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睡梦中的宁小栀忽然睁开双眼，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从床头摸下闹钟看了一眼。
时间还早。
她闭上了眼睛。
三秒钟后。
宁小栀再次睁开眼睛，目光清明，神采奕奕。
她该起床了！
宁小栀清清爽爽地比平常早出了门，宁父有些意外地目送她合上门，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这孩子，最近上学都变得积极了？
今天天气很好，宁小栀快步朝着公交车站走去，远远便看到了公交车缓缓驶向车站的身影。
她用目光估量一番距离，心中暗暗叫糟。
以自己走过去的速度，肯定是赶不上这辆公交车了。
下一辆还在十五分钟之后，那岂不是又跟时漾撞到一起了吗？
宁小栀顾不得形象，背着书包就开始风驰电擎，朝着车站一路狂奔。
她的马尾辫甩来甩去，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身后的书包一晃一晃，满书包的练习题就像是一个实心球似的被甩来甩去，严重影响了宁小栀跑步的发挥。
她拼尽全力冲刺，最终还是闻着公交车的尾气，眼泪汪汪地目送着这辆青色的庞然大物离开。
宁小栀双手撑着膝盖，累得直喘气。
头发早就被风吹得凌乱，校服领口也偏斜到一边，露出了白色的T恤领口。
果然，下次不能掐着点赶公交车了。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跟着时漾，怎么就能及时赶上呢。
宁小栀开始反思自己的数学计算水平。
她的呼吸逐渐平复。
宁小栀站直了身体，将衣服拽好，蓬松凌乱的长发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别过脸，便看到了一道瘦高的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身影。
时漾一手抄兜，站在公交站牌旁，侧过脸看着她。
宁小栀深感丢人。
她不想被时漾嘲笑，决定今天打车去学校。
宁小栀走到的士停车的站牌口，正准备招手打车，摸了摸口袋，里面空无一物。
宁小栀：“……啊。”
昨晚洗了校服，肯定是把零钱和饭卡统统都放到了桌上，今天早晨起床没有想到这茬，就这么直接跑出门。
若是按照以往慢吞吞的习惯，绝对不会把桌上的钱忘掉。
宁小栀连公交车都没法上去，要么回家拿钱，要么只能走着去学校了。
“……”
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出门不利。
宁小栀摸兜和来回纠结的动作都被时漾尽收眼底。
他收回视线。
宁小栀心里盘算一番利弊。
回家拿钱是来不及了，走着去学校肯定要迟到，唯一的救星就是此刻戴着耳机等车的时漾。
算了。
士可杀不可辱，她还是迟到挨骂吧。
这么想着，一辆公交车缓缓驶向车站。这个站牌只有他们两人需要上车，只见时漾站直了身体，走到公交的前门门口停下。
宁小栀咬咬牙，心想着以八百米的速度跑过去能有多久。
时漾上了车。
宁小栀准备离开，这时，她看到时漾在站门口停了停，转过身，一手勾着扶手，朝着宁小栀勾了勾手指。
“？”她有些茫然。
“没有零钱了，投了五块钱，好亏。”
宁小栀：“……”
她在尊严和挨骂中间权衡，还是决定暂时放下尊严。
反正时漾的钱也是白花了，她不上白不上。
时漾等着她上了车，这才跟司机点点头，朝着公交车后半截走过去。
宁小栀跟在他的身后。
公交车缓缓启动，开始摇摇晃晃地朝着下一辆车站的方向驶去。
“你没有公交卡吗”
宁小栀忽然记起：“我没有带，你也没带啊？”
居然罕见地掏零钱坐公交。
时漾嗯了一声：“忘了。”
“嘁，你的记性也这么差。”
宁小栀忽然平衡了。
后排只剩下一个空座位，还是同校的男学生。宁小栀不想坐在一起，她一个人坐着，让时漾站着也不太合适。
这么想着，下一秒，宁小栀眼睁睁看着时漾长腿一迈坐在了那个空座位上。
宁小栀：“……”
念在时漾给她掏了一块钱，宁小栀默默站在门口，决定当做无事发生。
世间如此美妙，她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公交车要走五站，这个时间点只有学生和上班族，集中在两三站人多一些。
目送着一个接一个的上班族挤到公交车里，宁小栀向后退了退。
以往，后排的公交车都是宽敞的，只有坐在座位上的乘客。宁小栀跟时漾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
一个个头不高的三十左右的白领男性挎着包，也走到了后排，恰好跟宁小栀挤在一起。
宁小栀有些别扭地向后靠了靠，对方像是无意识地也跟着靠过来，胳膊肘抵在她的后背。
她感受到了热烘烘的体温，和并不好闻的烟味。
“……”
宁小栀按捺着有些烦躁的心情，想挤到前面去。她看了一眼前排，今天的人格外的多，根本挤不过去，只是越往后走连扶手都没有。
她又向后靠了靠。
宁小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很想呵斥一声，只是对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肢体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蹭过来。
她恶向胆边生，正准备踩他一脚，无奈坐在座位上的大爷腿伸了出来，恰好挡住。
宁小栀抬起头，却看到男人朝她一笑。
