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小说:京城有位名作家 作者:富茶礼
    沈宴秋从河平都庄回来后并没有去童话镇报道,难得的一天休息时间,用过午饭后稍微晒了会太阳,便让心儿帮忙拿来纸笔,继续写新书的内容。

    近日太忙,好不容易腾出一整块时间,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都不曾停笔。

    算算日头,距离新书杂志出售只余小半月光景,亏得她先前存稿充足,要不然真算不准接下来在这半工半写的状态下,能不能按时交稿。

    傍晚的时候沈南飞来了一趟,刚好天边光线弱了下来,沈宴秋让心儿把书稿收拾好拿回屋里,这才招呼南飞在石桌边坐下。

    沈南飞没在意姐姐先前写的是什么,把手上抱着的几个包裹都在桌上放了下来。

    他耷拉着眉眼,还在为上午发生的不愉快感到垂头丧气,表情别扭地吞吐道:“二姐,我下午去华九街的裁缝店上给您买了两身新衣裳,虽然没锦绣山庄的好,但,但……等我日后挣了钱,一定会给您买更好的……”

    才说两句话,脖子已经羞愧得通红,末了还蔫蔫地跟人道歉道:“对不起啊,今天在湘云姐面前没能给您长风光……”

    沈宴秋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心中还是有几分感动的,摸摸他脑袋:“飞飞的心意姐姐领下了,不过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开销大,好不容易存点零花钱日后别乱花了,好好用在自己身上,听见了吗?”

    沈南飞吸吸鼻子,眼神认真:“给二姐花钱不算乱花。”

    沈宴秋慨叹,这沈家上下除了婆婆和心儿,恐怕也就只有沈南飞一人是真心待她这个身体的原主了。唏嘘一阵,敛下思绪招呼道:“在外边吃过没,刚好婆婆在烧菜,晚上要不要留我这里吃点?”

    沈南飞迟疑了一下,不知从何开口,揉着脖子窘迫道:“抱歉二姐,父亲母亲还在等我一起用膳……”

    沈宴秋“啊”地一声反应了过来,敲敲自己脑袋,差点忘了沈家人都是一块用晚膳的规矩了,连忙道:“那你快去吧,小心迟了要受父亲问话。”

    沈南飞本想说不急,但默了默还是起身告辞。家里的晚膳每每都是等一大家子齐齐整整坐好才会开饭,但这么多年来独独少了二姐一人。一想到今日二姐在府外受的委屈,回府后还要继续遭受这般区别对待,心中就憋闷地呆不下去。

    沈宴秋不知道他想的那些,没出声挽留,只是唤他下次来玩。将人送到院口回来,刚好心儿从庖厨里端了菜吆她吃饭,便跟着一同进屋。

    那边沈南飞沿着小道走了几步,看到大姐在树下等他,愣了愣,阔步上前:“大姐,你怎么没进去?”

    沈南卿温和地笑了笑:“等你一起。”

    沈南飞怔了一秒便明白过来,两人早上是一道出的门,若是晚上分开回的府上,定会叫父亲母亲起疑,抿抿唇,感激地道了句:“谢谢大姐。”

    说实在今日在外头,大姐任湘云姐出言嘲讽二姐他心里是有气的,但后来大姐陪他逛了一个下午的裁缝店,因为和二姐身高相仿,还帮忙试穿了许多衣裳,他心中的怨怼也就差不多消了大半。再转念想到湘云姐的直脾气无人能奈何,也大概理解了姐姐那时的不作态,便放下心结。

    只是想起此番就为了那个什么破宴会,奶奶和母亲就给了姐姐两个金元宝买衣裳,二姐却什么都没有,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透不过气。

    沈南卿看他心思繁重,只是揽过他肩头拍了拍,没说什么,带人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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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徐清懿天没亮就整装待发地梳妆好,来到河平都庄,累得庄上比平日提前了足足一个时辰开门。

    随着日头上移,内心的紧张焦虑越甚,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她已经问了无数次徐管事自己仪表是否端庄,脸上有没有妆花。

    然而左盼右盼,最后下人通报,拿着帖子前来提货的是位老婆婆。

    徐清懿浑身的鸡血瞬间像被抽空了一般,幽怨地望向徐管事。

    徐管事一头冷汗,连忙上前帮忙询问,这才知道巨先生有事在身,是以差了院里的婆婆代拿衣服。原本想从老人家口中套出巨先生或是府邸的名讳,谁知对方防范心极重,一直都没说出口。

