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死肥宅终于晓得出门了？
沈娆顺着丫鬟的话音, 也抬头往门外望去。
自从沈招慕声称要闭关读书以来，自己就再没见过他。怎地今日二哥会主动过来菡萏居找她？
王管事几个早在听闻二少爷前来时就已行礼告退，现在菡萏居的院子里便只剩连翘、桑儿和他们兄妹二人。而两个侍女见二少爷似乎有事与自家姑娘商议, 也很快都退下了。
“二哥哥贵人事忙，怎地今日好端端会来我这儿？”沈娆一边随手摆弄着香炉, 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自己上回可是被二哥害得不浅，若是没有他那波魔性的骚操作, 自己会去放火烧铺子？再说了二哥要是不在如意阁内私藏逆党, 她如今也不用受人威胁, 不得不与八方晋雅合作。
虽然自己现在和那个什么芸娘号称是闺蜜，但那只是塑料姐妹情。最重要的是这些秘密就好像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引爆, 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还是死得稀巴烂的那种……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沈招慕似乎并没有听出妹妹话中的讽刺，他的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惯常的浅笑。
“二哥有些日子没出来了，听说如今是三妹掌家。方才路过祠堂时，我见祭礼都已准备妥当, 三妹真是长大了，很是能干。”他笑了笑说道。
“可不敢担，再能干有什么用？只是鸡毛蒜皮的家宅之事，替爹爹分担些罢了。哪里比得上二哥哥，还可以考取功名，步步登高……”沈娆嘴上虽这么说, 但她的眼皮始终都没抬过，只一个劲地拨弄着炉中的沉香。
“妹妹说的是，如今机会难得，二哥定会好好备考。父亲年纪也大了，咱们也该替他多分担一些。不过大嫂就要进门了，到时候想来你也能轻松些。”
“那是自然。”
这不是废话吗？沈招慕你今个来到底想说什么？
沈娆这几日忙得是四脚朝天，自己现下还要过去祠堂看一眼呢，哪里有空和他在这掰扯。还有依照前几次的经验，她这位二哥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有话你就直说，东拉西扯的干什么？
沈招慕并未在意自己妹子眼中的不快，他顿了片刻又说道，“日子过得可真快，马上就是新岁。三妹你过完年也长了一岁，既然是将要及笄的大姑娘，便不能再同从前那般了。”
沈娆开始觉得他的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刚想问自己到底哪般了？就听到对面的二哥继续开口道，“如意阁虽是你亲自打理的铺子，但一个姑娘家始终不好在外抛头露面，以后尽量少去。朱雀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外男，你那一身行头又能假扮到何时？”
“妩妹过了立春便会入宫，想来父亲也快要为你寻个婆家了。到时候去了别人家里，可别一个劲地使些小性子，毕竟公婆不是亲爹娘，夫婿的好赖一下子也不全知晓。你在府中父兄们还能惯着你，到了夫家还是谨言慎行得好。”
二哥什么时候也如此絮叨了？
沈娆听他在这唧唧歪歪个没完，便更加不耐烦了，“二哥你今个是怎么了？布置遗言呢这是？与其有时间在这跟我咋呼，不若多回去看两本子书。更何况哥哥还没娶到二嫂呢，我哪里敢嫁人？爹爹也说过，长幼有序……”
“好好好，不念叨了。其实我今个来，乃是为了……”
“咳咳……哥哥我听说如意阁这两月的生意不错，赚了不少银子。我记得我这好像也是铺子里的二当家吧？怎么地，这年终分红怎么说？”沈招慕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瞬间便恢复到了原先那股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模样。
嘿……她说呢，二哥什么时候开始走忧郁路线了？原来铺垫了那么久，感情是在这等着自己。还分红……分你个大头鬼！
你这一天天的给我搞出多少破事来？公司发展没有你，要钱讨债你第一。亏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当家的，怎么当初撂活儿的时候不说话？呵呵！
沈娆立马就给他翻了个大白眼，“铺子还在发展中，为了持续经营需要，今年暂不分红。”
“诶，你这就不对了。算上八月份的五百两，我在如意阁好歹也……”沈招慕开始急眼道。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沈娆便马上抢话道，“五百两？你还好意思提中秋的那五百两？要不是二哥你！”
“总而言之，今年不分红，所有盈利累积至资本公积，这是铺子的年度股东大会决定的。”无论如何有关叛党一事是打死都不能再说，所以话刚到嘴边，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什么年度股东大会？自己怎么不知道？还股东会……沈招慕被她这番话弄得是云里雾里。
呵，你一个小铺子统共就两股东，还整什么股东会，真是搞笑！
“你自己不会好好看联盟章程吗？股东大会是如意阁的最高决策机构，而且开股东会前我已经发出通知了，是你自己要闭关学习，怪我咯？”沈娆见二哥鼻孔朝天，气得不行，便开始一板一眼地说道。
“再说了我是大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长！这铺子我说得算，你懂不懂？”
开玩笑……如意阁虽然挣了些钱，但是自从上回自己答应父亲要将功抵过后，那些卖假货赚的银两全都用来开设粥棚了，所以现下铺子里根本没剩多少结余。若是再分，那年后还要不要开分店了？
唉……自己真是太难了。身为一个弱小女子，竟然要承受这么多与她这个年龄不符的压力和重担。
沈娆一边叹着气，一边打算喊连翘她们进来，正要将桌上的账本都归整到箱笼里。
“诶，三妹。虽然这么说，但二哥眼下正是……”
“三妹啊，你看马上就过年了……”
……
只见菡萏居内，沈娆已经快被烦得不行，她正端着个手炉四处晃悠。但无论自己走到哪儿，身后都一直跟着个沈招慕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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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
