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御花园(上)

    金秋载暖阳, 桂花遍地香。

    许是天家今年大办中秋宴的缘故, 大周上下节日气氛浓厚。这日,沈府内也是处处张灯结彩,而菡萏居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正值巳中, 秦嬷嬷和连翘、桑儿三人正焦急万分地站在床边。可无论她们怎么喊,怎么推搡, 自家小姐就是岿然不动,已然睡死了一般。

    “小姐, 您快起吧。今个是十五。宫宴的日子, 您忘了吗?”连翘又走去床头, 对着里侧喊道。

    其实她们辰时就来喊过小姐了。但那时天光尚早,昨夜小姐又沐浴到很晚。她们便想着过半个时辰再来,而现在都杵这儿快两刻钟了, 小姐也没醒……

    “三姑娘, 宫里先前下了旨意邀您去御花园赏花。且不说众命妇贵女都在,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啊。”秦嬷嬷见实在没法子了,正打算让桑儿去寻个铜锣来。到时候锣鼓一敲,就是冬眠的乌龟也得探头。

    就在桑儿准备掀帘出去时, 床上之人终于睁开了惺忪的双眼,悠悠地醒了。

    “天爷啊,总算醒了!”秦嬷嬷拍着榻子说道。

    还躺在被窝里的人揉了揉眼,看着眼前三人大惊小怪的模样,她慢慢开口道,“几时了?”

    “小姐, 快巳时三刻了。”连翘说罢就招呼其他丫鬟进来,准备服侍小姐洗漱穿戴。

    巳时三刻!!!

    “你们怎么不早点喊我?!”沈娆一骨碌儿就从床上坐起。她竟睡得这样迟?因为今日要入宫赴宴,她昨日特意早中晚地洗了三回澡,生怕再有什么味儿。若是在宫里闹了笑话,那丢脸的就不只她一个了。

    秦嬷嬷/连翘/桑儿:……

    她一边坐在镜前任由侍女们在脸上涂脂抹粉,一边听桑儿说她们断断续续地在她床头喊了有一个时辰,也没把她叫起。

    沈娆:……

    她难道这么能睡?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昨夜泡完澡就已二更了,之后她又想到还有价值二百两的功课没做。于是,又重新爬起来在案前忙活了好久。

    “小姐,您要穿哪件?”宝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娆回头一看,见侍女手中分别拿着三套衣裙。她都快忘了,前几日为了入宫的事,她和丫鬟们挑了几件颜色不同的衣裳备选。可是现在哪里还有时间细看,她随手便指了中间的一件竹叶刺绣领水蓝对襟大袖衫。

    之后,沈娆紧赶慢赶地终于同两位姐姐一道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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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昭阳门

    依大周祖制,只有在正旦、冬至和皇后千秋之日,众命妇才能入宫赞拜。今日只是中宫为了夜宴而先行在御花园设席款待诸命妇贵女。受邀之人也并非都是诰命之身,许多尚未许亲的名门贵女也都来了。

    因为先前就有传闻说天家会在宫宴上宣布册立太子妃。虽然这人选很有可能早已定下,但尚未公之于众,谁又能说的准呢?现下这次的游园赏花对她们来说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沈娆乍眼看过去,眼前正是满园春色,姹紫嫣红。各家女子都在铆足了劲地争奇斗艳,竞相比美。

    因为不是正式的朝贺之礼,所以她们只需在昭阳门外由女官接引,依次入内廷即可。之前在来的路上沈娆还在一直懊恼,觉得自己穿得太过贵气。但眼下对比队伍中那些满身金银,花红柳绿之人,她这一身就非常普通。只有前面的一对兔儿和后头被衣裙遮掩住的微翘曲线让她在一众贵女中也很是显眼。

    沈娆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杨柳细腰,纤纤弱骨,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好像真的不能再吃了。这几个月她吃得多,睡得久,简直就是在养猪……一下子不仅个头窜高了,身上的肉也逐渐feng满起来。尤其是某些部位,就像吃了发酵粉一样在嘭嘭地长大。

    就在沈娆还在左顾右盼的时候,昭阳门外走来了一对主仆。

    今日乃是中秋佳节,景祐帝顺手就给臣子们放了半天假——不用上早朝。慕容珩刚刚从万岁殿向父皇请安回来,正打算顺路去看母后。见到诸命妇贵女正分列两侧进宫,他不禁往那不远处看了看。他原本只是随意瞧了一眼,可没想到却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那蓝衣女子是谁家的官眷?”慕容珩对一旁的小太监问道。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前面那个一身浅蓝的少女,只见她神色飞扬,活泼跳动。

    太监看向太子爷所指之人,好像是一身着靛蓝衣裙的女子。于是回答道,“回殿下,是沈太师的长女,沈妩。”

    慕容珩一听,心想果然是她。那日他在沈府中就遇到了一位巧笑倩兮的娇俏人儿。当时虽未见到本尊,但刚刚仅凭感觉,他就知道今日此人乃彼人。

    正当他还在驻足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殿下,有密报。”

    慕容珩接过信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朝凤仪殿走去。可未有两步,他又突然改道东宫方向。“让长史速来见孤。马上!”