    徐清懿虽然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但来人怎么说也是巨先生的亲属,所以还是强打起精神,展现出十二分的礼遇,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沈宴秋一直到晚上从童话镇做活回来,方看见那件成衣。

    彼时婆婆和心儿已经将衣裙挂在架子上欣赏好一会儿了,看她进来,围上前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地赞扬。

    沈宴秋连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笑道:“你们吹得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衣服在哪呢?让我瞧瞧。”

    心儿迫不及待地引她到里屋的屏风后,婆婆也一道跟着,不忘解说道:“听说是河平都庄的大小姐亲自为您缝制的。今天我去庄上取衣服,刚好碰到那位庄主小姐也在,年纪不大为人却谦虚礼貌的紧,后来看完衣服,更觉得小姑娘心灵手巧,难怪当时管事同我说这是临安城第一绣娘的手艺了。”

    心儿也跟着点头赞同道:“是啊小姐,没想到河平都庄的手艺那么好。我平日总听府里的下人吹嘘大小姐师从锦绣山庄,技艺精湛无人能比,但现在两相一比较,只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小姐恐怕还要好些时候才能触上真正的天花板呢。”

    沈宴秋笑了笑,轻抚绸缎:“能给皇家服务的绣庄,底气和实力自然不会少。”

    华衣线条倾泻而下,外罩一层白色浅纱,在朦胧中蓝白渲染的底布像是水墨挥散开来一般,在裙踞处荡开层层浅蓝色的涟漪,腰间纹路精致的蓝色系带作为点缀,完成了一身由白及蓝的渐变,逶迤娉婷。

    婆婆回想起白日的种种,还是忍不住感慨:“虽说是皇商,但河平都庄里的人可是半点架子都没有。对了,那位庄主小姐还让我跟您说一声,要是这身衣裳喜欢的话,日后可以多去庄上光顾,她给您打八折。”

    沈宴秋挑了挑眉,有些好笑。这衣裙一共才花了她二十两银子,本以为对方叫亏得再也不会想跟她合作,谁曾想现在又放话打八折,还真没见过哪个生意人这么做赔本买卖的呢。

    心儿还记得早初在锦绣山庄受的气:“还是河平都庄好,哪像那白湘云,狗眼看人低……”

    沈宴秋哭笑不得地拍拍小丫头的额脑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婆婆迟疑:“小姐,您明日就要去参加宴席,晚上不先试试妆吗,顺便把衣裳换起来看看,要不然明早起来时间可能够呛。”

    沈宴秋伸伸懒腰,眼角沁出点困倦的水汽来,揉着胳膊闲散道:“不用那么正式,就是去见几个朋友,顺便听听八卦,跟平常一样就行。”

    然而等她第二日乘着马车到了城外的木白氏林,就再也说不出昨日那样的话来。

    林子的入口处停了一溜串的豪华马车,从上头提着裙踞而下的皆是些名嫒美姝,从容华贵。中间时有马匹成群结队地路过,华服装扮的公子哥儿们身形笔挺地坐在马背上,四顾间侃侃而谈,风流倜傥。

    沈宴秋掀开窗帘一角看向外头的景象,内心有几分不淡定,她是想过筵席上会出席不少大人物,毕竟她本身就是抱着听“宫廷八卦”的心思来的,但没想过这会是一场规模那么大的宴会啊!

    四、五、六、七、八……光进个场,马车就要排队小半天时间,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想。。。

    作为一个不怎么在乎自我形象的懒人,沈宴秋破天荒地拿出马车上备用的镜子,默默把头发理平整了些。

    原本早上心儿给她涂胭脂的时候她还说不必那么浮夸,现在才知道庆幸真是浮夸对了。

    感觉马车缓慢向前移动了些距离,坐在外头驱车的吉云贴着车帘提醒道:“公子,快到门口了,您要现在下来吗?”

