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洞,苏既白这才发觉,这是白天。
“水镜在娘的宫殿,鲤儿进不去,但是……”小孩儿依依不舍的把苏既白放地上,又摸摸她,一脸自豪“鲤儿给你做一面。”
小孩轻轻张口,慢慢呼气,一个越来越大的泡泡成型了。
泡泡还在变大,苏既白到小孩小腿上边一点的大小,看到浑身雪白,像羊又像鹿,头上两个晶莹剔透的白色角,小巧玲珑,但没有分叉,像是羊角。
好漂亮的小羊!好在不是鱼头怪。
哎?
泡泡越来越大,苏既白看到了自己背后,她背后怎么还有两个肉乎乎的翅膀?
这下苏既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好了,鲤儿,累不累?”想到小孩还在吹,苏既白开口阻止。
这小孩漂亮可爱,心地善良,对她也很好,她自然也喜欢他。
“不累,小白鱼,你是什么?”鲤儿把泡泡吐出来,放任它漂远。
“我像是一只羊。”苏既白还是没想到,她应该是什么异兽吧,望着鲤儿期待的大眼睛,她姑且先说是羊。
“太好了!”鲤儿再次把苏既白抱起来“羊,我们是羊?!我不是小杂鱼,小怪鱼,我是羊!”
“……”你分明是条鱼。
被兴奋的小孩抱回山洞,苏既白还是没想明白。
这孩子生活在水底,名字叫鲤儿,应该是条鲤鱼,可他为什么坚信他与自己是同类呢?
“小白羊,你陪着我吧,没人喜欢鲤儿,鲤儿好冷。”鲤儿把苏既白抱到自己的贝床上。
“冷?”苏既白如今没手,用头靠近鲤儿,贴了贴他的脖颈。
确实凉凉的,也对,鱼是冷血动物。
苏既白刚才没注意,血腥味儿最重的竟是这孩子身上,再细看,他额头上厚厚的布巾,分明是包扎伤口用的。
只顾着搞清情况,竟没发现这孩子受了伤?!苏既白有些自责。
“鲤儿,你流血了?”
“嗯。”鲤儿轻轻拉开衣襟。
“嘶。”苏既白倒吸一口凉气,那孩子胸口一片血肉模糊,白生生的肌肤映衬下格外可怕。
“这原来是我的鳞。”鲤儿拽着衣襟,身体不自觉的发抖“我有鳞,你没有,小白羊,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
鲤儿低落起来,抱着苏既白解释。
“我原来也有角,和你一样的,只是娘说我是鲤鱼,割掉了,过几日张上来你就知道了,我也是羊,小白羊你别怕我,也别打我好不好。”
这孩子有鳞有角,生活在水下,绝对不是羊也不是什么鲤鱼。
等等!
“你是说,你的犄角,还会长出来?”
“嗯,鳞片也是,娘说我是鲤鱼,要割掉,但是小白羊,鲤儿好疼啊。”
长出来,割掉,长出来,割掉!
这是什么样的娘?!这么好的孩子,她怎么忍心?
“你可还有割下来的……鳞和角?”苏既白声音颤抖着,又蹭了蹭这孩子,用动物的方式舔舔他的小脸儿。
“有的,小白羊,我好喜欢这样,那些我都给你,我保护你,你陪着我好不好。”
傻孩子,需要保护的是你吧。
“好。”这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她暂时不知道,只是无论如何这孩子,她要陪着他,护着他。
“太好了!”鲤儿跳下贝床,从一个石匣中抓出一把拿过来“你先看看。”
闪闪发光,却带着血垢的鳞,白玉一般,稚嫩可爱,却不在该在的地方长着的角。
这是,龙角。
苏既白莫名其妙就想到如此,还十分笃定。
可这孩子的娘,为什么不让孩子知道他是龙呢。
“好,鲤儿,放回去吧。”
苏既白主动凑到又爬到床上的小孩身边。
“我叫苏既白,你可以叫我战败,我呢,是羊,你也是。”
“我就知道!”鲤儿兴奋而自豪“那小白,你的鳞在哪里呢?”
“听我说完,”苏既白想好了理由安慰小孩“你看,我身后有翅膀那是因为,我爹是羊,我娘呢是鸟,所以我是有翅膀的羊。”
“我明白了!我娘是鱼,我爹事羊,所以我是有鳞的羊对不对?”
“鲤儿真聪明,鲤儿不是怪物,我们都是羊。”
这孩子身边怕都是鱼,所以在这方水域,只有鱼的存在是合理的,这孩子聪明,应该早知道自己不是鲤鱼,他只是自卑,他怕,怕自己是怪物。
未知即是可怕,为了给小孩一个自信的理由,姑且,就让他认为,他是一只羊吧。
鲤儿抱着苏既白,靠着她暖暖和和的肚子,沉沉睡去。
苏既白在这异兽身体里运转起《逍遥功》,如今联系不上离怨珠,情况莫测,前途未明,绿江说过《逍遥功》这是个仙魔共存的高武世界,苏既白最渴望的还是实力。
果真,苏既白成功吸收起,此方灵气。
《逍遥功》高绝精妙,这具异兽身体似乎天资极好,苏既白疯狂吸收着灵气,她身边的鲤儿,也在睡梦中被蕴养着。
“鲤儿!”簌离一身青衣,朴素清秀,看见鲤儿贝床上的小兽却升起杀意“这是什么?”
