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th神明与信徒
纲吉他们一行三人回到教室的时候,狱寺俨然已经在大部分同学们心中化身为了大魔王, 完全与「暴力」「可怕」挂钩了。就连在同一教室里, 正常会有的时不时目光间的短促相接,也成了令人惶恐的导火索。尤其是男生们, 大多缩着脖子, 将脸扭到看不到他们的那一边, 努力无视他们。
“”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家心态变化,纲吉感到无语和些许忧愁。他完全能够想象到,和狱寺同学走得近的自己又会如何被牵连,惨遭何种风评被害。
阿武或许不需要担心, 因为他名声足够好。
这样的话, 愿意跟他成为朋友的人会更少的吧纲吉在听完前座,因为同样成绩不好而总是一起参加补习, 有过几次交谈的栗原同学转过身, 遮遮掩掩不敢让狱寺同学发现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沢田你跟狱寺君之前是认识吗他是小混混吧”后,发自肺腑地坚定了这一想法。
虽然目前他觉得自己朋友已经足够多了, 暂时没有再扩友的必要。仅仅是阿武和狱寺同学两个同性友人, 他就觉得维持三角向的友谊很困难了。再多一个,纲吉想想就头大。
而且还有reborn的存在
纲吉目前最提防的就是reborn,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昨晚深入交流过后,reborn不但毫无收敛, 反倒更过分了。难道对于reborn来说, 只要能达到他的目标, 过程如何都没关系吗
不得不说,纲吉的猜测是极为正确的。
但因为纲吉自己不是结果至上主义者,生活中也从未遇到过reborn这样的人;所以,年少纯血君主在涉世经验不足的前提下,他天真无邪的认为,reborn不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冷血之人。虽然世界第一杀手确确实实是不择手段的,杀伐果断,冷酷冷血之徒。
纲吉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纠结了一会儿reborn的事,实在没有头绪后,便不再去想这些了。他此时此刻,最耿耿于怀的,仍然是妈妈竟然是学校校董这件事。
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即使reborn说了妈妈真的很爱你呢这样的话,但因为是reborn说出来的,纲吉听得总觉得刺耳,他觉得reborn是在嘲讽他。实际上,纲吉在听说这件事后的惊讶之余,也是反感居多。虽然他真心觉得妈妈不会这样,但还是觉得这是对自己的「监视」。
妈妈是有在担心他会暗地里蛊惑人类,吸食鲜血吗纲吉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在发现云雀前辈是自己歌者的那一天,从反锁的医务室将他接走的妈妈的眼神令纲吉深刻难忘。妈妈是已经完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带着集团的一支武装队伍赶来学校的。
好吧纲吉瘪嘴,他其实很多时候也挺不信任自己的。懒洋洋地趴在桌面,冰冷的脸颊贴在摊开的教科书上,纲吉向着斜前方、狱寺同学的位置看去,暖褐色的眼睛眨了又眨。
狱寺同学的脾气虽然很糟糕,眉眼间总有股不耐和时时刻刻会暴起的张牙舞爪的戾气,还总是顶着一副被阳光暖不到的,吸血鬼般,没有点鲜活儿气的阴郁神情。就连肤色也是非常吸血鬼风格的冷白,有时还能看到透过肌肤的泛青的血管。而且容姿的俊美和精致程度也差不多
但狱寺同学对他笑起来,忍不住向他邀功示好的时候,纲吉一点也不会将他错认为同类。虽然没见过同类,但纲吉知道,这世上绝不会有像狱寺同学这样既不会太沁凉,又不会令人枯焦的同类。狱寺同学的温度就像从月亮倾泻下来的明静的光,令纲吉生出起饮的感觉。
盯着狱寺同学的颈线,纲吉目光一路蜿蜒到锁骨。狱寺同学的风纪扣没有系,甚至下面的两颗扣子都没系上。从敞开的那侧衣领看过去,锁骨之下,狱寺同学的肌肤似乎更白了。纲吉很清楚,他再这样肆无忌惮地盯下去会勾起多少欲念,但他就是挪不开眼。
“十代目”好在,狱寺同学终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纲吉被狱寺的疑惑唤声惊散了欲念,欲念像浓雾一般化作轻烟。
“什么”纲吉一边使心底里可疑的狂奋消逝,一边漫不经心地搭话。
“我脖子这里是有什么东西吗”抬手捂住了侧颈的狱寺毫不设防地问,“您一直盯着这边。”
“我看看什么都没有哦”旁边本来在跟别人谈话的山本也被惊动了。转过脸,微微向前探身,匆匆扫了一眼狱寺的脖子后,笑嘻嘻地说。
“棒球笨蛋跟你有什么关系来凑什么热闹”狱寺隼人嫌恶地拉高了衣领。
这个年纪的少年已经开始萌生出,针对视作竞争对手的同性的攻击性、排斥性和领地意识。狼群里从不会有两只aha狼,一山不容二虎,对狱寺隼人来说,山本武就是这样的对手。
在投诚效忠于他的十代目后,狱寺隼人只字不提之前曾讥讽山本武是沢田纲吉的马仔。因为狱寺隼人很计较这个, reborn先生很直白地说了,他才是十代目家族的第一位成员狱寺隼人不愿再将十代目与山本武相提并论,在山本武正式加入彭格列家族之前。
虽然山本武是十代目的第一个朋友,狱寺无法完全将他排斥在外。
“是我看错了。”冷静下来的纲吉有些尴尬,他编谎话越发擅长了。“以为狱寺同学的锁骨那里长了一颗痣,就多看了两眼。”纲吉的视线落在狱寺的腕处,看到他将衣袖随意折起来两叠。
