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邻居

    谢知非理解错了沈墨茹的意思,以为她是为家里以后的开支担心。想到自己进宫见过皇上后,就要回吏部衙门,基本会很忙,这个家还是要交给她去操持的,便回房间拿一个木匣子出来给她。

    “这是银票,这么些年下来也攒了不少。你看着花,以后每月发放俸禄,我也会交给你,不用担心家里钱不够用。”他想,一个月五十多两银子,还是够她花的。

    沈墨茹有点激动,仿佛这是个神圣的交接仪式,两手恭敬接过谢知非递过来的木匣子。

    “大人,我一定会好好花你的钱的。”沈墨茹郑重保证。

    谢知非的血汗钱,她一定不会拿来挥霍的。

    谢知非笑着道:“不必如此,钱就用来花的。”

    这也并非是他可以存起来,只不过以前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中很少用到花钱的地方。

    生活基本安定下来后,谢知非也该进宫面圣了。沈墨茹知道,忙碌的日子将会是他接下来很长很长很长时间里,甚至是整个下半生的常态。

    但是没关系,谢知非现在有她,她会照顾好他的。

    这日,谢知非进宫后,沈墨茹也拎着个篮子出门,打算去集市买只鸡,给谢知非熬鸡汤喝。

    上辈子她虽然被家人宠着护着,但生活自理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做阿飘的那七年,跟着谢知非走南闯北,见过太多人间疾苦世态炎凉。她不再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

    沈墨茹买了一篮子瓜果蔬菜,拎着只大母鸡,快步往家里走。虽然已是冬天的尾巴,但早晨还是寒气逼人,她两手早已冻的通红。

    俗话说的好呀,出门不化妆,迟早脸掉光。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出门买个菜而已,竟然能遇到李妙柔。身着锦衣华服,头梳流云鬓,头插蝴蝶金步摇,贵气逼人。

    沈墨茹想到了那首诗,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还真是文学源自生活。虽然她对李妙柔不待见,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好看的姑娘。

    但此时她们并无交集,撞见又如何?

    沈墨茹不为所动,昂头挺胸从她跟前走过。

    “沈姑娘。”李妙柔开口叫住她。

    莺声燕语,语气温柔到沈墨茹耳朵都痒了。她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李妙柔,一脸困惑,无声在问:我们认识?

    “是我唐突了。”李妙柔微微笑着,略带歉意道:“我是与谢大人住同一巷子的李府大小姐,前两天路过的时候见你一面,今日偶遇,特下马车打声招呼,毕竟我们也是邻居了。”

    沈墨茹挑眉,觉得这个李妙柔可真能扯,李府在巷子东边,谢府在巷子西边,一头一尾,离的远着呢。而且平日子他们都是直接从西边巷口出,两家人完全可以一年到头不碰上一次的。呵呵,住东边的人特意从西边路过,安的什么心。

    “巷子东边李府?隔太远,没印象。”沈墨茹摇摇头,态度不是很好,见到李妙柔人后,心生出几丝慌张,担心原书剧情太强大,将来皇上还是会给谢知非指婚。

    见她如此态度,李妙柔的丫鬟首先不悦了,她家小姐从来都是被抢着巴结的人物,何曾被这么无视过?

    春分训斥道:“好没教养的野丫头,我家小姐好声跟你说话,怎可这么无礼。”

    “我又没让你们跟我说话。”沈墨茹瞪回去,这丫鬟她记得,叫、春分,当初李妙柔嫁给谢知非,她是陪嫁丫鬟之一,跟李妙柔一个德性,自己都不过是个丫鬟还长了双狗眼,常看不起别人。

    “你……”丫鬟被气到脸都红了,咬牙道:“你这野丫头实在无礼。”

    “春分,不得无礼。”李妙柔开口训斥,但看向沈墨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点不屑。前些日子她看到离开了两年的谢知非带了个姑娘回来,又气又慌。不是说他是在觉善寺带发修行吗?身边怎么会跟着个姑娘?

    那日她终于忍不住,让下人驱赶马车特意绕路西巷口过,就为了看一眼这个谢知非带回来的姑娘是个怎样的人。这一看,不得了,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纵使不施粉黛也难掩她的国色天香,年纪看起来还比自己小。

    李妙柔危机感突大增,她从十四岁开始就仰慕谢知非,为此也付出了很多努力,拼了个还算不错的贤名。谁知两年前,她刚及笄,谢知非突然辞官上山修行去了,慌的她不知如何是好。若不是父亲见尚书之位迟迟没人替上,断定皇上定会再重新重用谢知非,让她安心等待,只怕也为她另寻目标了。

