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和沈墨茹-----
1、【她】
早上七点, 闹钟响起。
沈墨茹艰难从被窝中探出脑袋, 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那dilili响的闹钟。
按掉, 世界安静了。
挣扎了十秒, 沈墨茹一鼓作气掀开被子,边揉着惺忪的眼睛边从床上坐起。
刷牙洗脸换衣服,一切有条不紊。
看着镜中那个青春靓丽, 充满活力的十九岁少女,她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很好, 非常棒。
“滴答滴, 滴答滴, 倒数开始……”
手机铃声忽然想起, 沈墨茹拿起一看,是班长大人。
接通电话, 她还没开口,那边劈头就骂。
“沈墨茹, 你又睡懒觉了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隔着电话,沈墨茹都能感受到卢诗诗的怒气,想起今天有个别的学校的教授,要来他们系开讲座。而他们班, 很荣幸的而被系主任委以重任, 负责这次讲座的现场布置。
完了完了,沈墨茹脊背发凉。
讲座八点半开始,现在……她看了眼被她扔在床头的闹钟, 起点四十五。
从这里去学校,坐车要十五分钟,很近……呃呃,在平时她定这么决定,但是今天,她忽然觉得这距离很远。
她就不应该从宿舍搬出来,在这租房住。
呜呜。
挂掉电话后,沈墨茹不敢耽搁,迈开长腿,直冲去电梯。跑太快,在走廊处撞到了一个人,痛的她呜呜叫。
但没时间哀嚎,沈墨茹没来得及看对方一眼,弯腰连说了句一个对不起,继续向电梯冲去。
恰好,电梯刚刚停在七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沈墨茹听到一声‘哎’。
应是刚才被她撞到的那个男子,但来不及了,电梯还是无情地合上了。沈墨茹心虚看着那往下跳的数字,心想,那应该是新住户吧。彼此不认识,她不等他应该也没关系吧。
出了公寓,恰好,楼下停着一辆的士。
沈墨茹麻利打开后座,把学校地址报给他。
司机笑着问:“预约车的是个姑娘啊。”
预约?沈墨茹心有些不安。但司机已经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好吧,她是无心的,希望预约这辆车的人不要生气。
一路顺利,沈墨茹总算在八点十分赶到演讲会场。虽然又挨了班长一顿批,但总算能和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布置会场,并引导听讲座的同学有序进入。
八点三十分,偌大的礼堂座无虚席,但演讲的主人公却还没到。
沈墨茹和其他班干老老实实守着门口,其中陆续有几个人来问他们,教授的演讲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只得安抚,快了快了。至于快到什么时候,就不得而知。
“那个教授是谁啊?怎么那么不守时。”沈墨茹小声跟班长嘀咕。
卢诗诗皱了皱眉,拿出一叠那个教授的资料,小声跟沈墨茹介绍:“T大中文系教授,谢知非,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卢诗诗似乎也有点震惊于他的年纪,不可思议又念了一遍,确定没看错,瞪大这眼睛感叹:“我的母上大人啊,怎么这么年轻。小学跳级大学读的是少年班吧。”
因为这个年纪,守在门口无聊等待的班干们纷纷加入讨论阵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说这个谢教授还是T大校长费尽心思挖来的,《嘉庆十七年》就是他写的。”
“我的天啊,他是写《嘉庆十七年》的作家知非啊。”
“这本书我看过,写的特别好。”
“能不好吗?这本书出版两年,累计卖出三千万册,去年盾牌文学奖获奖作品。”
……
沈墨茹听的晕乎乎的,《嘉庆十七年》这本书这么火?她怎么没听过?
八点四十五分,一个男子疾步走向他们,看得出这一路肯定走的很急,额头都渗出了几丝细汗。
“不好意思,同学们,我迟到了。”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沈墨茹听得心都酥了。
如果说有什么声音可以让人一听就爱上,那一定就是这个声音。
而更过分的是,眼前这男人不止声音好听,样子更是帅爆了。啊啊啊啊啊,沈墨茹内心狂叫,她活了十九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这是什么神仙下凡!!!
于是,原本打算布置完礼堂就回公寓补眠的沈墨茹,丢了魂魄般,呆呆走进礼堂,站在门口听他的讲座。
没错,是站着。
而这个讲座,两个半小时。
她就这么站了两个半小时,也许这就是美色的力量吧。
谢知非的演讲非常精彩,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两个半小时长。更重要的是,他长的好看,声音又好听,演讲结束后,同学们都不愿意离开,狂喊安可,要向他提问。主持人也拿着话筒,在一旁推波助澜。
抵不过同学们的热情,谢知非一脸无奈,只得道:“行,再让大家问十个问题。”
谢知非金口一开,同学们纷纷举手想提问。但问题只有十个,主持人只能随机递话筒。
问题1:“谢教授,我想问个私人问题,你有对象吗?”
谢知非笑了,大方回答:“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在场的同学很多忍不住捂住心脏尖叫,包括沈墨茹。
问题2:“谢教授,听说你以前是个作家,是什么促使你愿意放弃过去自由的时间,去T大教书?”
这问题比较有质量,谢知非想了下,简单回答道:“我想,是热爱。”
同学们对这官方的答案不是很满意,纷纷嚷着让他再回答细一些。
谢知非无奈,只得补充道:“衣钵相传,教书育人。”
同学们一片哀嚎,还是不满意这答案。但没办法,谢知非笑着让主持人把话筒递给第三个提问的人。
十个问题很快陆陆续续问完,还剩最后一个,主持人环视了一圈,目光停在沈墨茹身上,笑道:“今天谢教授的讲座很精彩,其中有我们志愿者的辛勤付出,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就把机会给负责今天讲座准备工作的志愿者同学,如何?”
