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府门前的血迹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才被清洗干净, 附近不少百姓看见。
没多久, 首辅大人英勇绞杀两个秦国奸细的事迹就传了出去, 愈演愈烈。
要知道临安城里爱慕首辅的人士本就不在少数,不过一天,他勇斗秦人的伟岸英姿就被夸大捏造了无数版本。在市井散播时,一个个都像是亲眼见到般, 描述的绘声绘色。
而事情传到兵部陈府,陈决没忍住一阵气急败坏, 当即杂碎一个花瓶, 破口大骂道:“你特妈到底怎么回事,派人做事也不麻溜干净点,没事跑去薄府的地盘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那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吗!倘若首辅知道我们密谋的事了, 你我都得完蛋!”
秦克耶意外损失两名亲属, 心情同样不太好受, 拧眉道:“放心吧,我们秦国的死侍即便是死也不会泄露半点机密,无法自保时就会直接服下毒药自尽。”
他没想到的是,薄易的人压根没给那两位死侍服下毒药的机会,便让他们在刀光剑影中直接封喉而死了。
陈决暗嘲地冷哼一声:“但愿如此,这几日你就让所有人都按兵不动呆在府上, 别再整些幺蛾子了,等洪化那边司徒将军把边境的障碍清除,我们再里应外合, 另做谋策。”
秦克耶被陈决的语气弄得几分不爽,但大局为重,闷着声没说什么。不过一想到两个亲属的死,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冤,虽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抵也能猜得出一二,约莫两人在跟踪沈宴秋时不小心路过薄府,阴差阳错地被薄府的人误以为是前来埋伏试探的刺客,这才白白送命。
陈决看人不说话,也没多想,摆摆袖袍,扔下一句:“我先进宫跟皇帝试探一下。你管好自己的手下。”说着便气鼓鼓地走出了书房。
没一会儿,书房门打开一条缝,楚雁杉四顾无人,这才小心闪了进来。
她走到秦克耶跟前,不解道:“出什么事了,老头子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秦克耶想到起初就是楚雁杉说那沈府庶女可疑,他才派了下属跟踪,谁知道刚把人派去一天,就出了这种事,不由把事情怪罪了几分到她头上,有些没好气道:“一点小事,你呢,找我有什么事要说。”
楚雁杉这才略显不安惴惴地扯人衣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会另外派人去追查那个皇宫里的刺客吗,找到人没有?”
秦克耶心烦,被她提了这事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直疼,连语气都臭了臭:“宫里那么多御林军侍卫都没搜查到,现在出了皇宫才几天,你就跑来问我,真当我天皇老子啊。况且人家过了这么些天都没把事情传出去,想必是对你偷汉子的事不敢兴趣,也就不会再往外面瞎传。”
楚雁杉被他难听的用词弄得脸色白了白,脸上染上一丝怒意,不由拔高了音调,尖锐道:“秦克耶你这是什么意思,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现在跑来怪我水性杨花、偷汉子了,咱们当初到底是谁先勾引谁的!”
秦克耶头痛地抓了一把头发,这才好声好气地哄人道:“方才是我心情不好,说话重了点。你放心,刺客的事我会继续派人追查下去的,届时一有消息一定立刻告诉你。”
他说着将人拉到怀里,企图掠夺她的嘴唇,好叫女人消气。
楚雁杉被动地扬了扬下巴,双手抵在人胸前想要挣开,怒声道:“别碰我。”
秦克耶没听,只是埋头在她颈间亲吻。女人都是这种犯贱的德性,没什么事情是上一次床解决不了。这么想着便咬住人耳廓,低低道:“杉杉,你别气了,一刻春宵值千金,我跟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说着一把将女人抱起,扫开桌案上的文房四宝,直接将人压了上去。
楚雁杉被撩拨的几分情.动,但全程又显得几分心不在焉。
她没告诉任何人,她昨晚回屋看到了一枚钉在梁柱上的飞镖,飞镖下刺着一张信纸。
对方什么事情都知道,并威胁她倘若往外声张,不但会让她身败名裂,还会让她身首异地。
她这个人是贪图钱财没错,但也绝对惜命。叛不叛国对她来说,两者之间意义相差不大,她从始至终看重的只有自己。
今日跑来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秦克耶。那个刺客武艺高强,在偌大的皇宫如若游走无人之境,还能轻易躲开御林军和秦克耶下属的追查,就目前来看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敌斗得过的。
看来她要好好想想,到底该站在谁那一边了。
………………
对心儿来说,每天出去买菜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围在肉铺子、菜铺子边,听老人们讲些不着调的趣闻了。
每每回到上泉苑,她都会把自己听到的那些街角巷闻稍加点缀一番,再活形活现地给自家小姐描绘一遍。
这日,刚听说了首辅大人的英勇事迹,她就恨不得将情景还原再现一遍。
跑树丛里寻了根木棍,学那街边讲故事的老头儿,一边“唰唰”地拿棍比划着,一边配上各种动作的讲解,描绘首辅是如何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险境求生,并以顽强的意志力与两位秦人激斗千百回合,最终取得胜利。
