十五岁，为什么她才十五岁呢，明明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偏偏这身体才十五，人为什么不能一夜之间长大？

    好羡慕阿兰啊！

    沈墨茹仰天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前方。

    她要好好吃饭，好好长身体。

    谢知非放衙回来，发现沈墨如一直用犀利的眼神看着自己，似是要把他吞食了般。

    回忆了一遍今日从早上出门到放衙回来的点滴，谢知非微微露出苦恼的表情。是他太笨拙吗？想不通哪里有不妥。况且阿茹的表情看着不是生气。难道是在张家受了什么刺激？

    谢知非心不在焉翻着手中的书，心里揣测着沈墨如这样盯着自己的原因。越分析越觉得，她应该是在张家受到了刺激，这才有了几分淡定开口。

    “阿茹，今天和杨家二少奶奶见面如何？”

    沈墨如听到这称呼，心里是更加羡慕了。什么时候她才能让别人改口称一声‘谢夫人’。只是这么想，这称呼都让她心肝轻轻颤抖。

    “大人……”沈墨如起身走到谢知非身旁，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谢知非听完，耳根立刻红了。

    “那个……阿茹……”谢知非想跟她解释，她看到这些，并不代表张蕙兰受欺负了，然而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脸，实在不知该日和说，最后只得道：“新婚燕尔，难免会热烈了些。”

    说完，忙端起茶杯喝口茶压压惊。

    但沈墨如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差点让他呛到。

    “好羡慕啊……”沈墨如两眼闪闪发亮看这谢知非。

    谢知非脸涨的通红，茶杯在手中抖了抖，总算明白了她为何会用如此犀利的眼神，像看猎物般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沈墨如：大人，那杨家二郎可真是个狠人，我今天看到阿兰身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印子。

    又或者是更直白的话语，大家可以自行想象，想象是不会被锁掉的~(*^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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