没人反对,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沈墨茹。
沈墨茹接过话筒,莫名紧张,下意识就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那翻话问了出来。
“谢、谢教授,您今天怎么迟到了?”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
沈墨茹清楚听到自己快得夸张的心跳声,有点想刮子自己一巴掌。
呜呜,那个提问的人不是她,她被附体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打教授脸的问题。
还好谢知非并没在意,沉思了片刻,冲沈墨茹笑了笑,笑容带了些玩味。
“今天,我本来不会迟到的。但世事难料,尽管我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并约好了车,但还是出了些意外。”说到这,谢知非顿了顿,又看了眼沈墨茹,才接着往下说道:“按了电梯后,我发现没带手机,便回家拿。但走廊上被人撞了一下,那人说了声对不起后就跑了,还不等我坐电梯。”
谢知非无奈摊了摊手,同学们中开始有人愤愤不平,说这人没礼貌,坐电梯也不等人。
沈墨茹傻眼了,谢教授描述的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她早上撞到的那人,没等他就合上电梯的那人,甚至,坐了他的士的那人,不会就是谢知非吧。
“……出到外面,我又发现,原本在约好在路边等的车不在,等了十分钟都没来,我打电话去问,没人接,好不容易接通了,那人却反问不是早把人送到目的地了吗?”谢知非再次无奈摊了摊手:“我想,应该是有个也要来学校的人,把我约的车坐走了。”
沈墨茹听得双腿发软,若不是扶着墙,只怕她已跌到在地。
苍天,她今天干了什么。教授应该、也许、可能不会认出她吧。
十个问题问完,谢知非在同学们的依依不舍中离开了。
沈墨茹也魂不守舍收拾这现场,卢诗诗以为她太累了,抢过她手中的活,劝她回家休息。
暑假的时候,沈墨茹出了车祸,昏迷了半个月。开学后,大家都很照顾她。这段时间她又恢复到以前的活蹦乱跳,卢诗诗以为她已经没事了,才让她参加这次的演讲准备工作。现在看到她这样子,很是担心。
沈墨茹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着卢诗诗问:“班长,你说若是你去上课的时候,有同学没等你就擅自按了电梯,你生气吗?”
卢诗诗啪的一声扔下手中的桌子,叉腰吼道:“这不是废话吗?不等我电梯,被我抓到,我非拧断她手指。”
沈墨茹听的冷汗狂流,想想谢教授温文尔雅的样子,心想,他看起来和蔼可亲,绝对不会像班长这么暴力的。
再说,也许他们不会再见。T大离这里这么远,他家不可能在这边,定是和自己一样,租的房子,等他体验多几次上班打车难的痛,定会搬家的,在这之前,她可以在学校躲一躲。
再再说,如果真不行碰面,她死不要脸狂道歉,就不信一个老师会跟学生计较。
分析完最好和最坏的情况,沈墨茹没那么紧张。
今天没课,离开礼堂后,她却没立刻回住处,反而去了图书馆,心不在焉看了一本书,熬到中午,去学校饭堂吃过饭后,再次回到图书馆,趴在书桌上睡了个午觉。
睡醒后,她人也清醒了不少,忽然想到自己有点傻。谢知非是老师,他肯定要去T大上课啊。就算现在回家,他们也未必能碰上。
捶胸顿足,沈墨茹噌一声起身,片刻也不耽搁,坐公车回家补眠。
明天下午才有课,她还可以和谢知非错过出门时间,根本不用躲。
回到住处,沈墨茹简单洗了个前澡,舒舒服服倒床大睡。这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才醒。
摸出手机点了个外卖,沈墨茹感慨还好现在有外卖,不然她还得换衣服下楼找吃的。
在等外卖的功夫,沈墨茹仔细分析了谢知非可能的住处。
这虽然是个公寓,但是高级公寓,一梯四户,分别在电梯两边。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撞了谢知非,说明他与自己同一侧……
唉唉,不用自欺欺人了,谢知非就住自己对门,那个两居室。还是做好碰面后,乖乖道歉,狂道歉的准备吧。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不用想也知是外卖到了,沈墨茹笑眯眯开门迎接自己的外卖。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打开门后,看到的不仅是外卖员,还有刚回家的谢知非。
沈墨茹手拿着外卖,尴尬看着冲她笑的谢知非。
半响后,她九十度鞠躬:“谢教授晚上好,早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也不是故意不等你坐电梯的,更不是故意坐了你预约的车……”
呜呜呜,越说越想哭,那么多巧合,说不故意,连她自己都不信。
但……
“我知道。”
谢知非温柔的声音响起,沈墨茹猛抬起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温暖、伟大、亲切、善良,一切美好的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他竟然相信自己,好人啊!沈墨茹感动的想把自己的外卖递给它,而她的手的确不受控制这么干了。
谢知非看着递过来的外卖,拧了拧眉,道:“外卖还是少吃。”
沈墨茹手臂像按了伸缩弹簧般,嗖一声缩了回来:“老师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少吃外卖多吃饭堂。”
这么乖,谢知非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输入密码开门,在临进去前,又喊住了沈墨茹。
“沈同学。”
“在。”
沈墨茹反射性站直身子,严肃看向他,有些忐忑,不知他忽然喊自己做什么。
谢知非笑了,道:“别紧张。我只想跟你说,不要介意早上的那一连串意外,我真的没放在心上。”
沈墨茹松了口气,露出了个真诚、轻松、开心的笑容,心里嗷嗷叫,谢老师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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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人住的门对门,但就如沈墨茹所料,他们的时间不一样,碰面的次数其实不多。
沈墨茹掐指算了下,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也就碰上三四次吧。当然,她是不会去承认,这其中有她刻意的成分存在。
比如早上,如果有课,她会提早出门。晚上放学,她从学校回,不过十五分钟,但T大离这里至少一个小时,不算堵车。她完全可以悠哉回家,还能在楼下便利店逛逛。
周六日,更好办了,她可以整天宅家里不出门,装没人。
但没撞见不代表她不关注对门,根据开门声,她大概还是能知道,谢知非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很想跟关系好的同学分享,谢知非住在她对门的秘密。但每次一打开微信聊天框,她就又犹豫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这个周末,沈墨茹熬不住吃泡面,在猫眼上看了半天,确定对面没人,悄咪咪换鞋出门,准备去楼下的火锅店改善伙食。
轻轻关门,锁门,蹑手蹑脚离开,按下电梯,在电梯快上来那一瞬,沈墨茹终于松了口气。
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像做贼一样,也许是学生天生怕老师,就如老鼠怕猫。
只是这么辛苦,她为什么没想过搬家呢?一定是因为搬家太麻烦了。电梯下到一搂,在开门前的那一刻,沈墨茹下了个定论。再说,谢知非他又不可怕。
白天果然不能说人,她才想了下谢知非,谢知非人就出现在她面前,手里牵着跟遛狗神,脚边蹲着只可爱的萨摩。
“谢、谢老师。”沈墨茹僵硬笑着挥了挥手,“狗娘养的啊?真可爱!”
