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祈福礼安排在巳时, 距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 义捐完的百姓,有的去了附近的松林散步, 有的进了佛堂跪拜。
沈宴秋和沈南卿分别求了一只签, 在祠桌前排队解签。
虞回肩负二哥给她的重任,将家中命她送来的十箱黄金交给户部要员后, 就独自去了后山的凉亭玩耍,想着碰碰运气, 能否遇到哪位京中的好友。
恰巧看见白湘云坐在亭子里喝茶,便兴奋地跑过卵石小道,找人搭话。
她起初与白家并不熟识,也是因为前阵子与沈南卿玩熟后,才相互介绍认识的。
虽说之前杂志上的澄清已经让她知道了沈南卿并非巨先生,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 两人性格极其合拍, 是以将这段情谊保留了下来。
谁想她刚上前,打算问问白湘云是否是和南卿一块儿来的, 对方就恍若吃了□□包般,一阵阴阳怪气地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虞回怎么说也算是世家小姐里数一数二的门面人物,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些阿谀奉承的话, 现下莫名其妙被人用这般尖酸刻薄的语气对待, 讽刺的还是她觉得最要好的朋友,顿时就有些来气了。
不过二哥一直教导她,做商人的必须喜形不于色, 遇到再犯难的事也不得动怒,以免丢了自身的架子,这才压下脾气没与人难堪。
“我虽不清楚你与南卿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如今这般在人背后说三道四,也是叫我虞回大开眼界。世人常道交朋友最怕遇到两面三刀的,想必说的就是白小姐这种人了吧。”
冷冷冲人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凉亭。没去理会身后传来气急败坏摔杯子的声音。
出了后山,虞回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说实在她其实没太听懂方才白湘云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庶女妹妹”、“皇家”、“攀龙附凤”等词眼,但总归知道是些不好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听对方的口吻,好像是说南卿现在就在这法定寺里。思及此,便把繁杂的心情抛到脑后,四处找人去了。
她顺着道在寺庙后院绕了一圈没找到人,这才跑到前院的佛堂里头。
果不其然瞧见排在祠桌前的华衣背影,嘴角不由往上翘了翘,一蹦一跳地欣喜上前,亲昵叫道:“南卿南卿。”
闻声回过头来的是两道娉婷身影。
虞回笑意盈盈地瞧清沈南卿后,才把余光斜去边上的人。
然而她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就将下巴惊呆到了地上,结巴道:“秋,秋……”
最后一个“哥”字,在她看到对方的女装扮相后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沈宴秋起初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地回了个头,谁想就这般不期然的以现下这副样子与虞回撞上了,顿时惊得眼皮一跳。
在人说漏嘴之前,她先一步手疾眼快地捂住了人的嘴巴,掩饰下脸上的不自然,笑呵呵地对大姐道:“大姐,我与虞小姐相识,先前有点小误会没解释清楚,先借步出去聊一会儿,等下再回来找你。”
说着就快速拉扯着人,往外退去。
沈南卿有些始料不及,奈何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只是弱弱地抬手叫了声:“诶,二妹,我们好不容易排上队,你求的签还没解呢……”
然而等她话音落下,两道身影已经从佛堂门外隐去,不知绕弯去了别处什么地方。
咬咬下唇,眼看着队伍已经排到,只好先将自己的木签递给大师,帮忙解签。
那边沈宴秋也不熟悉法定寺的地形,只是带人左拐右拐,去了一个冷清少人的地方。
在一颗菩提树下站好,虞回这才憋过一口气得以说话,目瞪口呆道:“秋哥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先前跑去童话镇找你,段老板还同我说你回乡下老家去了,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南卿姐的妹妹了呢!”
说着不敢置信地上下指着人道:“你,你原来是女的啊?”
沈宴秋干咳一声,挠挠眉心:“我并非有意要瞒你,只是我先前两次向你坦白我便是巨先生,是你自己不愿相信来着。”
“噢……”虞回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又猛地瞪大了眼,“什么!你真是巨先生?”
音量之大吓得沈宴秋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小心四处张望了下,远远只有一个和尚路过,想必是没听见她们这处说话,直接绕去了后房,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你要实在不信,我便让段老板过来帮忙对峙?”