“娘!”鲤儿把苏既白死死护进怀里“小白是羊,水上面的羊,小白也有角,还有翅膀。”
“有角有翅膀的羊?”若不是顾忌儿子,簌离早就下手了,鲤儿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否则,笠泽都将为此事陪葬,不论这是什么,她不得不除了它。
“是,小白爹是羊,娘是鸟,她是有翅膀的羊,是不是我爹也是羊,您是鲤鱼,所以我成了有鳞的羊?”鲤儿开心的问着母亲。
簌离愣住了。
如果所有人都这样想,对鲤儿没有坏处。
苏既白也早醒了,她打量着簌离,她对鲤儿很在乎,如此伤他应该也是有难言之隐。
“夫人,我能跟您谈谈吗?”苏既白融合了原主的实力,又修炼一夜《逍遥功》,本能的感觉到,这女子威胁不大。
“……也好。”簌离一愣,没成想这个化形都不会的异兽能口吐人言,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只不过,避开鲤儿,就算这异兽有威胁,她也好杀它。
于是簌离一口答应下来。
“鲤儿我先去与你娘解释,你乖乖等着好不好?”
洞外,已是次日天明,水府中波光粼粼,温暖舒服。
“你究竟是何物?为何来比?”簌离还是带着敌意的。
“我不知道,我自幼便是自己,没人告诉我,我是何物,我渡了劫怕人看到,回家时掉入水底,遇到鲤儿。”苏既白说的是实话“但我莫名的知道,鲤儿,是龙。”
“你知他是龙?”簌离杀意更盛,心一狠,对着苏既白出掌。
苏既白按着原主记忆中出招的方式打出一道白练似的光,对上簌离。
原主似乎是无父无母,一出生便在修炼,可还是渡劫失败,苏既白才来了。
这白光强大,簌离直接被逼退两步吐了一口血。
“我没有恶意,也不知道你为何对亲儿子下手,我答应陪着她,与其你这样一次次伤他,不如让别人觉得,他是羊。”苏既白并没有再对她出手,而是出言劝慰“算是鲤儿救我的,我绝不会害他。”
“你不是羊,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你长大可能就知道了,羊哪儿会有这样的天资呢。”
苏既白看着太小了,却又有着不下于自己的实力,该是什么异兽大能的孩子。
“没错,鲤儿是龙,我叫簌离……”簌离瘫倒在地,叙述着那段让她心痛的往事。
天真烂漫的鱼龙公主簌离给天后拜寿,意外结识天界夜神北辰君,他们很快坠入爱河,甚至珠胎暗结。
然而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太湖,乃至天界第一重臣水神的阴谋。
北辰君是天帝,他当簌离是花神梓芬的替身,也是为了讨好天后的鸟族,引诱簌离,违背婚约,将太湖水面上广阔领域罚没给了鸟族,获取鸟族支持,掌控太湖,削弱水神。
可怜簌离偷偷生下鲤儿,一度与父兄决裂,带着孩子躲躲藏藏,忍气吞声还是险些暴露身份,为了隐藏鲤儿,不惜挖他的鳞,割他的角。
“我也是母亲,因天帝,我对鲤儿,爱恨交织但他终归是我的孩儿,我又怎么忍心一次次害他至此,可是,龙的命运,他承担不起!”簌离无助的哭泣。
这方是笠泽鱼龙皇宫最僻静的地方,即使山洞外面,也没有人来,她敢将儿子藏在这里,也能在这里宣泄情绪。
“一次次挖鳞削角,他也承受不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簌离可怜,无辜,可她对鲤儿十足心狠,再不济,带他隐居便是,何苦一次次伤他,只为掩耳盗铃一般告诉别人他是鲤鱼?
纵然法力低微,也不是全然无解,她自己是实力不足,怕隐居危险,但不说旁人,水神当初帮她瞒下,便不会不管她们母子。
可簌离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把个孩子搞的遍体鳞伤。
“挖鳞削角,都是掩耳盗铃,鲤儿不是鲤鱼,他出事之前,便是谁都知道。”
苏既白摇摇头,这簌离也太天真了,没那些孩子,大人也都知道,若不是她父兄还是舍不得她,水神也帮忙压制,早瞒不住了。
“从今以后,你未婚生子的对象,是一只羊精,法力低微,死在鱼龙王手上,我,是你年幼不能化形的小女。”
“你是鲤儿的娘亲,但若是你再对他下手,我便杀你。”苏既白的声音平淡冷漠。
鲤儿的存在,只笠泽中人知道,可他生父不详,没见过龙的水族直说他怪异,谁也没想到他是龙。
毕竟尊贵的龙族,怎么会与鲤鱼为伍呢?
如今太湖水域水族很快都知道了,龙鱼公主簌离,当初拒婚钱塘太子,竟是为了一只羊精,如今甚至有了两个孩儿才被鱼龙王知道。
如今,羊精身死,留下公主和两个孩儿,大的还好,除了有羊角,像血脉清贵的鱼龙,小的却肖父,血脉低微,天资不足,竟还是个羊身,被鱼龙王一眼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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