“不不不,我是说你养的狗啊。”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骂人了,沈墨茹吓出了眼泪,顾不上抹泪,忙解释。
谢知非听到那句狗娘养的时候愣住了,听到她的解释,忍不住被逗笑了,“沈同学,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可怕。”沈墨茹狂摇头,不仅不可怕,还很帅。
“那为何你见到我如此紧张?话都说错了。”
“我、我紧张吗?”沈墨茹怯怯拢了拢手,她真没觉得谢知非可怕啊,她真的紧张了?
“不紧张吗?”谢知非笑着反问,明明紧张的身子都僵硬了。
沈墨茹哭丧着脸摇摇头,“不紧张。”
“准备去哪?”谢知非上下打量了翻,穿着休闲服,人字拖,拿着部手机,不像是正儿八经要出门的样子。这两个星期的观察,他初步得出一个结论:沈墨茹是个宅女,不爱出门。
“肚子饿,想出去吃点东西。”
“去我家吃吧,今天早上买了两块牛排。”
牛排!沈墨茹吞了吞口水,很想说不用了,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老实点了点头。
谢知非领着人回了自己家,开了电视,给她倒了杯牛奶。
“先喝杯牛奶看会电视,大概半个小时后就有的吃。”
“这么快?谢老师常自己做饭?”沈墨茹有些崇拜,聪明的人是不是读书干家务都很厉害啊。
谢知非笑了,指了指很明显独居的环境:“不自己做,谁做?”
“好厉害哦,谢老师。”沈墨茹捧脸笑着夸赞,在他转身去了厨房后,马上端起牛奶,一口气喝了半杯。
电视上正在放一部电视剧,她在微博有看人讨论过,是网络IP改编剧,剧情蛮甜的,叫《尚书家的猫》。
沈墨茹看的入迷,不自觉忘记了是在别人家,随手抓起一个抱枕,盘腿坐。
谢知非在厨房煎牛排,还炒个面,不到半个小时,简单的午餐就做好了。
出来看沈墨茹电视看的如痴如醉,好奇什么电视这么吸引人,便走了过去。
“哦,是这部电视剧,这编剧是我朋友。”
沈墨茹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差点摔下沙发,一蹦跳起来,想起刚才自己坐没坐姿,脸红了。但又惦记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说这部剧的编剧是他朋友,忍不住好奇问:“风影大大是你朋友啊?”
谢知非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了些,方便一会他们吃饭的时候听。
“是啊,他也是名大学老师。”
说到好友,谢知非抿嘴笑了笑。好看到沈墨茹心脏不受控制砰砰跳。还好她还惦记着风影,本来以为只是蹭到一顿饭,没想到竟然无意挖到了风影大大三次元的身份。
坐上饭桌后,沈墨茹也无心电视,不断问着谢知非风影大大的事。
风影,真名顾晟,同样是T大教授,知名编剧,同时也是知名作家。
“风影大大这么有名,怎么愿意改变这部并不红的小说?”沈墨茹眨了眨眼睛,就差把狗腿二字刻在额头。
谢知非吃完牛排,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没回答沈墨茹噼里啪啦的问题,反而笑问:“对他那么好奇?”
沈墨茹怯怯笑了笑,放下刀叉,不知道要不要跟老师坦诚,她是个小说迷,风影的书她基本多看过。而且非常不凑巧的,还看过《尚书家的猫》这本扑穿地心的书。
“我等下要出门,把狗送还给朋友。”
“哦。”谢知非没再说风影的事,她也不好追问,看了眼乖巧蹲在一角吃牛扒的萨摩,暗暗嘀咕,原来这狗是‘朋友’养的啊。喜欢养这类狗的,不用说肯定是个女的。莫不是谢老师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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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蹭了顿牛排后,不知不觉,沈墨茹成了谢知非家的常客。
一开始是偶尔在电梯上遇到,谢知非邀请她来家里吃饭。慢慢的就变成,谢知非下班回来,会敲对面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一来二往多了,两人就留了电话加了微信,谢知非会在微信里问她今晚要不要过来吃饭。
沈墨茹也知道这样蹭人饭菜不好,但谢知非厨艺真的太好了,好吃到她很难去拒绝,特别是吃饭的时候,谢知非还会偶尔跟她讲一下风影的事。
她这个人吧,本来就特别自来熟,人家多没拿你当外人了,她自然就、不知不觉、潜移默化,没再当谢知非是外人。
加上期末考试期间,有人给你做饭吃,真的很幸福。
C大的期末考试通常要考一个月,一个星期考两科。
平时不努力,考时抱佛脚,说的就是沈墨茹这种人。她读的是财经类专业,这佛脚一点都不好抱。
考试这个月,是沈墨茹最勤奋的一个月。除了去学校考试,几乎足不出户关在家里复习。
晚上七点,谢知非煮好晚餐,发微信让沈墨茹过来吃饭。
沈墨茹盯着大大的黑眼圈,随意把那头几天没洗的脱发扎起,外套都懒得披,穿着双毛毛鞋就过了隔壁。
谢知非打量着邋邋遢遢的她,眉头微皱。
“你这是又熬通宵了?”
沈墨茹喝了口汤,苦着脸对谢知非道:“明天考西方经济学,我完全搞不懂。”
只怕,这科大概率要挂了。
“有这么难?”
“很难,特别难。我真的好后悔,当时就应该读中文系或外语系的,就不用学什么大数管理学经济学。”沈墨茹捶胸顿足,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报考志愿时脑子进的水。
“吃过饭把书带过来,我给你讲讲。”
听到这话,沈墨茹很诧异,咬着筷子问:“西方经济学你也懂?”
