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两个字说完, 在有些晃眼的暖白灯光下, 伊尔迷笔挺地站在原地,没有被我粗鲁的口吻惹恼,依旧平静着脸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我。
“阿江。”
他薄薄的唇轻启, 黑幽幽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直护在我身前的菲尼,眨了下眼:“你似乎误会了,我并不想和你动手。”
他食指竖起, 有些懊恼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和你打架又没有好处, 我只是想和你复合来着。”
这话在我听起来十分好笑,我扯了扯唇角, 说:“我看你才是误会了。我才不想和你打架, 我甚至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但你最近真的得寸进尺过头了。”
他眼珠转了转,装作不懂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唔?”
有了匣兵器在手, 我的战斗力比从前提升了不止一点, 我没理会他的卖萌,抬手指向套房的大门:“给你三秒钟滚, 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直接开始倒计时:“三。”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复合呢?”他再次询问。
“二。”
“要怎么做阿江你才肯相信我?”
“一。”
语毕, 我调动身上的气, 开始释放充满杀意的念。
伊尔迷是操作系, 他想跟我对战,除了使用钉子外,只有近身。
但有菲尼保护, 伊尔迷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接近我,而他的念钉对我不算威胁————要是连远距离飞来的念钉都躲不过,也太对不起我这些年来的训练了。
伊尔迷刚才起身去关了灯,而我定的豪华酒店套房十分宽敞,此刻他距离站在床头的我约莫有十五米左右。
远程作战是放出系的我的强项,只要拉开距离,他就不是我的对手。
所以现在是我的主场。
这应该最后一次与他对峙了吧。以前是我过余心慈手软,才给了他我会逐渐放下过去、跟他重归于好的错觉。
或许内心深处,我的确还喜欢着他没错,但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骨子里是个很保守的人。
我不容易对人敞开心扉,更不容易在被欺骗和伤害后还不知悔改、重蹈覆辙。
退一万步,就算伊尔迷是真的爱我又怎样呢?
他从小在那样扭曲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对爱的理解本来就与大众不同。或许“爱”这个字在他的眼里,原本就是建立在控制和操纵之上的。
但我不想被他控制。
曾经的我过余年轻,在不够了解他的情况下爱他爱到了盲目,可我现在不会了。
哪怕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都没关系,一辈子忘不了他也没关系,于其在接受他后整日沉浸在他是否还会再次利用我的担忧之中,我宁愿放下情情爱爱,在夜里睡一个好觉。
我做好了决定,下决心要在今晚好好示威,从而打消他的念头。
可就在我抬手要放出念风的那一刻,伊尔迷忽然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没有选择现出念钉与我开战,而是叹了口气,跟我妥协了:“果然还是你没办法啊,阿江。”
…………这?
我蹙着眉没有放下警惕,没有出声,死死盯着他。
伊尔迷面上没有显露太多表情,但从他看似平淡的妥协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对我的宠溺:“知道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今晚就先离开了。”
他耸了下肩膀,转身。
今晚?
言下之意,以后还是要再来的意思?
我立马喊住他:“等等,听好了,你以后也不准来!”
伊尔迷的脚步停下,他回过头道:“那不行哦,阿江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一辈子赖着你的。”
他与我四目相对,深渊般漆黑的眸中倒映着我此时的模样,意味深长地强调道:“别忘了,我们约好了,不会分开的。”
…………
又来了。
又是这句话。这句他曾经在约会的游乐园中,对我说出的这辈子的第一句情话。
可惜时过境迁,曾经的甜言蜜语,已经变成了令我恐惧的魔咒。
身为巴利安的一员,我本身就不是一个冷静的人,伊尔迷不要脸到极点的死缠烂打已经将我逼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一瞬间,我什么都顾不得想,直接释放出惊人的念压,通红着眼朝他进攻。
无形的巨型风刃飞向伊尔迷,他凭着自身的第六感堪堪躲开,只是下一秒,与我心意相通的菲尼展开双翅,朝他扇出能够焚烧一切的炙热火焰。
伊尔迷的猫眼微微睁大,他身手本来就很好,又因为火焰可视,灵巧的躲开了。
菲尼发出一道在旁人耳中略微刺耳的凤鸣,它被伊尔迷躲开的举动激怒,直接用火焰覆盖全身,化身残影,以200码的高速冲向他。
它在进攻,我也没闲着,七年的分别并没有让我们的默契消失,在伊尔迷忙着对付菲尼的时候,我也没忘记用自己的力量干扰他。
伊尔迷很强,这一点我一直知道,但他对匣兵器不熟悉,暂时也掌握不了对抗的方法,在努力躲避了十秒后不敌我们的配合,受伤了。
风刃划开了他的右臂,黑色西装的衣袖被割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着,肉眼可见血肉之间森森的白骨。
伊尔迷抬起左手捂住了他受伤的右臂,鲜红的血很快染红了他的手指,粘稠的血珠顺着他白皙的皮肤一滴一滴的,滴落到我房间的羊毛地毯上。
***
他受伤了。
看见羊毛地毯上的一片腥红,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从狂暴状态清醒过来,停下了不停释放风刃的动作。
而菲尼与我心灵相通,在察觉到我的犹豫后,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停下了攻击,自己钻回了匣子里。
空气中充斥着甜腻的腥味,我的嘴微微张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
“……疼么?”
