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
这种战栗感不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是弱者——尤其是雌性的弱者、对某种不能言说的感知的畏惧。
...那是脑海深处最可靠的本能发出的警告。
“请放开我。”
茶发的美人抿住嘴唇,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隐隐浮现抗拒,“很抱歉,但是您太用力了...这样很疼。”
这是实话。
说谎是没有用的,根本不可能骗过这些高智商的混蛋,只会给她带来更不愿意面对的下场。所以樱谷里绘确实觉得疼——是的,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这具身躯实在太过娇弱,对方握着她的手腕时也许并不算用力,红痕依旧浮现起来。
糟糕得不得了的体质。
她用近乎冷漠的心音吐槽自己一句,又挣扎着动了动自己手腕,同时尽量让自己的口吻不会刺激对方的...男性本能。
——这大概是她最擅长的技能。
是不是很可笑?
少女自己讥讽自己一句。
大概是眼前的美人咬着嘴唇蹙眉的样子实在可爱又可怜,男子沉默半晌,轻轻一勾嘴唇,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樱谷里绘重获“自由”的一瞬间,就向后退去。
她的后背贴上了墙壁。
很凉。
...对于这具柔弱不堪的身体来说,这种温度很容易就能让她生病。但这未必是坏事,至少目前来说,这种冰凉能保证她的脑子更清醒。
...不能慌张。
慌张是自寻死路。
几乎咬破了嘴唇的少女低头,看见自己右手腕上冰凉的异物——金色的手镯华美而贵重,上面镶嵌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属于一戴出去就会被当成大肥羊被商店狠宰一笔的装饰品。
当然,更引人瞩目的是其平添旖-旎意味的花纹。
本就是让人见到第一眼就心猿意马的物什,尤其是此时映衬着她手腕上刚刚浮现的红痕,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不相信这个人看不懂。
可这混蛋还是把这东西戴在了她手腕上。
这其中蕴含着的意思...好像任何人都不必动脑筋就能理解,可樱谷里绘一点都不愿意去深思。
“唔,抱歉,看来我真的弄疼你了。”
男子的视线也落在她手腕上——尤其是那些让人想要轻轻吻上去的红痕——语气仍旧是一开始的斯条慢理,“还喜欢这个吗?”
...你话题转折的怎么这么快。
以及——
——难道她看起来像是喜欢这玩意儿的样子?!
——————————————————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很惨。
是真的惨。
那些人已经开始打包他们的战利品了。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可是她还是本能地溜到北极熊贝波的身后,试图用这一大团毛茸茸把自己藏起来。
你说什么?说贝波也是这个人的船员?
...她不听她不听她不听!
让她抱着侥幸心理活一小会儿都不行吗?
无视掉那个男子看过来的饶有趣味的眼神(因为计较也没用),茶发的少女蜷坐成一团,几乎把自己一整个埋进贝波投下的阴影。
蹭——
蹭————
蹭——————
“...樱谷小姐。”
“?!”
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睫羽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跳。
她转头。
...是纳吉布。
那个来到这里之后就在装哑巴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不远处的位置,也蜷成一团,轻轻冲她招手,一双眼睛写满期冀的不安。
“......”
樱谷里绘沉默。
“樱谷小姐,我不会害你的!”
似乎是见她没有动静,纳吉布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来,动作也大了两分——差点把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海贼招过来,“请,请到我这儿来,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请相信我——我总比这些人更值得你信任吧?!”
...不一定吧,大兄嘚。
虽然这么说很不客气,可如果你真的想要让人相信...为什么不先解释一下,你怎么会知道宝藏的所在地呢?这些海贼都没办法自己找到的隐蔽地方,难道是当初那伙恶徒太好心,免费告诉的你?
茶发的少女蹙一蹙眉。
她盯着纳吉布看了一会。
那双琉璃灰色的眸子有一瞬间冷硬如水晶。纳吉布恍惚了一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少女的神色已经平和下来,似乎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半晌,女孩子轻手轻脚(自认为)地蹭到他身边。
“你说吧,什么事?”
