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一

    1、【前世·一个瞬间】

    旁人都说, 他都这个年纪了, 身边连个知冷知暖的人都没,形单影只, 甚是可怜。但谢知非却总有种感觉,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一直有个人陪着他。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 却总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谢大人,时间不早了, 是否可以……”李大人看着还在不停翻卷宗的谢知非, 望了望外面黑漆漆的天, 终于憋不住畏畏缩缩开口。

    谢知非略带歉意笑了笑, 忙让其他人快快回家。

    得到他的允许,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疲惫的脸上有了笑容,离开前也不忘叮嘱谢知非早些回家。

    一起离开衙门的官员在确认谢知非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后, 纷纷聊起来。

    “唉,大人是不知道我们有多盼着放衙回家。”

    “大人还没家室,自是不懂这种牵挂。”

    “大人快些成亲吧,不然整日埋头苦干, 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每天离开衙门的时候总觉得心虚。”

    “可不是么,我也有这感觉。可若不是大人整日待在衙门,你我恐怕得忙到脚不沾地。”

    “那倒也是。”

    想到这个, 大家都不抱怨了。

    衙门只剩谢知非一个人,他看了看下属们离开前关上的窗户,想了想,起身去把它打开了。

    夜空繁星点点,很是漂亮,像一块镶满了碎钻的黑幕,但谢知非并没太过关注,看了一眼屋外,又回到书案前,继续看卷宗。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知非揉着有些酸的脖子,看向窗户的方向,露出了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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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茹心跳漏了半拍,她正无聊地坐在窗户边数星星,数累了,回头看了眼谢知非,却意外看到他抬起头,对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了个好看极了的笑容。

    若不是他很快又低下头看卷宗,她还真以为,刚才,那一瞬间,他是否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作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阿飘,她实在太渴望有存在感。

    2、【谢大人的婚后生活】

    最近吏部的官员都有些愁眉不展,只因为他们的尚书大人成亲后变了,总是踩着时辰放衙,片刻也不肯多待。

    以前很多公务都是谢知非一手办的,现在几乎都分到他们身上。以前他们也曾私下议论,谢知非孤家寡人,不知何为温香软玉,整日待在衙门,清心寡欲的像块木头。现在报应来了,谢知非成亲后犹如食髓知味,恨不得一天到晚在家中陪着娇妻。

    懊悔啊,以前是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谢大人以一己之身扛了那么多。

    这日,吏部众官员听到谢知非说要请几天假,全都急了。

    “大人,你看,这马上就要中秋了,何不忙过这时间再请假?”

    谢知非笑着解释:“我夫人想去散散心,欣赏欣赏这秋景。”

    “秋景好,秋景漂亮。”

    “是啊是啊,满山的草都开始枯了,光秃秃的,甚是好看。”

    “可不是嘛,秋风吹一吹,漫天都是灰尘。”

    “我还听我家夫人说,有年她中秋前出去上香,回来脸都被吹干了,养了几个月才好。”

    大家七嘴八舌,给谢知非数着秋天出去的各种不好,边说边小心翼翼偷瞄谢知非。

    谢知非依旧是满脸笑容,不为所动。

    放衙的时候,还笑着跟大家道别,十天后见。

    “十天?大人,不是说几天吗?”坐的离谢知非最近的李大人吓的从椅子上跳起,拦住准备放衙回家的谢知非,“大人,你可不能十天不来衙门啊。眼看就要年底了,马上就要对个地方官员进行考核,这、这、这……”

    李大人急的满脸通红,不断挥手让其他人帮忙游说。

    然而还没等大家开口,杨康宁就黑着脸过来了。

    自从杨康宁当了这辅政大臣后,黑着脸来吏部找谢知非,那是常有的事。大家虽见惯不怪,可也不敢跟丞相大人抢人,只得眼睁睁看着谢知非跟着杨康宁离开。

    “杨大人,今日这么早放衙?”谢知非先开口,看着神情不悦的杨康宁,笑了笑。

    杨康宁很不高兴冷哼了声,道:“大人,你媳妇跟我媳妇说,你准备带她去黎山小住?”