“不许咬筷子。”谢知非笑着直制止她这些不良习惯,解释道:“我本科拿的是双学位,其中就有金融。”
沈墨茹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谢知非到底是什么天才。
但有这样的优质大腿,她还是很乐意抱的。吃过晚饭后,立刻屁颠屁颠冲回家,把教材全抱了过来。
谢知非看着那崭新的课本,终于知道为什么期末考试这段时间,她要如此熬夜学习了。
这丫头,学习习惯非常不好啊。
这夜,谢知非给沈墨茹讲解了一通宵,临天亮两人才靠在沙发上睡了会。
谢知非担心她考试迟到,不敢睡太沉。才有点睡意,那头睡的死死的沈墨茹就咚一声整个人向他靠过去。
他那点刚有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愣愣看着这个往自己怀里钻的人。
因为有谢知非这根金手指,沈墨茹的西方经济学考的特别顺利。拿到试卷看了遍题目,她就忍不住开始捂嘴笑。不为其他,好多道大题,谢知非多给压准了。把这些题目拿下来,及格不成问题。
最后的那三科考试,沈墨茹几乎是在谢知非这边度过的,除了洗澡会回自己那边。
考完最后一科,同学邀请沈墨茹一起去庆祝,她却提不起半点劲了,整个人犹如给脱了一层皮,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这一觉,她睡的很沉,但是却一直做梦。感觉才睡着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阿茹。”
门外,是谢知非的声音。谢知非在喊她。
沈墨茹艰难睁开眼,摸索着开了床头的灯,随意披了件外套打开门。
屋外的光亮一下子让她适应不过来,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谢教授,怎么了?”
“你真的在家。”谢知非语气很明显有松了口气,举了举手中拎着的环保袋,笑着说道:“等下过来吃午饭。”
午饭?沈墨茹揉了揉眉心,愣愣问:“我怎么感觉才睡着,就过去一夜了?”
“一夜?”谢知非笑着摇摇头,忍不住用没拿东西的头轻敲了下她脑袋:“你看下日期,今天几号了。快梳洗一下,等下过来吃午饭。”
“哦。”沈墨茹乖巧应着,有午饭吃,她是不会反对的。关上门,在换衣服前,她拿起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了。而她那个闹钟,早因为拆了电池停止走动。
无奈,她只得给手机充电后,进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换好衣服,手机也充上了一些电。开机后,立刻被砰砰砰跳出来的信息吓到了。再一看日期,更是吓傻了。这时间怎么过去了三天两夜了!
十几个未接电话,二十多条短信,除了几个班长的外,其他都是谢知非的。
看到这些未接电话未读信息,沈墨茹除了吓一跳外,也满是感动的。
谢老师好像真的很关心自己呢。心暖暖的。
知非:过来吃饭。
谢知非的微信发来信息,沈墨茹捂住砰砰跳的胸口,笑的合不拢嘴,甚至激动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平复好心情后,才蹦蹦跳跳过隔壁吃饭。
“谢老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手机也关机了。”过到隔壁,沈墨茹第一时间道歉。
“快坐下吧。”谢知非也没怪她。
“好。”沈墨茹看着满桌子好吃的,笑眯眯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肉。
“睡了那么久,竟然没把你饿醒,还以为你不会饿。”谢知非看她狼吞虎咽,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的疲惫战胜了饥饿。”
如狂风扫落叶般解决了一顿午餐,沈墨茹摸着圆圆的肚子,坐在沙发上,等着谢知非给她榨果汁。
“谢老师,你怎么没早点叫醒我啊。”
谢知非削皮的手顿了顿,苦笑。怎么没,每天敲几次门,毫无反应,他都以为里面没人。打电话关机,敲门没应,差点把人急死了。
久久没等来谢知非的回答,沈墨茹无聊,开始乱翻谢知非放在电视柜下面的书,无意中看到有本驾驶证架在里面,便问:“谢老师,你有驾驶证,怎么不干脆买辆车?这样上下班也方便多了。”
谢知非端着榨好的果汁出来,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背对着谢知非的沈墨茹完全没发现,仍在兴致勃勃翻阅着他的书。
许久,谢知非艰难开口道:“曾经买过一辆……”
2、【他】
从医院出来,谢知非眉头一直没舒展过。他这半辈子,顺心顺意,若说最大的坎,也许就这次了。
一个星期前的早晨,他开车外出,在半路撞到了个年轻姑娘。
那是他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经历车祸,还好经医院诊治后,小姑娘并没有伤的很重。
知道这个结果,谢知非松了口气,在医院里守了她一夜,等着她醒过来,跟她道歉。然而小姑娘却一直昏迷不醒。
日子一天天过去,七天了,谢知非心越来越沉重。
他找了脑科方面的专家咨询过,如果病人真伤了脑部神经,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没有办法,谢知非让小姑娘住上了VIP病房,还请了看护,但人是他撞的,一有时间,谢知非就守在医院。
这七天于他而言,是漫长的。好多次,他从瞌睡中惊醒,都以为她醒过来了。
小姑娘昏迷的第十五天,终于苏醒了。
那一天他人在京城,接到医生好友的电话,整个人连站立的力气都没。神经绷紧的太久,突然放松下来,让他全身乏力。
她的苏醒,不仅意味着她活过来,更是让谢知非从沉重的心理枷锁里解救出来。
出车祸的第十七天,谢知非从京城赶回来,小姑娘却已出院。
谢知非带了点埋怨质问好友:“她昏迷了那么久,怎么能这么快让人出院?”
医生好友有些无辜解释:“检查过了,小姑娘半点问题都没,为什么不让人出院?人家听到在医院睡了半个月,急死了,说要赶着回家。”
“你们医院太不尽责了。”谢知非皱眉,人是他送来的,医院竟然让病人说出院就出院。昏迷了那么久,若是有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好友看出他的担心,拿出一张纸递给谢知非:“这是她的资料。放心吧,我已经把你电话给她的了,若是有事,她会联系你的。”
谢知非的思绪从回忆回到现实,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沈墨茹,忽然问:“你怎么没找肇事者?”
