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秋坐着马车来到将军府后,门口就有女婢守候多时, 好礼相待地将她迎进正厅。
还未迈进门槛, 司徒芊芊就已热情地迎身上前:“宴秋你可算来了,我独自呆在府中都不知能寻些什么乐趣了。”
沈宴秋浅润地笑了笑:“您要是不介意, 我改明儿叫人把我那里存好还未发出去的书稿给你送来, 就当是聊以慰藉。”
“好啊好啊!那真是求之不得!”
司徒芊芊热情地拉她到主位同座,又命下人沏茶。
一切安顿好后, 方叹了口气,望着外头暑气蒸腾的地面悠悠埋怨道:“你说临安城的夏天怎的这般热,叫我一个闲不下来的人都不知如何打发时间。早初天凉的时候我还可以跑兵营里跟人比划比划刀枪什么的, 但现在那群臭男人大早上的就流得满身大汗,说不出的齁鼻, 弄得我都不敢靠近兵营半步。可是你若叫我呆在府里么, 又无人说话, 当真是无聊的紧。”
沈宴秋想想也是,虽说寻常女子都习惯了呆在闺中,平日练练厨艺, 做做针线女工什么的,但司徒芊芊又绝非这种性格的人, 不由问道:“芊芊姐的夫君呢,城外的湖心亭最宜夏日纳凉, 怎么不约着出城游湖顺便赏赏风景?”
司徒芊芊说来叹惋:“别提我家那个了,也不知道边境有什么东西勾了他的魂,明明近来秦人已经安分不少, 但他却是驻守三年都不愿归来。原本说好的年初与首辅大人一并回朝,谁知最后只拖首辅带了封书信与我……”
沈宴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大将军常年驻守在边境,芊芊姐长此以往都是独居一人,出声宽慰道:“将军志在守家卫国,为我大启百姓带来多年太平,实属舍小家为大家,芊芊姐还得放宽心些。”
“我自然知晓他的那些抱负,只是没想到与他成婚五年,聚少离多,还不如孩童时玩在一起的时光。有时候真的在想,自己指不准哪天就蹉跎了去,也无人发觉。”
沈宴秋看她神情中的无奈心酸,但隐隐又能感受到她对丈夫的爱意与自豪,不由感到几分同情,建议道:“芊芊姐有没有想过新学门手艺、乐器音律什么的,或许找件新鲜的事物尝试,会感觉时间过得更快些。宴秋不才,也曾有过无所事事的一段时间,说来你可能不信,四年前我还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后来一鼓作气习得了好多字,也开始自己试着写故事。每天将时间打发在自己喜欢的事上,日子也过得轻松快乐许多。”
司徒芊芊没想到她还有这番往事,不由佩服之至:“好,那我便照你说得做做!不过……你觉得我学什么好呢?”
“琴棋书画,只要能寻到个中乐趣,学什么都是好的……”
“唔……”司徒芊芊左右思虑一圈,想到自家丈夫是个棋痴,从前经常笑她木头脑袋学不开窍,此番不如改头换面振作一番,也好叫人回京时大吃一惊,于是道,“那你瞧我去学学围棋如何?听说城东有家围棋院挺出名的,日日都有人在那儿对弈,我就不自己请先生教了,每天出门走走,也好过闷在家里。”
沈宴秋挑挑眉,忆起自己也曾背过好几套棋路的半吊子棋艺,笑道:“好啊,待日后学成,还得请芊芊姐教我一二了。”
“这个好说,只要我能学成,日后定当倾囊相授!”司徒芊芊大大咧咧,半带自我腹诽地笑呵呵应道,“对了,之前芸姐姐同我提过,宫里请了一批徽州的戏班子去唱戏,宴秋要不要也同去凑个热闹?刚好另外几个姐姐都惦记着好久没见你,甚是挂念呢。”
沈宴秋稍作思忖,最后却是惦着宫中有冰块解热这点诱惑应下的。
两人几句话聊下来,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无所不谈。
中间司徒芊芊吩咐下人准备午膳,赶巧远远的道上小王爷走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芊芊姐,你让人把我那口饭也给算上!”
司徒芊芊听到声响,不由笑啐道:“你小子今儿个怎想着找我来了。”
“这不是几日见你没来兵营,担心你病了,特意来关心了嘛。”郝光远没个正形地答道,也是这时才步入大厅,瞧见还有旁的人在。
瞬间变得拘谨好几分,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放,结巴道:“芊,芊芊姐,你有客人啊,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司徒芊芊难得看到这哥们遇到姑娘家会露出这般忸怩羞涩的神情,想当初寻芳宴上宴秋带着面纱,郝哥儿和那虞二嘲笑人的架势可不是现在这般呢。
好笑地掩掩嘴角,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沈府二姑娘,沈宴秋。宴秋,这是南阳小王爷,与我从小长大,情同亲姐弟。”
沈宴秋起身施施然行了个礼:“见过小王爷。”
郝光远连忙抬手:“二,二姑娘不必多礼。”
司徒芊芊不客气地悠悠揶揄道:“光远小子你口吃什么,宴秋是漂亮,但你也不至于初次见面,就这般失态吧。”
郝光远急得脸都涨红了:“芊芊姐,你别胡说,我和二姑娘先前见过一次,只是意外她同你认识罢了。”
“哦?”司徒芊芊颇为讶异,“原来你们从前认识?”
沈宴秋帮忙回道:“暮春时曾在城云郊外的相思亭与小王爷有幸见过一面。”
“没错没错。”郝光远跟着应和,心中却是略为黯然的想着其间还有好多你不曾知晓的过由呢……
“行啦,不同你玩笑啦。”司徒芊芊担心把人逗狠了会急眼,笑道,“既然来了,就留下用完膳再走吧。”
说着让候在边上的婢女去给小王爷倒车。
郝光远紧接着沈宴秋的位置而坐,时不时抱着茶盏做掩饰,小心翼翼地侧眸望去一眼,又生怕被人察觉得飞快收回。
因为女儿家随心所欲,聊得都是些天高海阔的话题,他一个只会舞舞刀枪的武夫也插不上嘴,只是觉得二姑娘果然如他所想,是个非常温声和气的人。
之前夏猎回来后,虞二就跟他坦言过,由于一些误会,他原本喜欢的诗柳姐家表小姐实际就是沈家的二小姐。
当时听知这个消息,他也说不出心头到底是气是恼。
他对二小姐虽有爱慕之情,但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一株小小的萌芽,遇阻两次后,便不曾再主动追求过什么。如今再去对本就不是有意为之的好兄弟动怒,似乎怎么想都不合道义。
可他心中就是有股气憋闷着不太舒服,虽当着虞二面说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喜欢便追去吧,不必顾虑我”,但私下里终是难以平静。
如今见着二姑娘了,反而觉得几分释然。
姑娘因为母辈的叛国罪受了诸多苦,也不曾感受多少亲情的温暖,让从小就父母双亡的他很是感同身受。
如此说来,无情的官家并不适合她这样性子清淡、不争不抢的人,倒不如嫁与寻常人家,还能取得一辈子无忧……
“光远,光远?光远!”
耳边的轻唤将他飘远的思绪扯回,佯装正常道,“芊芊姐,你叫我?”
“想什么呢,可以用膳了,我们走吧。”
“噢,好。”郝光远呆讷起身,无意间眸光与沈宴秋交错在一起,连忙不自在地撇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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