    “没错,明日就走。”

    “看来吏部最近事不多。”

    “哪里哪里,事是挺多的,还好有一帮得力的下属。”谢知非抿嘴笑了笑,对杨康宁道:“杨大人,我十六岁入仕,除去在觉善寺的那两年,这么多年来可是片刻都没放松过啊。如今你们年轻一辈上来了,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这一翻话,把杨康宁满腔的抱怨全堵了回去。谢知非以前有多辛苦,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们两个,看似八辈子打不着杆,却是实打实的知己朋友。

    初识谢知非,杨康宁正是谢知非刚入仕的那个年纪。

    那一年,谢知非刚去觉善寺,杨康宁一直对这个总被拿来和自己比较的人很好奇。

    抵不过好奇心,杨康宁瞒着父亲,上了觉善寺。

    在那里,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谢知非,一次的畅聊,他对这个一直被用来和自己比较的男子,一直没见过却压着他的男子,心生敬佩。

    也是那一年,他在觉善遇到了张蕙兰,对她一见钟情。

    如此说来,谢知非确实算是他也阿兰之间的媒人。若不是因为谢知非,他不会去觉善寺,也就不会遇到张蕙兰。何况后面他能顺利迎娶张蕙兰,也离不开谢知非的帮助。

    罢了罢了,谢知非都这个年纪了,早年辛苦还熬坏了身子。这年纪才重新有了家庭,体会到家庭温暖。自己毕竟年轻气壮,就多担待些吧。让他过几年轻松的日子。

    再次自我想通,杨康宁一脸无奈道:“带媳妇去玩就低调点,明知道现在朝中公务大半都压在我这。你媳妇这样跑去跟我媳妇说,我媳妇不高兴,我自然就不高兴了。”

    谢知非揉了揉眉心,被杨康宁你媳妇我媳妇的绕的有点晕。

    “你就不能简单点说,你媳妇也想去玩?”

    杨康宁冷笑,道:“听你这语气,好像想就能去一样。”

    谢知非笑,道:“可以让阿兰陪阿茹一起。”

    杨康宁脸跟更黑了,再也不想跟谢知非说话。让阿兰离开自己,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回到家,沈墨茹正坐在房间内的小榻上缝制衣服。

    为了方便两人泡温泉,她参照后世的泳装,给自己和谢知非各做一套,今天差不多缝好。

    谢知非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小短裤,微皱着眉,这看着裹裤不像裹裤的,真要穿着来泡温泉?

    沈墨茹笑眯眯给他解释,这叫泳裤,专门微他缝制的。

    听到这是爱妻专门为自己缝制的,谢知非会心一笑。行吧,虽然看上去怪异了些,但是阿茹亲手为自己缝制的第一件贴身衣物,也是极珍贵的,他当然要穿。

    沈墨茹缝好了自己手上那套为自己准备的比基尼,高兴展开给谢知非看,还放在自己身上比划。

    “好不好看?我还特意绣了朵小花。”

    沈墨茹一脸期待,但谢知非看到那两块小棉布时,脸却红了,支支吾吾,不知该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真要穿这个?”

    “当然,这是我特意为泡温泉准备的。你看,为了缝制这两套衣服,我手指都被扎了好多针。”沈墨茹可怜兮兮把两手摊开送到他跟前,非要她看清那红红的针眼。

    谢知非心疼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

    “以后别做针线活了,我们也不缺钱,需要什么就让裁缝上门。”

    沈墨茹看了看被扔在榻上的泳裤和比基尼,有点害羞,这些东西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做。

    “这些贴身衣物,还是自己缝制好一些。”沈墨茹羞答答回答,想到自己的这些小心机,心跳加速,转移话题道:“大人饿了吗?我去做晚膳。”

    亚芳先他们两天去了黎山,帮福婶忙,这两天都她做饭。

    “我与你一起。”

    谢知非随她来到厨房,帮着洗菜切菜生火,两人齐心协力,很快就炒好了两个菜。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边吃边商讨这上黎山的另一件重要事情,拜祭谢知非父母兄长。这是谢知非成亲后,两人第二次拜祭,自然是慎重了些。

    吃过晚膳,两人早早沐浴歇息。

    时辰还早,沈墨茹睡不着,便拿了本话本在床上看。

    谢知非从净房回来见她看的入迷,脱鞋上床,凑进去看了几眼,笑问:“这些情爱故事,就这么好看?”