沈墨茹正喝着果汁,听到这话,呛到了,猛咳嗽起来。
“咳咳……我、我这都跟你……咳咳……说过?”沈墨茹完全想不起来,怎么会连这个都跟他说。
谢知非笑看着她不语,跟让沈墨茹认定,这是自己告诉他的,便解释:“我也想找的,但我急着回家,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弄丢了。”
“你连看都没看吧。”谢知非笑的有些无奈,哪怕只是看了一眼,都不会对他无动于衷。
被说中了心事,沈墨茹嘿嘿尬笑了几声。
“确实。你不知道,我爸妈是研究冰川的科学家,常年不是在南极就是北极。我哥哥是考古学家,经常不是在这个山头就是那个沙漠。我们全家也就在我放寒暑假的时候能团聚团聚。那日我醒来,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十五天,离家人越好团聚的日子没几天了,我自然急了。”
原来如此,难怪小姑娘昏迷了十五天,本市都没有找失联人口的新闻,亏那段时间他还格外留意。
沈墨茹把玩着杯子,不时偷瞄谢知非。心里有些忐忑,她方才建议他买辆车,会不会有点伤到老师自尊了?虽然他是知名作家,还是大学教授,赚的钱肯定不少。但沦落到卖车,老师家里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男人不都说车子第二个老婆,连小老婆都卖了,这困难不小吧。唉,她真不应该口无遮拦的。
电视卖完广告,播的新剧是《尚书家的猫》。
沈墨茹赶忙转移话题,笑道:“最近这电视剧还挺火的,好多台轮着播。”
“顾晟是个不错的编剧。”
说到风影大大,沈墨茹来兴趣了。
“我听一个学姐说,顾老师曾在我们学校任教过,最后却选择去了T大。你们T大可真会抢人啊。”
谢知非笑了:“那你学姐一定没跟你提过,你们学校有个已毕业的学姐唐果。”
“确实没有。这名字特别,如果提过,我一定会记得。这个唐果学姐怎么了?和顾老师不选择在我们学校有关?”沈墨茹的八卦之心开始熊熊燃烧,感觉自己无意摸到了了一个秘密的入口。
“想知道?”谢知非促狭笑了笑,看到沈墨茹点头如捣蒜后,道:“想知道,自己上学校论坛挖。”
“哇,我们学校论坛还有这样的八卦。”沈墨茹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欢乐的时光。
当下也顾不得师生有别,蹭蹭跑进谢知非的书房,打开电脑。
谢知非愣了愣,想喊住她,却最终没开口。心里并不是很反感,她随意用自己的东西。
意识到这个转变,他再次皱眉。
沈墨茹在论坛搜了半天,却没能找到任何有关顾晟、唐果的半点帖子,有些失望。
“谢老师,是不是我搜索的方式不对?怎么我什么都找不到啊。”
谢知非坐在沙发上,消化着自己的新发现,连沈墨茹喊他都没听见。
沈墨茹又喊了两次,他才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微微靠在门边,提醒道:“关键词‘分手现场’。”
按照谢知非的提示,沈墨茹重新搜索。原贴是看不到了,但却搜到了许多相关的讨论贴子。
“还记得当年很火的那个的帖子‘教授分手现场’吗”
“今天路过咖啡厅,想起了曾经很火的那个帖子‘教授分手现场’”
“毕业了,要说在C大最难忘的,当属‘教授分手现场’”
……
虽然没能看到原帖子,但通过前辈们的回忆,沈墨茹也大概了解了原贴的内容。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沈墨茹一个下午都坐在电脑前,每一个帖子都有人让她捧腹大笑的点。
谢知非坐在沙发上,不时被书房的笑声吸引。
就这么好笑?小姑娘真是好哄。不过看到她现在好好的,谢知非心软成一片。
当初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姑娘,可着实让他揪心。
搬倒这里来住,是因为终究放心不下,担心那场车祸会给她留下后遗症。但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对沈墨茹的关心,似乎有点脱离初衷。
联系不上她的那三天两夜,他快急疯了。
3、【他们】
成为邻居两年半,沈墨茹记不清自己到底蹭了谢知非多少顿饭。
拿到实习工资的额第一个月,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要请谢知非好好吃一顿。
常言道,今日你对我滴答滴答,他日我定对你哗啦哗啦。她沈墨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吃了人家那么多饭菜,也是时候报恩了。
下班后,沈墨茹拨通谢知非电话,嘟了两声后就接通了。
“谢老师,在忙吗?”沈墨茹听到他那边好像有点吵。
“阿茹,有事吗?现在确实有点事。”
“哦……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给你微信留言吧。”沈墨茹不好意思打扰他,但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却听到电话那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喊知非。
沈墨茹心抽痛了下,莫名其妙不安起来。
谢老师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个女人?
慌乱不安的沈墨茹忙点开谢知非的微信聊天窗口,发了一串信息。
‘谢老师,今天我发工资啦,请你吃饭哦。’
‘吃烤肉如何?我先去XXX等你。’
等了几分钟,谢知非仍没回,沈墨茹愈发不安,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O(∩_∩)O,谢老师,我定好位啦,要来哦。’
发完这条信息,沈墨茹神呼了口气,踩着三厘米的高跟鞋走出办公司,打车去了XXX烤肉店。
19:05分,谢知非还是没回微信,也没电话。沈墨茹已经在烤肉店等了半个小时。
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呢?