薄易还是往日那般,横倚在树干上,手上拿着本奏折子,只翻叠开小小一页,正拿着毛笔在上头写批语。
半晌,听底下的人越讲越离谱,还是没忍住出声淡淡纠正道:“以一敌二真算不上什么险境,而且首辅也没有激斗,凭那两个秦人的武力,充其量不过是开酒菜的程度罢了。”
沈宴秋原本被心儿的表演逗得掩嘴直笑,听言不由挑了挑眉,看向树梢上的人,因为角度的关系,只知道他向自己讨去一只毛笔,却不知是在做什么。
笑意盈盈地为心儿打抱不平道:“怀信,你这话说的怎么好似你亲眼见过似的。”
薄易凝噎了一瞬,状若自然地接道:“我昨日回家的路上,恰巧撞见了首辅与那秦人打斗的场面,是以在边上围观了一下。”
“哦?回家的路上?”沈宴秋拖长了调,懒洋洋的,“看来怀信家中的长辈不是高官便是皇商,资产颇丰啊。”
众所周知,华九街是临安城最富的商业街,而薄府所在的华宁街,则是临安城最黄金荟萃的住宅街,能在此处买到宅邸的,不是将军府、御史府那般身居二品官位以上的,就是风满楼虞府这般财力雄厚的,总之,这片地就是传说中有名的官、商聚居地,寻常百姓是怎么绕都不太容易绕到那片地方的。
薄易彻底沉默了一下,薄唇抿了抿,毫无说服力地解释道:“我只是路过。”
沈宴秋嘴角笑意越发悠长,也不戳穿他,只是点点头,坏坏地重复了一遍:“噢——原来只是路过啊。”
薄易表情有些不自然,险些被人逼得破功,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奏折子往后翻了一页,企图以此将心绪平静下来。
边上的心儿没听懂两人之间互打的暗语,也不懂什么路过不路过的,只是听到怀信说他瞧见了那幕,不由有些兴奋道:“怀信,那你是不是亲眼见到首辅大人了!首辅大人长得俊不俊!与秦人打斗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英姿飒爽!”
心儿俨然化身小迷妹,抱着怀里的木棍,激动之下一连串扔出三个问句。
薄易一言难尽地闭了闭眼,他实在不觉得这样的问题由本人来回答会合适。
倒是沈宴秋笑眯眯地接过话梢:“心儿你这话就问错人了,怀信是男人,两个优秀的男人碰到一处自然少不了一阵眼红,哪能当着你的面去夸对方帅啊。不过我先前倒是机缘巧合见过首辅一面,非常郑重地回答你,很俊,特别俊!至于打人的时候飒不飒我不知道,但是单单看人站那儿阵势就挺强大的,感觉边境七年没白练。”
书上簌簌落下几片叶子,薄易的奏折子上连续划掉两个错字,耳根红得一塌糊涂。
心儿眼睛直亮:“真哒真哒?小姐你是在何处见到首辅大人的!大人在边境征战那么多年,脸上可有什么帅气荣耀的疤痕!”
沈宴秋差点被小丫鬟逗得呛出口水来,这得带着多厚的滤镜才会觉得人家留了刀疤还帅啊。
喝了杯茶水缓缓神,方慢慢道:“身上有没有疤痕我不知道,不过脸上白白净净的,特别好看。”
虽说五官具体怎么个好看法,她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但能给她留下那么优越的第一印象,那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上乘容貌。
沈宴秋和心儿叽叽喳喳地聊着,丝毫没意识到两人在闺院中对男子相貌这般评头论足,已经属于“有、伤、风、化”的范围了。
薄易几次正色,方堪堪在本子上写完一个字的比划,狼狈十足。
想到什么,沈宴秋突然道:“对了,说来这个首辅好像喜欢大姐。”
薄易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再次被她冷不丁冒出的话语,惹得笔尖一斜,墨迹生生划过大半页纸。
心儿也显得几分好奇,不过随着近来自家小姐与大小姐关系走近,她越发瞧见大小姐身上的好,八卦道:“怎么说怎么说!首辅大人莫不是也为大小姐的美名所倾倒?”
“应该差不多吧,那个时候在寻芳宴上我没亲眼瞧见,不过听说大姐表演才艺时首辅亲自上去给她献花了,后来两人一起在木白氏林寻宝,我也碰见过两人,看那氛围还挺融洽的。只是之后便再没听说过两人有什么后续了,改明我们可以一同问问大姐。”沈宴秋说着摸摸下巴沉吟,“反正依我看来,这世间应该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抵挡大姐美貌加才华的双重攻势。首辅大人都敢于在人前主动送花了,那必然是对大姐有点情意在的。”
心儿:“嗯嗯!”
尽管薄易心中已经无数次警告自己莫要插入女儿家的话题,但还是无法接受某人把方向带的越来越离谱,颇为头疼地出声道:“谁同你说的,献花一定是有情意。”
沈宴秋都要以为树上那人已经退出群聊了,谁想他又向她抛来一句反问,不由有些不服气道:“那你来说说看,首辅向大姐献花还有别的什么缘由!”
薄易噎了噎,他从始至终想要献花的人都是她,但分明是她先一步把花献给了虞优。
后来他为了快点跟去木白氏林瞧瞧她与虞优究竟什么关系,也没所谓后一个上台的是沈南卿,便直接上去献花碰碰运气。
最后能在九黎和郝光远之间被选中,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
但这些缘由他自然没办法直接同人说出口,最后憋了憋,挤出几个字道:“他也可能是有别的事要忙,所以急着找人走个过场。”
沈宴秋“噗嗤”一笑,还是没放在心上地调侃道:“说的跟真的一样。”
薄易无声地抿抿唇,一阵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喜欢酱酱和二爷的宝宝们快点出来冒个泡吧,评论区都要被易哥的粉丝屠版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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