    看的津津有味的沈墨茹头都没抬,笑着应了句好看。

    谢知非有些吃味,熟络把人搂入怀,手开始不安分,在她身上挠痒。

    沈墨茹被他弄得有些受不住,笑着往墙角躲。

    谢知非哪肯让她走,夺过她手中的画本搁置一边,一个翻身就把人压住。

    沈墨茹一下子没了战斗力,只得不断求饶。

    “这么快就求饶?一会可怎么办?”

    谢知非笑的饶有趣味,却还是该死的好看,沈墨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刚沐浴后的他,看起来清新可口啊。

    “一会……指不定谁求饶呢。”沈墨茹嘴硬。

    ……(1)

    最后果然还是沈墨茹低哭着求饶。

    ------

    翌日,说好要早些起身的沈墨茹又早起失败,日晒三竿了,仍赖在床上起不来。

    为人.妻真是不容易,当初她怎么会羡慕阿兰?果真是无知无畏。

    谢知非做好早膳,顺便端了盆热水回房给沈墨茹洗脸,见她还在睡,耳根红了。

    “阿茹,起身了。”谢知非走到床边,轻声唤着。但是他越叫,沈墨茹就越往辈子里钻。

    谢知非担心她闷着,强行拉了拉被褥,决定使出杀手锏,笑道:“阿茹,如果你不想起身,我就陪你再睡会。”

    果然,这话一出,沈墨茹立刻弹坐起,眼睛都还睁不开,嘴巴却道:“我不困了,起身,起身。”

    想起某天,她也是这么赖床,谢知非说陪她再睡会,这一睡,那天她就直接没能下床。

    太可怕了,男人果然是虎狼之辈。

    洗了把脸,沈墨茹总算清醒许多。换衣梳头吃早膳,一气呵成,不给谢知非再爬回床睡觉的机会。

    拎起昨日收拾好的包袱,两人坐着马车上黎山。

    秋天的黎山别有一番风味。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注:唐诗《望野》诗句)

    想到要在这样的景色之下,和大人同泡温泉,沈墨茹心就开始荡漾。

    当晚,两人躺在床上,谢知非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阿茹,泡温泉时,我们真要穿那衣服?”

    沈墨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反问:“有何不妥?”

    附近又无他人,哪怕只是裹件薄纱也不怕。

    谢知非嘴张了又合,最终没再说什么。

    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去给谢知非父母兄长上香。再回到院子,已差不多中午,福婶和亚芳已准备好午饭。

    吃过午膳,沈墨茹心不在焉睡了会午觉,醒来便拎着小包袱,里面装着一会泡温泉要换的衣裳,和谢知非去了温泉处。

    来到小竹屋,沈墨茹拿出特意为谢知非缝制的棉布泳裤,一脸期待他换上。

    谢知非看着那形似三角的裤子,实在有些难为情,但抵不过沈墨茹的哀求,最终还是换上了。

    沈墨茹看的两眼发光,连啧了几声,大人身材修长,穿上自己缝制的三角裤,真是性感又好看。

    “大人,你先下水。”想到自己也要穿比基尼了,沈墨茹有些不好意思,催促着谢知非下水等。

    谢知非也忽然很期待她穿上那身衣裳的样子,低笑道:“阿茹可一定要记得穿上。”

    沈墨茹脸微红,轻捶了他几下,推着他出去。

    翻出自己那套比基尼,事到临头,沈墨茹竟然有些胆怯。觉得裤子缝太短了,像丁字裤,内衣也太性感了,应该要缝制运动款的。

    但,都这时候了,总不能临阵退缩吧。

    她不是想让大人看看她美丽的身躯,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个成熟的女人吗?