电话拨出又被紧急挂断,如是再三,沈墨茹越来越慌乱。一直忘不了那个娇滴滴的女声,亲切地喊他知非。
哼,知非知非,我还芝士呢,讲话跟发、情的猫似的。
19:30分,沈墨茹终于生气了,也不管了,让服务员开火,自己胡乱点了一堆肉。
“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自己吃。”
沈墨茹说着气话,胡乱往嘴里肉。
21:00分,沈墨茹把点的二人分烤肉都吃完了,肚子都快撑破了,谢知非没来,也没电话。
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招收让服务员收钱。
店长见她可怜,出于同情,给她打了个八折。
这一晚,沈墨茹是一路哭着回家的。
的士司机见她哭的可怜,以为她失恋了,还安慰了几句。
谁知越安慰,沈墨茹哭的越大声,司机最后干脆闭嘴了,下车时还不肯收她费用。
“姑娘,你实在太惨了,这钱我不能收。”
司机是这么说的,虽是好意,却无意又往沈墨茹心里捅了一刀。
上了搂,沈墨茹很不甘心,趴在谢知非门口听了半响,里面静悄悄的。
“混蛋谢知非,三更半夜都还不回家。”沈墨茹愤愤擦了擦眼泪,说完还狠狠替了他门两脚。
回到家一照镜子,沈墨茹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难怪司机大叔以为她失恋,甚至不收她钱了。
镜中这女子,说不是失恋都没人信。
呜呜,可怜可恨,她还没恋就失了。
洗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那声娇滴滴的知非像魔咒一样,一直在她脑海中回想,任凭她翻来覆去也赶不走。
午夜两点,沈墨茹阖上肿的跟核桃一样的眼,终于有了点睡意。
这时候手机却不争气的响了。
几乎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沈墨茹就把它抓起,看到来电提醒‘谢知非’三个字,立刻滑动接通。
“阿茹,你睡了吗?”
电话那头,谢知非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焦虑。
“睡了。”沈墨茹一开口就哽咽了。
“没睡的话,过来吃点宵夜?”
沈墨茹楞了半响。她有没听错?谢知非刚才那说话的语气,竟让她觉得是在哄她。
“阿茹。”电话那头谢知非又喊了声。
沈墨茹回过神,想到自己今晚吃了那么多烤肉,气呼呼道:“烤肉吃太多,吃不下了。”
说到烤肉,谢知非沉默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让沈墨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哗啦啦狂掉。
“我睡了。”沈墨茹怕自己哭太大声,忙刮掉电话。
黑夜中,屋内一片寂静。
哭了好久,沈墨茹听到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蹑手蹑脚来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原本只是想偷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却意外见到谢知非站在门口。
时间静静过去了许久,沈墨茹趴都趴累了,谢知非还士站在那不动。
他干嘛进去?站在走廊不累吗?明天还要上课……额,不对,明天周末。就算明天不用上课,也不用大半夜站在门口吓人啊。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沈墨茹认输了。啪一声开了灯,打开门。
谢知非见到门开了,先是露出惊讶表情,而后笑了,问:“我吵醒你了?”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你哭了?”谢知非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心微微犯疼。
“你快进去吧,不要站在我门口下人。”
“对不起,阿茹。”
两人答非所谓讲了一堆,最后他没进自己家门,她也没狠心关上门。
许久许久,谢知非忽然开口:“我有没跟你说过,我是被姑母养大的?”
不等沈墨茹回答,谢知非又道:“今日姑母来找我,我坐在她车上。然后,不小心,出了场小车祸。姑母伤的比较重,我一直在医院陪她。”
所以他一整晚都在医院,没看到她的信息。
“别难过,人没事就好。”沈墨茹小声安慰,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晚上的气生的很不对。
“你一定没吃饭吧,快去先洗个澡,我给你煮个面。”沈墨茹拿起他放在自己这边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推着他去洗澡。
“你确定自己能煮面?”谢知非有些不放心。
“可以,肯定可以。”沈墨茹肯定地点了点头,不就煮面,她见谢知非煮过那么多次,早会了。水烧开,面扔进去,煮软后再加个鸡蛋。简单。
谢知非将信将疑,但还是抵不过疲惫,进房间洗了个热水澡。
再出来,饭桌上放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好像,还可以。
吃下第一口,谢知非立刻推翻了刚才的评价。
“没放盐。”谢知非放下筷子,翻出酱油倒了些进去。
沈墨茹嘿嘿笑了两声:“好像是哦。”
“能煮熟也不错了。”谢知非笑了笑,接着吃面。
“姑母没事吧。”沈墨茹轻轻在他旁边坐下,小声问。
“肋骨断了几根,要卧床一个月。”
“哦。”那还挺重的,不能说没事。
吃完手中那碗面,谢知非洗干净碗,又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出来,给自己和沈墨茹各倒了一杯。
沈墨茹还是第一次看到谢知非一口喝完了一杯牛奶。
“阿茹,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沈墨茹第一次见到谢知非神情如此严肃,不由坐直身子。
“什么事?”
“其实,当年撞伤你,害你昏迷了半个月的人是我。”说完,谢知非不敢看向沈墨茹,垂目一口气说道:“自你昏迷后,我对开车就很恐惧。”
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他的一个大意,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十五天。每每想起她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画面,他就无法踩油门。
沈墨茹拿在手中的杯子哐一声跌落,碎成一片。
“对不起。”谢知非低声道歉。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许久许久,沈墨茹才问:“所以你搬来这住,是因为愧疚?”
“是。”
沈墨茹眼红了,问:“你待我这么好,帮我复习,做饭给我吃,也是愧疚?”
“是。”
沈墨茹掉泪了,道:“谢老师无需愧疚,你当年并没有逃逸,还给我最好的治疗,有什么好愧疚的。两年多来,你对我无微不至照顾。这会让我误会的,你知道吗?”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沈墨茹不敢再继续待下去,生怕自己的狼狈全给看去了。
“阿茹。”谢知非抓住她的手,把准备离开的沈墨茹拉到自己身边,焦急解释:“不全是这样的,一开始是因为愧疚,我怕你身体有后遗症,所以住到你对面,做你邻居,照顾你。但是两年多的相处,阿茹,你还不能明白我心意吗?我在等你,等你毕业。”
沈墨茹哭的戛然而止,傻傻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喜欢上了你啊,可是又不敢告诉你,不知道你是否肯原谅当年我对你的伤害。”
当年什么伤害?她根本毫无感觉。要说伤害,也是对他。
于她而言,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还做了个全身检查。但他却因此有了心理障碍,从此不敢再开车。
“你……喜欢我?”沈墨茹睫毛还挂着泪珠,昂头看着他问。
“是,很喜欢。”
“想和我一起?”