关心的话问出口,我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不过一只手臂而已,看起来都还没有断,我那么在意他做什么?
趁他病要他命,继续攻击,干脆把他弄死了不是更好吗?
那样我的世界就清净了。
刚才也是这样想着,才会出手的啊。
……明明是下定了决心的。
……伤口也是我主动造成的。
可我还是走到他面前去了。
“……疼不疼?”
伊尔迷垂眸注视着我,答非所问:“是在担心我吗?”
他并没有因为那只血淋淋的手臂露出痛苦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平时那副冷淡中又透露着一丝丝呆萌的样子,对我道:“痛感是有的,只是这种程度对我而言问题不大,还能忍受。”
他眨眨大眼:“该说万幸吗,还好阿江你没有趁机继续攻击我呢,其实我刚才还蛮紧张来着,要是你真的使出全力,我恐怕就逃不掉了。”
他看了一眼装着菲尼的匣兵器,感叹:“匣兵器果然很厉害呢。那样强大的力量,如果能……”
……这家伙,都受伤了,眼中竟然还充斥着对力量的贪婪!
我额角抽了抽,一个气不过,踮起脚尖用食指尖狠狠戳他的脑门:“伊尔迷,你能不能消停点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把我的匣兵器占为己有呢?”
“我没有想占为己有哦。”伊尔迷很快回应道。
“还撒谎?”
“没有撒谎。”他说着,猫眼注视着我:“是真的没想要占为己有。”
“…………”
我无语,正想敷衍地对他说一句“好吧”,结果就听见他继续道:“因为本来就是我的。”
我:???
两人的距离很近,伊尔迷低头在懵了的我额前落下一个吻,语气轻快地说:“因为阿江你是我的,所以你的东西也是我的。”
“…………”
我愣了。
好多想要吐槽和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一句也没说出,只化成了一句无奈的:“……我真的服了你。”
“唔,是吗?为什么?”他歪头。
我被他茫然的模样逗笑,苦笑的那种,然后慢慢蹲下坐在地毯上,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伊尔迷,我真想杀了你。”我埋着头闷闷道。
“嗯,我知道。”
“你不怕?”我抬眸。
他摇头:“还好吧,你不会的。”他笃定道:“因为你爱我。”
我顿时无话可说。
这个人,天生就是生来克我的吧。
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叹了口气。
就跟他拿我没办法一样,我果然也拿他没办法。
都分手五年了,再浓烈的情感也该过去了,但我为什么还是对他无可奈何呢。
……就因为那张脸?
当然不是。
……爱情可真是一个没有道理的东西。
“行了,我不打你了,但你赶紧离开行不行?别在这儿继续流血碍我眼。”默了一会儿后,我又站起身。
伊尔迷思考了一小会儿,颔首:“好吧,毕竟手臂伤得还蛮严重的,我得回家让医生看看。”
愿意离开就好。
我松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快走吧。”
赶了人,忽然又想起友客鑫距离巴托奇亚共和国挺远。我瞥了一眼他血淋淋的手臂,在心里暗骂一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出酒店提供的应急医疗箱。
找了一卷绷带和一瓶碘酒,顶着一张十分不耐烦的嫌弃脸,简单替他处理了一下。
“手艺不错。”伊尔迷盯着他手臂上的绷带,夸赞。
我翻了个白眼,以前被逼无奈帮太宰缠绷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不送。”
“要不我干脆在这儿留一晚吧。”伊尔迷提议,用没受伤的左手指了指窗外,“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瞪他:“想都别想。”
“唔,我还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并没有。”
“哦。”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再不走,小心我改变主意揍人了啊。”我作势挥了挥拳头。
伊尔迷先是又看了我一会儿,才说:“好吧,那我过阵子再来找你。”
我翻了个白眼,深知他的德性,懒得浪费精力跟他瞎扯,只是在想起一件事后,眼疾手快地从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走一个东西。
伊尔迷歪着头望着我。
我晃了晃那张不久之前在拍卖会场里塞给咔哒怪人的银行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我欠别人钱,这个下次再给你。”
接着走了两步,弯腰捡起之前扔到地上的欠条,塞到他手中:“那个匣子也算我买下的,钱我以后会还你。”
不杀他不代表我接受了他,我依旧是不承认他与我的夫妻关系的。
但砍了他一条手臂,也算出了他之前伪装成咔哒怪人骗我的气了,我果然还是没法心安理得的从身为前男友的人手中收下这个价值120亿的匣子。
欠钱总比欠人情好,我是这样想的。
但我没想到伊尔迷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好吧,但阿江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亏本的交易。这样吧,在你答应和我复合之前,你欠我的钱就按老规矩,一个月百分之十的利息来算吧。”
“说好了,下个月我会来收的。”
伊尔迷说完,嘴角弯曲上扬,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拍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一个转折点。
ps:江妹真的很纠结的啦,爱是不想再爱了,但曾经的感情还在,也下不了手真杀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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