虞回又是欣喜地点点头,又是胡乱地摇摇头,末了指指沈宴秋捂着自己嘴的手,一副想开口说话的激动样子。
沈宴秋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莫要再说话那般大声了。”
得到虞回疯狂点头确认,方慢慢移开了手。
“呜呜呜,秋秋姐你真是巨先生啊,我当初得有多笨才错失认识您那么长时间啊。”
沈宴秋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原来从“秋哥”到“秋秋姐”这个称呼的转换,只需要一秒。
没好气地点点人额心:“确实挺笨的,认识我的那些人里,也就只有你一个让我坦白了,却几次三番不愿相信的。”
虞回难为情地晃着人袖袍笑笑:“我这不是因为一直觉得巨先生是个姑娘,但你那时还是男装打扮,所以才不相信呢嘛。”
沈宴秋好笑:“行啦,现在认识也不晚。”
虞回两腮红红的嘿嘿笑着,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滞了滞:“等等,我二哥知道您是姑娘家吗?”
她哥若是好龙阳,好不容易有个心悦的男子了,倘若现下被告知对方是个姑娘家,岂不是有如晴天霹雳,心神俱灭?
沈宴秋捏捏眉心:“不然呢,你以为他真打算给你找个二哥夫?”
虞回顿时如释重负:“太好了,要是您能做我二嫂子,那我一定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姨子了!”
沈宴秋赶忙抬手打了个茬,语重心长道:“虞回,你二哥是很好,但我待他并无那种情谊,往后莫要开这种玩笑了。”
虞回怅惘地“啊”了一声,但马上又振作了过来,自我协调道:“也是!秋秋姐那么漂亮,我二哥那个狗男人才配不上您呢,您一定值得更好的!”
沈宴秋:“……”
真·亲妹无疑。
两人唠了有一阵子,这才回到前院去找沈南卿。
适逢巳时,佛堂前的空地已经收整好,中央摆了个祭台,四周围着无数百姓,而摄政王正和寺庙方丈站在那高台上。
沈宴秋找到大姐的位置,只与人低语一句,便不再做声,听台上的方丈念经诵佛。
围成一圈坐在蒲团上的小和尚们“咚咚”敲着木鱼,随着老方丈指尖的佛珠滚动,佛语低喃声充斥在整个大院里。
姜九黎眉眼清淡地立于一旁,身形颀长挺拔。
沈宴秋瞥过时,余光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说实在她很少见到有人能将俗气的金色穿的这么贵气的,可能跟衣服设计的好看也有关,白底金纹,配上那张白玉脸,着实有种皇胄之威严。
说来这人身上的气质一直都给她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看上去似乎是天生坐在高堂之上指点江山的人,但若叫他隐于山林寺庙之外,似乎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虽然以她中学时代读的那点半吊子历史,无法准确评判出点什么,但凭她几次接触下来的了解,这人或许比小太子更适合坐那高高在上的龙位。
清除于氏叛党时的不可错杀一人,“三十六计”的不耻下问,沂兰经营背后隐藏的有教无类,都张扬出这个男人身上独到的思想与见地。
尽管有时抠门、木讷了一些,但还是掩不住周身披星戴月的光芒,也难怪牵扯着临安城无数妙龄少女的芳心……
这么想着,沈宴秋有些微微走神,思绪回拢时,才发现姜九黎的眸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略微讶异地眨了下眼,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祈福阶段,边上所有人都已经闭眼进行哀悼,唯有她一人不害臊、且直咧咧地盯着台上的男人瞧。
姜九黎只是凝了她一眼,便恍若无物地别开了视线。好像只是单纯被她的突兀引来注意,但又并不把她放在心上,是以跟没瞧见似的。
沈宴秋也索性坦荡下来,反正被盯着瞧的人都没误会什么,她这个饱了眼福的,自然也没什么好羞涩尴尬的。
最后,全场只有她一人没有闭上眼睛祈福,无聊地拄那儿踢着脚尖,在一众虔敬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过了两分钟,默祷结束,姜九黎和方丈根据仪式礼节,焚香祭天。
随着锣鼓声响,一千盏孔明灯放飞,从法定寺上空飘过,飞向遥远的云端。即便是在白日,场景依然叫人觉得壮观。
沈宴秋手上还拿着那只从佛堂里求来,但没来得及找大师解语的木签。木签上方只刻着“第十九签中”的字样。
一阵清风徐过,吹得佛堂里祠桌上的书页哗哗直响,最后停留在一只签的解语上。
“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缘成皆已年月示之,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标注:签文是查了百度,结合了两只签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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