油腻腻的，很恶心。
她心里有些委屈，又很愤怒。
前方是红绿灯，公交车刹车，车上的乘客跟着一晃，男人还想借机再蹭过来一些。
宁小栀已经准备好将他推回去，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他大骂一顿，很有可能还会被揍的准备。
这时。
一只手搭在靠背上，打断了男人想凑过来的行为。
“挤在里面好累啊，我想站一会儿。”原来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时漾的身旁。
时漾给她让开位置，宁小栀如蒙大赦，立即坐在了座位上。
“谢谢你。”
对于他及时的英雄救美，宁小栀有些感动。平时狗了一些，关键时刻还是有大用处的！
“哦。我是想到你腿短，肯定不会难受的。”时漾肯定地点点头。
宁小栀：“……”
时漾少说点话，世界可能都会美好很多。
这时，宁小栀明显感受到，中年男人还在盯着她。
她很不舒服。
“帮我把书包拿着。”时漾看着她忽然出声了。
背着书包站在拥挤的人堆里是相当不舒服的，他卸下书包。
谁成想时漾一个不小心，背着一摞书的书包甩到了白领身上。
男人被这重击打蒙了，吃痛地叫了一声，暴跳如雷：“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啊伯伯。”时漾的道歉毫无诚意，“太挤了，没办法。”
宁小栀看着白领那张尚年轻的还有两颗粉刺的脸因为愤怒和惊诧扭曲成难堪的形状。
“你叫谁呢！”
面对他高亢的语气，时漾显得十分平静。若是宁小栀被这种上班族呵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发抖的，他却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时漾：“你好吵啊。公交本来就够挤了。”
周围的乘客本来也被挤得烦躁，男人动来动去又嗓门高，时漾一出声，他们均是跟着议论起来。
“就是，烦死了。”
“有钱自己开车啊，坐公交还要逼逼。”
“真没素质，跟一个学生过不去。”
……
一番话下来，男人的脸色变成了难堪的酱色，气得面红耳赤，只能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时漾。
下一站，对方夹着包，在一堆陌生人厌恶的目光之中灰溜溜地下了车。
宁小栀目睹这一切，望向时漾。
他戴着耳机，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手撑在宁小栀的靠背，一手拉着扶手，瘦高的身体紧紧将她挡住。
这一次，她闻不到那股难闻的烟味，而是嗅到了好闻的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
她侧过脸，几乎要枕在了时漾的手上，近在咫尺的脖子有些痒痒的，泛着微微的红。
时漾的手指动了动，向后轻微一缩，指关节屈起，就像是触碰到了过分灼热的温度。
如果宁小栀凑的近一些，一定能在公交车里噪杂的动静里听到一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寂的沉默。
宁小栀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好抱着书包不动。
他有些不自在地望向窗外。
“宁小栀，你看窗外那朵云。”
时漾的模样本来就生的极好，此刻语气轻轻柔柔的，天生多几分温柔。
她暂时抛开芥蒂，也轻轻地应了一声。
宁小栀望向窗外，天边飘着大片绵白的云，心情大好。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看那朵云，真像恐龙，又像是张着大嘴的小怪兽。造物主实在神奇。
时漾继续说道：“你看它，像不像在食堂吃饭的你。”
宁小栀：“……”
时漾还想继续说，被踢了一脚后，顿时安静如鸡。
两人和谐地下了车。
宁小栀跟在时漾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看起来和平常并无不同。
这样的日子寻常到有些恍惚。
宁小栀忽然觉得他们两人这样也挺好。
不是以暗恋的关系，也不掺杂任何的敏感情绪。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朋友，也足以让她找到理由，能够恰当的继续维持关系。
想开这一切，宁小栀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自己以前过分执拗，非黑即白的想法才会导致两人心生间隙。
不如不强求。
同一时刻，江程骑着自行车停在校门口，他下了车，推着走进去，目光恰好落在两人身上。
“……”
江程的表情一顿。
***
时漾回到班级。
易桑正在收作业，看到他，笑着说道：“今天是有好事吗？”
时漾唔了一声：“什么意思。”
“总感觉你心情还不错。”
“是么。”他不置可否。
“对了，你饭卡有钱吗？借我刷个早点，我卡里没钱了。”易桑说着挠了挠头，“刚才你不知道有多尴尬。”
时漾看了他一眼，坐在座位上，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一张饭卡，一张公交卡。
饭卡递给了易桑，他把公交卡重新塞回到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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