“结果不是,是我看错了。”纲吉又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
沢田纲吉有时候真的会觉得,伪装成人类很辛苦。
从他苍白肌肤下所散出的每一缕气味,从眼底流露的每一道目光,乃至他唇边勾起的每一弯笑弧都是为了引诱人类,使他们心无防备的亲近自己,甘愿引颈受戮,献上鲜血的。然而这些,沢田纲吉都要克制住,有时候这比抑制自己对鲜血的渴求还要难。
纲吉不得不蓄长额发,借此遮住自己嗜血的眉眼。
他也不敢尝试改掉自己与陌生人交谈时,低垂着脑袋,死死盯着自己的鞋面,避免同人直视的坏毛病。起初,这是因为他心怀怯意;如今,他却是没有勇气去改变。这些对纲吉来说,都像是一种致命的耗损,会令他的灵魂憔悴下去,因为他总会被分走心神。
唉。纲吉消沉地想,这一切都将是无休止的自我折磨。
狱寺隼人加入纲吉和山本的午餐时间,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狱寺同学在消除了对纲吉的敌意后,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纲吉虽有些惶恐和不安,但更多的是愉悦和开心。即使是冷冰冰的吸血鬼,也是希望被人喜欢的啊。
纲吉咬着勺子,兴致缺缺地吃着便当盒里,妈妈为他做成可口饭菜的,实则人类才偏爱食用的粮食。就算他的身体能摄入这些粮食,他也真的不是那么爱吃。
纲吉一勺血糯米能嚼近五分钟,用餐一点也不积极。
山本今天吃的是从家带来的蒲烧鳗鱼饭。狱寺没有准备便当,但是在听了山本的无意间安利后,将信将疑地从学校小卖部买回来,传说中的并盛特典美味,炒面面包和一盒果汁。
“味道是不是很好狱寺”山本单纯地开心于自己的安利成功。
明明真的很好吃,但就是故作一副嫌弃模样的狱寺嫌弃瘪嘴,叼着撕下来的一截面包,表情不情不愿,声音含糊不清地回答“马马虎虎吧。”
然而,扭脸,他就将手里剩下的大块面包都递到了纲吉面前。
“您要尝尝嘛十代目”
看起来,狱寺同学还是十分认可学校炒面面包的美味的。
“阿纲不能吃这些。”
山本连忙伸手拦下,将之前纲吉说给他的谎话,原封不动地又说给了狱寺隼人。纲吉在一边听着,耳朵都臊红了。谎言被好友再郑重其事不过地放在心里的感觉,使得他整个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现在地脑子像暴风雨时的天空,满压着滞重的阴潮。
“真的没问题吗十代目。”狱寺一如山本那样,也将这份谎言一丝不苟地牢牢记挂在心中。狱寺一脸关切和担忧,也像山本初时听到那样。“我认识一个虽然不靠谱,但医术很了得的医生要不,我让他来日本,帮您看看吧”
纲吉摇头,有些虚弱地同他微笑,重复自己曾回答山本的话“没关系的,其实并不严重。”沢田纲吉已经倦于说谎了,尤其是对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友人们。
但他没有办法,他必须将谎言一直编织下去。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山本还是老样子,忙于棒球部的训练。但这一天,即使拥有了朋友,也总是独自回家的纲吉有了狱寺隼人的热切陪伴。
狱寺同学甚至还不由分说地帮他拎过书包。
撑着伞,站在日光从伞骨边缘透滤过的浓荫中,纲吉非常无力,表情不适地对被明净的日光包围着的狱寺说“狱寺同学,我自己拿着就可以了你不用这样的”
在经过早上根津老师的事后,纲吉已经将狱寺隼人视作朋友了,但狱寺隼人仍然顽固的坚守着低沢田纲吉一等的下属身份。
“这可不行,十代目。”狱寺严词义正拒绝。
“为您拎包是身为下属的我分内之事。”
纲吉不明白,为什么狱寺同学总能将一些听起来就很尴尬又很中二的事情,说得那么认真又重要。他看着狱寺同学漂亮的绿眼睛,看到狱寺同学的眼底有一种穿过树叶与清水的明亮和悦目之光。
对着狱寺同学至情的目光,纲吉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他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狱寺隼人。狱寺同学在他面前,像是把光执在指尖,狂热追随着神明前进的虔诚信徒。
狱寺同学将站在自己眼前的他,奉若了神明。
然而,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觊觎鲜血的恶魔,连伪神都不够格的纲吉却没有勇气去否认或坦白。因为狱寺同学的目光就这样,唯一的固定在他身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会令他感到更多的喜悦,会让他忍不住陶醉在不仅为罪恶而罪恶的自傲中。狱寺隼人的一切热诚对纲吉来说,是一种爱的耗损,愉快的耗损,但他甘之若饴,因为这会满足独存在纲吉本能中的与力。
于是,沢田纲吉在一番挣扎后,最终可耻地选择了默许。
这只是暂时的。
沢田纲吉为自己辩白,未来有一天他会诉诸真相,向狱寺同学告罪的。但不是现在,纲吉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因为他还想再多拥有一会儿,这种至今任何人未曾给他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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