西边的日头缓缓落下，一点点余光正倒映在藻园的香柏树上。这时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过，平静的池面立马泛起了一道道绿波。
站在廊檐下的于归紧张地搓了搓手，然后小心翼翼地重新端起了餐盘。女子身穿一件簇新海棠红对襟夹袄，底下也是条崭新的湖蓝绒边马面裙。
她的眼神中流露着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欣喜与羞涩。或许是刚从伙房出来的缘故，被外头的寒风一吹，她两颊的肤色转瞬变成了一点点晕开的粉红，就好像才点的胭脂一样，明媚又娇羞。
今个是腊八节，腊八喝粥乃是民间风俗。何况老爷平易近人，和善可亲，往常所用餐食也十分简单。想来自己现下若是端粥过去，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会儿正好是老爷下衙门的时点，他在朝廷上忙碌了一天，此时要是有碗热粥下肚，那保准身心舒坦。其实自己方才在后厨的时候，就听见了院子外的马车声。
于归一边想着，一边快步朝书斋走去……
但还没等她跨进正房的第一个门槛，就被人拦了下来。
“诶诶诶，干什么呢？东西放下就成。”只见阿元站在门外，正一脸不悦地驱赶着来人。
“我……我给老爷送晚膳来。”女子记起了他先前的告诫，声音立马转小道。
“嗯，我知道。放这就成，我等会儿会端进去的。”阿元继续不耐烦道。
老爷今早在朝会上受了天家的驳斥，虽然宫里头没下什么惩罚，但圣上说的一门忠烈那四字也着实刺耳。自己也没想到关于北疆的战事，老爷竟然是主和的。
怪不得他下午出门时，还遭受了其他府上家仆的白眼。看来老爷今日在衙门里也是相当不好过。这一消息出来，满京城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都炸开了锅，什么奸臣、佞相、卖国贼之类的词儿全都冒出来了。
老爷刚才虽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一人静静，自己都不敢去打扰。她一个丫头片子一直杵这儿干嘛？
“可……可是这粥一会儿就凉了。要不我现在给老爷送进去？”女子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盘子，她又近前一步道。
“不用了，你回去干你的活吧。老爷这里我会伺候的。”顾府的事就是阿元的事，老爷的事，自然也是阿元的事。老爷心情不好，自己就心情不好，所以他现下也是十分的不高兴。
“嗯……其实除了粥，还有一些我做的点心，这些都要趁热吃才好。您若是事忙，我便替您……”于归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面前之人的不快，她只一心想把自己做了几个时辰的吃食亲手送进书房里。
“哎呀，都说了不用。你在这磨磨唧唧地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
“赶紧走，赶紧走！”
……
“啊——”随着女子的一声尖叫，那滚烫的腊八粥全都洒在了她崭新的夹袄上，只见那殷红的缎面立马染上了一团团的暗红渍迹。
先前一只只装在食盒里的精巧点心现在也洒落一地，顾府的书房门前是一片狼藉。那些零零星星的碎渣和地上的一摊子粥羹与周围典雅肃静的景致仿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突兀又显眼。
这时二人面前的雕花木门突然打开，男子微抿薄唇，背手而立。
刚刚那一下发生的太快了，自己完全都来不及反应，直到老爷突然出现，阿元这才回过神来。
完了完了，老爷今日本就心情不佳，眼下这节骨眼他们俩还把碗打碎了。这分明就是在找事啊……
就在阿元还在想着该如何向老爷解释时，只见一旁的红衣女子噙着泪缓缓跪地道，“老爷，都是奴婢的错。搅了老爷的清静，于归罪该万死。”
阿元：……
顾禹同看了看地上的粥渍，并没有说话。
“老爷，是小人的错。我马上着人打扫干净。”阿元知道老爷喜洁，眼下这番脏乱不堪，老爷肯定更加不悦。
男子听闻遂微微颔首，但是见那女子身上的衣裳都已脏污，他又开口道，“起来罢，人无事就好。”
自己方才正在房中看书，忽然听见门外有女子的惊声尖叫，他便以为外头发什么了事。等到开门了才知道，原来是侍女不小心将汤食洒了。
仍然跪在地上的于归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磕头一拜道，“老爷，都是于归不好。今日是腊八，民间有习俗，初八喝了腊八粥，来年便会吉祥顺意。所以于归特意给您煮了粥，本想……”女子的声音越说越细，之后就将头全埋到了地上。
“无碍。若是还有剩，再盛一碗便是。”顾禹同说罢，就抬脚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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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将温热好的粥羹连同刚刚才做的几样小菜一齐装进了食盒。“嘶——”她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又轻轻地吹了吹。
前面的那碗粥可是她才从砂锅里盛出来的，当时又全朝自己洒了过来。唉……还是先将老爷的晚膳送去再说，她拿着食盒便打算出门。
“去哪啊？”这时阿元突然站到了膳房门口，他没好气地开口道。
“奴……奴婢正要给老爷送膳食。”于归攥紧了漆盒的提手，怯怯地答道。
“不必了，给我罢。”阿元话还没说完，就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了食盒。
哼……没看出来啊，小娘子还有两幅面孔。现在装得一副柔弱模样，刚才和自己杠上的时候可很是生猛啊。
“可是元管事，刚刚老爷吩咐要我给他送去的。”于归见来人抢了自己的伙计，遂咬着唇道。
“老爷吩咐既然你受伤了就歇两天，王嬷嬷过几日也回来了。喏，这是老爷赏的。”阿元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盒药膏来。
女子刚才还瘪着嘴唇，一下子又翘了起来。“多谢老爷！”
“多谢元管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写着写着有些困惑了，大家看完也可以说说于归这样子算不算绿茶？（作者现在也不知道把于归写成个啥……）=。=
open话题，欢迎各抒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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