    沈墨茹,加油,勇敢点!

    一番打气后,沈墨茹一鼓作气脱掉衣裳,换上自制独一无二的比基尼。

    谢知非慵懒泡在温泉中,靠在泉边,一直看着小竹屋的方向,等着沈墨茹出来。

    但当真看到她出来时,身子忽然站直了。目光灼热,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沈墨茹这身衣裳只遮盖了身上的关键处,洁白美丽的胴体展露的恰是正好,美到不可方物,让人挪不开眼。

    玉足缓缓步入水中,今日这温泉水似乎格外烫。

    谢知非如此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沈墨茹生了怯意,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两眼因这水汽蒙上了一层水雾,本就明媚动人的眼睛更加水汪汪。

    “阿茹……”谢知非伸出手,轻易把她拉向自己。

    ……(2)

    水面的平静被打破,泛起的涟漪一圈紧接着一圈。

    3、【有孩子之后】

    从黎山回来一个多月,沈墨茹终于察觉自己身子有些不同。

    首先是变得异常嗜睡。晚上,经常谢知府沐浴出来,她就已经睡熟在床上。其次是饿的特别快,白天还好,想吃的时候就吃,没觉得有什么,晚上就不行了,经常饿醒,而且饥饿的感觉一上来,就想哭,好几次把谢知非吓到了。

    这夜,沈墨茹又饿醒了。不得了,自床上坐起就哇哇哭了起来,吓的谢知非差点掉下床。

    “怎么了怎么了?”谢知非忙把人搂入怀安抚。

    沈墨茹泪汪汪看着谢知非,委屈巴巴哭道:“我饿的慌。”

    “我去给你煮碗面,别哭,再躺一会。”谢知非扶着她躺下,盖好被子,把屋内的蜡烛点亮了几根,这才去厨房。

    没一会,谢知非端了一晚面进来,还特意加了两个鸡蛋。

    沈墨茹三两口吞了进去,这慌的感觉总算压了下去。满足擦了擦嘴,伸了伸懒腰,爬回床继续睡觉。

    谢知非拧眉看着再次熟睡的沈墨茹,心里有了个猜测。

    翌日中午,谢知非回家的时候带了个人。

    沈墨茹想了好一会,终于想起,这人是大夫,当年谢知非挨了皇帝板子,还是他给瞧的。她正担心谢知非是不是又挨板子了,但一想,不可能啊,皇上才几个月大。

    很快,她被谢知非摁着坐下,一番把脉后,大夫笑嘻嘻恭喜他们。

    直到大夫出了门,沈墨茹都没晃过神来,她怀孕了?按大夫说的日子,还是在黎山那段日子怀上的。

    得知沈墨茹怀孕,张蕙兰以过来人身份,给她讲了许多许多要注意的地方,甚至还送了她好多酸莓干。

    但张蕙兰说的那些症状,什么吐啊晕啊想吃酸啊,沈墨茹一个都没有。

    怀孕的那十个月,她吃的好睡的好的,整个人养的白白嫩嫩。倒是谢知非,紧张兮兮,寝食难安,整个人瘦了一圈。

    沈墨茹发动的那天,天很热,她坐在屋内乘凉,尽管已放了几盆冰块,还是热的大汗狂流。

    “亚芳,我热的都快晕了。”沈墨茹不断拿扇子扇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卸货。

    “哎哟,我的夫人,别扇这么用力,着凉了可怎么办?”亚芳忙抢过她手中的扇子,轻轻给她扇。

    “就这天气,都能把人烤熟了,还着凉。”沈墨茹笑,看着放在不远处的那盆冰,吞了吞口水。等卸货了,她一定做很多很多冰镇糖水给自己喝。

    傍晚,沈墨茹如往常一样,被谢知非扶着,在院子里散步,为最后的卸货顺产做准备。

    才走了两拳,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下坠的感觉越来越强。

    感觉到自己要生了,沈墨茹抓紧洗了个澡,吃饱饭,而后乖乖在床上等着稳婆和大夫过来。

    夜幕降临,沈墨茹阵痛也越来越频。

    沈墨茹痛了一天一夜,在翌日傍晚时分,总算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

    虽然知道会痛,但没想到是痛到这种地步。之前还想着生三五个的沈墨茹,打退堂鼓了。

    沈墨茹平安生下女儿的那一刻,谢知非落泪了。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看到她经历这一天一夜的痛苦,还是几乎要了他性命。