    吉云是沈宴秋特意向段老板借来的,她今日没带心儿过来,寻别的马车夫担心会有不安全,是以想来想去也就书坊里的人最牢靠,不必担心会把此处的见闻说出去。

    她清浅地应了声“嗯”,拂开帘子,就着吉云的胳膊,下了马车。

    周围的空气似乎静置了一瞬,隐隐的有无数目光聚焦过来,沈宴秋浑然不觉地掏出两个碎银,放到吉云手里:“我可能要晚点出来,你到附近找个歇脚的地方休息一会儿,看其他人家的马车过来接了,你再一道过来。”

    “公……”吉云本觉得自己应该唤小姐才对,但时间久了一时改不过来,还是道,“公子就别跟我客气了,您放心,我不会走远的,保准您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说着想把银子还回去,但又被沈宴秋笑着推了回去:“收下吧,你在段老板那做事还要算月钱呢,平白无故被我拉来做苦力哪有不收费的道理。”

    吉云耳根红了红,却也没再推托:“那就多谢公子了。”

    目送人走到林子口将请帖递给检查的侍卫,吉云这才拉着马车离开。说实在早上在沈府门口等着时,他就被公子的容貌震惊了一回,虽然早几年也见过几回公子的女装扮相,但都没有今日来得震撼,真该叫段老板也在场看上一看……

    那边侍卫看到请帖角落印的梅花标记,连忙递给边上的公公检查,低声问道:“孙公公,您说的梅花印记是不是这个?”

    孙茂海站了半个时辰不免有些昏昏欲睡,听言瞬间打起了精神接过帖子细看,确认无误后,方看向站在边上怡怡等待的贵客。瞧清对方的面容,眼底不由划过一丝讶异。

    早前长公主同他千叮咛万嘱咐,道这位贵客男女老少皆有可能,甚至不排除长相歪瓜裂枣的几率,故而让他一同等在林子外,以免侍卫们以貌取人,怠慢了对方。但就是在这样认知的事先灌输下,谁又能想到最后到来的会是这样的绝世妙人。

    其实这也怪不得长公主,毕竟按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太傅、史官来说,虽然一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大多都生得其貌不扬、一言难尽,是以一直觉得巨先生也同属一类。

    孙茂海掩下心头的好笑,上前同沈宴秋欠了欠身:“先生这边请,我家主子已经恭候多时了。”

    沈宴秋涵养地笑了笑,颔首道谢后,便跟着往里走。

    外头其他殿、府的公子小姐们瞧到这幕皆感到一阵好奇,还是头一遭看到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孙公公对人如此恭敬。

    有几个提了兴致的少公子临到侍卫前,顺便问了嘴那姑娘的来头,姓甚名谁。侍卫们一概回答不知,倒不是他们故意卖关子,只是除了收到消息要特别关注帖子上带梅花印的客人,就再也不知道旁的什么了。

    沈宴秋随孙公公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段路,方来到一片开阔的地带。

    在场的已经到了不少世家子弟,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亭子里嬉笑说话,男的俊,女的俏,远远瞧着就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侍从侍女们端着佳肴美酒进进出出,五彩的绸缎花卉将现场布置得秀丽异常。

    八珍玉食,琼浆金液,好一派名门贵胄的繁华骄奢景象。

    孙公公引她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桌案前围了四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指着图纸商量哪里还有什么需要布置改进的。

    姜寻安率先注意到动静抬眸望去,看到来人怔了怔,不满地蹙眉,骂骂咧咧道:“孙茂海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外头等着巨先生吗?这岁数大了,干个活都要歇一阵做一阵的,小心哪天我把你赶回宫里去。”

    话脱出口,方注意到后边还站了一个姑娘,默了默,换脸似的切换出和颜悦色的长者模样,决定迟点再训他,亲切道:“这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相貌生得可真标志呀。”

    这矫揉造作的姿态仿佛自己此刻只要说得够温柔,就能让人忘记她前一秒有多凶悍一般。

    沈宴秋被她前后的巨大反差弄得呛了呛,被人一夸还有些尴尬,摸摸鼻尖回话道:“殿下好,鄙姓沈,不过您应该对我另一个名字更熟悉些,我就是巨……”

    话到一半,沈宴秋喉咙跟卡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后面两个字。当初起笔名起得多随性,现下就感到有多羞耻,实在是不好意思把“巨无霸”三个大字跟人说出来啊……早知道就想个好听一点的了。

    没等她惆怅地抬头仰望天空装咸鱼,姜寻安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但又觉得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太疯狂,不敢相信,转而看看孙茂海,后者笑意盈盈地冲她点点脑袋,这才结巴地应道:“巨,巨,巨……巨先生?!”

    边上的另外三位夫人也做出惊恐状,像是听到什么吓人消息,震惊地重复了一遍:“巨,巨,巨……巨先生?!”

    沈宴秋:“……”

    不得不说这几位夫人顶着那么漂亮的脸蛋,却说出如此鬼畜的话语,不是一般的违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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