“想。”
沈墨茹嘴角克制不住上扬,她赶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表现的太高兴。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克服心理障碍,重新再开车。我希望以后上下班能有男朋友接送。”
谢知非心紧了紧,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克服这个心理障碍重新开车。但看到她一脸期许,还是郑重点了点头。
“在这之前,我想先拿个保证。”
“可以。”谢知非正准备开口发誓,嘴却突然被堵上了。
她的唇 ,温热,柔软,和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杨康宁和张蕙兰------------
1、【康宁牙科诊所】
沈墨茹长智齿,半边脸都肿了,连着几天只能喝粥。谢知非心疼的不行,趁着周末,硬拉着她去看牙科。
沈墨茹一听到牙科就想想起那把老虎钳,支支吾吾拖着不想去。
“这智齿长出来就好,难得周末,就不去了吧。”
“再任由它发展下去,只怕会引起发烧,还是去看看吧。”谢知非推着她出门,边走边哄:“我了解过了,有家叫康宁牙科诊所的口碑很不错,网评那个医生技术高超。我们就去这家。”
“网上的评论怎么能信呢,淘宝还很多买评论的呢。”沈墨茹垂死挣扎。
谢知非不听她狡辩,笑着牵着她一路往前走。
沈墨茹心想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去就去吧。
这家牙科诊所离的挺远的,打车也要半个多小时。
周末诊所人比较多,因为很多都是预约了杨医生看牙齿,沈墨茹他们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轮到自己。
在排队等的时候,沈墨茹好几次走到诊室门口,打量一会要帮她看牙齿的杨医生。
戴着口罩,看不出具体样貌,但从身影和声音判断,很年轻。
年轻啊,意味着经验不足。
沈墨茹心慌慌,只是人都到这里了,加上这牙齿确实疼,也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看看。
“15号沈墨茹。”
杨医生的年轻助理走出门口,温柔喊着。
沈墨茹拉上谢知非,怯怯走了过去:“护士小姐姐,我是十五号。”
助力人很温柔,看出她害怕,眉眼弯了弯,安慰:“别害怕,我们杨医生技术好人又温柔。”
拆下口罩正在喝水的杨康宁听到张蕙兰这么说他,转过身,宠着她笑了笑。
这一转身,也让沈墨茹看清了他的样貌。
确实年轻,也确实好看,而且笑起来,确实温柔。
忐忑了一早上的心放松了不少,按护士小姐姐的话,乖乖躺下。
杨康宁重新戴上口罩,熟练地帮沈墨茹检查牙齿。几分钟后,把沈墨茹的情况跟她说了下。
“两颗智齿挤一块了,不拔掉的话,类似这几天的疼痛会一直反复,还会影响到旁边的牙齿。”
这话听上去,好像没得选择,沈墨茹嘶了声,下意识问谢知非:“谢老师,我一定要拔牙吗?”
张蕙兰似乎没想到两人是师生,惊讶的长大嘴巴。不过还好她戴着口罩,没人看到。
谢知非站在门口,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沈墨日,知道她紧张,柔声说:“阿茹,我们要听医生的。”
二人没意见,杨康宁便让张蕙兰带沈墨茹去拍片。看着一直站在门口的谢知非,杨康宁嘴角勾了勾,示意谢知非坐下,还给他倒了杯热水。
“你们是师生啊?”
杨康宁此时已摘下口罩,脸上那促狭的笑容谢知非是看的透透的。
只是这笑容虽然促狭,却过分自然,好像他们二人是认识了许久的那种,熟悉的自然。
“不可以?”谢知非反问。
“那倒不是。”杨康宁摇摇头,顿了顿,加了一句:“还挺配的。”
这话谢知非听的高兴,也就不计较方才他方才那促狭的笑容了。
“你这诊所才开了两年,口碑倒挺好的。”
“那是自然,谁让我技术好,人又温柔。”杨康宁再次咧了咧嘴。
谢知非也笑了,从他之前听到张蕙兰这么评价他,露出那个宠溺的笑容,到现在他不自觉的引用她评价时脸上幸福的笑容,谢知非断定,他们二人关系不单纯。
“是助理还是女朋友?”
“未婚妻。”杨康宁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已同居。”
呵,这话怎么听着像故意酸他似的?谢知非拧眉。他们这场聊天,不了解情况的定会认为他们是认知多年的好友。
自在又坦白。
沈墨茹拍片回来,张蕙兰把片子递给杨康宁。杨康宁接过的时候,还故意握了下她胖乎乎的小手。
张蕙兰心颤了颤,若不是戴着口罩,只怕早已羞的满脸通红。
这一幕沈墨茹和谢知非自然也看到了,两人对视打了个激灵。
办公室恋情,还真是有滋有味。
杨康宁重新戴上口罩,浑身气质又变回严肃认真专业。
“这智齿建议拔掉。”
沈墨茹此时的感觉就像看电视那即将被拖出去挨板子的犯错丫鬟,既害怕又想快点执刑结束。
张蕙兰扶着她再次躺下,柔声安慰:“别害怕,一点都不疼的,杨医生技术很好。”
沈墨茹以为张蕙兰是哄自己,但等到牙齿真被拔掉后,她信了。
杨康宁技术确实很好,从打麻药到拔掉牙齿,干脆利落,并没想象的那般疼,甚至也就只是打麻药的那一瞬间有点疼,后面都没感觉。
杨康宁给她嘴里塞了块棉花,叮嘱她好好咬着,不出血了才吐出来。
“要多久才不出血啊?”
沈墨茹咬着棉花,说话含糊不清,但杨康宁听多了,还是明白她讲的什么。
“半个小时左右。”他摘下口罩,这次是彻底摘掉,扔到垃圾桶,“不过麻药过后,可能会有点疼。”
沈墨茹听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呜呜比划着问有没可以止疼的咬。
张蕙兰温柔安慰:“没事的,其实麻药过后也不会很疼,只是饮食要注意下,这两日吃清淡些,最好吃流食。”
后面没有病人了,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张蕙兰开玩笑问:“谢老师要不要也顺便做下牙齿检查?刚好我们诊所搞活动,看牙免费送一次检查,要不给你检查检查?”