    “不生了,不生了。”谢知非握住沈墨茹的手,低声念着。他再也经受不起这一遭了。

    沈墨茹体力透支太多,没精力跟他说话,交代了一句看好女儿,便沉沉睡去。

    如此艰难生下的孩子,自然是谢知非夫妻的宝贝。故而谢知非干脆给女儿取名,谢宝儿。

    谢宝儿是个爱笑安静的乖宝宝,极少哭闹。

    张蕙兰自从见过宝儿后,就喜欢的不行,隔三差五带着自己儿子杨睿来串门,一来到就抱着宝儿不撒手。久而久之,杨康宁都妒忌了,因为一回家,妻子和儿子张口闭口就是宝儿宝儿,让他觉得妻子和儿子都让人拐了去。谢知非的女儿他见过,长得确实水灵灵的,十分可爱,最重要的是比自己这个猫狗都嫌的儿子乖巧太多了。

    也许,他应该和阿兰生个女儿了。

    杨康宁是个行动派,有了这想法后,很快付诸行动,没多久,张蕙兰就哭唧唧给沈墨茹写了一封信,告知她不能频繁来看宝儿了,因为她又怀孕了,这一胎,她很希望生个女儿。

    宝儿九个月的时候,杨康宁夫妻如愿得女,取名杨熙。

    杨睿看着刚出生的妹妹,眼红了,想到宝儿妹妹这么可爱,再看看爹娘生的这个妹妹却这么丑,小小年纪就感受到了不该承受的压力。

    家有丑妹,也许他得保护她一辈子。

    宝儿周岁,抓周的时候抓了个砚台。沈墨茹激动,女儿似父,果然如此。

    但一转眼,宝儿却把这砚台砸到杨睿身上。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杨睿却很淡定地捡起那个小砚台揣进怀中。

    后来大家都笑,谢大人的闺女抓周,抓了杨丞相的长子。谢知非听到这样的流言,脸都气绿了。气呼呼回家,准备好好和沈墨茹商量,以后避免和杨家过多接触,免得被他们儿子拐走女儿。

    但一到家,却看到宝儿乖巧坐在杨睿跟前,看他玩九连环。阿茹则在逗着张蕙兰怀中的小女儿。

    心中一痛,忙抱起自己的宝贝女儿。

    谁知宝儿却很嫌弃推开他,嚷着要睿哥哥。

    谢知非钻心疼,放下女儿后,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干了,魂不守舍跌坐在椅子上。

    沈墨茹转身看到他这样,吓到了,忙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大人,身子不舒服吗?”

    谢知非幽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粘着杨睿不放的女儿一眼,有气无力道:“心不舒服。”

    听到这话,立刻跳入沈墨茹脑海的是:心脏病?心绞痛?

    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边揉着他胸口,边担心道:“定是近来太辛苦了,要不干脆跟衙门告几天假吧。”

    “告假也没用。”谢知非心痛,只要一想到自己宝贝大的女儿以后可能会嫁给别人,他就觉得喘不过气。

    “这么严重了?”沈墨茹眼瞬间红了,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她有罪,有了女儿后,注意力基本都放在女儿身上,连大人身子坏到这地步都毫无察觉。呜呜呜。

    谢知非被她突如起来的掉泪吓到了,忙坐直身子,反过来担心她。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没照顾好大人,大人身子差成这样,我竟然都没察觉。”

    他身子怎么差了?谢知非懵了。他心痛女儿而已!