    两年后,谢知非果然回来了。李妙柔大喜,但听到他带了个姑娘回来,顿觉不妙。

    一番打探,了解到这个姑娘是谢知非在觉善寺时救下的一山野猎户孤女,心才安了不少。

    如此低贱的出身,就算是跟了谢知非,也是做不了正室的。

    春分跟在李妙柔身边多年,自然能辨别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见自家小姐这反应,很有默契地对沈墨茹继续侮辱。

    “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嘚瑟什么。”

    寄人篱下?呵,沈墨茹想笑。她可是手握谢府财政的大权的女主人。

    好女不与狗斗,冷死了,她还是快点回去烤火熬鸡汤吧。

    “小姐,你看看她什么态度,就是个没教养的山野丫头,谢大人不会喜欢她的。”春分对自家小姐很有信心,她们家小姐家世好,长得又漂亮,还是上京有名的才女,岂是沈墨茹这个山野丫头能比的。

    李妙柔也这么觉得,但她不好变现出如春分那么直白,冷笑看了眼沈墨茹的背影,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也许谢知非带她在身边,只是当粗使丫鬟使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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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知非今日进宫见了皇上,皇上留他到酉时才肯放人。

    当年他头疾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彻夜无眠的地步,太医也没有办法。他向皇上请辞尚书一职,恳求恢复庶民身份,去觉善寺削发出家。

    皇上最终让步,但却只允许他暂时辞官,带发修行。

    如今见他回来,皇上自然很高兴,直接留他一起吃午膳,回忆了好半天往事。

    谢知非是谢大将军的幼子,六岁那年父兄战死沙场,皇上怜他年幼,便让他进宫做太子伴读,也可谓是在皇上皇后跟前长大的。

    他与太子,不过相差两岁。谢知非性子沉稳,太子则是年岁越长越不争气。明明都是受教于太傅,一个成长为上京城内最耀眼的鲜衣怒马少年,一个则……

    想到自己那个儿子,皇上深叹了口气。

    堂堂太子,竟然被臣子逼入杀死侧妃的丑闻中,这是云国建国以来未曾有过的丑闻。太子的能力,实在让他心塞。

    还好以后他身边会有谢知非辅助,不然真不放心把国家交到他手里。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渐渐走远的白衣少年,凤眼眯了眯。身为天子,没有不喜欢忠诚又能干的臣子,但也没有不留一手的。

    谢知非是能干的,也是忠心的,至少目前如此。

    谢知非出了皇宫,步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家,嘴唇都冻到发紫。

    沈墨茹赶紧给他端上一碗热鸡汤,谢知非接过,闻出是鸡汤,有些抗拒。

    沈墨如心疼坏了,道:“我的好大人,佛祖在心中即可。活在尘世,又何必拘泥于口中吃的是素还是肉。民以食为天,天地万物有各自的命数。既然离不开红尘俗世,照顾好身体才是实在的。”

    沈墨茹这番话,谢知非竟觉得自己有点被说动了,也明白,他此生怕是再无缘离开了。

    今日进宫见皇上,短短两年他就苍老了许多。国事扰人啊。他确实没必要纠结于吃荤素,朝政事务忙,不照顾好身体,只怕会如从前一样撑不了多久。

    见谢知非终于喝手中那婉鸡汤,沈墨茹高兴了。

    “大人,我们家离皇宫这么远,为何不租用马车?”

    谢知非喝完碗中的鸡汤后才笑着解释:“有的,已跟以前那个商家说好。”

    沈墨茹放下心,兴高采烈去厨房盛饭端菜。

    今日她弄了个小干锅,打算与谢知非席地而坐,喝点小酒吃鸡肉火锅。

    三杯烧酒下肚,沈墨茹脸颊微微泛红,但人其实人还算清醒。

    “阿茹,别喝醉了。”谢知非含笑劝着,想着明天整日在家,也不怎么阻止。如果真喝醉了,明日就让她睡到日晒三竿。

    借着微微酒意,沈墨茹委屈巴巴跟谢知非说早上在街上偶遇李家大小姐,被她们主仆奚落寄人篱下。

    谢知非听后微微拧眉,李大人他是知道的,李家小姐他也听说过,素有贤名,没想到竟会说出这么戳心窝子的话。难怪阿茹今日会想喝酒,只怕是伤感了。

    他不懂安慰人,只是不断劝道:“不必理会别人怎么说。”

    谢知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旁人的恶言恶语,不去理会就是他人自讨没趣。他怎么都没想到,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知道谢知非回来后,往日不少同僚来拜访,全无例外,在看到他家里还住了个沈墨茹后,都问一句:“谢大人,那是你的通房?”

    谢知非气到脸都绿了,厉声叱喝他们胡乱说话。但一个个都这么问,心里难免会不安。才认真去想,其他人是不是都这么一位他们的关系?

    他一个男人倒没所谓,但沈墨茹以后是要嫁人的,既被人耻笑寄人篱下,又被人误会是自己通房,以后还怎么找好人家?

    想了几日,谢知非觉得唯有这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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