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与苏既白的婚事还在筹备,但天界已经公认她为大皇妃,在天界走动自由,皇族专有,非诏不入的省经阁也去了几次。
省经阁是天界历代功法收藏的储存之地,各种秘术功法浩如烟海,簌离跟脚不错,学成那个样子真的算不上出息。
苏既白无事便去查看,倒是给离怨珠的书房补了不少空缺。
只是,润玉变有些不满了。
苏既白爱看这个向来成熟矜持的人幼稚吃醋,还不说的别扭样子,暗搓搓笑了两天,便看出旁的不对。
润玉这几日时常发呆,二人不在一处休息,白日小憩,苏既白还能见着他有时梦中惊醒,可想而知她不在时他怎么样。
“不!不!娘,娘,鲤儿不要,鲤儿不要!小白救我!”
润玉梦中惊厥,薄如蝉翼的寝衣已然湿透了,他像个落水而出的幸存者,浑身湿透,喘息急促。
苏既白一把推开大殿房门,走了进来。
“阿玉!”
“救我,小白……”
润玉像个孩子,身体蜷缩着,颤抖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玉!”苏既白坐到床上,扶着他的肩膀起来,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润玉半坐着。
被子滑下,露出抱在身前的小羊娃娃。
他的情绪还是不稳定,声音很小,但苏既白听起来毫不费力。
“娘,娘,不要啊,好疼……”
“娘,鲤儿冷……”
“小白,小白你在哪里啊。”
“阿玉。”
苏既白看着润玉,这平时的君子,法力高强的夜神,如今像个孩子,脆弱无助,抓着她的胳膊,浑身都在颤抖。
簌离!
簌离……
“阿玉,阿玉,我在。”
苏既白一点一点,轻轻捋好润玉有些散乱的头发,擦干净他的脸,望着他,手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拍抚,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
“小白……”
润玉渐渐安定下来。
“我在。”
润玉怎么了,苏既白心中大概有数,他如今噩梦频频,喊疼喊冷,叫娘求饶,应该是恢复了童年的记忆。
那段充满残酷疼痛,充满冰冷的回忆。
啪嗒……
温热的泪水滴落到苏既白扶着润玉的手背上。
“不哭。”
苏既白低头,一下一下亲吻着润玉的眼角。
眼泪中,是有情绪的味道的,又咸又苦。
红润的像是花瓣一般的唇贴上苍白的唇,像是玫瑰与百合。
是最美好动人的相遇,辗转轻触,花露流转,花香融合。
分开时,润玉终于恢复了平静。
“阿玉,你,恢复记忆了?”
苏既白知道一直以来润玉都有心理方面的问题。
他敏感,又有些没由来的自卑,总觉得不会有人爱他,他不配得到美好的东西。
这是因为他长在天界,荼姚对他猜忌怀疑,不时暗害;天帝对他冷漠忽视,很少过问;上行下效,就连小小的仙侍夸奖火神时都爱踩一捧一。
苏既白陪着他,这种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四千年的冷暴力他都挺过来了,如果说能有什么,能让润玉崩溃,那边是他童年的记忆了。
“嗯,想起来了,一开始,只想起了前三百年。”
润玉靠着苏既白,与她十指交叉,心下安定。
“后来你来了,我便又想起了后来。”润玉轻轻笑着
“我喊着你救我,其实不记得小时候如何遇到你,但是后来你真的,去救我了。”
果然是……
“都过去了,等成亲了,我们也生一个小龙宝宝,最好是白色的,男孩子,我们教他法术,带他玩乐……”
“男女都好,女宝宝更像小白。”
“女宝宝像阿玉也好看的很呢。”
“还要找一只小羊给他们做朋友。”
“好。”
童年的伤痕是需要一生去治愈的,润玉的儿时阴霾遍布,没有一丝光亮,直到苏既白出现,他才见到彩虹。
他真心希望能有一个孩子,他会对他好,抱着他,带他泡尾巴,亲吻他的小犄角。
润玉恢复记忆确实不是什么偶然。
看到过苏既白白泽的原型之后,他就想起了苏既白离开前不久的一些片段。
但最重要的契机是苏既白与鼠仙的对话。
当时魇兽也在。
魇兽是他所豢养,魇兽的本事可不只是吞吐梦境。
通过魇兽,润玉可以编织一些梦境,让它变成他想要的颜色;可以看到魇兽看到的场景……
自然,他也见识到了他母亲是如何以他为筹码,对他喜欢的人算计牟利。
一个母亲,对孩子就只是利用吗?她既然活着,为什么都不肯见他一年呢……
润玉一个人偷偷去了一趟洞庭湖,没见到簌离,但是看到了另一个鲤儿。
那孩子被养的很好,至少比小白记忆中的他要好。
默默离开,回到璇玑宫润玉便一点一点的恢复了记忆。
即使已经听小白大致说过一遍,原来,她所见也是冰山一角。
那一次一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让他的血都快冷了。