“要要要。”沈墨茹咬词都不清,狂点头替他应下。哼,拉她来拔牙,她也要他躺在这上面体验下那紧张的感觉。
谢知非被沈墨茹摁着躺下,杨康宁也很乐意,又拿出一个口罩重新戴上,给谢知非做检查。
捣鼓了半响,杨康宁终于停下来,用带着笑意的语气对谢知非说:“牙齿不错。”
算是下了绝伦,他这口牙暂时没需要修修补补的。
谢知非起身,不得不承认,躺在那上面的时候,还真是多少有些紧张。
到了下班时间,杨康宁牵着张蕙兰的手,与谢知非和沈墨茹一起出了诊所。
电梯里,张蕙兰和沈墨茹闲聊。
“沈小姐是从哪里过来的?”张蕙兰问。
沈墨茹报了个地名,张蕙兰哦了声,一笑两眼就眯成一线,很可爱。
“也挺远的,是开车过来的吗?”
“不是呢,我们打车过来的,谢老师不能开车。”
“色盲?”杨康宁看向谢知非,首先想到这可能性。
谢知非脸沉了沉,凉凉道:“色盲考不了驾照。”
“哦,手残了?”
“要不要试试?”
“不必了,免得显得我欺负人。”
“杨医生真是伶牙俐齿。”
“口才还行,毕竟……”说到这,杨康宁停下来,而电梯也到一搂了。
沈墨墨茹和张蕙兰忙拉着自己的男人,互相道别。
回去的路上,沈墨茹小心翼翼打量着谢知非,担心他会不高兴。
“一直偷看我做什么?”谢知非笑,她喊着棉花鼓鼓的脸,格外可爱。
“谢老师没生气吧。”
沈墨茹说话就跟金鱼吐水,嘴嘟嘟的。谢知非想吻她了。又想到杨康宁和自己说,和未婚妻已同居,想到自己和阿茹虽然住得门对门,但最亲热不过是拥抱亲吻,不禁对他有些羡慕。
奇怪,他和杨康宁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何聊起天了,感觉这么熟悉?
而另一头,甜蜜蜜牵着未婚妻的手去吃午饭的杨康宁,则显得比谢知非明朗多了。没有困惑,走路嘴角一直上扬。
“你今日好像格外高兴?”张蕙兰看出他的不同,笑眯眯问。
杨康宁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样子,低头轻啄了一下。他的阿兰,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可爱。而谢知非,也是如上世一样出色。
这世上没人知道,在杨康宁的脑海里,有着两世的记忆。但这世出了张蕙兰,他并没刻意与前世的人相逢。今日能遇到谢知非喝沈墨茹,他很意外,也很高兴。
2、【蕙兰心理诊所】
谢知非越来越觉得,有女朋友后,没车确实不方便。便开始留意心理咨询相关的信息。
前些日子他听顾晟说,本市有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治好了很多人的严重心理障碍。他想着,自己这个心理障碍不算请,去看看也许能克服。
一翻打听,他不动声色了解到了诊所的名字。
蕙兰心理诊所,这名字虽然乍听之下有点俗,但倒也附和。蕙兰,蕙质兰心,也许这心理医生是个女的。
谢知非不是拖拉之人,想通后便开始跟蕙兰心理诊所预约,对方却告诉他,他们只在周三这一日接诊。刚好那天他没课,便这么定下了。
周三下午,谢知非按照约定时间来到蕙兰心理诊所。
接待他的……竟然是康宁牙科诊所的张蕙兰?
“你不是杨医生的助理吗?”
张蕙兰看到他倒不惊讶,也是,预约本就要报姓名的,她早就知道是他,怎么会惊讶。
“这个心理诊所也是我们开的。”张蕙兰笑着解释,并领着他进治疗室。
谢知非听到‘我们’二字就觉得很不妙,果然进去后,看到坐在那的心理医生就是杨康宁。
杨康宁这日穿的一身休闲,整个人给人感觉亲切又和善,见到谢知非,就像看到老朋友办,热情上前打招呼。
倒是谢知非有些不自在,看着他久久不语。
杨康宁笑了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读的是牙医,但留学那几年无聊,就又选修了心理学。回国后,觉得不学以致用挺可惜的,就开了间心理诊所。”
张蕙兰笑眯眯补了句:“杨医生很优秀哦。”
杨康宁听到她这话,笑的更灿烂了。
谢知非嗤笑了声,他忽然觉得,杨康宁选修心理学,搞不好就是为了更好理解自己未婚妻的心理。但这不过是他的直觉,也没好把武断的猜测说出来。
杨康宁知道一时半会让谢知非接受自己的心理治疗可能比较难,便只顾和他聊天,主动托出了很多自己的情况,想让他信任自己。
谢知非这样的人,能逼到他寻求心理质询,这事恐怕不小,杨康宁想帮他。
这一次谢知非自然是没对杨康宁坦诚自己的心理障碍,但这一下午的聊天,让他对杨康宁改观不少,所以对他提出的下周三继续治疗,并没有拒绝。
一来二去,经过两个多月的接触,谢知非和杨康宁真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友情,而不知不觉中,他的心理障碍好像轻了,至少在想到开车的时候,不会浑身冒冷汗。
又是一个周三,杨康宁接诊完谢知非后,断定他现在开车不会有问题,鼓励他试试。
谢知非也觉得自己好像没问题了,真诚和他道谢。
杨康宁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一脸不客气说:“真想谢,下个月我和阿兰的婚礼,来喝喜酒,封个大红包。”
谢知非嘴角抽了抽,心想还真是不能跟这人太客气。
因为婚礼将近,杨康宁和张蕙兰也很忙,诊所关门后还得去试婚纱。
婚纱店内,当张蕙兰穿着洁白的婚纱,一脸羞涩走出来,杨康宁整个呆住了。
他的阿兰,不管是穿红喜服还是白婚纱,都美的摄他魂魄。
“阿兰……”杨康宁上前,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下辈子,就让我继续不喝孟婆汤,让我带着两世的记忆,继续找到你吧。
生生世世,我都愿意向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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