    张蕙兰看出了些问题,捂嘴笑了笑,对宝儿说道:“宝儿,你不要爹爹抱,他难过的心痛了。”

    宝儿听说爹爹因为自己心痛,立刻爬起身,晃晃荡荡跑到谢知非跟前,抱住他腿,哇一声就哭了起来:“爹爹不疼。”

    妻子女儿同时对着自己掉泪,谢知非心疼的像被刀挖,一手抱起女儿,一手握住沈墨茹的手,两边轮流哄。

    “不痛了,不痛了,都别哭了,你们一哭,我就真的心痛了。”

    沈墨茹反应过来,他说的心痛是心理,不是生理,立刻碎了他一口,擦干眼泪,坐回张蕙兰身边,对她道:“让你看笑话了。”

    “哪有哪有,女儿都是父亲的命,我家夫君现在还不是,对小女儿没辙。”张蕙兰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笑的太夸张。

    杨康宁放衙来谢府接妻儿,谢知非亲自送到院门口,临别前低声对他说了句:“杨大人,睿儿也快五岁了,怎么还不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送去国子监啊,以后就没这么有空纠缠自己女儿了。

    杨康宁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谢知非半响,罕见笑了,“谢大人莫不是吃我小儿的醋了?”

    谢知非冷哼了声,闷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后正有意寻找适龄孩童做皇上陪读。”

    杨康宁顿时收住了笑容,谢知非这建议的倒不无意义。况且杨睿确实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不过是阿兰舍不得他小小年纪早起上学,才在家里请了先生教。如果天后真要选皇上陪读人选,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杨睿确实是最佳人选。还是早些让他去国子监,到时候至少可以‘不想他改变学习环境’为由拒绝。

    可怜的小杨睿,完全不知道,自己竟是因为一个父亲的吃醋,就这样被提前送去了国子监读书,从此只能在常假的时候跟母亲来谢府陪宝儿妹妹玩。

    ------

    谢宝儿四岁这一年,沈墨茹再次怀孕。

    自得知沈墨茹又有身孕后,谢知非就整日患得患失,甚至经常做梦梦到当年她生宝儿时候的情景。每每从梦中惊醒,只有抱住妻子,才能让那颗慌乱的心平复下来。

    皇上六岁生辰,太后在后宫设宴,邀请了朝中命妇。

    谢知非本想替沈墨茹拒绝的,毕竟她才刚有身孕,但架不住太后的恳求,只得不情不愿同意了。

    亚芳早已嫁给了阿东,谢府也新添了几个婢女,但想到沈墨茹现在特殊情况,皇上生辰那日,谢知非还是把亚芳叫了过来,让她陪着一起进宫。

    四岁的宝儿,粉雕玉琢,沈墨茹带着她一出现,就吸引了众命妇的目光。不少人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与谢知非结亲家。

    可看到张蕙兰领着儿子到来后,谢宝儿和杨睿玩成一片,又觉得这结亲家没希望了。

    差不多开宴的时辰,太后领着皇后到来,众人之中,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沈墨茹身边的谢宝儿。

    “哟,这可是谢大人的闺女?长的也太好看了。”太后欢喜不已,朝她招收,示意她上前。

    宝儿害怕,紧紧抓住娘亲的手,怎么都不敢向前。

    但对方是太后,沈墨茹纵使心疼女儿,也不得不哄着她走到太后跟前。

    “叫什么名字?”太后一脸和善,笑问小宝儿。

    宝儿小声告诉太后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下娘亲。

    “几岁了?”