“都过去了,你也知道了,复仇也好,夺权也罢,簌离的事我们不参与。”苏既白安慰着润玉。
“不必对她客气就是。”润玉也明白了。
他不是那个被虐几百年,见不到希望,试图自杀的鲤儿,而是见到光明,拥有了温暖的他。
他不会因为簌离的“万不得已”、冠冕堂皇轻易原谅,也不会去期待莫须有的母爱,他有自己的人生。
“挖鳞削角,流血数日,数日一次,只当还了她的生养之恩便是。”
“倘若再来,便赶出去。”一个虚情假意的母亲,润玉不需要,不如没有。
“好。”
如今的润玉尚且如此,那剧情中的润玉恢复记忆时有多么的痛苦呢,好不容易找回唯一可能爱他的母亲,原谅一切,母亲又身死时,他又多么的绝望呢。
“小白,我爱你。”
“我也爱你。”
……
还是那句话,簌离是润玉的母亲,苏既白不会对她下杀手。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苏既白甚至不想追究下去。
但是,当鼠仙再次出现,以润玉威胁时,一切都变了。
“恩主说‘仙子与大殿婚事已定,自然是一家人,本应敬顺婆母,否则只能让大殿孝敬’。”
她不知道润玉恢复记忆,狗急跳墙,白泽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他的觉得,杀死荼姚,报复太微,入主天宫的机会就在眼前,于是什么都不顾了。
“润玉前些日子练功出错,内伤严重,受不得刺激!”
苏既白压抑着怒火看着鼠仙。
“仙子英明!”鼠仙还是恭恭敬敬的逼迫之意却甚为明显。
“我答应便是。”
鼠仙走后,润玉从暗处走了出来。
“阿玉……”苏既白抓住他的手。
“我早已死心了。”润玉轻轻一笑。
这几日苏既白都在帮着润玉装病。
一开始,旭凤锦觅,月下仙人来看了。
后来还惊动了天帝,天帝亲自看过,润玉经脉受损内伤严重。
需要静养,甚至需要苏既白渡灵力为他疗伤。
簌离自然也知道。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爱润玉的,还给他找了两个替身,可当机会来临时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的计划能不能成功,苏既白是关键,只有苏既白牵制住天帝和火神,花界和鸟族相斗,她才能杀入天庭,取荼姚性命。
可苏既白强大冷酷,唯一的弱点便是润玉,此时,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等了太久了,不会真的伤害润玉的,簌离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最终还是让鼠仙来找了苏既白。
苏既白还是不杀簌离,润玉也不会弑杀生母,只是她自己的计划,她自己做,不过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罢了。
天界还是风平浪静,自从润玉“病倒”璇玑宫愈发冷清了。
润玉没了差事,只在宫中与苏既白或读书写字,或修炼切磋,魇兽叫的可爱,玫瑰开的妖艳一切都平静美好。
只是,润玉和苏既白私下里已经做了很多,只等着,那个机会。
而栖梧宫那边。
旭凤渐渐收了对苏既白的心思,慢慢看到锦觅的美好。
而穗禾,是容忍不了这种变化的。
她不知道旭凤对苏既白念想,忍得旭凤谁也不喜欢,却受不了旭凤对锦觅有半分特殊。
鸟族失了吃食,愈发混乱,她不能再失去姨母这边的支持。
而另一边,天帝太微找上了魔界魔王之一,一直对魔尊之位虎视眈眈的固城王。
凶兽穷奇囚禁在魔界,多年前天界花费不少心血捉住他,把他关在了魔界。
此时穷奇实力削弱,太微有信心制服他,他倒是可以出来看看了。
穷奇出逃,魔界理亏,天界有理由出兵;天界收服,增长威势;还可让六界乱上一乱,统一之机,便在眼前了……
穷奇关押千年,骨子里的凶性再也压制不住,杀戮杀戮,他需要杀戮,浇灭怒火,换取自由!
“穷奇?”一身黑色衣裙的少女挡住穷奇的去路。
“啊!吼……”穷奇怒火冲天,撕碎她!撕碎她!
“想不到堂堂凶兽穷奇,竟也有为旁人做走狗的一天。”
那少女丝毫不畏惧穷奇,反而上前,解开了天帝的禁制。
这禁制下在穷奇神魂,相当于是套在这凶兽身上的绳索,能做到解开这绳索,还不被天帝发现的,只苏既白一人罢了。
“白,白泽?”都是上古血脉,气息自然能辨认一二,何况到了今日,有这般威压,如此手段,怕只有避世独居,天生地养的白泽了。
“我助你压制暴虐,永获自由,但是穷奇,你,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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