她垂眸,声音沉静得像极了冰凉。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知,说不好是真是假。只是这个名叫樱谷里绘的姑娘实在容颜太盛,太妍丽,倾国倾城的姿容足够让纳吉布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跳进脑海里的“错觉”抛诸脑后。
他压低了声音。
“你愿意逃走吗,樱谷小姐?”
*
这真是废话。
少女想。
——她很明显是被这群海贼“请”过来的,而且之后可能的下场怎么看都暗淡无光,她有什么理由想要留下来?
为了这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得了吧。
那才不是她樱谷里绘呢。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愿意从这里逃走,而不是听天由命——更准确的说是由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是这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她是能真的逃走,而不是激怒暂且不打算对她出手的男人,让自己的处境越发恶化。
更何况.....
她垂一垂眼帘。
“你认为你能打赢这么多人?”
樱谷里绘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音色很美,也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习惯性的轻柔温婉的口吻,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其中有多少凉薄。
是这些不熟悉她的家伙感知不出来的凉薄。
纳吉布听起来似乎急于取信她。
“不,当然不是,樱谷小姐!我知道我打不赢这群恶魔,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大概也只会把我当成疯子吧?但是,我们也不需要打败他们。这里原来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词,“原来的拥有者,在这里设下过机关,足够让所有闯入的家伙死于非命。我可以激活那个,这样,我们就都不会有事了。”
——听着就不靠谱。
少女冷漠地在心底吐槽一句。
她静静地盯着他看。
大概是她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的不信任?纳吉布似乎更着急了,“相信我,请相信我,樱谷小姐!我肯定不是想要害你的!我跟你说这个也不是想要你帮忙,所有的事都由我自己做,我只是想要樱谷小姐知道这回事,一会儿好躲到我这里来。”
...你想多了。
樱谷里绘垂眸。
她当然不是怀疑这个人想要利用自己——有【富江】的能力在,就是她想要面前这个人把自己的心送给自己,他说不定也会照做的。事实上,他也许会想要独占她,想要拥有她,乃至于想要毁灭她...却唯独不会把她只当成可利用的工具。
所以她在乎的也根本不是这个。
“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知...知道什么?”
“我是说。”茶发少女听见自己轻柔的声音。她抬起眼睛来,观察着纳吉布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如果说,宝藏的所在地,可以是你不小心发现的...那么曾经的那些海贼在这里留了什么防护的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你是他们的成员?”
“我不是!我只是......”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嗯?我听着呢。”
可樱谷里绘应一声,目光仍钉在他面上。
她似乎很想要一个答案。
纳吉布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一步,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心底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为了取信眼前的女孩,他还是咬咬牙,说出那个没有公诸于世、却几乎人尽皆知的事实。
“我真的不是海贼。我,我只是...当初是我一时糊涂,那些人问我岛上的消息,我以为他们只是好奇,就告诉了他们...我没想到他们是海贼,更没有想到他们会丧心病狂到把这座岛占为根据地。”
只是如此吗?
海贼的特征难道还不够明显?
与其说是没有想到,倒不如说是想到了,却以为不会有大事,所以被触手可及的利益蒙蔽了眼睛吧?
“我!”
纳吉布的情绪也慢慢激动起来,看来这些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尤其是对上少女那双似乎带着蛊惑意味的眼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那些海军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他们死的啊?那几年我被那群海贼当成了走狗,才会知道他们的一点秘密,但那时候我也是朝不保夕。我,我能做什么呢?那次之后,我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啊!我也是很努力才活到现在的!”
......哦。
茶发的美人缓慢地眨一眨眼睛。
“...樱谷小姐?”
“已经可以了,不必说了。”
——只要知道了这一段就足够了。只要确定了这个事实,她没兴趣再听他的悔不当初和痛改前非。
...是的。
她已经对之后的故事不好奇了。
所以少女轻声地这么说着。
声音如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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