    “四岁。”谢宝儿奶声奶气回答着太后的问题,目光不断往沈墨茹方向飘。

    沈墨茹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抽搐着痛,“宝儿还小,不懂事,请娘娘勿怪。”

    太后对宝儿甚是喜欢,又问她好些话。

    “给你。”坐在太后旁边的皇上突然递了块点心给谢宝儿。

    宝儿被吓到了,不知该不该接,又看向沈墨茹,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但仍竭力忍住不哭。

    沈墨茹心疼到极点,强忍着心痛教宝儿接过皇上递过的点心,行礼谢恩。

    宝儿也聪明,谢过皇上后,一溜烟跑回沈墨茹身边,立刻扑进她怀中,是再也不肯离开。

    宴席结束后回到家,沈墨茹把今日宫里的事说给谢知非听,摸了委屈巴巴摸了摸睡熟的宝儿,心疼道:“长的太可爱就是让人担心,总觉得被人虎视眈眈。”

    她这翻话可算说出了谢知非的心声,谢知非拧着眉,看着天真可爱,睡的正香的女儿,认真对妻子说道:“阿茹放心,我会守好这道防线的。”

    沈墨茹同样郑重点了点头,握住谢知非的手道:“我们一起,我就不信有人敢打谢大人家闺女的主意。”

    然而沈墨茹这话,很快被打脸了。

    几天后,谢知非下朝回来,脸色铁青,听下人说沈墨茹恰好带着女儿去了杨府,把自己关在书房半天。

    书房内的谢知非气的两手发抖,他怎么都没想到,皇上才六岁多,太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竟然问他愿不愿意以后让女儿进宫?谢知非气的捶了几下书案!

    他愿意才有鬼了!

    某日下朝后,谢知非在御书房考察皇上的功课。

    皇上背诵完今日太傅教的诗句,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等着谢知非指点。谁料等了半响,他都只是看着自己不语。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皇上忙改口:“朕说错了?”

    “皇上喜欢宝儿?”谢知非说了句完全不搭边的话。

    皇上吓了一大跳,不解今日谢大人怎么这么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宝儿妹妹很可爱。”

    “妹妹?”谢知非听的直拧眉,就一称呼,他都觉得自己女儿被占便宜了。

    “太后曾向臣提议,以后想让宝儿进宫。但臣觉得皇上年纪尚小,婚事没必要那么早考虑,故而臣拒绝了太后的提议。”谢知非不忍对一个六岁的孩童说太重的话,试着温和跟他解释:“臣也确实不想宝儿以后进宫,皇上能理解吗?”

    皇上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被问那一刻,眼红了。

    “朕知道,皇宫无趣又没自由。”

    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说出这样的话,谢知非听的好难受。为人父后,他好像变得特别见不得孩童受苦,容易联想到自己女儿。会不由自主去想,若是自己女儿如此,他定生不如死。

    他很想安慰皇上,可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身在高位,不是安慰两句,肩上的责任就能卸下的。

    唉,谢知非不忍再说,只得把话题转到功课上来,认认真真检查完他今日的功课后方才离去。

    临走前,谢知非看着坐在龙椅上,明明脸庞稚嫩,却有着与年纪不同的成熟的皇上,心微疼。

    皇上,臣愿竭尽所能替你分担,也愿你快快成长起来,长大了就能独当一面,能独当一面也就有自由了。

    出了皇宫回到家,看到兴高采烈向自己跑过来的女儿,谢知非更惆怅了。

    想起以前,忧心沈墨茹的时候,感慨自己年不过二十多的年纪就生出了老父亲的心。如今真为人父,才知什么是真正的老父亲的心。

    唉,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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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茹生下次子后的某日,下朝后,杨康宁恭喜再次当爹的谢知非,恭喜他儿女双全。

    谢知非笑的春风得意,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像极了阿茹,这让他很高兴。

    高兴之际,杨康宁开玩笑道:“谢大人,我家睿儿和你家宝儿感情要好,不如日后结为亲家,如何?”

    谢知非本满脸笑容的,听到这句话,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个个都打他闺女的主意,真是岂有此理。

    张康顺看着好端端的谢知非忽然拂袖而去,忙问自己女婿怎么回事。

    杨康宁勾了勾嘴角,促狭笑道:“没事,不过是一个吃醋的老父亲。”

    张康顺哦了声,这心情,他懂!

    作者有话要说:大人以后的人生:醋醋醋醋醋……哈哈哈,还有番外哦。等我写肥再更上来。可能要等两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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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错了张大人的名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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