    --

    御花园。

    沈娆刚进园子,还没走近花圃。就听见后头有一女子的讥笑之声传来,“哟,这不是京城第一才女吗?”

    这恶心的语调,做作的声音,她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魏家小姐。

    “这第一的名号可不敢当,也就比某些人强点。”她回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只见魏瑶又上前了几步,然后用罗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你这身上的味道……”

    沈娆一听她这么说,瞬间怂了。难道还有味儿?不可能啊,昨晚她为了以防万一,全身上下搽了四瓶玫瑰露,当时都香得有些刺鼻。

    魏瑶见她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肯定是踩中了她的狐狸尾巴。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花露味。别的女子都在衣裙上下功夫,她就搞些这种艳俗香味,妄图gou引太子。

    再看看她前面鼓囊囊的一圈……呵,和那些花娘有什么区别?虽然姑母说表哥也会来,但东宫事忙,谁知道殿下到时候是否真的有空。现在这一个个的就开始削尖了脑袋地想出头。

    “沈姑娘这是往自己身上洒了多少香露?没想到啊,沈太师家高洁文雅的才女为了嫁入东宫竟然使出这种手段。啧啧……真是妖冶轻佻。”魏瑶一阵鄙夷道。

    沈娆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身上还是臭的。这下一听才明白,原来她指的是那玫瑰露。

    “今日乃是天家设宴款待,我等奉旨进宫,为贺佳节如意,万岁安康。我要是蓬头垢面,衣着不检,那岂不是对圣上和娘娘的大不敬?”

    “而且我好好打扮正是为了表现出对魏小姐和众人的极大尊重。”她反应过来之后便直接开怼道。

    “至于你说的什么使手段,我看你是想多了。真是不巧,小女刚好天赋异禀,生来就带有奇香。”我这是天然的体香,你懂什么?她又对着魏瑶笑了笑。

    果然还是那么伶牙俐齿……你等着吧,今日皇后姑母和太子表哥都在。皇宫内苑岂能容你撒野?我看你还能嘚瑟到什么时候。魏瑶看着她也腹诽道。

    就在沈娆打算转头去找两位姐姐时,只见沈妩从前面走了过来。

    “三妹,我和婕儿一直在找你。可别在这调皮了。”沈妩见妹妹跟前还有一人,以为二人素未相识,只是擦肩而过。

    她刚想带着妹妹打个照面就走,却听闻对面之人道,“这位莫非就是沈大人的长女?”

    “沈姐姐安好。”魏瑶先行向沈妩福礼道。

    沈妩回礼后便与对方简单交谈了两句,这才得知来人乃是礼部侍郎魏侯之女。沈娆见魏瑶这副假模假式的样子,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她拉过了自家姐姐便要走。

    这时又听见魏瑶开口道,“三小姐走那么快干什么?听说你前几日在京郊诗会上大放异彩,妙语连珠,就连官家也开口称赞。”

    “眼下京城都传遍了,夸你是大周第一才女呢。说沈太师真是有福气,怎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既美貌又聪慧。”魏瑶想着这两姐妹不是都有才吗?她说不过这个小蹄子,但自然有人能镇住她。某些人说不定就要开始狗咬狗,窝里横了。

    “承蒙魏姑娘夸赞。”沈娆自然听出了她挑拨离间的意思,于是带着长姐直接扭头就走。

    “姐姐,我们一起去前头的亭子里等二姐吧?那里地势开阔,二姐也容易看见。”沈娆挽起长姐的衣袖就要往凉亭走去。

    “嗯……三妹,我一时有点不舒服。要不你先去那儿等着,我随后就来。”沈妩说着,一边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沈娆一听,连忙问自己姐姐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是否要紧,还打算陪她一起休息。沈妩再三婉拒,表示自己一个人就行,让她赶紧去找二姐。

    见到她走远之后,沈妩才在一处石椅上坐下。前些天三妹在诗会上的策论,她也有所耳闻。众人都说沈家儿女才情超绝,之前大家只识得一个沈妩,可眼下三妹的名头已然隐隐越过自己。

    况且这次邀约的意思十分明显,天家显然是想在太子妃的人选最终确定之前,再观察考验众人一番。她与妹妹又都是沈家嫡女,在圣上和爹爹看来,二人中不论谁入东宫都是一样的。若三妹今日表现出众,得了娘娘的喜爱。那她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欢迎大家收看由《大周日报》、如意阁联合冠名赞助播出的首届大型真人互动类相亲节目《非帅勿扰》。首先,让我们有请第一位男嘉宾!

    景祐帝:百姓们好!朕先说两句……

    存稿君:这位男嘉宾请注意!本栏目宗旨:男女平等,互敬互爱。

    景祐帝:……好吧。

    景祐帝:我叫慕容铮,今年四十,职业大周皇帝,平常爱好戏曲,文艺之类的东西。

    存稿君:好的,现在进入灭灯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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